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父亲

张悟明

父母亲于三年半前因病去世不久，我就想写一写他（她）们生前的故事。但由于我一时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迟迟没有动笔。他（她）们去世两年半之后，我心情稍微有些好转，便眼含泪水完成了《我的父母亲》一文，并在《情感领域美友之家》发布。

由于我在写《我的父母亲》一文的过程中，有些事情时间久远，印象不深；印象深的部分内容又受文章结构的限制，没有收入其中，叙述的不够全面。后来，经过反复回忆和甄别，需要补充的内容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在今年母亲节到来之际，《情感领域美友之家》以《献给母亲的歌》为栏目开展有奖征文。我以《母亲持家的故事》为题参加了征文，对在《我的父母亲》一文中未记叙到母亲的部分情况作了补充。今天，我以《再忆父亲》为题，写写我的父亲。

我是长子，在兄弟姐妹中年龄最大，自然也是第一个从初中升高中的人。当年，初中升高中既要考试也要推荐，并有名额限制。我考试合格，但推荐遇到了麻烦。一户家有劳动力的农户户主，向村反映我家没有劳动力，应让他儿子去上高中。我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后，迅速找到村支书要求推荐我上高中。村支书态度很明朗，谁学习好，谁升学。最终由我去上了高中。如果当时父亲不据理力争，我上不了高中，那可能是另外一种命运安排了。

　　由于我家人口多，每天都比较忙，平时大家很难坐在一起聊天。但冬天是个例外。因为冬天天气冷，大家需围着柴火炉烤火，人员比较集中。夜深人静时，大家都去睡觉了，我和父亲继续聊天。我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向父亲汇报学习情况，气氛轻松愉快。

父亲有句名言：父不夸子。当子女在学习和工作中取得成绩的时候，他从不表扬，存在问题时，他会严厉批评。我上高中时，有一次考试，化学只打六十五分。当他在聊天时得知这个情况后，突然拉下脸将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从此，我在学习上再也不敢马虎，更加用功了。

我十六岁参加选飞被录取后，先后在吉安滑翔学校、部队院校和航空兵部队学习和工作。在离家的这些日子里，由于当时通讯工具落后，我只能依靠通信维持与家里的联系。我在信中将学习和工作情况及时向祖父母、父母亲汇报，并要他（她）们保重身体。父亲也会及时写信将家里的情况告诉我，叮嘱我不要挂念家里，安心学习和工作。

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在这么小的年纪远离家人，并且有一个时间段一走便三年多没回家，自然很想念亲人。好在家里收到我的信后，父亲都会及时回信。当我掌握了来信的时间规律后，就会在信快到的那几天，盼着家里来信。每当收到家信时，别提我心情有多高兴了。

　　但也有例外。我在北京空军学院读书时，接到父亲“祖父病重”的来信。当时，正值冬天，能否放寒假回家，还未确定。因此，那段时间我心情特别的不好，天天挂念着祖父的病情。好在学院开恩，最终放了寒假。我回家后，为祖父抹了澡，服侍几天老人家才离世，给了我最大的慰藉。

　　我与家里通信，除了互通情况之外，有时还有一些“任务”需要在信中告诉父亲，由他帮助我完成。我在空军第一航空预备学校学习时，学校进行“忆苦思甜”教育，要求每个学员将家里在旧社会受苦和在新社会幸福生活情况写出来。当时我只有十七岁，对这些情况，尤其是对家里在旧社会受苦的情况不清楚。我只好及时给父亲写信，由他帮助完成。父亲接信后，非常重视，连夜赶写，不久就收到了他寄来的信和材料。我誉抄后及时将材料交给学员队，算是完成了“任务”。

在我离开家的十多年里，结婚前，除了有一个时间段三年多才回家探亲外，其他时候，甚本每年回家两次。每次回家探亲，基本都有父母亲来接站，但返回滑校和部队时，基本上都由父亲送站。我每次回家的感觉是，到家时感到很温馨，离家时感到很不舍。对父亲来讲，我到家时他很高兴，我离家时他很伤感。

一次，我休完假后返回部队，像往常一样，还是由父亲送站。那个时候，从家到乡里不通汽车，只能靠步行，到了乡里再坐班车到市区。一路走来，与父亲交谈，未发现异常。当时，到城区后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来送站。当我上火车时，父亲突然嚎啕大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大哭。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说明当时父亲对我归队是多么的不舍和伤感啊。此事我一直难以忘怀。

　　后来，父母亲搬了两次家，一次是从张佳坊乡杂溪村搬至南坑镇阪田村，住了十几年。另一次是从阪田村搬至萍乡城区，住了二十年。我在父母亲搬第一次家之前便转业回到家乡工作。从此，我和父母亲来往就方便了。尤其是父母亲将家搬到萍乡城区后，我们三兄弟请了保姆照顾他（她）们。他（她）们需要外出，我们安排小车接送。有什么事要商量和办理，打个电话，我们十几分钟便可赶到家。

　　在这样的环境下，父亲晚年总的生活得充实、快乐而有意义。一贯来喜欢舞文弄墨、钻研医学的他，晚年也保持了这些兴趣和爱好。他利用自己的专长为我女儿书写了一本毛笔字贴，供她练字时用；为每个子女整理了一本《家庭用药常识》，以备急需时用。有的诊所慕名而来，还请他去坐过诊。娱乐方面，他喜欢打麻将，家里配有自动麻将桌，常有几个圈内朋友来家里打麻将。母亲埋怨他没外出活动，实际上他的这些兴趣、爱好和活动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在我退休不久，父亲突患脑血管瘤破裂。虽然请省直医院的专家为父亲做了介入手术，但由于引发术后并发症，经近三个月治疗无效，在他即将走完八十二年人生历程时，不幸去世。但愿他在天国一切安好！

　　（花束图片来自网络，致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