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还是受《南渡北归》一书极好印象的影响吧，又买来了岳南的这本《陈寅恪与傅斯年》，并且较快的读完了。这本书中的很多内容在《南渡北归》里都涉及到了，特别是书的两位主角陈寅恪和傅斯年一生中的几个关键节点，比如，家庭、求学、出国、爱情、学术等，但是，45万字的这本书更加详细全面，比如，他们的家庭身世、祖宗八代在这本书里写的更详实。合上书，脑海里印象最深的有这么几点。</p> <p class="ql-block"> 一是 “阎王做得，小鬼做不得”。读《南渡北归》时，我曾为当时的清华大学没有因为陈寅恪没有一张文凭证书，而单凭他留学16载，有真才实学就聘任为教授而感叹，甚至都有了现在的选材用人环境还不如民国的表达。看了这本书里“其实外界多有不知，陈寅恪进入清华内情显然没有如此简单，真相比流传的美妙故事却要曲折复杂禾艰难得多”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是“阎王做得，小鬼做不得”。“”也就是说，专为读书而读书，为学问而学问，不求硕士博士帽子，名门出身，具有强大人脉背景和人际交往资源的陈寅恪做得，一般的人特别是偏远地区贫苦劳动人民的孩子(当然是很少留洋)就做不得。</p><p class="ql-block"> 陈寅恪入清华校园，得到了先前入园的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等人的积极推荐，特别是梁启超更是起到了关键作用，那么，这三位当时的学界顶流为什么不遗余力推荐陈寅恪呢？这三大导师，都与陈寅恪家有着一段交往渊源。赵元任家族虽与陈家无直接瓜葛，但他的夫人杨步伟家族却与陈家属于旧识;而王国维与梁启超皆陈家旧识并私谊甚笃。王国维与陈寅恪均受过晚清大学者沈曾植的指导与影响，正是通过一代大儒沈曾植的引荐，王国维与陈家父子两代相识相交并成为好友，陈寅恪游学巴黎时，曾专程拜访过法国著名汉学家伯希和，其引介之人就是王国维。而梁启超不仅是陈寅恪家旧识，而且与陈寅恪祖父陈宝箴、父亲陈三立、长兄陈衡恪祖孙三代交谊笃厚。戊戌变法的前一年，已有才名的梁启超曾受时任湖南巡抚陈宝箴与助手陈三立之聘，出任长沙时务学堂中文总教习。从此，梁氏与陈家结交，甚至在梁启超夫人李蕙仙去世，梁启超曾想让陈三立为其书写墓碑碑文，后因故作罢。正因为陈寅恪与他们有如此渊源和交情，才有了他们推荐陈寅恪来清华国学院任教的一段奇缘佳话。特别是渊源最深的梁启超更是起到了关键作用，书中这样记载：</p><p class="ql-block"> 梁启超曾亲自向校长曹云祥面荐过陈寅恪，当时的情形是，“曹说:‘他是哪一国博士?'梁答:‘他不是学士，也不是博士。’曹又问:‘他有没有著作?’梁答:‘也没有著作。’曹说:‘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梁先生气了，说:‘我梁某也没有博士学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总共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好吧!你不请，就让他在国外吧!’接着梁先生提出了柏林大学、巴黎大学几位名教授对陈先生的推誉。曹一听，既然外国人都推崇，就请”。”</p><p class="ql-block"> 其实，在梁启超、王国维可能还有赵元任的合力围攻夹击下，已不是这位曹云祥校长是否答应陈寅恪进不进清华的问题，而是转变成-一假如曹云祥“牙丁半个说不字”，他自己能否在清华校长那把椅子上坐稳的问题了。</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么说，陈寅恪虽然有“阎王”的实力，但是他本人专为求知识而读书的精神值得我们今人学习，无数现实事例都告诉我们，学位只能表示一个学生按部就班修完了规定的某种课程，而未必表示他的真实学问。</p> <p class="ql-block"> 二是好奇民国大学教授进修制度。在本书第273页最后一段，有这样叙述：1944年8月，教育部核定西南联大罗常培、吴宓休假进修一年，去向自愿。罗常培前往美国进修学业，吴宓由于对陈寅恪的牵挂，与燕大代理校长梅贻宝联系，取得了到燕大讲学的机会。吴氏整理行装由昆明出发，于同年10月27日来到成都燕大，得以与老友陈寅恪相聚一校。</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叙述中透露出来的民国时期的大学教授的进修制度让人羡慕，时间长达一年，去向还自愿，而且讲学也算是进修。这不禁让我想起医院同学曾介绍的现在医院里的进修制度，要求大夫们每隔几年必须去进修，时间三个月半年不等，也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联系进修的同行医院。