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队的知青们[六] 爷爷的烽火岁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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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烽火岁月(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爷爷提来的二斤六十度的烧刀白是圩子里的自家烧酿。在宣统年间就存在的酒坊,烧出来的酒劲头当然不差。古法制曲,新酒用老酒勾兑,而且是本地红高粱米做原料。辈辈父传子的手艺在南来北往的客人中享有盛誉。邻近村庄红白喜事,有席必有烧刀白。酒坊在解放后被国营供销社收为公有,其后人顺理成章成为供销社编制人员,并在酒坊里开了一个供销社代销店,为庄塘大队附近几个乡村百姓零售生活用品。当然,主打商品还是烧刀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家围坐一桌,寒暄中你推我让,二口酒落肚,酒劲已经上头。火突突的力道张开了每一只毛孔,一股热力,让尾秋的人们又拽住了夏日的衣袖。酒劲舒展了每一根沉默的动感神经,兴奋的心情在心灵的窗户里流露。抿一口酒的女知青们,挡不住舌尖上的味蕾带来的冲辣,火突突的窜喉碰撞,呛的女孩子们离开桌子,悄悄的吐掉,葱忙从水缸里舀一瓢清凉水就着水瓢喝一口漱口,觉也减不掉酒的余劲。二朵红云飞上脸颊,晕开了青春的光泽,一张张脸庞鲜艳的像盛开的三月桃花,红红粉粉妖娆妩媚,眼波流转似春风拂柳,那种展示年轻生命里青春躁动的音符和大家自然流露出来的真情融为一体,一首无声的青春乐章在推杯换盏中凑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妈妈和铁娘子队长聊着家常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喝酒,边聊时边嘱咐着女孩子们要少喝酒。话音刚落,刘迎凤呛了一口酒,她扭头避开桌子,打了一个喷嚏,口里酒水洒了一地。惹得铁娘子队长笑着说道:看看,我的话真灵验。嘴快的魏强面带微笑看着刘迎凤打趣的说道:君知一口酒,能值金陵春。津兵接着说道:哟,好文采,要说这酒劲的力道还可以这样说,今日一口酒,温暖整个冬。话不多的刘迎凤听着戏言,边用手帕擦嘴边晃起手帕在嘴边煽风,以此驱赶嘴里的酒味,看着魏强和津兵说道:喝酒还拽文哦,也不怜香惜玉,这酒呛辣的真要人命。略略停顿一下又说道:不过,这烧刀白的力道倒是对我父亲的口味。边说边笑着看着爷爷,又端起自己饮过的酒碗递给魏明,想让魏明帮她带酒。爷爷向刘迎凤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魏明正在和津兵朋友们聊天,兴致极高的说着校园往事,也没有注意刘迎凤的举动。在一旁张罗端莱送茶水的李燕急忙接过刘迎凤的酒碗,眼睛看着魏明说道:姐姐说这酒太冲,一口就倒,你也做不了打虎英雄,这碗酒就由爷爷和老队长代饮。魏明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搭李燕的话。李燕自顾自的说毕,就把酒分别倒在爷爷和老队长碗里,稍稍留一点碗根,盖住碗底,然后举起酒碗向津兵五人说道:感谢五位的到来,乡村只有这薄酒淡菜招待你们,认识你们很高兴,我举碗表示一下我的心情,欢迎你们光临乡村寒舍。话到眼到,李燕的眼睛看向唐剑唐慧,聪明伶俐的姊妹俩领会了李燕的用意,也急忙举起酒碗附和道:燕姐说的对,我们姊妹俩举碗表示,也算陪了,你们要干了,不准剩一滴酒,滴酒罚三碗。津兵向三位姑娘笑笑,眼睛看着董家兄弟和魏家兄弟说道:听到没有,爷爷的孙女真是个场面人。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从今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来,我们一起陪女孩子们闷一碗,不许留酒哦,点滴不剩。津兵左手端碗右手握拳伸在桌子上空,九只拳头轻轻一磕,大家心里各自明白,过往恩怨从此一笔勾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迎凤本意是要把酒递给魏明喝的,却被李燕从中途劫下,她让老队长和爷爷带酒,刘迎凤有点诧异的看着李燕,心里多少有点不理解。她习惯的眉头一皱,略略思索,随后青春的眸子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内心虽然有些惘然若失,哪也只是表情瞬间的变化,但是渐渐的明白,女孩子的心事不在酒而在人。原来瓜熟七分,香以外溢,没有想到在择瓜的路上后来者居上,思考再三还是暗自告戒自己,缘来缘去缘中人,留着这层薄薄的窗帘纸不要点破,大家彼此做个好朋友还好说话。刘迎凤低头莞尔暗自一笑,看着他们九只拳头轻轻相碰,内心的疑问也随之消失。