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秀儿妹妹灵巧可爱，两个大大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两只小辫儿梳的像两条毛毛虫一样可爱的搭在胸前，那正在发育的乳房一起一伏，表明了她的内心的激动和喜悦……</p><p class="ql-block"> 你好！由于初来乍到，面对小表妹的腼腆，我到显得落落大方。表妹只是笑，并没有对我的示好做出回应。</p><p class="ql-block"> “秀儿！”“哎！”“去！到山上把红薯藤藤挑回来，猪饿的在圈里嚎叫着。表妹拿起挂在土墙上的扁担，准备上山了。表妹看着我笑着问道：“姐！你要去嘛？”我跟在表妹屁股后面走着。一路上两人互相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许是相互不太熟悉，所以话也没多少，还是表妹打破了僵局。</p><p class="ql-block"> “姐你身上的毛衣真漂亮，”“是吗？这是我自己织的！”我耀武扬威的吹嘘着。“姐！你手好巧！我不会织，你能给我织一件吗？”“行！没问题！我教你！”“那太好啦！”表妹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地里的红薯都以收完，只剩下一堆堆蔫吧红薯叶子和藤随意撂在地梗上，有些藤上还挂着几颗小小的红薯。我连忙蹲在藤边揪了起来。“姐！这些都不要了！你摘它干嘛？”“这红薯扔了可惜，烤了吃，很香的！秀你吃过吗？”“吃过！”“在新疆，这东西可是稀罕的东西呀！特别是刚烤好的，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哩！软糯香甜可好吃呢！”“姐！你们哪不种红薯吗？”“我不知道！”我羞愧的低了头，心里想着自己真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表妹挑起两梱藤秧准备下山。我想怎么能让表妹来挑呢？我鼓起勇气抢下表妹肩上的挑子，“来！我来。”我𥖁下身子挑起担子，可是那担子压在肩上就是起不来，心想这啥呀！怎么沉的像死猪一样..表妹咯咯的笑着：“姐！我来吧！我从小干惯了，我还能挑更重的呢？”我看着表妹轻松地挑着就走的样子！心里升起一阵失落的情绪，我在表妹面前是多么的无能呀！看来还要多多的锻炼一下呀！</p><p class="ql-block"> 下山以后，表妹手脚麻利的速度，真的让我由衷地敬佩和感动啊！外婆睁着那双小眼睛正笑眯的看着我，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鄙夷不屑的表情，我的内心更加的自卑和不安。外婆面对我的无能，正直白地说教着母亲，而母亲面对外婆的指责，显示了她独特的护犊子的性格，她知道对我的所有的蔑视是对她的一种伤害。</p><p class="ql-block"> 母亲正在红齿白牙的与外婆争辨着：“我的孩子从小就没干过出力气的活，在说在新疆那里有那么多的活要去干？她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学习，将来谋得一个好工作就行啦！妈你这样的说她，她都十八了！她会难过的。母亲生外婆的气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和外婆闹起了别扭，两人谁也不理谁，而我夹中间里外不是人……</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母亲给外婆端上了温馨的早餐，而外婆却一掌给打到了地上，母亲满眼的心酸泪水都被我看在了眼里，我欲言又止，真想上去与外婆争执两句。可是，心里又想外婆毕竟是长辈，而且身患重病，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唉！外婆也是不容易啊！所以对于这种种的作妖，在母亲的眼里也不足为奇了，再说也轮不到我这个外孙子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默默地退了出来，走进灶间，为外婆又做了一碗鸡蛋面，等我端过去时，我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母亲这时正在为外婆梳里那稀蔬的头发，抱着外婆的头，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被眼前的一切所感染，把面放在桌上，深深地给外婆躹了一躬。嘴里说着：“亲爱的外婆、我爱你！请不要在生气了！我哪里做得不好，请外婆指教，孙儿请你吃了这碗面…..</p><p class="ql-block"> “好！好！”外婆漏出那两颗半残缺的牙齿开心的笑了。“妈哎！你看孙女给你煮的面好香哦！我都馋的不行喽！（说实在的，我从心里对母亲是有愧疚的，因为这是我唯一一次陪着母亲出行的，那次以后的第四年母亲就患病离开了我们）看着母亲和外婆的喜悦，我心里释然了。</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尽自己所能，为外婆做着一切，为外婆织了一顶帽子，还织了一双手套。（凭当时的经济效益条件，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因为这些钱都是母亲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四邻五舍的阿婆，婶婶、嫂子都上门来讨教，让我教她们织毛活。