写在父亲诞辰一百周年之际 <p class="ql-block"> 今年是老父亲诞辰一百周年,也恰逢父亲节,就想把父亲在我记忆中的点滴写出来,寄托我的哀思。</p><p class="ql-block"> 我的原籍是山东省威海市南竹岛。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不是很深,他在家务农的时间很短,很早就一直在外打工,后来又去大连丶沈阳丶抚顺成了国企的正式工人。我参加工作后父母又去了四川,一直是见少离多。1957年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全家搬到了抚顺市望花区居住。1958年大跃进,父亲特别忙很少回家,在单位吃住,他对工作的认真劲到了忘我的程度,要有工友劝着才能休息片刻。就在这一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更是玩命似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三年困难时期家里粮食不够吃,星期天父亲就带着我和弟弟去郊外挖野菜,为了能带回更多的野菜,父亲把永久牌自行车的后座架换成手指粗的铁筋架,这样才能把一大袋野菜和两个人一起带回来,每个星期日都要出去一趟。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为提高家人的生活质量,也为给家里省下有限的粮食,几次带全家去饭馆吃饭,那时在饭馆吃饭不要粮票,等于花钱买粮票。</p> <p class="ql-block"> 1962年冬天,我们一家吃了5一6麻袋在菜地里捡回来的干白菜叶子,蒸出来的大饼子有很少的玉米面,颜色是黑的。恰巧母亲又累病了住进了医院,当我问起母亲的病情时,父亲掉眼泪哭了,我第一次看到父亲落泪,吓得我不敢再问,知道母亲病的不轻。在这种情况下单位派父亲出差,他二话没说就走了,剩下我们几个孩子在家。</p><p class="ql-block"> 困难时期给父亲这个一家之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知道自己的责任是要使全家人能够坚持下去,度过困难阶段。</p> <p class="ql-block"> 在山东威海老家时,和邻居去地里落地瓜,我弄了一大筐,天下起小雨又刮风,就急忙往回走,那年我才8岁拿不动,边走边哭,回家第二天就病倒了,就是胃疼的厉害,治了几年也没好,每次都是父亲把我背来背去的去医院。我吃不下饭父亲就用汤勺刮苹果汁喂我,一勺一勺的特别耐心,真不像一个大男人做的。父亲对子女的爱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1960年父亲随单位调往锦州市锦西县(现葫芦岛市)杨杖子矿务局井巷公司。1961年的一天半夜,母亲把我们几个孩子全叫醒,我们一看地上放着一只像鹿一样的东西,父亲在一旁笑着说这是狍子,重有几十斤,是从杨杖子带回来的。后来父亲就说要把家搬到杨杖子去,孩子们都不愿意去,父亲就给我们讲杨杖子可好了,不仅有狍子还有兔子丶野鸡,还有各种野果,可好玩了,孩子们被说动心了都同意去,下半年我们就把家搬到杨杖子大北岭,大北岭在一座山梁的半山腰,离杨杖子镇中心还有5一6里远,生活条件很艰苦。为了改善生活质量我们养了一头大白猪,1964年秋准备杀猪,父亲让我们哥几个把猪捺住,他动刀,一刀下去沒捅到要害,猪一激灵跑到高粱地里了,我们爷几个费好大劲才把猪抓回来闹个大笑话。</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195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是油漆工,1960年提为公司防水队队长丶工段长。到杨杖子后任高和尚沟农场副场长。我上初中时常常放学后骑自行车去农场捡白菜叶子装一麻袋用自行驮回大北岭。一年多后才搬到镇上毛祁屯万五居民区。</p> <p class="ql-block"> 1965年,也是我初中毕业的第二年,父亲的单位又搬迁到四川省渡口市(现攀枝花市),家属都留在杨杖子,成立了井巷公司留守处,他任留守处副主任,负责管理家属的工作。这几年可把老父亲累坏了,家属工作不好做,过去各家自管各家事,现在成百上千家的繁杂事务全靠留守处几个人去处理,可想而知,沒黑沒白的忙,父亲累的又黑又瘦,我看着心疼就劝他早饭到外面吃根油条喝碗豆腐脑补补身子,说了两回他也没到外面吃早餐,我也没办法只能把每月学徒工资19元钱给家10元,我留9元生活费,我当时在离家20多里路的松北矿住独身。