刘迎凤带着感激的眼光望向董家兄弟,想起在南京城里保护自己的一幕幕,她何尝不明白董明成的心思,就如老话题一样,“有心插柳柳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孩子们心思如发,刘迎凤内心的斗争在眼里透露出的不解和脸上表情变化也让善解人意的李燕意识到自己冲动鲁莽,暗暗的自责自己行为过分,抬手扭了扭腮帮子,算是惩罚,平时野惯了的性格里此时也有了女孩儿的羞态,举手投足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为了掩饰自己小小窘态,急忙端起一杯茶递给刘迎凤,二个聪明绝世的女孩子相视一笑,彼此明白对方的感受,二双眼晴对视一下,又齐刷刷的又看像魏明。不善饮酒的魏明,此时脸如关公,早已经醉眼迷离,哪里还知道女孩子们为了他刚刚内心里暗斗一番。一个内向型稳重的城市女孩和一个外向型活泼的农村女孩第一次为了爱,彼此心灵瞬间擦碰出小小的火花。尽管无声无息,多少年后或许她们也会叩心自问,心里的那份对人性的尊重和感悟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痛。生活就是这样,失去的远比得到的珍贵。</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从知青落户庄塘大队老二队,小爷爷就脑洞大开。他静静的听着看着模仿着知青们给他带来的示范性的新生活。这些新鲜的事物深深的吸引了他,给他梦里注入了新鲜的营养。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他向往知青们的生活,想融入他们的集体生活,可近在眼前觉又力不从心,无形中总有一堵墙将自己和他们隔成二个世界。贫穷和知识的匮乏,这种距离产生在心里,摸不着,看不见,是一种羞愧的自卑,内心沽沽的暗自滴血。小爷爷不甘心,暗暗为自己打气,一定要像知青们一样的生活,他在努力攀登希望中的那座无形高峰,在心里尽全力吸收他所看见的接触的新生活里的新知识,尽管艰难险阻重重,他还是克服了自己心里障碍,经过一段时间酝酿磨合以后,他自己第一感觉就是活的比原先充实有奔头,在知青面前不在猥琐胆怯,无形中自己有了底气,渐渐的觉得高大起来,连自己周围的空气里都透着别样的香甜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异性的接触,使小爷爷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自从他认识了女知青唐剑,心里面就产生了别样的暖,他不仅喜欢和她说话,而且还想单独跟她在一起,天天想着她,一时不见像丢了魂似的,小爷爷恋爱了,他爱上了女知青唐剑。唐剑也给小爷爷打开了别样的世界,讲南京城里的六朝古都的故事,教他识字,他第一次握住笔,在唐剑手把着手的引导下,在洁白的纸上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李家德。小爷爷脸发烫,心有点虚,蹦蹦的心跳让脸火爠撩辣的红的像戏台上的关公,额头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可是心里瞬间涌现格外的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充斥着内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爷爷喝酒很注意分寸。但这种场面没有见过。感觉就像村东头二叔说书里面的场景,熟悉又陌生。他在记忆里努力的搜索着听过见过的场面,总是对不上号。知青们喝酒、交流、沟通所做出的举动一个个像武功高强的游侠和大鼓书词里唱的有本事的能人。惊得小爷爷睁着铃铛样二只大眼看着稀奇,纳闷着也想弄个明白,嘴里含着一口酒半天没有咽下去,觉在心里体会着消化着,幻想着有一天就是自己,他在心里默默的下着决心,我一定要变成他们这样的人。这偶尔的闪过的念头,觉成就了他一生的追求和理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唐剑悄悄的走过来,扭了扭小爷爷耳朵,又在小爷爷耳朵边嘀咕着,小爷爷边听边点头会心的笑着,急忙的站起来学着津兵的样端着酒碗伸出拳头,木纳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孩子王的头领在此时表现的有点怯场,急的唐剑出来打着圆场说道:谢谢各位光临,我和小哥哥一起敬你们酒。说完端起酒碗,伸出右手拳头,十三只拳头又汇聚在桌子上空轻轻一碰,男孩子们个个仰起碗咕嘟一口,连呼好酒好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魏强见唐剑如此帮着小爷爷说话,看着他们又如此的亲密,心里又涌酸味,那由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的自尊心稍稍有点受挫。虽然没有表白,那份执着的凝视,多多少少让唐剑感觉到那双多情的眸子的目光使终如一的盯着自己,她明白魏强的心。他暗恋着她,觉自始至终没有表白。在得知她下放到苏北某村,他动用了他父亲的朋友关系,偷偷的把户口簿拿到街道居委会学生下放知青办报名处,一定要下放到苏北某村。