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至端阳,昨晚给乐乐准备了五彩绳,想亲手为他做个小香囊,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布料,看到柜子上别着的扭扭棒桂花枝,便想不如换个花样,用扭扭棒做一个。于是在B站搜了视频边学边做,做了个可爱的小粽子,又做了两个事事如意的小柿子。早上拿给他,正好他今天穿着古风小褂子,系在带子上还挺好看的。他开心得不得了,让我拍照且嘱咐我记得发朋友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屋子墙上钉着一枝多年的干梅枝,上面还挂着六个香囊,一条红龙、一只黄鹂、一只黑猫、一条粉鱼、一个葫芦和一个桃心。它们有的是我奶奶做的,有的是我外婆做的,有的是我老姨做的,都已是二三十年前的旧物了,香味自是已逝,但记忆的痕迹依然清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每到端午,外婆和奶奶都会为我们缝香囊,有时老姨来看奶奶,也会给我们带几个。所以每年端午前后总能换着花样戴。奶奶、老姨和外婆原都是大家闺秀,针织女红是她们小时候的必修课。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外公的信袋,上面两排袋子,每个小袋上外婆都绣了精美的花朵,我一直好想把它拿走,可外婆去世后,我们和舅舅家断了亲,也不知它流落于何处。他们连父母都厌弃,想来这些遗物更不会得以珍视。外婆的手很巧,缝的香囊都栩栩如生,记得外婆缝的壁虎尤其像,给我缝的是粉色的,给哥哥缝的灰色的壁虎远看足以乱真。我是女孩子,外婆总会多给我缝两对辫桃,就是大拇指甲盖儿大小的两对桃心,系在头发上,走路时一摇一摆的,又香又可爱。上学时,小伙伴们都有香包,但有辫桃的就我一人,甭提多得意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初中时,外婆离开了我们,端午时我的香囊便少了,也没了辫桃。但好歹还有奶奶给我们做香囊。奶奶的女红工夫也是没得说的,每年一般会给我们缝两个,一个小动物的,一个桃心,我最喜欢奶奶缝的小燕子香囊。但若孩子小,就会缝一个撂布袋,上面一个五彩布拼接的小包,下面穿上三串用小段高粱杆和花朵形小彩布片交叉串成的穗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撂布袋要做那么大,也不懂究竟什么寓意,只是印象中依稀还留有弟弟小小的人儿脖子戴着大大的撂布袋的样子。我们兄弟姊妹七个,奶奶一缝就是一堆,满屋子都飘着香草味儿,我至今还是很喜欢这味道。</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奶奶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便只有老姨来时给我们带的香囊了。老姨长寿,百岁时还能做香囊,而且做得还很精致。可现在,再也没人给我做了,只留下这几个无香的香囊轻诉着三位老人曾经的兰心蕙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的大街上到处都有卖香囊的,花样繁多,而且更加精美,往年我也给乐乐和自己买过,但终究不是曾经的感觉了。因为它缺少了那一针一线缝进去的亲情,只剩下一个无温度的仪式,节过了,便失去了意义,终究是无法承载多年后仍透着美好和眷恋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昨晚在灯下给乐乐做扭扭棒香包,每当扭扭棒里的铁丝扎手指和热熔胶烫手时,便会想到,三位老人当年在为我们缝香囊时,会不会也是此番情形?虽然她们都不似我这般笨拙,但昏暗灯下,是否也会伤到手指?是否也是虽然刺痛,却仍心怀温情?是否也在猜测着孩子们看到后会怎样的快乐?这世间本没有什么永远,但爱却能世世传承,终延长成射线,伸向永远的方向。而这些承载着爱的一花一叶,一字一物,皆成一路的碑记,留在故人指间,铭在来人心底,于是红尘便有了幽远的馨香,有了柔软的牵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