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是棵参天大树,我们七个子女都是在大树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如今当我回首往事,那些与父亲共同生活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图片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童年的印象中,父亲是瘦高身材、黑发、眼神温和。虽已年近五十岁,他的背脊依然挺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我五、六岁时,常在锡师的校园中嬉戏玩耍,父母的学生喜欢逗我玩。有一次,在玩耍时我用力挣脱了一个人的手臂,只听得肩膀咯噔一声,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疼得我嚎啕大哭,周围的人被吓坏了。这时,父亲闻声从楼上办公室匆匆赶来,他先是安慰了那些惊慌的学生,告诉他们我只是上肢胳膊脱臼了,去医院复位就会好。然后,他蹲下身来,让我用另一只手扶着脱臼的手臂,背起我就往医院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锡师附近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父亲背着我走过学前街,跨过三凤桥,来到城中公园旁的一个诊所。那段路大概有二、三里长。我伏在他的背上,听着他嚇哧嚇哧的喘息声,近距离看到父亲额头、眉宇间已有了皱纹,头发有些花白。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年夏天傍晚亮灯后,突然我在父亲画桌下方的白墙壁上,发现一只趴着的蟑螂。摇曳的灯光下,蟑螂触角上的长须,好像还在晃动。我拿起脚上的一只木屐,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然后举起木屐,对准蟑螂就拍了上去。移开木屐一看,咦,蟑螂还在墙上。再细看,发现是只画的蟑螂。我跑去问父亲,父亲笑着说,不知你们谁,把一滴墨汁洒在墙上了,去不掉,我就把它画成蟑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顿时想起,是自己有一次在桌上写大字,把墨汁洒到墙上的,我说以为是只真蟑螂,趴那儿吓我一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67年夏天,无锡武斗闹得正凶,母亲在北京照顾外甥女,其他子女都在外地,就父亲和我在锡。从未见过父亲买菜,烧饭的我,发现父亲做的无锡菜也很好吃。洋葱烧鳝筒,清蒸鲥鱼,冬瓜骨头汤,几十年后想起来,好象还口留余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些年老师是臭老九,要批斗劳动改造。父亲没有关牛棚,却整天在为学校画主席的大幅油画像和各种宣传画。锡师大门口巨幅毛主席去安源油画,就是当年夏天,父亲在画像前的竹架子上,冒酷暑爬上爬下几十次画完的。那时我初中毕业,赋闲在家,向父亲提出想学油画,父亲笑笑。按部就班的先开始学素描,色彩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不可能的。父亲为我做了十多块用马粪纸和纤维板制作的油画画板,在家里教我直接从临摹作品开始。父亲性格少言寡语,教学从我看父亲作画过程,和我画的作品看父亲如何进行修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些日子父亲总是午睡后,来到画架前看我画或坐下来修改我画的画。一开始我对画画的整体和局部关系、明暗关系、对油画的色彩、笔触都无感觉,经过二三个月的学习,有了很大提高。当年在父亲的指导下,一连画了十几幅,领袖在不同时期头像的小幅作品。后来在乡下插队,报名参军时,画画的特长还起了作用,这是后话了。几十年过去了,画的十几幅肖像画仅留下了一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68年知识青年要响应伟大领袖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0月我办好下乡手续,成了家中唯一的农民。我下乡去宜兴插队,要自带床,箱子,桌子下去。记得离锡那天清晨,已近60岁的父亲用木板车和我一起走了六七里路,把下乡用俱拉到大洋桥轮船码头。呜呜汽笛声鸣起,轮船启航了,我和站在码头的父亲挥手告别,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高瘦的身影,我意识到自已将要真正离开父母,独自面对艰苦和不熟悉的农村生活,眼里噙着的泪水,没让它掉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多才多艺,会弹钢琴,吹笛子和口琴等。解放前生活拮据,为了家庭,父亲除了上美术课,还兼上中学音乐课。当然这些都是听哥哥们谈起的,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再吹奏乐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年初我从新疆复员坐火车回锡,火车到锡是清晨五点左右,无锡没有其它战友下车。我还在担心行李,2个木箱怎么从车站拿回家时,下了火车见父亲已在车站等候多时,60多岁的父亲仍旧借来木板车,和我一起把行李从火车站,拉到工人文化宫旁的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锡后我经历了在工厂做工,上大学读书以及在大学工作的过程。那段时间里,我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了。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一起面对了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挑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60岁后,单位没让他退休。改革开放初,年近70岁的父亲又受命担任市书画院院长,开始操劳画院的发展、建设。其间还曾因大病住院开刀,但坚强和乐观的性格使他迅速恢复了健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还是我们尊师爱友的楷模。他一生多次在纪念自己老师胡汀鹭、徐悲鸿的文章中、在回忆录里以及绘画作品中,栩栩如生地记录了老师的艺术才华、对学生的教诲…。也在很多文章和与别人交谈中回忆和记录了他和那一代的艺术大师钱松嵒、秦古柳、诸健秋、孙保義等交往的趣事。他把他们称之为一生的良师益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切都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学会如何在逆境中保持坚强和自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今,每当回忆起这些与父亲共度的日子,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父爱像一棵参天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它永远扎根在我的脑海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文末,作诗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年少习丹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潜心创作七十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事业家庭双肩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责任担当不曾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艺术领域结硕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子女教诲亦优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读书立志为民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门风传承争一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4.6.14</span></p> <p class="ql-block">父亲如参天大树</p> <p class="ql-block">画在三夾板上的主席像。</p> <p class="ql-block">父亲画的静物油画,文革中被戳洞和塗抹。</p> <p class="ql-block">父亲和七个子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