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那年

辰光

日月像高速璇转的陀螺，一眨眼半个多世际过去了，人世间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人性也在向着可恶的边缘奔去，两极分化急速加聚，唯利是图，贪污腐败，贪婪享乐的精致利己主义者遍地都是。 如今，虽说人们的物质条件得到空前的改善提高。可精神的贫穷，社会的丑象。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严重的侵噬着青少年的心灵，危害着国家的存亡。是人，皆忧心忡忡，渴望能得到遏制和好转。 做为过来人，多么渴望社会风气好转，人们的精神状态，信仰能回到改革开放前的时代。那个年代，物质上虽说贫困，但人们的精神状态非常富有，积极向上，大公无私，满满的正量…… 看看当下，使人痛心，回忆那些的美好岁月，到成了安抚灵魂，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下面所讲故事也因此而来。 一九七二年夏季的一天太阳，火燎燎的干热，学校院子里的丁香树上，一群麻雀在乘凉，见有人过来，嗖，嗖，嗖的飞到木楼的脊曽上。 下午第二节下课铃声刚响过，王超便快步出了木楼的教室门，径直去了班主任农怡莲的宿舍，宿舍座落在县一中老木楼南侧的小院里，是三栋小土木结构的单间教师宿舍，班主任农怡莲老师住在靠南的一间，门半掩着…… ＂报告＂王超站在宿舍前喊到， ＂进来＂清脆秀气的声音应到。 王超推门进去，见农老师正提着竹篦暖水瓶，站在一张很旧脱落了漆的办公桌前往糖瓷杯里倒开水，她见有学生进来，她转过头来，用一双清澈黑亮的丹凤眼向王超看去，王超下意识地低头避开目光。 王超，约莫十五六岁，中等个头，皮肤微黑，五观端正，正在发育中的他也许是营养的关系，显得有点瘦弱，是县一中高（二五）班的学生，上身穿的退了色的蓝色学生服显得有点小，有好几处打了补钉，两只裤管口在踝关节处，显然是几年前做的衣服跟不上往上窜的个头，不听话的双脚大拇指，硬是挤破黄绿色胶鞋探出头来，且又有点害羞的往里宿。 农老师，二十五六岁，高挑身材，瓜子脸，黑边眼镜背后一对乌黑发亮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几乎顶着镜片，本来白晰的脸夹在黑镜框的比对下显的越发的细嫩，鼻子不高也不低，鼻头微微上翘，皮肤细嫩的尤如初夏刚出土洗过的水萝卜，唇线红润分明，嘴巴不大也不小，全身释放着东方女性迷人的美，她是从南方城市来支援大西北的大学生，讲着一口动听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小翻领浅绿色格子的上衣外套，补素而不失新潮。 “哦，是王超同学，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她用细腻甜美的语气问王超。 ＂老师，明天是星期日，我想请个假去趟家里＂ “想家了，还是有什么事啊？＂ “老师，我去家里取点吃的和柴火＂ “行，你家在那里，离这里有多远，步行的话今晚到得了家吗？＂ ＂我家是红岩村的，在县城南三十华里处，抓紧走，赶天黑也许就到了＂ ＂噢，是这样，那你就赶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赶回来就是了＂ 王超双手把假条递给老师，说了声＂谢谢老师＂，便转身出来了。 夏季五点多，太阳还是老高，火燎燎地热，不知是天热还是见老师时有点紧张，王超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跑着到住的宿舍。 