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耐心地教着每一个人，乡里的人都很朴实淳厚，拿出家里最珍贵的食物来款待我们远方的客人，甚至有人为我说起了婆家，都被母亲给搪塞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的真快！外婆最后的那天终是没有等到，父亲发来电报，叫母亲和我先回。外婆心里有预感，整天拉着母亲不肯撒手，从清晨到夜晚说不完的话，摆不完的龙门阵。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那么多的长相厮守。母亲还有一大家子的人和事需要她去照顾和解决呢。归去的曰子在外婆的哭哭啼啼的纠缠下，一拖再拖。</p><p class="ql-block"> 外婆和舅舅开始准备让我们带回新疆的吃食。八十年中期，四川农村的生活已经开始向好的趋势发展了。家家户户都有了点存粮，手头都有钱了，但是不多。舅舅家喂了一头大肥猪，本来是等到腊月间才宰的，舅舅提前宰了它，熏成了腊肉让带回新疆。二舅虽然眼瞎了，却是把好篾匠，编了两个背篓，两个竹筛子，两个背篓装的满满当当。柑橘，腊肉，绿豆，花生，还有外婆舍不得吃的八个大鹅蛋…..</p> <p class="ql-block"> 捧在手里的八个大鹅蛋，却烫得我心里酸溜溜地难受，因为外婆特意嘱咐：这八个鹅蛋带回去让你哥吃，你么吃。我心里想外婆好偏心哦，连个鹅蛋都要留给哥吃，难道我们就不是你的孙子呢……</p><p class="ql-block"> 四邻五舍的亲戚们那几天，天天都聚集在外婆家的院坝上，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听说新疆遍地都是宝，钱好挣呢！桂珍婶子！桂珍姨！桂珍妹子！叫什么的都有，母亲有点飘了，大家都讨好着母亲，都想到新疆去挣钱。</p><p class="ql-block"> 夜间我躺在母亲身边问道：“妈！你真的要带他们去打工吗？上次袁二表哥到咱家你还没吸取教训吗？这些人假如要去，住哪？吃啥？就咱家那条件，连我们都快养不活了！我希望你别在招惹他们了，现在新疆的活那有那么好找的。这些人除了会种地，别的啥本事也没有，去了看你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母亲沉默了一会，唉！你看你大舅家，你三个表哥过得好苦，咱在难也比他们强点，最起码每个月有一点工资收入吧！孩子做人要记的别人的好，要懂得知恩图报，妈在小时侯你几个舅对我都很好（妈妈老幺，上面四个哥哥，大舅和小舅去世了，现在剩二舅和三舅舅）说到这里母亲眼里已充满了泪水，声音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大人的事你别管，我看着母亲的脸，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妈我是心疼你！你看你身体那么瘦弱，在这样操不完的心，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嗯！妈知道，快睡吧！明天咱还要去刘家营给你爷爷奶奶上坟烧纸呢…..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还麻麻亮，母亲就叫醒了我。我半睁着眼看了一下天窗，说道：妈天还没亮，鸡都没叫哩！再睡会嘛！说着扭头有睡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过来拉起我说道：快起呀！不然晚上就赶不回来咯！我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起了床。到刘家营的路都是山路，母亲对这条路挺熟，每走过一段山路，或爬过一道山坡，她都会说我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我跟在母亲身后慢慢地晃哒着，看着头顶上的日头，已经在头顶上方时，我说：妈这都晌午了！怎么还没到，而母亲的回答却总是：“转过那个弯弯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到刘家营的时侯，我看见两个牛童在地边吵架，我索性坐在地边听他们骂架，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母亲已经走了很运，回头没见我，又回转身来寻我。我问母亲他们骂的啥？母亲却说：都是些难听的话，快走马上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刘家营镇终于到了，一条古色古香的长街，家家户户都在做着小生意，有开茶馆的，有开馄饨店的（在四川叫抄手），有开手工作坊的，有说书、摆龙门阵吹壳子的等等，景家姑姑就住在街面上。</p> <p class="ql-block"> 零落的田地中，田的一角处有一个长满野草的土堆，那里埋着我的爷爷，看着荒芜的坟头上的野草肆无忌禅的在风里摇曳，我的心像被刀割了似的，生疼、生疼、我为我的爷爷感到悲哀和难过。</p><p class="ql-block"> 一位老者佝偻着腰身，朝我们走来。喂！你们是邓家屋里的人吗？嗯！是的，妈妈回答着老者的提问。唉！这邓老爷的坟啊！有好多年都没人来过了，听说他的娃儿都去新疆喽！大妹子你们是从新疆过来的吗？嗯！是的，我是邓家屋里的幺儿媳妇，今天带着孩子给她爷爷上坟来了。