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远谢的花儿

布毛才仁

图片为手拍摄的花儿

忆远谢的花儿

文/布毛才仁

回到结古已是一周之久，我的身心也随这清透的山水一点一点随入夏而慢慢回归着自我。然后将仓促离家时留下的脏衣服洗净晾晒，不出众但时刻要用的厨具洗洗涮涮，角角落落扫扫拖拖，不见灰尘摸不到油渍而欣欣然。

这几日 雨淅淅沥沥连着下了数日，稍停一会儿山恋处烟波浩渺过一会儿又如惹哭的孩童一阵宣泄。山野淘洗了如易悲者蒙尘在内心千丝万缕的尘埃，捞出明晃晃的现实生活。

这几年总遇出其不意的事便非得开春之季就要下西宁，这个我一直较排斥的地方。但恰恰因为海拔因为纬度这儿入春早于故乡结古一月之多草早早绿了，花按季早早盛开了，四月里多瓣单瓣榆叶梅盛开了，杏花盛开了。花苞簇拥在一截截枝条上，似乎一整树都挤不下的感觉，偶有一个技条腾出一小段的空隙，供树干延伸一个树的形态。有语“认桃无绿叶”不细看似乎看不到绿叶，密密匝匝，每次路过单元门前一树榆叶梅都在花前逗留观望，枝梢拥挤的花骨朵忽有一日奔泻地开肆意怒放，都来不及想一种表达文字和文人咏梅的佳句，开到及至后一场雨一阵风的摧残花瓣满地凋落，不得不悄然回归本有的从容。此时丁香花己是竞相绽放了，小区一条走道整排都是，白的，紫的，粉的在高大壮硕树上俏丽的垂着，清风拂过一阵清香很像家乡的野花“锡金报春”的香气。相对丁香花期较长。可以有时间从它的荫影处路过数次，闻香拍摄，沉吟陶醉数次，梳理一下当下心境，把自已放逐于花的心语花的清秀。当丁香花也卷起它满树满枝的姹紫嫣红走向来年时，悄然间我厨窗前一大树的白海棠已开启，去年我摘了三五朵夹在日记里，虽存有些负罪感，因为花也有它的生命，但如今展展的干花脉络清晰保持着纯清的芬芳，便不在懊悔。这一树海棠叶少花多，我站在树下仰望缝隙里透过蓝天映衬下潺潺的花叶及枝叶间射出一柱柱光束按奈不住随口说出“太美了！”它在日照时间的不同显现灰白，玉白，米白，奶白。似乎每朵都不一样，每朵都呈现生命的完美。有一日我把阿妈领下去放好靠椅，拿上水杯实实坐了一下午，风来了花瓣簌簌飘坠，心随花落惆然默然避开伤感。它不凋零如何去往来年？直到有一日降温降雨，一夜间花落一地，枝干垂低像是泄露着叹息，世间的繁华也许就是如此与人邂逅，相逢，别离，然后升花到淡出。做饭之余我次次望向窗外，不免唏嘘时光的轻慢，又满腔的怜惜感都寄予这满树的海棠开启到凋谢，它太美又太易失了。

我盼玉兰花有几年了，往年在西宁几乎寻遍各园，又出不了省城它就成了心心念念的东西，念久了它在心里愈发浓烈，南方少女般窈窕的身姿，高贵且脱俗的样貌。但恰巧缘遇得来又没费功夫。它在隔壁小区绿花地里亭亭玉立，在和爱人进小区门时透过铁栅栏隔墙被爱人望见问我“是不是你说的那种花？”极力对焦好老花和双影，定睛观望，豁然喜悦，我们便出这门再绕到隔壁小区门口径直走近株前，看它是新裁植的一株年轻的小树几十朵花开的烂漫，花比我想象的大，比想象之中的美，我们如获至宝拿出手机对着它就是一顿猛拍。玉体挂住雨点，花朵擎着幽香，蓓蕾般玲珑的花点缀在枝杆上，一股清幽盈于胸中。过后每每路过每每观望直到只剩一小株孤独的枝干站在那里，站成往事已矣的身影。后来见《人民公园》也新栽种了数株。给了念花之人的慰藉。

小区的几株牡丹此时“风华正茂”，爱花的爱人只能错过花期回玉树上班，我和女儿也就奔《文化公园》因为那儿几百株的牡丹可以观得过瘾，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再热烈词语它都可以镇的住，大红，粉红，粉白，淡粉，深红，白色，黑白相间，大自然的颜料无法用人类语言描绘，只能浸于其中，醉于其中。它犹如一位被时光历练的女子透着高贵自信，美而庄重的风骨。散步间偶见道旁两位穿戴平平的大妈各铺展两张大“铺堑”忙乎着什么，心想这么大公园为何坐这？到近才发现，他们在画牡丹，热爱画画的自已也吸引过去，还别说画的还有模有样。人真不可貌相，曾经白衣胜雪的姑娘最终成为齐聚广场舞的大妈，但内心有梦想的人一定不会被时间冲淡被岁月泯灭，而是在闹哄哄的生活里更坚韧更鲜明。