这是学校操场以南土木结构的学生宿舍，房宽三米多，长足有八米的同铺房，里边住了八个学生，参差不齐，各种颜色式样不一的被褥，叠放在靠墙的土炕上，靠南的墙上有一小玻璃窗户，透进光来，给阴暗的宿舍，增添了光明，用纸糊的顶棚有三分之一的悬掉在空中，上面挂满了灰尘丝线，宿舍里有一股难闻的煤油味，靠南墙摆着两张很破旧的三斗课桌，上面置放着三个白铁皮制作的煤油炉子，看得出这里住的学生中，其码有三个家庭条件是比较好的，在当时能用起煤油炉子的学生很少。 靠东墙的正中贴有一张很旧的毛主席俏像，伟大领袖微笑着，看着新中国成立后的新一代青年的生活学习。毛主席像下边的墙壁上，用红漆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原本是白灰粉刷过的墙面，经年烟熏变的灰不溜秋的，学生们用粉笔在上面涂鸦了不少的佳作，西墙上贴着两张油印的课程表。这里陈设简陋杂乱无章，它且是希望升起的地方，充满了活力…… 王超进得宿舍，空无一人，同学们都上自习课去了，他把立在门后边的桑木小篇旦取上，找出上次用过的绳子，把布口袋邦到担上，急匆匆地出来，小跑着出了校门。 街上行人不多，这个时间人们都去上班或上屲劳动去了，王超一路小跑，三十华里的路程，至少也得四个小时才能到家…… 王超出县城南门时近下午五点了，古老的城墙在历经了无数次的战乱和风蚀雨淋日晒，已成了断壁残垣的遗址，城墙的南大门，坦塌的只剩三分之一的悬挂在空中，上面有几只句利猫（一种小松鼠）窜来窜去，墙顶长出的小榆树苗和蒿草成了句利猫的藏身之处，若遇平时，王超会爬上去抓它们的，可今天他只瞅了一眼，急着赶路…… 王超回家要过两条河，第一条是牛谷河，这是条比较大的河，修了个过水桥，秋季雨多，河水刚漫过桥，河边的垂柳经风抚摸，婀娜多姿的枝条随风摆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游着无数的小麻鱼儿，在石缝间穿梭，遠处的蛙声此起彼伏…… 两个年轻媳妇在桥以东的河岸边，一边说笑一边洗衣裳，不远处的绿草地和大石头上，晾晒着几件洗过的花花绿绿绿的衣物。 下游有放羊人在给几只羊洗澡，几个顽童在浅水处打水仗，嬉戏…… 此处，虽不是江南，但此时的景致亦不逊色于江南…… 过了牛谷河桥，走不多远，就是通往乡村的小道土路，路上旷无一人，偶尔有野兔窜出，见有人过来，一眨眼间便遁的无影无踪。 王超走惯了山路，况且这条路他非常熟悉，每隔两三个礼拜就要来回往返一次，一年下来也不知要走多少趟。 眼看着天近傍晚，太阳把最后一点脸面收进了大山时，王超才过孙家庄，离家还要五分之二的路程，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喵，喵，喵…隐隐约约好象有似猫的叫声，王超不由得浑身的肌肉紧了一下，继续赶路，可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明显，是猫的叫声，他放慢脚步，向四周望去，并未发现有小动物，也听不到叫声了，天渐渐地暗下来，他继续加快速度赶路，可没走几步，叫声更急更近，王超还是没停脚步也未小发现小猫…… 随着路程的远去，猫叫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还能听到，王超突然停下脚步来，善良的他，突然有一种猫遇难求救的感觉…… 此时他内心矛盾起来，天快暗下来了，离家还有一段路程，返回去找猫，要耽误赶路，不管吧，又不忍心…… 善良天性的趋使王超本能地转过身，朝回来的路上走去，边走边四处观望……喵，喵声时断时续，他遁声寻过去，在一块苜蓿地边发现一个深洞，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他到坑前一看，这洞是个不规则约有七八十公分的洞口，显然是水洩洞，很深朝斜看不到底，猫被困在约两米左右深的台子上。