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翻山越岭，只为一场遇见！

万顷晴沙

难得的端午小长假。一觉睡到自然醒，跟孩儿他爸说，我们去哀牢山吧！ 他说，好啊！ 叫儿子起床，收拾行李出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上午十点半驾车从楚雄出发，跟着导航上双楚高速。导航上显示全程需四个半小时，儿子和我们聊了会儿，就在后座沉沉睡去。 约一个小时到双柏县附近，下高速，驶入张孟线G227国道。盘山公路，道路狭窄，仅够来往的两辆车紧邻而过，每隔5米10米就是一道弯。这种路况要走3小时左右，我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不时提醒孩儿他爸慢点开。 果然不一会儿开始堵车，说是前方发生交通事故。还好半小时以后通车了，经过事故发生地时看到是来回的两辆车绕弯时车速过快撞到了一起，安全气囊弹出，车辆损毁严重，伤者已被救护车运走。 好险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还不算最险的。 一路下到谷底后，天气热得不像话，空调加大，根本不敢开窗。绿汁江开始在公路左边岀现，一直伴随G227国道向前延伸。此时道路的右边山势陡峭，很多地方有山体垮落道路后清理过的痕迹。路边不时有路牌提示：“危险路段，注意山上落石。”狭窄蜿蜒的公路，左边临江，右边临崖。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张孟线呀！ 这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存在的弊病。如果事先知道是这样的路况，又是雨季，我们不一定会有勇气来。 儿子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了看导航，疑惑地问他睡前看了还要4个小时，怎么他都睡醒一觉了，导航显示还要4个小时？ 我安慰他说：“路不好走，耐心点。！” 路虽远，行则将至。只是哀牢山要有什么样的风景，才值得我们这一路揪心的前行？ 　　 在我也即将昏昏欲睡时，我们到了三江口。 三江口，是红河中上游居民的一个当地称呼，位于嘎洒镇。是戛洒江，绿汁江，石羊江交汇点。一路陪伴了我们近两个小时的绿汁江与我们作别，汇入戛洒江。 戛洒江情意绵绵，缓缓流经水塘镇大窝塘时，山环水绕，哀牢山在此伸出了长长的一只手。至此，我们终于跨入了哀牢山地界。 哀牢山，得名于战国至西汉时期在此存续的古哀牢国。位于云南省中部，为云岭向南的延伸，是云贵高原和横断山脉的分界线，也是云江和阿墨江的分水岭。走向为西北—东南，北起楚雄市，南抵绿春县，全长约500公里，主峰海拔3166米，海拔在3000米以上山峰有9座。它是世界同纬度生物多样化、同类型植物群落保留最完整的地区。有以称为植物活化石的梭罗树为首的1016种高等植物，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伯乐树（钟萼木）、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水青树、野银杏、蓖齿苏铁、红花木莲等15种植物，以及众多的省级保护植物物种。被誉为镶嵌在植物王国凰冠上的一块“绿宝石”。 哀牢山的神秘，除了原始森林，瘴气迷雾，还因为2009年CCTV10，《走进科学》栏目播放了一期“哀牢山猝死迷雾”，说的是哀牢山下垭口村连续5人离奇死亡事件。至今的垭口村已经空无一人，村民已搬离多年，迷雾却尚未被解开。 2021年11月13日，4名地质调查人员进入云南省哀牢山腹地镇沅县至新平县区域，执行国家年度森林资源调查专项任务时遇难，又让哀牢山登上了热搜，更为哀牢山再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过了三江口左转，我们开始上山。 远远听到有水流的声音，再往前，一条银链悬挂于苍翠的哀牢山间一一南恩瀑布到了！ 南恩瀑布发源于哀牢山，称南恩河。南恩河流水湍急，水势凶猛，山间形成了很多瀑布，其中最出名就是南恩瀑布。 但见一股激流突然从一大块岩石右侧冲出，沿着山势倾泻而下，遇到下面一排岩石的阻挠后恼羞成怒，积蓄力量漫延而出，哪里有岩石哪里就有水流，齐刷刷、白花花的无数股水流漫过岩石，犹如千军万马以雷霆之势更加急速而下，浪花飞腾，瀑落千尺，声似春雷，非常壮观。 在我看过的瀑布中，南恩瀑布不算是最美的，它的特别之处更在于它的地势险要。它就在进山的公路旁，而且刚好在狭窄道路的一个急转弯处。