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悲伤,叫“无可奈何”

<p class="ql-block">  —--时隔六天,不,准确地说,是一百三十八个小时,八千二百八十分钟,我终于见到了我的车君——在偌大的修理车间,我仔细查找了好几遍, 最终以我的车牌为证,才半信半疑地确认了这位架在手术床上的支离破碎的患者,正是陪伴了我七年的我的雪佛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它的尾部已被剥皮拆骨,仅剩一个空荡荡的骨盆;头部也被开颅检查,冲锋陷阵的保险杠不幸骨折 ,已换上一个不同颜色的杠架;车台上的小仙女摆件还在,但是颜面着地、羽翅脱落;毛蓝色的翻毛皮坐垫狼狈地耷拉着……整个画面让我心痛不已:面目全非、了无生机,蓝色的车牌被潦草地丢在一边,像是它的凄凉的墓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果身边没有别的人,我想我一定会嚎啕大哭。我悲痛它为我所受的伤, 我憎恨那个车祸始作俑者,我担心它的后遗症会在以后长长的岁月里带来各种不适,我恼恨自己在灾祸面前不能及时预判、无能为力,不能护它周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六天前的一幕历历在目。其时,我正谨慎驾车,缓缓行走在镇海路上,前面一百多米即可右转,拐进宽阔的三车道华中南路。就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右后车镜里一辆白色尼桑极速冲来,肇事者满脸惊慌失措,我心呼不妙的时候,已经被他狠狠撞上,我又措手不及撞上了我前面的宝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车君成了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它被前后两车紧紧地辖制得无法呼吸。本来它满心欢欣,要陪我去市区为儿子送考,它明白它的储藏箱里装着我缜密的三餐计划和厚重的爱子之情;它小心翼翼呵护着我的愿望和念想一路前行。谁成想半路冲出一只“幺蛾子”,把它撞得遍体鳞伤。它愤怒着我的愤怒,焦灼着我的焦灼,它愤而不言、无可奈何;我心疼至极却又毫无他法。天色渐暗,我只好狠心撇它而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想起七年的陪伴,它年纪虽轻却极尽老父亲一般的疼爱。不论酷暑炎热还是冰雪覆地,总能让我免受曝晒严寒;它载着我的亲人去游览秋山春水,一路看尽西乡丰收景;它是孩子长行路上的卧榻,是我和致密好友谈笑欢聚的月光宝盒;它是我夜行的陪伴者,是我独自发呆的小掩体......确切地说,它是我的一个世界,是我的“楚人一叶”,是我人世间的一庐“结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次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伤害,却让我疼惜得心如褴褛。在无情的世事面前,许多心有不忍都变做了无可奈何,就如傍晚时分经过烧烤店的门口,听到待宰羊儿的咩咩哭喊;就如街头转角处,看到丢了主人的小狗惶惶地跑过;就如隔壁公园那棵乌桕树下的天门冬,绿葱葱长了好高却被园林工人揽腰割断,年年如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