见有人过来，声音叫的更大了，是在央求王超救它，洞中较黑，小猫两眼放出求救的绿光，王超爬到洞口边，把身子探向洞里，试图抓住猫，但还差很多，王超翻身起来，这可怎么办，眼看着天快要黑了，还有许多路要赶，不救吧，这小猫就会困死在里边…… 王超顾不得多想，灵机一动，把绳子系在扁担上，再将扁担横撘在洞口上，他抓住绳索溜到洞中，猫见有人下来，停止了呼救声，王超小心翼翼的站到二台上，土很松软，随时有被滑下去的可能，他不敢把绳索松手，一手抓绳一手抓猫，猫很配合，王超抓住猫，但一只手抓绳力量有限他攀不上去，这下他犯难了，不知怎么是好…… 俗话说急中生智，王超把上衣角别在裤腰带中，将小猫揣进怀里，使尽全身力气爬出洞来，小猫得救了，王超长出了口气…… 他把小猫从怀中取出，放在地上，口里嘀咕道：小家伙，再不敢掉下去了…… 王超收起担和绳索，继续朝回家的路上赶去。 夜幕降临，周围的远山树木消失在视野中，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乡间小路，王超加紧步子，只顾赶路，把路边树上夜栖的小鸟惊的乱飞，突然，嗖的蹿出只兔子，把王超吓了一跳。 夜色完全黑下来了空旷的山野，只有山风吹过，上弦月挂在东南方的山畔上，王超不由得浑身有点渗人，他必尽只有十六岁，既便是成人也会怕的，王起口里哼起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毛主席语录歌曲，步伐更快了…… 王超的家和当地农村所有的农户差不多，每到开春新粮下来前青黄不接的时间，便会缺吃少喝，全凭政府的救济粮维持。王超家里有六口人，爷爷年迈，基本上丧失了劳动力，父亲在大前年冬天，修水平梯田挖土时，因塌方埋在土中，抢救出来后，落下残疾，不能干重活，家里全凭母和一个姐姐来挣工分，妹妹没上学，在城里给人家当小保母，每月只挣五元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超小小年纪就能够替大人分担家务，每当放学回到家里，担粪，翻地，拾柴禾打猪草什么活都干。一到冬天便和同村的孩子们一起铲填炕，扫树叶，村里大人无不夸他勤快能干…… 王超摸黑走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前面隐隐约约的听见狗吠声，快到庄里了，他稍微放缓了脚步，此时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他不由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也不敢转头，只顾赶路…… 终于到家了，院门开着，纸糊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 王超大声喊了声：＂妈…＂ 母亲听见儿子回来了，一个箭步冲出院子＂我的娃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说着接过儿子手里的篇旦，一手抚摸王超的头…… ＂妈呀！…＂王超妈突然惊叫了起来，这是那里来的一只花猫。 王超扭头一看，原来他救出来的那只小花猫一直跟他到家里，王超又惊又喜顺势把小花猫抱到怀里，小花猫也不反抗，乖乖的任王超抱着。 王超就把他在路上救了小花猫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家里人说了。 　 　今天是王超爷爷的生日，王超母亲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白面，擀了一波面，他估计儿子今天也该回家来取面和柴禾了，能让儿子吃上顿好饭她非常高兴。 