尽管他们被分配在同一生产队,唐剑却视若无睹,他极力的忍耐着,告戒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面对如此情况,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一丝失落的情绪很快又被与生俱来的修养矫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酒入喉,情更浓,年轻人活泼开朗的性格营造的气氛,在跳跃摇摆的桔黄色马灯光里渗透,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位人,快乐的感觉就像一个人置身在春天的漫山坡杜鹃花花海里,嗅着花香,让春风拂面。也惹得铁娘子队长和妈妈又一次绽开了笑容,洋溢着的快乐让尾秋的夜添加了无限的生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爷爷望着眼前的青年人,心里由衷高兴,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天出发前和队友们互相鼓励的场面。艰苦的生活磨练了每一位游击队员的钢铁意志。在芦苇荡里,大浪淘沙般洗炼心里尘埃,剔除思想里面不稳定对革命怀疑否定的态度,让每一个人认识到动摇侵蚀灵魂里的信仰自私狭隘的本位主义,从此每一位战士都坚定了革命意志,誓死跟党走,永不变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爷爷的心事也在温暖快乐里延续,看着眼前的青年人,一个个生龙活虎,这是让爷爷高兴的事。孩子们都正值无私,虽然农村天地大有作为,但是年轻人还是需要生活磨练,就像那支铁血游击队队员,信仰必须在血与火里淬炼才能成长为合格的共产主义战士。爷爷会心的笑着,自己又叠印在往事回忆里。那天,林颖部长在党组织会上进行了总结,亲自表扬了留守新四军同志们做出的努力,把游击队锤炼成了一支敢打仗、打难仗,打胜仗的队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津兵五人要趁着月色返回自己的知青点,爷爷和老队长也没有挽留。一行人将他们送到大路口,爷爷只是作为长辈握着津兵的手嘱咐津兵一番话:做事要理智有头脑,遇到事情要讲原则讲阶级斗争,不要冒失冲动感情用事,凡事要有分寸,留有余地。说完就挥手和他们告别。忙碌了一天的月芽塘的知青们此时也进入了梦乡。整个村庄在皎洁的明月光里显得格外宁静。</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正是满月,清凉的月色洒满一地。爷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此时的他没有一点儿睡意,趁着月色和酒兴佝偻着身子信步走到村口的大坝头,看着月光粼粼的水面思绪如潮。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上苍注定,有时候来的就是突然,让你想都不敢想,让他想不到的是二十年后还能遇到战友们的儿女。那天后方医院一别的相约,以为是戏言,然而今天竞成了现实,和战友的孩子们相遇在月芽塘,难道这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可是爷爷却是一个地道的布尔什维克,是一个无神论者,想到此他也不禁摇了摇头,望着一轮高挂的明月长叹一声,嘴里喃喃自语:天意弄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爷爷望着沉睡在月光里的圩子,爱和责任油然而生。多少个鲜活的生命才换来今日的夜的平静和安宁。目之所及,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能如数家珍一样说出个寅午子卯来,因为这里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也是他的战友们用鲜血染红过的土地,他没有理由不爱护她守护她。他深深的爱着,眷恋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湾面和圩沟里的莲荷以失去了夏日盛装的风采,只剩下干枯的莲梗顶着折了梗的百纳般的残叶在月色里摇晃。岸上的老槐树俨然像一个哨兵,褪去绿色的伪装网,露出枝枝叉叉的钢筋般的骨骼。爷爷无心赏月,但很喜欢凉凉厚重的月色里的这般啸杀枯败的景色。他读懂他们,可以直透他们的灵魂。当爷爷走近老槐树,他仿佛听见了他的心跳,看见了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喜悦的,微笑的,愤怒的,一幕幕交织叠加在他的面前,爷爷立定驻足,举起右手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用粗糙的手触摸着老槐树上的一块块伤疤,将脸贴在树疤上,二行浊泪从眼角溢出来,那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年大年三十的夜晚,约摸三更天光景,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村庄的宁静,接着爆豆似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圩子外围响起,狗叫声狂吠四起。