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哀思

大风

<p class="ql-block">  立马•缓缓(三•七)</p><p class="ql-block"> 慈母一生信佛,积善行德。说:要吃甜酒酿,就从一楼送到二楼的不到三分钟时间,母亲安然离世,没有痛苦,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p><p class="ql-block"> 细细回想,母亲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三天前去看母亲,一见面就要将自己织的针线钱包给我保管。</p><p class="ql-block"> “放在自己身边好了”,我说。</p><p class="ql-block"> 还说,存折在哪里哪里……</p><p class="ql-block">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p><p class="ql-block"> 还说,百年后,要把坟头修一修……</p><p class="ql-block"> “早来,早来”,我有点不耐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临别时,我说要回了,平时总是说:“开车慢一点”、“酒不要喝醉”、“几时再回来”……之类的话,从不挽留,这次母亲伸出老树皮似的手拉我再坐会儿,我就坐在床头,聊了十分钟样子,再次说,迟了,要回了,这次,母亲没有再挽留。不想,这是最后一别。</p><p class="ql-block"> 没有送母亲最后一程,这是余生永远的痛和憾。</p><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p><p class="ql-block"> 七、八岁时,麻疹发高烧、皮肤生红丘疹。那时我们的一代人没有打过麻疹疫苗,发高烧时也没有去医院,而是躺在床上,全凭自己的造化,挺过去是命硬,挺不过去就成了“麻头鬼”。常常在半夜听到邻家哭声,那是谁家孩子夭折了,谁家父母用草席一包在半夜偷偷埋到后山叫“桃树湾”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三天三夜过去,总于退烧了,第一反应是饿了。母亲马上下楼用小铜锅在火塘里熬白米粥,一小碗粥加半调羹“古巴糖”。米粥红糖那是家里最好的营养“补品”,也是生病恢复后的“最高礼遇”。那种美味至今记忆犹新。以致小时常常希望自己再大病一场,可以再吃一小碗红糖米粥。岂知生病时给母亲添了多少累,担了多少怕,牵了多少心!</p><p class="ql-block"> 那次麻疹,不单单是自己命硬,而是母亲日夜守在床头,用热毛巾、冷毛巾敷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上初中了,自带米、菜到离家15公里的镇中住宿读书。周六回家,周日回校。每次回校母亲总把家里最好的菜给儿子带到学校,正月里第一次离家去学校,可以带一大搪瓷杯肉丝、豆腐干炒腌白菜,其他时候就是黑不溜秋的萝卜菜干,有时母亲还会塞给平时勒紧裤带省下来的一毛钱或二毛钱。</p><p class="ql-block"> 一次,去学校路上,刚到一个叫盘茶自然村下面的桥头,听见母亲追来在后面大喊,叫我等一等。原来是一小布袋的炒花生忘记了,特地送来。</p><p class="ql-block">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花生只有在过年招到客人时才有得吃。苹果、香蕉等更是见没见过,同村一个“干部”家庭吃完了苹果,把苹果箱丢在门前的道地里,会故意在道地边里偷偷去转一转,只是为了去闻一闻苹果箱里尚存的一点点苹果香味儿。在物流快捷的今天,什么东西吃不到?下一代的人不会理解花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果品中的“奢侈品”,何况已是花生下种了四、五月份了,也许这点花生是母亲过年时省下来的,也许是花生下种后仅剩的一点花生种籽。其实那天母亲上午在家里炒花生时是说过给我带到学校里吃的。回校时是不忍心拿还是忘记了,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母亲是等我走了多少时间发现的?立马追来!我们知道追人是很难的,一泡尿的时间要追上一个小时才赶得上同伴,这个经历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小学暑假时偷偷去游泳,被母亲发现,拿着“呼啸丝”赶来,同伴发现,叫我快跑,我只要一用力,母亲远远抛在后面了,何况到了健步如飞的初中年纪了。</p><p class="ql-block"> 立马赶来是肯定的,沿路不歇气地追了五里山路是肯定的。</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我不能陪母亲最后三天三夜?仔细回想,最后一次去看母亲是感觉到母亲言出反常的,而我周日却去了新昌倒脱靴,那天心特别烦躁,易生气,也想起了儿时麻疹时吃的白米红糖粥,冥冥之中似乎有心灵感应,为什么我不立马赶回去?而是缓缓。</p><p class="ql-block"> 母育子恩路样长,子报母恩筷样长。母为子事是立马,子为母事是缓缓。</p><p class="ql-block"> 愿天下子女善待自己在世的父母,不学我空留余生的痛与憾。</p><p class="ql-block"> 6月15日(五月初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