爷爷，父亲听见王超回来了，大家都到院子里，爷爷把王超的手拉住心疼地摸着，大家一起到客房，客房炕上早已摆好了杏木炕桌，赭石红的桌面擦试的铮光闪亮，看样子是有些年代了，桌面上放了一小碟韮菜咸菜，一个青花瓷小汤碗里盛了食醋，一个辣椒碟，一个盐碟。这几样已经很讲究了，爷爷上炕坐到炕桌正中的后面，父亲也上炕了。 王超的姐姐帮母亲做饭，王超看饭快做好了，取来木制方盘准备给客房端饭，刚到厨房门囗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知道这样的好饭平时是很难吃到的，此时他既饿又馋，恨不得立马吃它三大碗。 王超母亲擀的一手好面，只见尺六铁锅中半寸宽三寸长如同白绸缎般的白面片子，在翻滚的清汤中起舞，王超母亲将两个鸡蛋嗑破在碗中，用一双快子快速将鸡蛋搅起，碗中立刻翻起黄白色的波浪，如同舞蹈演员表演舞彩绸……搅拌均允后，拿木勺将打化的鸡蛋舀上匀允的泼到翻滚的汤中，霎时白黄相间素艳天成，香气袭人的鸡蛋面片做好了。 王超没想到今天据然有这么香的饭吃，口里不由的往下咽口水…… 王超母亲将饭舀了三碗放到木盘中让王超端到客房和爷爷一起吃。 王超的爷爷和父亲在炕上闲聊着，见王超将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进来，俩人即刻停止了说话，四双眼晴同时盯着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鸡蛋面片子，爷爷更是满眼的愜意，他没有立刻端碗，伸出右手用中指和食指夹住花白的山羊胡须，至上而下的反复捋着，目不转晴的看着碗里的鸡蛋面点着头，口里说道： ＂香，香，香…＂ 看得出，王超爷爷在他生日能吃到这样香的面片子已非常满足了。 王超忍不住直咽口水，取过筷子双手递给爷爷说道： ＂爷爷生日快乐，您吃面吧＂ ＂好，好…＂ 王超爷爷满意的应道，接住王超递过来的筷子，把靠近的一碗面端起来深深的用鼻子吸了一下，一股香气直入鼻孔，这才用筷子将碗中的面片挑了几下慢悠悠地挟起送到嘴里，香的他眯了眯眼睛，很斯文地吃起饭来…… 王超父亲随后也端起面来吃，但他没有他父亲的斯文，大口的吞咽，看得出他有点等不及了，王超并没有端碗，他回到厨房，见母亲和姐都没端碗，原来，锅里的面不是很多，母亲怕不够吃，先让家里的三个男人吃。 王超见状立马明白了，他硬拉母亲去客房吃饭，母亲说道： ＂额的娃你快去倍你爷吃吧，我不饿，锅里还有呢，你快去吃吧……＂ 边说边把王超往外推王超不肯去，对母亲说： ＂你不吃我也不吃。＂站在厨房门口不走，王超母亲拿他没办法，便舀了一碗面端上和王超同去客房，进得客房，只见俩老男人吃的津津有味，她把碗放在炕桌上，拉王超坐到炕沿上，把快子取上递给王超，示意王超快吃。王超父亲吃的快，放下碗把王超母亲端来的一碗倒在他吃过的碗里，王超母亲接过空碗又出去了。 王超眼看着爷爷的第一碗快吃罢了，顺手将另一碗放在爷爷的面前让爷爷吃。爷爷见王超没吃，停住吃饭，向王超看了一眼说：＂额的娃，你怎么不吃？＂ 王超说：＂爷爷你添上，我去再舀。＂ 说罢，将饭添在爷爷的碗里，拿上空碗，出了客房，他想再去舀饭，但又一想，饭做的少，母亲肯定是没吃，他索性把空碗拿上躲到客房左侧的小廂房里，静静的等待母亲端饭去客房，不一会母亲果然端着饭去了客房，王超急忙赶到厨房，从锅里给他的碗里舀了半碗面，姐姐见状问他为什么不舀满，王超急忙示意姐姐别说话，端起了少半碗面去了客房，进客房时，他有意大口的吃面，好让房里的人看见他在吃。 王超母亲见王超在吃，开心地朝儿子一笑，去厨房了。 王超，边吃面边去厨房，见母亲舀出两碗面，锅里所剩无几，母亲把一碗递给姐姐，姐姐迟疑了一下接住了，母亲见儿子进来把另一碗面要添给儿子，王超急忙躲过，对母亲说： ＂妈，我这碗还没吃完，再说，今天从学校走时，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因我赶路，给了我一个大馒头，我在路上吃了，刚又吃了一碗，已经饱了，这碗你就吃了吧。