有敌情,爷爷和训练有素的战士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武器按照进村的预案进入了各自的战斗岗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鬼子和伪军围住了圩子。圩子里有二拔队伍,宿迁国民党的鲁同轩常备队的支队长和二个马弁。另一支是新四军游击队。防人之心不可无 。爷爷在料敌于先方面还是高于一筹,尽管是从小玩到大的撒尿和泥做响炮的玩伴,爷爷没有含糊麻痹一点,在至高点上埋伏了一名准限极好的游击队枪手在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爷爷告诉自己的战士,若发现他们有异样举动,可以鸣枪警告,离开圩子半步,可以直接击毙。在圩子外头也安排了二名暗哨。暗哨的点就在月牙塘,那时,这是一片低洼的苇子地,苇子地边上有五间长屋,长屋的门和窗口对穿,窗口对着圩子,透过窗户可以看清楚圩子的村东口吊桥上和岗楼上的一切活动。长屋是圩子里夏秋临时存放粮食和农具的草屋,粘土墙,麦桔顶。另一个暗哨设在西河堤至高点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暗哨没有在长屋里,而是掩蔽在距离长屋一枪之地的玉米杆草堆里。三更时分,最是在这节骨眼上,人类瞌睡至高点上,人类精神最松散的时候,意外和危险就会悄悄来临。敌对双方互相研究着彼此,算计着双方的火力和坚忍耐力。但是每一个人奉献不同,信仰不同,集体凝聚力也是天地之差,她是军中的定心丸,战场上的催化剂,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是凝聚力所产生的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三更天鸡叫头遍,一切平安无事,在一个平常人的心里上已经放松了所有警惕,约摸四更天,天快要麻麻亮时候,暗哨瞌睡来袭,他狠狠的扭了自己脸颊一下,这一扭之疼拯救了爷爷的一支队伍和全村百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暗哨是山东胶州人,年龄不大却是老八路底子,战场经验丰富,也是彭雪峰师长点将留下的兵。他叫赵四方,性格耿直,为人机灵,枪法好,善白刃术,和韩精兵比试过,一套虎拳出招霸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五间长屋里有动静,赵四方打一个激灵,暗叫一声“不好”,将耳朵贴在地上,长屋里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际,给他第一判断是圩子被包围了,这时有二个黑影向玉米丛走来,他看清楚了是鬼子 ,他人枪合一,扣动板机撂倒一个,另一个鬼子到也机灵,顺地倒下抱枪一个骨碌滚在一块洼地里,鬼子也是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这时已经出枪欲还击,这次他遇到了对手,一棵带着尾焰的手榴弹已经飞在头上方,鬼子抬枪向手榴弹磕去,顺劲一挑电光火石之间,手榴弹在飞往长屋的空中爆炸,刚冲出长屋的几个鬼子遭了秧,轰的一声响,一个一命呜呼,另二个血流满面。长屋里又冲出几个鬼子,一排枪射向草堆,敏捷的赵四方早在投出手榴弹瞬间,一个箭步跳进草堆旁沟渠,顺着半人深的沟猫着腰早已从湾北跑到湾南,几个眼尖的鬼子提枪就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圩子里的制高点上的暗哨是负责监视常备队参人和观察安河大堤上的敌情的。圩子东面的枪声和爆炸声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他不敢有任何疏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二个点。枪声过后,安河堤上有了动静。常备队的二个马弁没有走前门却翻过院墙,手提盒子枪快速向圩子西吊桥奔去。与此同时安河堤上一挺机枪吐出了火舌,子弹打在岗楼的土墙上发出噗噗之声。守在圩子西面岗楼里的一个是游击队员,另一个是爷爷的兄弟。他们被机枪子弹压的抬不起头,埋伏在河堤制高点上的另一个游击队员潜伏哨瞄准了机枪手,“砰”的一声枪响,敌人机枪哑火。圩子里的游击队员和爷爷的弟弟,趁机枪哑火之隙,从射击孔瞄准黑影就是一阵乱射。与此同时圩子里制高点上的暗哨也扣动板机,一个马弁腿部中弹,一头栽倒在岗楼下面,另一个马弁见同伴倒下,一回身,举枪就往枪响的方向乱射几枪。</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院子里的常备队的小队长从马弁翻墙出去抢占岗楼放吊桥时候起,他就此着梯子猫在门楼上向外观察情况,见同伴中枪倒地,也发现了暗哨的位置,急忙取过身边的长枪在准星里寻找目标,此时天已经放亮,能见度稍好,当他发现暗哨点位觉发现自己的位置全方位暴露在暗哨的枪口之下,若自己一击不成,自己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权衡再三,放弃了开枪射击。