不知道南恩河的水，在哀牢山的深山密林里流淌了多少个日夜，定要在此出山口，出尽风头。 来看它的和路过这里的人们，也是尝尽了苦头吧！我们停下车来观赏瀑布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声闷响，两辆车已经撞到了一起。 爱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其实都早已标明了价码。顾此失彼，是一种冒失，也未尝不是一种平衡。这算是南恩瀑布教会我的一个道理。 趁着旁边还能通过，还是赶紧撤离吧，再等车越聚越多肯定要堵上，想走都走不了了，于是驱车继续往山里挺进。 到耀南村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六点了，这里是哀牢山云海日出的最佳观赏点。我们决定在此住下，次日清晨去一睹闻名已久的这一哀牢山绝景。 我们到的晚，又正值端午假期。大一点的酒店客栈都已被预定完了。儿子提议就住附近农家小院。看了房间，干净整洁，于是住下。请主人做了晚饭，都是寻常的家常小菜，却吃的格外香甜，也许是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太过疲惫；也许是哀牢山里蕴育出的蔬菜和米饭，滋味与别处确实不一般。 吃完饭打算去村里逛逛的，却开始下起雨来。我们还是打着雨伞出发了。青石板路，一级又一级的上坡下坡，整个村子都是在坡上，平整的地方没有几处。大部分都是最新修建的三、四层农家小院。 还是让我们寻到了一处老宅。沿着狭窄而又凹凸不平的石板台阶拾级而上，院门敞开着，老宅早已荒芜。院里有石井、石磨、杂草丛生。正面一栋两层的小楼，第一层由石头堆砌而成，二搂是木质的走廊、雕花的窗户。翘角的屋椽还在苦苦等候，不知它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归来，一起重享当年的落日炊烟、满屋灯火。 另一处老宅比这处威严了许多。门楣高耸，石扁上刻的字还依稀可辨一一“李氏宗祠”。入门的石阶都分左右两侧，前庭宽广，全由石头打磨铺就。墙角一棵古老的核挑树枝干黑褐、粗壮遵劲，不知有多少年岁了，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盖住宗祠，日夜守护着它。斑驳厚实的两扇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宗祠没有围成院子，就那么敞开着高高地耸立在那，威严自成。 雨越下越大，我们回到了住宿的地方。早早洗漱上床，要看云海日出还得早起呢。半夜醒来，听见外面的雨还哗哗地下着，明早可咋办呢？ 早上起来的时候，雨是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还指望看什么日出呢？旁边房间的两个小朋友也早早起来了，呆呆地站在门口，一脸失望地望着窗外。人生不如意之事总有八九，耐何不得！ 我说我们还是去一趟观景台吧！看不了日出，云海总是有的。 去到观景台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已挤满了人。看来都是些和我们一样不想给自己留太多遗憾的人们。 天边没有一丝亮光，只有洁白的、流动的云雾在青翠的山间飘荡缭绕，像是给哀牢山蒙上的一层神秘的面纱。风儿吹过，掀起面纱的一角，哀牢山连绵起伏的山脉就显现出来。 流动不定的云、巍峨不动的山，仿佛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这一刻，我立于哀牢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哀牢山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在这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隐藏着一条历史悠久的古道——茶马古道，这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 哀牢山茶马古道，是云南三大古道之一，迤南大道的一段。始于唐，建于元，繁盛于明清，衰落于民国，有一千五百多年悠久历史。它西起大理，经楚雄进新平到普洱，然后出境往泰国、缅甸、老挝等国，全程六百多公里，是中原文明与外番交往的重要官商大道。它浓缩了云南近两千年的社会发展史，演绎了无数土司番使，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商贾游子，兵匪战乱，天灾人祸等悲欢离合的旅途故事。 