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城

程鹏

我没想到暴雨再一次光临了城市，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我感受到了雨点，正沉迷在书中的我，以为是房顶落下来的水。我彻底清醒了起来，雨是从窗外横扫进来的，暴雨裹挟着风，风向把暴雨都搅乱了。

我近来越来越爱生气，动不动就有人得罪了我。难道我是看清楚了人与人之间的本质么？曾经无妄的我，只是做自己，把一腔热血都会给到每一个人身上。

是的，我看清楚了人的自私。这是我最大的对人性的发现。晚熟，成了我的硬伤，导致了我人生的颠沛流离。我发现暴雨在窗外呼啸，我跳了起来，发觉窗子没有拉上，我迅速关闭了窗子，房间安宁了下来。隔着玻璃，我看见乌云好在天上造势。

这是什么状况，雨持续了三个月，在我所在的城市。难道这一块天破了么，要去补天的那块石头逃遁了么。

风从缝隙吹来，吹断了房间的一些草木。我搬到这里来住，整天就生活在草木间。我天天看它们，它们也天天看着我。我没发觉它们有什么变化，它们看我也依然。

然而，只有我知道，我变得越来越暴怒了。多年前，那个历经劫难的朋友，穿过城市来到我房间，听我谈心。

走了，他说，我还是喜欢从前的你。

从前的我，是怎样一个人呢？是不设防，还是一个愤青。我相信现在的我，容易暴怒，不再是简单的愤怒了。

人到中年了。我打电话跟朋友讲，讲我最近所遭遇的琐事，讲我无边无际的梦境，我梦见了淤泥。

我梦见清除淤泥。朋友说，你读读《道德经》吧。

暴雨还在洗劫着我的城市，带着一股吹枯拉朽之势，实在必得的想把城市摧毁。我想起了我的书。我再次跳了起来，跳到了楼上，想着靠床的窗，虚惊一场，窗子关得紧紧的。我搬到朋友这里来住，住进了他的小房间，意外的除了有书橱，还有窗子，窗子上会有藤蔓爬上来，有时，醒来，发觉藤蔓伸出了手，我用小手指碰了碰它。

打工的人，连购书都是成了难题。这么多年，我总是从各个地方拖回来自己喜欢的书，面对着流离，我又把看过的书，拖到各个地方去，但是，大部分书，被我拖回了故乡。流浪的人，有一个故乡还在等着他，他是极为幸福的。

“你把书放到我家来吧”。朋友张型锋知道我爱买书。那些年，跟着他出去玩，总避免不了去书城，他看到自己喜欢的书，总是用手机拍下来，而我看到喜欢的书，总是抢购在手。我总是约他去逛书城，去书城看看有没有立马出手抢购的书。

他爱喝茶，坐在他家里，他教我学喝茶。茶是一个慢下来的活计，它很不适合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是命运总是抽走我坐上的凳子。他告知了我茶的好处，并送了几饼茶我，真奇怪，我每天五六点起床，就要泡茶喝。恐怕这茶，以后就要伴随着我颠沛流离了。

就是喝完茶，我坐在沙发上，暴雨再一次光顾了我的城市。

我想起了朋友房间里的《道德经》，是仿真的竹简，我展开来，读了几章，是懂非懂的。

我掩上竹简，暴雨停了，我看了看天，虽然有乌云，但也见了天光。

我知道，我写下的文字没有用，但我也写累了。

2024/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