他悄悄的从门楼的梯子上下来走进西偏房,他在一个用泥土做的桶翁面前停下,双手用力将桶翁磨开,露出一个黑暗的地洞口,他熟练的跳进洞里,摸出身上的自来火点燃洞壁上的油灯,一条窄窄的地道呈现在眼前,走到尽头地方宽敞,却发现地道里已经藏着几个人,油灯亮处,原来是他自己二叔一家老小和自己的年迈的父母。岂不知这条暗道是他父亲和他二叔为他挖的一条救命道。他刚要打开出口出去,身后传来他父亲战战兢兢的话:儿子,不要作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林颖部长和姜树德书记率领游击队走进新行圩时,天已经麻麻亮。圩子里的基干民兵队长潘虎和积极分子王大娘带领着贫雇农在圩子门口迎接他们归来。熟悉的面孔相见格外的亲,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彼此亲切地小声问候着,四目相对瞬间,泪水噙在眼里,无声的哽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离别后所有的期盼和热情都在伸出的左右手紧紧相握的掌心里,厚厚的茧掌传递出彼此的牵挂和担心。这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与老百姓军民鱼水情的普通片段,也是这段历史烙印里中国农民和他们养育的儿女们在抗日战争中的历史见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一双双本来是耕地种田的手,期盼的是太平盛世秋日里硕果累累的丰收。如今觉拿起刀扛起枪上阵杀敌,成为了革命战士。他们原本是被生活边缘化了的一群人,是被压迫被剥削的最底层的一群人,没有那个朝代的历史有这群人的故事记载。在统治与被统治的剖面上,辉煌的记载里统治者只给予“暴民”、“乱党”待遇,用以衬托统治者的伟大。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这是一种无形的隐形的洪荒之力,聚是一盆火,散是满天星,朝代往往就是由这群人更迭的。今天,他们又聚集在斧头镰刀的旗帜下,红旗指处,就是他们的战场,他们甘愿为这面旗帜献出生命,他们无怨无悔的为这种理想去血祭战旗,用血肉之躯筑起卫国长城。后人没有忘记他们,为了记住这一段历史,很多年后,在他们洒热血献出生命的地方,立下了块块丰碑,将他们的英勇事迹写进了历史,走进了课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林部长和姜书记率领队伍走进村庄稍事休息,就听取了民兵队长潘虎和地下交通员老曹的报告,了解了近几天鬼子土顽和国民党的活动情况。又在县大队长韩精兵的保护下走访了圩子里的家家户户,针对饥寒交迫的家庭给予了一定的生活上的接济帮助,又向土顽土匪家属宣传现阶段的党的政策,做他们思想工作。并且告诉他们,放下恩怨仇恨,团结在一起,大家捻成一股劲,一起杀鬼子。又细致的做乡亲的思想工作,尽管乡亲们很多不解,也提出异议,但他们二位还是细致的解释目前的党的政策,做好每一位乡亲的思想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苏北人过年,最看重农历最后这一天的除夕。他们留恋这一年辛苦的付出,也展望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开始。战乱年代,大年过的简单而又实惠,一顿饺子就把军与民的情感紧紧的连在一起,雪白的面粉给年味添加了喜庆,贫苦百姓终于在大年除夕晚上吃上了喜欢而又奢侈的白面酸菜饺子。这是几辈人不敢想的事情,县大队游击队来了。共产党来了。让梦想成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虽然没有爆竹声响,但是军民之间的彼此问候让大家心里又增添别样的温暖。除夕夜里的梦乡是甜蜜的温暖的,一年四季的故事也在守岁的火塘边塞进了暖烘烘的被窝,来年的希望在梦里勾画展现。没有月亮的夜是黑色的,锅底似的漆黑的天像一条厚厚的幔帐将所有的光明遮住,寒冷的空气缩短了天地间的距离。忙了一天的林颖和姜树德同志和衣躺下,刚刚合眼,天也将近四更,哨兵这时在门外报告,东北方向庄塘圩子传来了激烈的枪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岔路口分开执行任务,是出发前的既定方针,朱三麻子带领骑兵小队直奔许圩方向而去。虚实之道,兵贵在奇。林颖和姜树德用了一计奇兵。这支预备队骑兵就交给了朱三麻子。朱三麻子是老八路了。不要看他一米八的大个子,长的结实,带着一脸憨相,但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他身经百战,好几次从判官笔下溜走;身上的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枪伤刀伤叠加,新的伤疤套着旧的疤痕;他生性倔强,轻伤不下火线,是一个典型的硬汉。他遇事冷静,临危不乱,在长期战斗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短兵相接战场生存经验,这是用鲜血和命换来的实战经验;他视恶如仇,经常深入敌后锄奸,诡计和非常手段,早已震慑敌胆;就连最残忍的中统和保密局人员听说他在此,都远远避之,唯恐落在他的手里。