《双柏县志》对这条古道的记载是：“双柏为古滇缅走廊，是南方丝绸之路中的一条捷径。昔日从昆明安宁、易门经双柏翻越哀牢山到景东过临沧到缅甸。也从景东、思茅到西双版纳过老挝到达泰国。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马帮，在这条路上来回出入。马铃铛铓锣铿锵，人喊马叫热闹非凡”。 茶马古道风景区是哀牢山的心腹之地，多为无人区。这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外地人到云南旅游，多选择声名远播的大理、丽江及西双版纳这些成熟的路线，很少有人来这里。 我们到景区门口的时候，除了景区售票员，空无一人。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我欣喜若狂。那些时代久远的依稀印着马蹄印的石板路，只有遇上雨水，才会光影流转，将当年这里发生的那些故事，透过时光的缝隙让我们窥探一二。 门票每人十元。工作人员把票递给我们的同时叮嘱山路崎岖、湿滑难行，一定要当心。这是我第一次在景点买票时得到的额外馈赠，心里感到异常温暖。 一路进去，山高林密。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成的羊肠小道。古树参天，粗壮苍老的枝干上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和绿色的苔藓。溪水清亮、淙淙向前，此时雨越发下的大了。雨声、溪流、虫鸣，鸟叫，多么治愈心灵的一幅美景！ 明代炼铁炉、清代炼铁炉和风雨桥保存还算完好，当年的千家寨却只剩一推废墟。汤锅店、花店、赌场和茶馆也只剩几片瓦砺。 路上非常湿滑，我们极小心地走在又硬又滑的石板路上，回想着当年的马帮驮着重物，翻山越岭，是何等艰辛！ 当年的汤锅店一定人声鼎沸吧。每次马帮路过，汤锅店就用一锅锅热气腾腾的汤锅洗涮他们一身的疲惫。千家寨那些大大小小的客栈，承载了马帮兄弟多少清梦，梦的这头是家，梦的那头是希望。 茶马古道，用苍桑来祭奠，那一段流逝在历史大河中的艰辛与辉煌。沉寂的古道不改当年容颜，消逝的马帮已难觅旧日踪迹。 在这里，我在想像，那关于生存与希望的行走。奔波、希望、梦想、刚毅，就这么在这个下着大雨的清晨，沿着时光的髄道、顺着这条古道传递给了我一一世间虽残酷，只要向前走，终会有路！ 石门峡景区与茶马古道仅隔五公里，开车一会儿就到了。这里游客比较多，因为有“不到石门峡，枉到哀牢山”一说。 一进景区门口，就见碧潭印翠岩，然后不自觉地向上寻找潭水的来源。果然看见一条奔流的小溪，正哗哗地流淌。溪边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小道，小道狭窄，紧紧依附在崖壁边上。往上看，崖壁高耸，上面又是参天古木，这条幽长的狭谷一直顺着溪流向前延伸。 我们沿着湿滑的小径慢慢逆流而上。仿佛是怕游客一直这样走着不免乏味，溪水随不同的地势变幻不同的造型、吟唱不一样的歌声，或低沉婉约，或高亢清丽。 其实又哪里会厌呢？光是石壁上的苔藓就够我看的了。苍翠欲滴、形态各异，我没见过的，就有三种。 一直走一直走，仿佛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源头，孕育了一条如此欢快的溪流。人越来越少，用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终点，还是没见到溪流的源头，只是人工开发的景区到此为止，不允许再往前走了。 休息一下原路返回，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在爸爸身边小声抽泣，如此难行的道路再走一遍让好不容易坚持走到终点的他崩溃了。 年少是多么的好，山路难走都可以有人听你大哭一场。他还不知道的是，其实不用为了这点小事而失声痛哭，因为整个人生均令人潸然泪下。 游完石门峡就驱车往家赶了，次日是端午节，一家人好好在家过个节。 车行至南恩瀑布附近又慢了下來，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山上滚下两块巨石，正落在公路上，好险呀！还好落石旁边刚好够小型车慢慢通过。我们过来以后遇到一辆大货车和我们擦肩而过，它肯定是过不去了。果然大货车行至那里便被迫停下，后面很快堵了一路，然后大货车司机和其他人下车一起，估计是要合力将落石移到路边。 一路惊险，还好是有惊无险。这也算是哀牢山的魅力所在吧！ 再见了哀牢山。山有顶峰，湖有彼岸。人生漫漫长途，一切终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