</p> <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26日,全家人除我之外都搬到了四川省米易县井巷公司家属基地,进川后父亲任湾丘农场副场长,要给他长一级工资,他说什么也不要,让给一名年轻的副场长。也曾在长坡家属基地做管理工作,退休前两年让他任公司行政科副科长主持工作,他推辞不干。临退休时被评为助理经济师,他工作到哪人们都称他是个好老头,他把人们对他的口碑看得很重要。我大弟弟1966年11月已经去渡口市井巷公司参加工作了。从此我便与家人相隔两地,直到1985年15年后我的小家4口人到米易县探亲,这15年父亲是怎样走过来的我不甚了了,但为国家建设大三线,他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辛苦,当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心酸,他还是黑瘦黑瘦的,满脸的沧桑,他对国家对家庭的付出都刻在他脸上的皱纹里。见了面我心里喜忧参半,五味杂陈,做个合格的父亲真的很难,人就是这样一辈一辈地传承着。父亲那坚毅丶不畏困苦丶勇往直前的形象刀刻斧凿一般地刻进我的脑海里,它将永远地激励着我。</p><p class="ql-block"> 家在抚顺时因对面屋孩子点蜡引起一场大火,把我们家烧的很惨。1970年搬家到四川米易,妈去粮站买粮,回家来却看到一片废墟,近百户棚子房全部烧毁,家又遭到一次洗劫。我们兄弟姐妹八个,加上两次大火,父母要操多少心,有多坚强的毅力才能抗得住!真是难以想象。</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对工作一絲不苟的人,一生任劳任怨,对工作从不讲价钱的人。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在抚顺时是公司的防水队队长(工段长),他当工长时和工友们的关系处的相当亲密,当工友沒房结婚时他把我家仅有的两间房还借出一间,我们老少三辈六一七个人住一间。有工友去世后家里剩一老人无人照顾,他要请到我家来,这些别人认为不正常的事他认为很正常。退休前两年让他担任公司行政科副科长主持工作,他说什么也不接受。在湾丘农场时要给他长一级工资他坚决不要,让给一名年轻的副场长,鼓励年轻人多做工作。后来被公司评为助理经济师他挺高兴。父亲被他的工友丶同事丶家属称为"好老头"这口碑他欣然接受。他从来没有教我们怎么做人,但他点点滴滴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我回家和父母坐在沙发上照像,父亲特意把大孙女的像框抱在怀里一起照,我知道这是想孩子们了,可想而知他也是想我呀,但他从来没有写信让我回家来,他是怕我分心影响工作,看这张照片我心酸酸的。父亲去世后我特后悔的事就是回去看他们的次数太少了,也没在他们面前尽孝,都是弟弟妹妹们替我照顾二老的,做为大儿子我做的不合格。</p> <p class="ql-block"> 1997年得知老父亲得了肺癌,已是晚期,医院无法治疗了,我们找了一些偏方也不见效果。3月18日我回四川看望老父亲,他已经住院,我陪了他几个晚上,他很坚强,强忍疼痛一声不吭,就靠反复翻身,跪坐来消解,让我反复搓推后背,那种疼苦我都感受的出来,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好在他背对着我。这样不好不坏的半个月了,我只好回到锦州。4月26日三弟告知我老父亲走了。我又连夜赶回四川处理后事。</p><p class="ql-block"> 老父亲这辈子对得起党,是多次被评为先进的好党员;对得起社会,对工作认真负责,和同事兄弟般的相处;对得起家庭,抚养了八个孩子成人,没让家人受到伤害。就是对不起自己,对自己太苛刻,当了一辈子的苦行僧。</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后骨灰暂存宾仪馆,直到2015年母亲去世后,将父母的骨灰放在一起放入金沙江顺流而下魂归大海。父母从山东老家出来后几乎没有回去过,进入大海以后二老可以随时去威海老家看看,也算是落叶归根吧。</p><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后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给我们留下的20多枚袁大头银币,经辨认后都是仿品假货,但我们心里都明白父亲的心思,是想给我们留点遗产,这爱子之心是真的,没掺半点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