也有几次他们设局捕捉暗杀他,反而被他反杀。他对待敌人和叛徒从不心慈手软,枪下无冤魂,江湖人送他绰号“鬼见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率领骑兵小队的目的,即造势又保密。造势是到许圩子里过年,保密是把这一支骑兵埋伏在西大洼芦苇荡里而后出其不易,攻敌之不备。这是精心设计的一局,明暗二面都要做到滴水不漏,他在心里暗暗的逐摸着每一个细节的环节的衍接。一支部队要做到潜伏无声也是容易,而一支骑兵即要大张旗鼓的造出声势而又隐藏无声无迹这不仅难度大,而且还需要非常手段和胆识。为了做到显山不露水,他故意避开从洪泽湖上岸过年的老魏三一伙土匪眼线,而又要把行动的目的暴露出来,让他们所见到的如放出的烟幕一样的信息。他们卖个关子先走大路,而后故意避开村庄,最后趁着天色未亮,借着夜色的掩护,选择绕道从自己人才晓得的小路进入西大洼芦苇地。参拾匹马队沿着曲折羊肠小道,训练有素的鱼贯而入,自然而然的形成的队形,远远看去像游动的蛇在干枯的芦苇荡草尖上滑行,虽然静默无声觉也甚是壮观,俨然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为了迷惑敌人,战士们到许圩过年那是提前就放的烟幕,也是虚张声势高调用来迷惑敌人的阳谋,这个假情报早已经被日伪和国民党反动派获得。林颖和姜树德就是要利用骑兵小队的速度近可攻,远可支援,撤离快的优势以确保另外两个点的安全。西大洼距离庄塘圩和新行圩均在二千米之地。冬日里的西大洼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枯黄色芦苇和干枯的红茅草,除了冷瑟瑟的寒风摇晃着干瘪的芦花,在也见不到一丝儿人烟味。她静静的卧在青阳到朱湖的一条官道边上。当初,为了熟悉整个地形,侦察员站在搭起的高台上瞭望,大西洼整个轮廓就像烙煎饼的鏊子翻了个身。</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方圆十里的洼子普通人是不敢深入的,民间传说这里有二条水桶粗红斑莽蛇出入,大人小孩听说这件事,吓得远远的躲开,望一眼后背都发凉头皮发炸,哪里还敢接近。一条曲曲折折扭来转去的大路横贴在芦苇荡的边缘,就像顽皮的小姑娘摇头时甩出去的二条发辫,一头拴住了青阳,一头粘住了朱湖,串起的零星庄子又像她无聊时打起的水漂在外龙岗上起伏跳跃,夜里的点点闪烁的豆光断断续续又像游动的蟒蛇眼睛在探寻人间的不寻常。朱三麻子将队伍带在西大洼的制高点上,通往青阳和朱湖两条大路上的一切情况在天明时一切就会尽收眼底。据此既可以切断青阳镇之敌,同时也可以派流动哨监视着许圩子里的顽固势力和朱湖街的一举一动,确保庄塘圩子和新行圩子节日安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皖东北的地形地貌在明朝刘伯温陪朱元璋选址皇都时就有定论,“三山九岗十八洼”。大西洼就是其中之一。每当黄河淮河水泛滥,水势南下,朱湖就是一片汪洋。朱湖由西大洼、巫洼、太山洼、老杨洼构成一片水泽,水道纵横交错是苏北典型的湿地。水退之后,十八洼长年积水,荷叶野草芦苇任其生长,遮天蔽日,加上民间传说蟒蛇出入,西大洼正是养兵藏兵打游击战的天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朱三麻子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留下了几个凹坑,由于兄弟排行老三,就有了这个绰号。他是本地人,熟悉周围环境,朱湖街上几家商号门朝那里他都知道,什么季节就有什么样做小生意的南来北往小贩、车夫,没有不和他熟实,他可以直接获得第一手情报。他将骑兵小队掩蔽在大西洼一块芦苇荡里,安排好一切,自己带上一位游击队员,化妆成普通老百姓,准备出芦苇荡到朱湖街上打探一下情况,他二人接近大路边上,没有冒然从芦苇荡里现身,就趴在芦苇茂密处观察着大路上动静。干枯的茅草芦苇透着柔和的暖,在大年的早上有着别样的喜庆。熟悉了野地里芦苇荡生存的他们此时闻着干草味,心里有着一份别样踏实的安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朱湖街不大,东西通透的一条老街,一个右拐弯,像一只钉子楔进了通往青阳的大路上。老街二面零星分布几家商号。蔡家药店、刘家染坊,马家理发铺,朱家饭店。岔路口窝棚里的许家寡妇忽二娘和挎蔑蓝子卖油条烧饼的许小三他们起的最早。趴在茅草深处的朱三麻子眼前像放土电影一样滚动着幻灯片,想象着朱湖街上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那是机械性的重复,就像挂钟的摆。他们听着大街上的脚步声,商家就知道是哪一位主顾光临还是新客的到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夜褪去最后一抹羞涩,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这给战争岁月里的偏僻农村的大年三十的早晨带来了一份喜庆。朱三麻子还是潜伏着不敢冒然而动,他偷眼看向通往朱湖街的大路上望去,路上却出奇的安静。