＂ 他想让母亲吃碗面，便撒谎说。王超妈执意要给王超添，他躲开了，王超知道，母亲经常到大家吃完了她才最后一个吃，有时饭少她没得吃。 一碗鸡蛋面片子母子俩推来让去，谁都不肯吃。王超索性跑到院子里，他一门心思地想让母亲吃一碗面…… 夜已深了，村庄安静下来了，远处传来驴的昂昂……嘶叫声，惹得狗又咬起来……王超突然想起跟他一起来的小花猫，想必它一定很饿了，他来到院子里喵，喵…地叫起来，他到廂房，柴萠都找了仍然不见踪影，王超心想：这小家伙没吃上，是不是饿的又跑了。边心思着边到客房去找，只见小花猫依偎在爷爷身傍，吃着爷爷手心里的饭，王超长出了口气，一边笑着对爷爷说： ＂我还以为小花猫饿着跑了，原来爷爷喂着吃呢。＂ ＂你救了它，也是缘分，留下来给咱家捉老鼠＂爷爷笑着说道。 …… 赶了半天的路，王超很是疲惫了，他只吃了半碗饭，肚子还饿着，他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但见母亲还在厨房收拾洗锅瓢碗快，再说，估计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便去了客房，他和爷爷一起睡，爷爷还没睡坐在炕头上吃旱烟，王超一进房便脱掉鞋，也顾不得脱衣服倒头就睡… 爷爷看孙子睡下，伸出粗大的手，心疼的在王超头上抚摸着，口里唸道着： “看把娃乏的…… ” 王超既困又饿，很难入眠，他装着装着，便进入梦乡…… 不多时见母亲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又细又长的臊子面进来，说：额的娃，快起来吃，不然砣到一起了。他正饿的抓狂，见有这么香的面，一骨碌翻身坐起，接过碗快，径直夹起长面往嘴里送，怪了，王超怎么夹也夹不起来，他抬头欲问母亲，可母亲不见了，他急的直冒冷汗竟放了筷子直接用手去抓，但手且不听使唤，总是抓不到长面，他急的直哭…… “额的娃…你怎么了，醒醒……＂爷爷使劲的推王超，原来王超做了个梦…… 王超醒来时，太阳已经冒花了，母亲早已上屲去了，父亲住着拐棍佝偻着身子，把院子里晒干的树枝等木柴往一起收拾，他是给王超收拾去学校做饭用的柴火。 王超觉得自己起的迟了，也顾不上洗漱，拿起扫把扫起院来。 爷爷喝罢了罐罐茶，见孙儿起来了，便把喝茶时在神仙炉子上烤的两颗熟洋芋拿来给王超吃。 王超家和生产队的大多数家庭一样，因生活困难没有做早餐的习惯，煮一锅土豆，连着几天当干粮吃， 王超见爷爷拿着两颗被烟火熏烤成黑黄色的洋芋，想吃东西的需求更加迫切，口里不住的咽口水，他也顾不上客气了，笑眯眯地望着爷爷，心想爷爷真是雪中送炭啊。 “ 谢谢爷爷…” 王超边说边接过爷爷递过来的洋芋，洋芋不是很烫，他也顾不得除去上面的焦灰，送到嘴里就吃，三口两口一颗洋芋便下肚了，第二颗刚送到嘴边，王超又停下了，心想这颗还是留在下午去学校的路上吃吧。家里本来没有什么存粮，除过政府发放的救济粮外，就剩不多的洋芋了，自己还要拿些去学校吃，家里的粮根本就不够吃，王超心里很不是滋味……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王超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大人着想，家里人多劳力少，主劳力只有他母亲一个，爷爷年老，爸爸身残，姐姐体弱年龄小只能算半个劳动力。王超小小年纪每回到家里重活脏活抢着干。王超母亲心疼儿子，宁肯自己累死累活，也不愿让儿子过多的受累吃苦，省吃俭用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儿子唸成书。 