噢！那好、那好、可怜呀！孤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总算是有人来看一下了。说着老人慢慢地朝远方走去……</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好难过，爷爷我虽每见过你，可是我身上却流着你的血脉，这无法割舍的情感啊 ！在心里留下的印记和伤痛是无法掩盖的。泪水在脸上挥洒，纸灰打着旋儿轻轻地飘着、飘着…</p><p class="ql-block"> 跪在爷爷的坟头前，默默地给爷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地在心里为我的爷爷祈祷着！愿爷爷黄泉有灵，从此不再孤独，在这纷繁的世间，还有爱你的亲人在为你祈福延绵千年永存，邓氏血脉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 若干年以后，父亲带着弟弟和他的孙儿来看爷爷。我想爷爷在那边应该是很欣慰吧！因为他的孩子在阔别家乡50年后，终于来看他了，同样是老天显灵，纸灰儿旋在坟头久久不肯散去…..</p><p class="ql-block">给爷爷上完坟，我心里很疑惑为什么爷爷一个人埋在刘家营，奶奶的坟墓在哪？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问母亲：“妈！奶奶的坟呢！母亲说：你奶奶的坟在外婆家后山呢！为什么没和爷爷在一起呢？母亲对于我这若干问题回答不上来。我要去看奶奶，母亲答应了我的要求。</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坟已经没了踪迹，确切地说就是这座山，就是我眼前的这座山，奶奶的灵魂已融入在这座山的每一𠆤角落，与爷爷一样孤独地等待着…. 由于年代久远，仅剩的一块青石板墓碑，早已被当地人用作了洗衣台面，而青石板的下面是一口幽深的井，终年蒸腾不息地冒着白色的烟雾….</p><p class="ql-block"> 该了的心愿都已兑现，分手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天早晨外婆抱着母亲久久地不肯放手，她心里明白这次分离，也许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吧！她象一𠆤老小孩一样嚎啕大哭，那老迈哭声感染了所有来送行的人，大家眼里都噙着泪光。母亲依偎在外婆怀里一样嘤嘤的哭着，我也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跟着母亲低声抽泣着…</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山川竹影小鸟飞虫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那悲伤之中….故人念，捻花溪流，一相思念，藏流年。</p> <p class="ql-block"> 西去的列车上，妈妈眼睛红肿，红血丝布满了眼睑，眼神忧伤，脸色灰白而略带疲倦。妈妈吃点吗！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又能怎样？难道你如此的虐待自己的身件，外婆的病就能好了？人生就像是一场盛宴，总是要结束的，谁也不想离开母亲的怀抱，谁也想终曰守在母亲身边的。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天长地久的事。</p><p class="ql-block"> 母亲回到新疆以后，下半年的时候，舅舅发来电报：外婆去逝了！丧事办妥！望桂珍妹保重身体！母亲得知此事，身体健康每况日下，一病不起，躺了半年。</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的春天，哥哥娶了新嫂子，母亲的身体短时间因为家里有了喜事，仿佛看到一点好的迹象，母亲的精神状态也变得好了起来。紧跟着新嫂子怀孕，母亲得知后，整日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母亲好像从失去外婆的悲哀中走了出来。我们心里都十分的高兴，每天下班回到家里，又能吃到母亲为我准备的饭菜了。这样幸福的曰子没有过多久，母亲的病又复发了，医院已经是母亲经常要去的地方，就这样母亲来来回回地往返于家和医院，终于在一九八八年的腊月二十一这天永远的离开我们，追随着外婆的脚步离我们而去，走完了她的人生道路，把这人生的分离之痛又复制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我时常在想，人为什么要有痛苦和悲伤，为什么要承受人世间的苦难和磨难。外婆和母亲的一生，是不幸的一生。所处的时代不同，她们所遭受的痛苦和磨难都是因为贫穷和无知而带来的，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事实和真相。那么我的人生终结是怎样的呢？这也是无法预料的，只是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去承受这些痛苦和别离的滋味，好好的坚强的活着，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和健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