往年的早上,来来往往的商家小贩早已经行人不断了,这让他闻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一定有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源在那里,他也只能静观其变。根据所得情报,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在过年前后没有什么大规模行动,只是湖匪老魏三带领几个贴身兄弟离开洪泽湖在朱湖街他的相好许家寡妇忽二娘家过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正在他思考之际,采取措施之时,从朱湖街转角处跑出一窝猪崽,老母猪断后,哼哼唧唧的顺着大路直奔西大洼而来,后面一个少年手拿镰刀背着粪箕撵在老母猪后面,嘴里吆喝着老母猪,骂骂咧咧的说着牢骚话。朱三麻子抬眼望去,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到像小时候的玩伴马家理发店的小三子马万本,朱三麻子心里一阵窃喜,正在苦无情报来源,让他看到了揭开谜底的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头天晚上老母猪没有畏食,大猪小猪早已经饿的嗷嗷叫。爱睡懒觉的马万本一骨碌爬起来,看着高升的太阳,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这才想起头天晚上父亲的再三嘱咐,明天早早的去西大洼放猪。他知道自己误了时辰,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吓得他葱忙打开猪圈门,嘴里哦了哦了的唤着母猪,饿红眼的老猪和小猪那听他的使唤,一个个像离玄的箭冲出猪圈,径往老地方西大洼奔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哒哒,哒哒哒,哒哒。一梭子弹打在奔跑的小猪老母猪面前的路面上,弹头在僵硬的土路上掀起了一阵土花,被撕裂的空气发出啾啾,啾啾啾声音,母猪小猪本能的刹住了奔跑的劲头,一片沉静过后,猪,掉头就往回跑。马万本也收住了脚步,迷迷糊糊中清醒了许多,抬眼向枪声响起的地方看去,黑压压的小氓兵趴了一河埂,马万本见壮,转身就跟在猪的后面往回跑。机枪声又起,子弹在他的脚下溅起土尘,背在身后的粪箕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摆上下颠簸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这时,在街头一个穿着棉袍大褂的老人声嘶力吼的喊道:小三子,赶快跑,要打仗啦。一梭子弹又从老人头上飞过,吓得老人趴在地上在也不敢动挡,等小三子撵着猪跑过身边,这才爬起来和小三子一道猫着腰急忙往回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朱三麻子看得真切,内心咯噔一下,大脑瞬间掠过好险二字,顺着枪声从芦苇的缝隙里看去,一条河埂上埋伏着有一个连的国民党军队。他没有犹豫,向同伴打个手势,让他留在此地继续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然后他动作麻利的悄无声息的按原路返回到队友身边。正在这个时候,新行圩通信员到来,传达了上级指示,让他立即派一个小组前往通往宿迁的道路上设卡,活捉从庄塘圩子出走的鲁同轩手下常便队小队长和二个马弁,那条道就像当年曹操必走的华容道,同时嘱咐,若遇到抵抗,格杀勿论。还要抵近侦察许圩子和朱湖街的敌情变化,并活捉匪首老魏三。其余人等掩蔽待命,伺机歼敌,朱三麻子一一告诫战士,管理好自己的马匹,不能暴露目标。不多一会儿,负责监视河埂上敌情的游击队员回来报告,国民党军队已经撤退,并向许圩子方向运动。朱三麻子向去执行任务的小组面授机宜后,把掩蔽的队伍交给副手,自己带领一个班战士化妆成普通老百姓,直向朱湖街扑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爷爷,回家休息吧,别受凉了”。李燕边说话边将拿在手里的上衣披在爷爷的肩上,用责怪的语气接着说道:“爷爷,我们都理解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往事该放下了,不要在自责了,你应当从怀念伤感里走出来才对”。爷爷慢慢的转过佝偻的身子,挂在眼角的泪水,在清凉的月光里闪着余辉。他向李燕点了点头,又努力的想挺直身子,但岁月的创伤,不容得他有过多的动作。李燕见此情景,急忙将爷爷扶住,用衣袖将爷爷的泪花拭去,爷爷疼爱的看着孙女,目光仍停留在老槐树上的伤疤上,缓缓地说道:这树疤是你赵四方叔叔牺牲时被敌人用无数把刺刀钉在这颗树上留下的。那年,他刚好拾别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月正中天,圆圆的月亮也读懂了爷爷的伤怀,流淌的月色正是初冬晚秋冰凉的寒光;月凉似水,静静的村庄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像襁褓里熟睡的婴儿,风轻柔的拍打着熟睡的鼾声,让夜多了一首自然的轻缓的伴奏。