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忽然想起父亲节快到了，于是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小时候的老家，回到了有父母呵护、兄弟姐妹相伴的童年时代。</p> <p class="ql-block"> 老家的老宅，在村小学北面的一条小胡同里，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就出生在里。虽然六十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清晰的记得，老宅的老屋门前种着两棵母亲说和我一般大的枣树，到了夏天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母亲就把院子打扫干净，把饭桌摆在枣树下面，等去地里干活的父亲和五爷收工回家后，一家人围在饭桌旁吃晚饭。吃过晚饭，父亲就坐在饭桌旁的小櫈子上抽着纸卷的旱烟，和前来串门儿的邻居们聊天乘凉。此时热闹了一天的村庄渐渐的沉静下来，夏日的晚风习习吹来，偶尔天空还有一颗流星划过。我躺在母亲早已铺好的凉席上，一边听着大人们说着家长理短和趣闻轶事，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进入梦乡。这是父亲留在我脑海里的最早的、也是我的童年生活里最温馨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记忆虽然零碎不完整，但有些是难以忘记的。至今我还淸晰的记得跟着父亲到瓜园里买瓜的情景。那时候是队为基础、集体经济，为了增加集体收入，生产队每年都要种瓜种菜。到了夏季，在瓜熟蒂落满园飘香的时候，瓜园就要开园卖瓜了。父亲去瓜园的时候，总是带着我，到了被青纱帐包围、一眼望不到边的瓜园，走在窄窄的瓜田小道上，我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满地里的西瓜、甜瓜、脆瓜，还有又甜又面的黄瓤菜瓜，有的静静地躺在瓜田里，有的藏在瓜秧的下面非常的透人。到了瓜园中间用两层木板搭起来的人字形的瓜棚，看瓜园的五爷还会从窝棚的下面，拿出两个熟透了的甜瓜或用铲刀切开一个沙瓤的西瓜让我解馋，父亲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瓜，我吃饱了肚子，站起身打个饱嗝儿，再用五爷那条搭在肩上，早已变了色儿的毛巾擦擦嘴，那种满足的感觉，真是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初，全家从小胡同搬到了宽敞的大车道的西侧，我们兄弟姐妹也陆续开始在村里的学校上学。而父亲此时已经成了村里的当家人，那个时候父亲除了下地干活还要忙村子里的事儿，白天很少和我们见面，而且常常忘记了吃饭，所以每当到了吃饭的时候，如果父亲没回来，我就成了母亲的＂传令兵＂，母亲就会冲我喊一声＂叫你爹吃饭＂，同时还忘不了把醋瓶子和一毛钱塞到我手里，捎带着在村队部旁边的小卖部打醋，那时醋是八分钱一斤，剩下的两分钱还可以买两块水果糖，算是对我奖励。</p><p class="ql-block"> 父亲作为一个近两千人口的村子的当家人，是名符其实当之无愧的。父亲不但处事公道、办事沉稳，而且还是样样拿的起的农活把式，不但对时令节气以及农作物耕种管理了如指掌，而且耕犁锄耙样样在行，所以村里的人们对父亲既尊敬又佩服，加之父亲比较严厉，村里的年轻人都害怕父亲，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只要父亲在场谁也不敢马虎或偷懒。父亲种瓜种菜也很在行，有一年父亲在村北自家的宅基地上，种了满院子的西红柿，到了收获的季节，红的青的大的小的西红柿挂满了枝头。母亲每天都要摘上一、两篮子，多的时候一次就摘一篰箩，吃不完就送给邻居们。在＂文革＂期间受冲击靠边站的那段日子里，父亲就选择了去生产队的菜园里种菜，和几个老农一起，每天浇水施肥锄草，累了坐在畦埂上吸袋烟，渴了就喝上几口浇菜的井水。那时候家家户户吃的都是生产队的菜园里种的时令蔬菜。记得我小时候就经常拿着母亲给的鸡蛋，到菜园里去换菜，那现割的还带着露珠的小葱韭菜，刚刚摘下来的西红柿黄瓜既新鲜又好吃。</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菜园里种菜没多久，在乡亲们的恳求下，父亲不计前嫌，再次担起了村支书的担子，带领着乡亲们开始了第二次创业。深翻土地改良土壤，打机井开挖引水渠，使上千亩的土地成了旱涝保丰收的水浇田，改变了村民们的贫穷面貌。同时，开展大规模的植树造林，村子四周种植了整片的杆子柳、篰箩柳和水果树，还开展了农副业加工，几年的时间就初见成效，每年一开春，整个村子就被绿色包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一场春雨过后，村边树林里的芦苇草，辣辣菜和成片的磨姑破土而出，这里成了我们儿时捉迷藏、打猪草、拾磨姑的乐园。集体经济的发展，不但提高了村民的生活水平，也改善了村风民风，整个村庄进入了历史上的一个最好时期。</p> <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父亲从村支书的岗位上退了下来，由于常年的劳累父亲病倒了，接到家里的电话我立即赶到家，见到了病床上的父亲，当我跪下身子抓住父亲的手时，突然间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像孩子一样大声痛哭，仿佛要在亲人面前，把几十年来的压抑、委屈和不甘心，全都哭诉岀来。面对泪流满面的父亲，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安慰为儿女、为村民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只能陪着父亲掉眼泪。这是我所见到的不畏困难、不甘示弱的父亲唯一一次流眼泪，至今想起来心里都久久不能平复。</p><p class="ql-block"> 四邻八家的邻居和村民们，听说父亲病了，纷纷前来探望，有的提着一蓝子鸡蛋，有的拿着点心，怕惊扰父亲来的人也不进屋，跟母亲嘱咐几句就走，甚至有的放下东西就悄悄离开，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感激和祝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想这就是父亲的魅力，是朴实的乡亲们对父亲三十多年来无私付出的肯定和回报，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父亲。</p> <p class="ql-block"> 好人终有好报，经过精心治疗和母亲的精心照顾，父亲恢复了自理。在父亲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在兄弟姐妹们的陪伴和照顾下，度过了一个幸福安祥的晚年，为他奔波忙碌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一生普通而不平凡，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儿女的主心骨，作为一个近两千人口的村子里的当家人，不畏艰难、负重前行，给乡亲们带来了富足与安宁，也给家庭树立起了良好的家风，是我们后辈子孙的楷模。</p><p class="ql-block"> 写于二O二四年父亲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