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木薯

缘来如此

从小教育木薯有毒，未经隔夜浸泡食用，会中毒致命。到了海南后，完全颠覆我的认知。当地的木著可直接煮熟吃用。不过初次食用时，人还有点战战兢兢。

木薯是粗生植物。海南土地肥沃，无论种植刚开垦的山地，木薯都能野蛮生长。当你从杂草乱生以为荒地里挖出手臂般粗的木薯时，你不得不相信这里是木薯地。

木薯

木薯在队里是养猪的饲料。一天，老班长带队去收木薯。来到一处山地，指着过人的杂草灌木说：“这里一片是木薯地，二年前种的。”面对荒草我半信半疑，怎不见薯杆和叶子。班长挥起砍刀，左砍右劈，一棵棵粗壮的薯杆现在眼前。然后锄头下去，轻易翻出茎下簇拥的木薯，褐色山泥是松软的，木薯手臂般粗，眼前让我瞪目结舌。半天功夫，我们几人挖了整整一牛车的木薯。

木薯绿叶

路上。班长说，他很羡慕海南这块肥沃的土地。尽管是山地，只要插上薯苗，不浇水，不施肥，不除草，薯苗与杂草共生，来年便可长得人一般高矮。天生天养，也有不俗的收成。在他家乡瘦瘠的土地这事绝不可能发生。乡下也不至于喊穷。

清蒸木薯

木薯在当今是美食，在贪脊的地方却是主粮，但在那时农场却是喂猪的饲料。刚来农场，一日三餐干饭青菜，不见腥荤。每人每月四十斤大米口粮，但对男知青来说是不够的。男生每餐半斤大米以上，有的吃一斤大米，短缺需女生帮忙解决。初到农场，每晚临睡前可见有人四处找吃，往往这时木薯是最好的填肚食物。

黄金木薯

木薯分配，队里不常有。为解馋嘴也会到猪栏偷窃。一星期天午睡间，我成了偷窃者。事后，心里除了罪恶感外，还有有种与猪争吃无奈堕落的感觉。

金黄色的木薯

木薯吃法有多种，主要有清水蒸煮，或者煮糖水，欲研磨成粉做各种小食，那功夫就多了。木薯用水蒸煮熟后，香气扑鼻，裂口的肉质色泽金黄透亮，嫩嫩的近乎“黄酥手”只不过是颜色不同而已。木薯热吃烫口更觉可口，如同红薯那般可口香甜。与非洲面包树的果实相比，虽都可裹腹充饥，但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地下。

用木薯煮糖水，清甜好吃，星期天或假日，常是大家的甜品。

那时一根木薯，温暖整个冬天。现今饭台上的美食，街边奶茶，食街小吃，甜品芋香店，都可以食到木薯特有的粘糯口感和香甜。

木薯糖水

木薯糖水的故事。

一个春寒料峭的晚上。去无何去的地方，早早躺平床上取暖，天南地北乱侃一通，现在叫“卧谈”

“笃，笃，笃”，三声清脆的敲门从后传来，不免有点诡异。房间五个男生，也会惊悚。俟着后门的我大胆说：“谁？”没有动声响，我小心打开门，地下有一口铁锅，却不见人的身影。我揭开锅盖，热气腾腾，“是木薯糖水”，我对着室友高兴地说。大家不约而同猜到这是同班的女生送来的。女生的房间隔着我们三间房间之远。我们宿舍房是筒子平房，房间可并排五间单人床，在床尾仅有八十公分空间设有前后两扇木门。

女生如此关心尚属初次，男生难免惊讶过后的一时感动。何谓各人表情不一，人有人惊叹，有人露齿一笑，又有人连声感叹，更有人缄默。

归还铁锅，相互推诿，最终落在C君。像刚送来的女生一样，他敲敲后门，放下铁锅转身便走，连声道谢也没有。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男女生交往是含蓄和保守的，特别是南方，初到农场更是如此，虽是文革过后不久。当时奋勇队有41位知青，其中有同班男女各5人，但不在同一小组，甚少往来。初期男女生的关系依然是学校那样“日见相望”而“不相往来”，不像如今的青少年男女手拖手。现想起来都好笑，当时是孤高清冷，还是妗持羞涩，是缺少缘分，或是内敛，或是装扮，或是性格……当年女生如此主动关心男生，衬出女生的热情和勇气。

几十年过去了，那晚木薯糖水的故事还未完。每当提起，女生还喋喋喋不休，觉得伤了她们的心。我权作人走向成熟过程付出的代价。

最近，有人重返海南农场，我不忘托他买了些木薯，回味过去的味道。

歌曲：越人歌

演唱：陈嘉年（Karen)

2019年10月稿

2024年6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