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们是在离宾馆不远的饭店里相见的。</p><p class="ql-block">我们相互之间都远远地认出了对方,虽然,我和康老师之间是分别三十五年后的重逢。而这之前,我在成都的一个活动中,与李怡老师不期而遇。那时,他是北师大的教授,又兼职川大的博导。</p><p class="ql-block">我们这次的相见,有期待,有惊喜,也有可以想像得到的意外。毕竟三十五年过去了,岁月苍老了的容颜,也刻下了褶皱的印痕。我明显地感受到,我知性美丽的康老师,虽然知性依旧,却已似乎美丽不在。</p><p class="ql-block">显然,我的爱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当然,与当年相比,她亦如是,我也如此。但是,一个人是不容易发现在时间的长河中自己一点一滴的丝丝变化的。出发前,我在旧相册中翻出了当年送别两位老师的老照片。爱人担心反差太大,会引起老师的无限感慨,影响到他们美好的心情,便悄声对我说,你就不要把那张照片给康老师看了。</p><p class="ql-block">然而,在言行举止间,我看到的是康老师走过岁月的恬静与从容,还有李怡老师身上迸发出的更加成熟稳重、更加光彩照人的才气。</p><p class="ql-block">这岁月,它可以苍老你的容颜,却从来不衰减你的才华!</p><p class="ql-block">这也让我坚定了与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分享那张老照片的信心和勇气。以至于第二天分手回家之后,大家都分别回去翻出了当年与两位老师的合影。李怡老师还找到了我遗失了的与他们的合影,说你的康老师还保存在她的旧相册里。</p><p class="ql-block">我也知道,由于工作的原因,两位老师先后从三汇搬到重庆,从重庆搬到北京,从北京搬到成都,几经辗转,居然还保存完好。</p><p class="ql-block">我们的高中一个年级四个班,高二时文理分科,我选择了文科班。也正是在那个文科班,我和我的爱人成了同学。为了见两位老师,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一二三四班的同学都有。有的之前见面时多,有的见面少,有的也是三十五后第一次重逢。但见面时,稍加注意,或稍加提示,大家都还能叫出对方的名字,想起当年的模样。</p><p class="ql-block">当然,大家记忆最深的,还是两位老师当时教我们的一些细节。</p><p class="ql-block">席间,我们还是按照当年初次见面的做法,每个人都作一个自我介绍,讲几句话。李怡老师便给大家一一题赠了他最近出的新书。李怡老师说,当年,你们从家里背大米到学校换饭菜票,吃着泡菜下白米饭,在学校礼堂前打地铺睡瞌睡,如今,大家都成了各行各业的精英,我甚感欣慰。</p><p class="ql-block">说是精英,那也不过是台面上的话,有些过奖了。然而,能走到今天,却是当年的我们大都没有想到的。于是,大家对母校,对老师,更是心存感激。</p><p class="ql-block">饭菜很简单,却也是地方特色,什么三汇水八块、渠县水滑肉、豌豆糊糊、咂酒粑粑……吃起来都是当年的味道。当然,大家最想念的还是三汇中学的烧白,还有校门外路边摊上的锅盔凉粉。于是,大家想陪同两位老师再回母校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下起雨来,大家也没有丝毫停留片刻的想法,按既定方案,驱车冒雨前行。车停在河边的大石盘上,我们陪着两位老师打着伞,迟迟不肯上船,心里如三江交汇的河水,奔涌不息。李怡老师手指河对岸,他想遥望曾经矗立在青菜地中间的校园。尽管,新修的楼房已阻挡了视线。河流,还是那条河流,渡口,依然是那个渡口,但渡船已由当年的木船改造成如今的铁船,我们再也听不到那一起一落的桨声,取而代之的是“轰隆轰隆”的马达声。</p><p class="ql-block">康老师说,这很好,可以渡更多的人。</p><p class="ql-block">而李怡老师告诉我们,当年,他就是坐这渡船,过河到三汇街上的邮局,把自己的文章寄给北京的《鲁迅研究月刊的》。但我也想说,我也是渡船过河,通过邮局,把自己写下的文章寄往一些报刊杂志的。当然,这些文章大都石沉大“河”。</p><p class="ql-block">康老师教的三四班的教室,在当年就已经老旧,早已拆建新的教学楼,大家只有通过记忆来恢复他的原貌。这丝毫不影响大家打着雨伞,在校园里四处寻觅当年的足迹。李怡老师教的一二班那幢当年新修的教学楼还在,他指着底楼那间教室说,你们记得不?我在那里搞过一次讲座,关于鲁迅的讲座。</p><p class="ql-block">老礼堂已拆,老校门也改了。学校已焕然一新,却又少了当年的痕迹。校长很自豪地向大家讲述着这些年来学校的变化,大家却都沉浸在过去不能自拔,说新校门虽然高端大气上档次,但还是不如老校门的翰墨味书香气。人性,有时是顽固的,总以为,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p><p class="ql-block">所幸的是,两位老师住的单身宿舍,因为当年新修不久,所以至少保存完好。李怡老师喊给他俩拍张照片,以示纪念。有人说,这电线网杂乱,墙壁陈旧,拍下来效果不好,要不我们换个新修的地方拍。</p><p class="ql-block">康老师忙说,拍吧!拍吧!就在这里拍吧!这里拍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