羡慕这样的进修制度，学习进修就是学习个人的短板项，那种动不动就搞集体学习，统一时间、统一学习内容的培训进修有多大意义呢？有多少针对性呢？</p> <p class="ql-block"> 三是国民党腐败程度之恶劣。1941年12月，就在日本即将攻陷香港之际，重庆政府派飞机去抢运留在香港的政府要员和文化教育解人士。12月18日，在生死攸关的最后关头，抢运的最后一架飞机抵达香港，在“万勿不要错过最后一线生机”的关头，却发生这样一幕，让我们从冰山一角看到了国民党腐败之严重。陈寅恪、廖仲恺夫人何香凝、郭沫若、茅盾，蔡元培的夫人等被阻挡在圈外。阻挡者乃是时任国民政府政行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的夫人宋霭龄、女儿、随从和眷养的一大批保镖。当时素有“南天王”之称的国民党中央常委、一级陆军上将陈济棠，已抢先一步登上飞机。然而，孔家的二小姐，时常装扮成半男不女模样的孔令俊，竟把自己的一条宠物狗放在座位上，以阻止陈济棠入座。昔日不可一世的粤军统帅,“南天王”陈济棠见对方如此无理，竟不把自己这位党国大员、一级陆军上将放在眼里，怒不可遏，当场对孔二小姐的无耻行径大加痛斥。想不到孔二小姐仰仗孔家随从人多势众，几十名保镖如狼似虎，比这位一级上将更加凶悍骄狂。只见孔二小姐从腰间嗖地拔出精制的左轮手枪，敲点着陈济棠的额头，喝令对方立即滚下机舱，否则就地枪决。陈济棠身边的几个保镖一看主子命悬一线，立即掏枪护卫。于是双方保镖在机舱内持枪对峙，各不相让。无奈陈济棠保镖只有区区几人，根本天力与孔家保镖争雄斗勇，陈夫人一看眼前凶恶的局势，怕丈夫遭到不测，不明不白地吃了孔二小姐赠送的“花生米”，乃流着眼泪示身边人员服软认输。最后的结果是，陈氏的卫兵全被孔二小姐下强行缴械，连同陈济棠与夫人一起被轰下了飞机舷梯。可怜这位日手握重兵，纵横疆场，称霸一方的“南天王”，竟因少带了几个镖而遭此奇耻大辱，还差点把老命送掉。重量级军阀陈济棠尚且如此，其他几十位党国大员、文化名面对如此骄悍的孔家主奴，更是无力登上飞机舷梯。所有的人只两明冒火，情绪激昂，高声疾呼“国法何在，党纪何在，公道何在”等口号以示抗议。所有的人都明白，这马港岛的最后一刻了。此时孔二小姐，从容地指挥她的随从、保镖把自家大大小小的家私，洋狗，甚至私人用过的马桶全部装入机舱，强行下令起飞。重庆听到赴香港飞机返回的消息后，党国要员按捺不住心中兴奋，纷纷赶往机场迎接。然而,从飞机舷梯走下来的不是国民党中央常委“南天王”陈济棠，也不是许崇智、何香凝，更不是陈寅恪、郭沫若或蔡元培夫人，而是孔祥熙一家的恶少连同携带的老妈子与洋狗、马桶和香料床板。见此情景，接机者一个个目瞪口呆。</p> <p class="ql-block"> 四是傅大炮不是吹的。书中写到：至此，两位皇亲国戚（孔祥熙、宋子文）均被傅斯年几声炮响轰于马下，天下人心大振。有人在报刊撰文称赞傅斯年:“在最近的十年来他内心已焚烧着正义之火，逼他走出学术之宫，要分一部分精神来顾问国事。他的话，是代表千万人民的隐泣和怒吼!他的话，也寄托着对祖国的复兴和再生!”在普天之下拍手称快的欢声笑语中，傅斯年的威望与声名在国人心目中达到了一生的巅峰。“千夫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谔谔。”傅斯年作为中国自由知识分子,有此一大壮举,实为世人树立了一个谔谔之士的光辉典范。</p><p class="ql-block"> 傅斯年为揭露宋子文的腐败，曾利用一年多时间搜集他的腐败证据，连续在《大公报》刊发三篇文章揭露宋氏家族恶行，单看这文章标题就能感受到文章的犀利：《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宋子文的失败》《论豪门资本之必须铲除》。当然，我们在佩服傅的同时，一定不要忘了为全文刊登、不修改一个字的《大公报》《世纪评论》等新闻媒体，为他们的舆论监督精神点赞！</p><p class="ql-block"> 傅大炮如此刚烈，就是这样，蒋介石竟然继续使用他，让他任台湾大学首任校长，并且在他死后还亲临致祭，给傅亲笔书写“国失师表”挽章，再联想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脚踢蒋之下体，还能留刘一命，单从这方面来说，称得上历史人物的总会有让人称道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被称为 “大师之后再无大师”的陈寅恪和被称为“黄河流域第一才子”的傅斯年，他们各自的故事，他们交集的故事本身就值得每个人期待，何况这又是一本查阅资料详实丰厚的书，是一本从2004年5月开始写作，至2008年2月定稿，历时近4年才完成，是一本创作认真的书呢，推荐大家读一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