王超初中毕业的那年，家境亦非常困难，缺少劳动力，生活过的很紧迫，他打算不再上高中，回乡参加劳动挣工分，好分担一些妈妈的担子，可他母亲说什么也要让王超继续读书。 别看王超妈没唸过书，可她很有见地，四十多岁的她，因生活的艰辛，长年累月被风吹日晒，看上去倒象五十好几的妇女。她留着短发，中等个头，五观端正，干脆利索，对任何事拿的起放的下，是村上数一数二的贤惠媳妇。她一心想让儿子有出息，不再象她们一样劳苦大半辈子，到如今连温饱都难解决。 中午时分，王超母亲和姐姐收工回来，母亲背着一梱在回家路上拔的野草，汗水湿透了她大襟蓝布衫后背，汗水湿过的周边弯弯曲曲如同地图。 王超正在给猪圈撒土，见母亲和姐姐收工回来了，他急忙赶过去把母亲背的青草拿下来，母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対儿子微笑着说： “你拣些嫩草给猪喂上些，我和你姐给咱做饭去，吃过了你赶紧回学校去，要不又得走夜路了。＂ 王超麻利地分拣青草给猪吃，他看见母亲如此辛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不由地眼眶湿润了，他恨不得自己赶快长大，帮母亲打理好这个家。 不一会，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烟筒冒出了青烟，微风吹过，一阵阵特有的野草烟味，迷漫的到处都是，村学放学了，孩子们排着队，打闹着，霎时孩子们的嬉笑声，狗咬声，羊的咩咩……声把之前寂静的村庄又活跃起来，王超非常熟悉这农村的景象，他多么羡慕村里的小孩，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他被生活过早地推向成熟，眼看着有残疾的父，年迈的爷爷，他们姐弟全靠母亲的辛劳维持这家，他幼小的心里，极度的自责…… 王超边给猪圈垫土，边想着心事，＂王超，吃饭了… ＂是的姐姐喊他，他赶紧几下把土垫好。 姐姐早已把饭端到客房，爷爷和父亲已经在吃了，一股酸饭的味道飘进王超的鼻孔，他早已饥肠辘辘了，一看是一锅子酸面，说是面，其实红薯面叶子占不到三分之一，大多是洋芋和酸菜，当地老百姓给这种饭起了个＂三合一＂的饭名。 俗话说，饱咽谷糠饿咽肉（ru）人在饿极时吃什么都香，吃糠如同吃肉。挨过饿的人深有此体会。难怪，传说清朝乾隆皇帝微服私访，遇困一天未进食，一老妪给他做了一碗菜糊糊，乾隆皇帝觉得从未吃过如此香的菜，讨其名，姥妪笑答：翡翠珍珠玛瑙汤。乾隆回宫后，一日突然想起这道菜，便命御厨做，御厨做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出老妪做的味道，为此，乾隆皇帝一怒还杀了御厨。 是否真有其事，无从考究。可见人在饿时吃什么都非常香的。 王超狼呑虎咽般吃了三碗，方才觉得饱了。 王超吃罢饭，便急忙收拾去学校时拿的硬柴禾等东西。母亲早已将面和洋芋等备好，母子俩梱绑收拾停当。王超向爷爷父亲告了辞，担上东西出门，母亲和姐姐执意要送王超，到村囗了，王超母亲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 “妈，姐你们回吧，我长大了，别为我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王超母亲和姐姐，仍不肯离去，远看着王超绕过山头，才返身回家。 太阳有点偏西，无一丝风，天依旧很热，王超没走多远，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干脆脱掉上衣搭在担上，身上只穿一件发黄破了洞的三角背心，汗流夹背，由于脚出汗，赤着的脚在鞋里面打滑，他索性把脱掉鞋，把两只鞋带挽在一起挂到担上，光着脚赶起路来，汗水不住的流，扁旦被浸湿换不了担，王超双手撑起扁担换到左肩上，他加快了步伐，心想着能早点到校赶上晚自习。 　 　　