五月《人民公园》郁金香已开启，方方块块的按不同颜色不同种类延伸，向阳温润的，它有时尚的美，浓墨重彩的美，要不怎么称“世界花后”。找处有树荫靠花边的石櫈坐下，看人群来来往往拍花拍人。轮椅里的老人，推车里的孩童迎面相逢又擦车而过，朝向各自的生命轨迹，人世间所有生命的哲理都在那一刻，然后身后一串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之后省略号之后至死也没有一个全满的答案。

一条浇花的pVC软水管破了个小洞，细细的水柱冲涌着，成了路过孩童的焦点，他们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致，只是到了一片自由放松的天地而兴奋，然对水就情有独钟了，乘大人们分神观花或双人几人窃窃私语谈天论地之际，走到水柱边快速弄湿鞋裤，吗掉帽子淋一头水，踩转水柱水花四浅贼贼的边乐边偷瞄大人们的动向，等大人们还过神来无奈的拽到身边，呵斥几声拍打两下。无所谓啦只有他们散发着纯清无瑕的快乐！

有一日爱人说，他刷到西宁湟水河湿地公园有玉兰花，像是有好多株看的过瘾，安顿好老母亲，我们打了车过去，停在安静的道路旁，恰被一条街的梨花给吸引，梨花素雅透着古典之美，清风拂过花瓣碎落，枝芽间透着阳光璀璨闪耀，路过几人心无旁骛匆匆走过，或是见怪也不怪习以为常，只有我俩左观右望前拍后摄。花影映白额庭，沁凉着心绪，午后倦童荡然无存，我们还是急切找玉兰，走进敞开的公园，这儿花草不丰盛，但安静也是自行车可以骑行的园地。我们沿着靠右的河水前行，“湟水河简介牌呈现眼前”湟水河黄河上游的支流，青海的母亲河孕育出高原千年文明，一座高架桥横跨公园，桥下一只银鸥轻悠的飞翔，树林间人工引入小湖静淌，几只悠闲的野鸭在水面如拉链般划出一道波纹，一道道波纹又如拉链般合拢，恢复小湖宁静，倒影的花草树木渐渐显现。几个骑行者来来回回，几个散步者或急或慢的降脂降糖降压运动。人们琳琅满目的物质生活中摄入的病毒似乎多于吸收的营养。再在右河左溪的小路往前走走，池水堤岸的斜坡有点故乡草地的气韵，小溪在人工砌起的大石头上流下来形成小瀑，岸边几十朵小野菊，我便踏过去拿出手机拍几组。试图思乡成为对一种花的表白，爱人走远了园林保安催促我拍完就离开草地。我们走了很久周围没有有玉兰花的气象，喜欢问人的爱人又在问园林工人玉兰花的所在位置？看情形他没听懂我们所说的花，毕竟对于西宁公园它属初访者，但他指着远处说“那儿有很多兰色的花，好多人都去看过”。找不到玉兰看看他说的兰色的花也无妨，就往指向地方走去，果正一片杨树林下兰紫色的花招摇地开着，走近看花很平常但又不逊色，我偏爱紫色的东西，感觉紫色就是平常且独傲的颜色。而眼前兰紫花叫说不上什么花，请度娘一解，此花为诸葛菜也称二月蓝，观食两用即有一段历史渊源，它花型谦逊，用途无私，土壤要求不严也能改善污染的土壤，是个在平脊林间轻声吟唱者，低调的美苦守自在的清寒。后来每每刷到西宁人在那一小方里到此一游的视频，也成到小小网红地……

喜欢一个地方与不喜欢其实没有绝对的答案。每当我在居住小区门口正面望向北山连绵的土山和土山之巅云卷云舒，云朵下一座古掘的白塔，倏然感觉很美。岁月的季风悠悠而来，缓缓而去，刮起人生所遇的坎坎坷坷，跌跌撞撞记忆，又被时光摸得平静如初。喜欢那句网络语“人生的本质就是一个人活着，我们总想找到和自己分担痛苦和悲伤的人，可大多时候我们那些惊天动地的伤痛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随手拂过的尘埃，然后学会悲喜自渡”。我也用这些美好的花絮轻抚自我，疗愈心念。每一朵的自正之美，它们的昂然自在给了一个被读者心灵的向往和深邃的洞悉。我默默接纳一个异乡的温存以及他赋予生命中酣畅和期许。

回到故乡五月末六月初才走向春与夏热烈的激情，榆叶梅才开启，丁香花才开启，三角花园位于市中心独有一大树白海棠花也才开启。季节对高拔地区只是名词，天转暖了一股脑都盛开了，然后在西宁为花凋谢的失落感在故乡得予愈合。但终将花会谢，草会衰，光阴依时而息依时而逝。宏大的生命面前，我们那么些纠结，争取，迟疑，懊悔，痛恨显多么兀然。每个人内心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又都是孤独的，有答案的东西不是精神的产物，只有把飘忽的心有那么几次拉回肉身，来解答一次生命的灿烂，也是无愧无悔的。

布毛才仁 ， 青海玉树人 ， 无圈无派，在烟火里谋生。在文字里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