劳累了一天的月芽塘的知青们和乡亲们,此时梦里又多添了几分别样的甜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燕现在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最近几天,一头母猪正在临产阶段。白天她就发现哼哼唧唧的母猪在衔草铺窝。农谚说的好:猫三狗四猪五羊六。李燕打开日记本,仔细看着自己的观察记录,细数着母猪怀孕的天数,对照着农谚,今天刚好满五个月,于是就把这个情况反映给铁娘子队长,二个人又仔细推敲时间点,算算正是这二天下猪崽时间。李燕不敢有任何疏忽,便约好铁娘子队长这二天一道看护母猪产仔。她把爷爷送到家门口后,便嘱咐爷爷早点休息,就急急忙忙的向饲养室奔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爷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自己的家门,厚重的门还是吱哟一声响,多么熟悉的声音,这声响陪伴了祖辈,也陪伴了爷爷的一生。熟悉了不能在熟悉的声响,这声响已经驻进了爷爷的心坎里。那天夜里回家,也是这个门轴声响,意外和惊喜,给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带来了久违的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刚进村庄,爷爷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绷紧的神经一下子被熟悉的乡情溶解的粉碎,爷爷的思绪,畅游在圩子里固有的空气年味里,这就是乡土难移倦恋的原因。当他走进家门口,看见熟悉的久别厚重的木门,他来不及端详细看,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门没有上栓,吱吜一声响,对开着向两侧转动,一点豆光从打开的院门里溢出来,摇摇晃晃的充满了每个角落。灯光,唤醒了爷爷所有的记忆,那是母爱的期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裹着小脚的母亲一手端着素油灯,在父亲的搀扶下走出堂屋,院子里刹时明亮起来,无边的黑暗也被挤出院外,张着惊恐的眼睛,瞧着人间的亲情。母亲嘴里轻轻的呼唤着“枣儿,枣儿”。爷爷快步走上前扶住母亲,接过母亲手里的油灯,转身递给身边的同志,一把将母亲搂在怀里嘴里答应着:枣儿在!枣儿在!母亲仰起头用手摩挲着儿子的脸庞,喃喃自语道:长高了,结实了,想死娘亲了。母亲二行清泪顺着鼻翼流进嘴里,咸咸的泪水在此时妈妈的心里也蜜似的甜。思念之渴终于得到缓解,抬眼看见这么多的爷爷同志,爷爷的母亲一下子感觉失态很多,慌忙的整理一下衣角,取下掖在大襟褂子上的手帕,擦去眼泪,脸上带着笑容向着身后发着指令:老二老三老四小芳,赶快把哥哥们安排好。爷爷的弟妹们放轻脚步一窝蜂的从堂屋里涌出,拽着大哥们走进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偏房。屋里的豆灯早已经点亮,窗户上朦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帘,一丝光儿都透不出去。弟弟们马上端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胡椒红煻水和一笼高粱窝窝头。这是只有月子地生孩子的乳母才有的待遇,甜甜的刺鼻子味道,瞬间勾起了爷爷战友们记忆里的倦恋:妈妈的味道。爱。在屋子里洋溢。妹妹催促着每一位大哥们趁着热喝下去,先将身子暖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大,回来了,天不早了,睡吧,老山东捎来了话,过几天来看你”。妈妈的话让爷爷怔了怔,赵四方的远房表哥,那个力大无穷的卖货郎,和自己有师徒情分的庄大个,爷爷在记忆里寻找着他的身影,转眼有二十年过去了,只能记个轮廓,依稀里都是模糊,他从思绪翻滚里回到现实中来,又平添了一桩心事。见了面怎么和他说呢,那天他临别时的嘱托,要爷爷照顾好他表弟,可他表弟却牺牲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想起这事,爷爷心里默默的痛楚。他看着满院银色的月光,一边答应着妈妈的话,一边佝偻着身子向自己的卧室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月依旧明,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爷爷的床前,也将枣树的斑驳陆离的投影拓印在铺满月光床前的地上。爷爷没有了睡意,从老式的花雕大床暗阁里,摸出闲置多日的烟袋,摁上烟丝含在嘴里,用火石镰刀点燃火纸煤再将烟袋窝点燃,一闪一闪的烟窝闪着红光,伴着滋啦滋啦的声音,爷爷的思绪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从窗口里飘出,缠绕着院子里银色的月光,在已逝的时光里,寻找过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