翻山淌河，三十余里的路程，王超只休息了两次，渴了用手掬小河的水喝，爷爷给他的烤洋芋也派上了用场。 山路湾湾，满山岗的洋麦，随风翻起金色的麦浪。这种适宜陇中生长的旱地庄稼，身杆高，冬种夏收颗粒饱满，比小麦成熟早，不但耐旱而且杂草很难长过它，虽说其面粉没有小麦的白，但擀的面，极精道，是老百姓非常衷爱的粮食。 王超挑着担，大踏步的穿过洋麦地硬，他如同洋麦一样，耐旱坚强…… 快进城时，王超把上衣和鞋穿好，衣服虽旧但也要注意点仪俵，城里和乡下不一样，万一碰上女同学该多丢人啊，王超边走边想他打起精神，面带微笑很合拍的挑着担进了南门。 太阳快要落山时，王超赶到了学校，通家生都放学了，住校生开始忙碌做饭。王超到到宿舍时，宿舍里一股煤油燃烧的味道，用煤油炉子做饭的同学已经点火做饭了，王超很羡慕人家的煤油炉子，划根火柴就能然起蓝色的火焰，不一会水就开了。不象他，还得到小土灶上用柴火去做。 王超把扁担上的柴火卸下放到宿舍的檐台上，这里还有其他同学的柴禾，各自码起，用时各取各的。面和洋芋等则放在宿舍墙角下用旧砖块垒的置物台上，王超收拾停当，找出小铝锅，如果不是看见里边是银灰色的，还真以为是铁锅，铝锅的外边，被烟熏火燎的裹了一层厚厚的黑包浆。王超取出两颗洋芋洗了，用旧镰刀片切成条，放在锅中，到上水，用一个掉了很多粙的糖瓷大碗，将母亲擀切后晒干的棱形杂面片抓了半碗，连同锅、柴火拿上，去学校南操场城墙下的土小灶上去做饭了…… 学校，其实也建有学生食堂，但吃食堂的学生每月要缴面粉。（因为农村孩子没有粮票可用就直接缴面）白面，杂面均可，缴什么面就吃什么面的饭，并且还要缴一定数量的钱。一般学生每月最少也得缴二三十斤面和六七块线。学校有多半学生，缴不起钱粮，只好自己做着吃，这样也可以节省点钱粮。 为了方便学生自己做饭，学校统一在操场以南的城墙跟下，搭了简易的蓬子，里面一溜排的用土块砌了高、宽四十公分的十余个烧柴小土灶，因灶少学生多，每到放学做饭时，这里便是最热闹最拥挤的地方，有时为了抢先做饭而争吵的不可开交。也有学生在学校充许的地方，自己用土块砌个简单的灶。 王超用的便是他自己用土块和泥巴砌的小灶。暖和天，不刮风下雨还好，一旦遇到风雨天气，就可想而知了。一顿饭下来，学生们灰头土脸，两只眼晴用赃手揉的红红的，泪水和着黑灰两只眼睛周围黑洞洞的如同大熊猫。 其实，最难熬的是冬天同学们大多穿着单薄，做饭的地方厰门厰地，寒风刮来，无一丝阻挡，不入锅的一切食物和水，冻的硬梆梆的。溢在灶台和地面的水，冻结成冰，酷似冻结的小瀑布，同学们的双手被风吹冻裂的绽开了虎口，血丝丝的，看着让人心上不由得抽搐起来…… 冬天做饭的同学们，一边等待水开，一边搓着双手，直冻得在地上跺脚打转转，好将冻麻木的手脚缓解一下，既便是这样，同学们依旧禁不住嘻笑打闹，他们已习惯了受冻，挨饿。面对困难的生活和环境他们没有任何抱怨，只有坚强。象王超这样懂事的孩子，只觉得自己愧对家人。 同学们自己做熟一顿饭，至少也要三四十分钟，可他们吃的狼吞虎咽，津津有味。在这里你会感受到，什么是吃苦，什么是乐观，什么是天真，什么是知足，什么是理想……tq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青少年，他们的信念是建设伟大社会主义祖国，保家卫国，直至实现共产主义！ 老师们有时也会到学生宿舍和做饭的地方来，了解同学们的情况，这对同学们来说是莫大的关怀。 这天傍晚，农老师，来到学生做饭的地方，见同学们烟熏火燎做的正起劲，同学们的饭，几乎所有的锅里都少不了洋芋，和不多的杂面片。同学们见有老师来，停止了嘻笑，让出路来，有位女学生让老师偿他的饭，老师笑着说： ＂好啊，可我吃了，你吃什么呀＂ ＂那我再做，就怕老师吃不惯我们的饭＂ ＂同学们都在吃，我为什么吃不惯呢，要不你去教师食堂吃，咱们今天换着吃。＂ ＂那老师就吃亏了…＂这位女同学笑着说。 农老师边和同学们一边互动，一边向里面走去，突然她发现一位女同学煮了一锅白面条，这可是一般同学很少吃到的，她停下来，和这个同学打招呼： “你的面条好白好细，家里拿来的，还是自己擀的。” 女同学，没有回答，手捂住嘴直笑， “你笑什么，我的话有问题吗？” “不是老师，没问题，但您认错了” 女同学又咯、咯、咯…地笑起来，这到让农老师有点莫名其妙，她蹲下身子近距离的观察锅里的面条，细白匀称，但有一股萝卜的味道，她用勺搅了搅，感觉上有点不对劲，再仔细观看，方才慌然大悟，原来煮了一锅工萝卜丝。农老师的眼眶有点湿润，这如花似玉正在长身体的姑娘，原来吃的是晒干了的萝卜丝。她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巩制不住自已的感情，尽量让自已回复正常，唯巩让同学发现，伤了孩子们的自尊心。 她慢慢地站起来，用右手无名指扶了扶眼镜，笑着对女同学说： “我真的认错了，这萝卜丝可有营养了，俗话说，萝卜进了城，药店关了门……” 农老师笑着说道，她用幽默的话语，调整她的情绪回复正常。 ＂啊！还有这一说，那我就多吃萝卜噢，家里有的是。”女学生笑着说道。 学生们的晚饭陆续熟了，农老师告辞了学生，回到宿舍，她觉得自己饱饱的，没有一点食欲，刚才学生做饭的场景在她脑际中总是挥之不去…… 我们的国家还是困难啊，这些学生正在长身体，学知识的时候需要营养啊，自从她来到了大西北，对国家的现状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里需要她，虽说困难点，她相信这是暂时的，祖国的大西北更需要象她这样的青年来建设，她对未来充数信心…… 王超在他自己砌的小土灶上生火做饭，且怎么着火总是燃不大，烟不走烟筒，直接从火门往外湧，王超既烟又呛眼泪直流咳嗽不断，又没刮风，柴火也是干的，他弄不清是什么原因，折腾了几分钟火还是烧不起来。 此时王超又乏又饿，火不给力，他不由的心烦起来，狠不得两脚把灶踢翻，周围的同学也呛的够受，喊叫： ＂王超这是怎么了，还让人做饭不……＂ 王超越发急了，几乎要抓狂，这时有个同学向王起喊道： “王超，你检查一下你的烟筒是否被什么堵住了。” 一句话提醒了王超，他急忙把锅端下来，将柴禾掏出，将手伸进烟筒去摸，果然是一块土块掉下来堵住了烟筒。 这里经常有大老鼠出没，肯定是老鼠打洞弄的，王超心里想着，此时也管不了许多，他赶紧清理完土块，把锅架上，火很快着了，而且很旺，不多时饭做好了。 王超吃饭时，大多数同学吃完走了，王超蹲在灶傍，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锅里所有的饭。 王超回到宿舍时，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他想，还没有给班主任农老师销假呢，锅碗也顾不上洗了，直奔班主任宿舍…… 农老师也没吃饭，呆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不断出现那位女学生吃萝卜干的画面…… ＂报告……＂ 王超在门口向老师喊到。 ＂是王超吗？请进。＂ 王超进到宿舍，向农老师销了假后径直去教室上晚自习去了。 夜幕降临，教室的玻璃窗户透出不是很亮的灯光，学挍鸦雀无声，昏暗的路灯下偶尔有老师走动，夏季的夜晚繁星闪烁，月牙高挂在天边，天空静谧而深遂，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又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