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情粽意抚童心 文 / 李峘

雨花石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的端午节很少能瞅在星期天。几乎每年端午节的凌晨5点半,当学校的钟声传来,我就得不情愿地挎上书包出门,扭身在东墙角的灶台上掀起粽香四溢的大铁笼盖儿,伸手拎出一个温热的粽子,碗筷都不用,剥掉粽叶后大快朵颐,甚至有一回把个枣核儿也咽进肚里,让我心生后怕了好几天。此事既不敢告诉父母,又担心这个枣核儿在自己的肚子里生根发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吃完粽子的手上还黏糊糊时,我在衣襟上抿擦几下就匆匆忙忙往学校跑。坐在晨曦透窗、空气微寒的教室里,其他同学和我一样,哪有心思学习,每个人心里都在惦记自家锅里的粽子。唉,我们这些生在农村穷苦人家的孩子,都在盼过节,都在盼望今天吃上几个想蘸红糖蘸红糖、想蘸白糖蘸白糖的粽子,甚至明天后天还能吃上一个热乎乎的粽子。而我此刻懊恼的是刚才手气太差,就没能如愿挑选到自己非常想吃、非常爱吃的桃黍米粽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晨已经煮熟的满满一锅粽子,是母亲昨天傍晚才煮在锅里的。有大软米的、小软米的、桃黍米的和迷豆混搭桃黍米的。进入八十年代,我家锅里又多了一种江米粽子,糯糯的、香香的,感觉更好吃一点儿。但是除了林场家属院的孩子们能吃上这种粽子,村里其他同学连听都没听过。总之,在这个缺衣少食的日子里,每种滋味的粽子在我眼里和心里充满了诱惑、写满了幸福,经常感到除了每次令我发怂的考试外,童年的生活真的美好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端午节的前几天,母亲就会与人结伴到师庄村的一块洼地里撇粽叶。师庄的粽叶不宽也不长,没有品相可言,但邻村上下只有这儿有,并且去得迟了,就只能撇一些人们撇剩的小粽叶。但是母亲每年坚持用最新鲜的粽叶包粽子,从来不去抢青,更不像有些懒人家一样,去用往年留存的干粽叶。所以,母亲包的每一个粽子都是清香可口、味甜暖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关心过与端午节有关的赛龙舟、射五毒以及屈原的故事。生在农村、长在山里,特别是从困苦岁月中走出来的我们,当时父母让我们吃饱穿暖就已经不容易了,哪有哪会什么舞文弄墨、吃饱就玩的乐趣。再看看现在的孩子,他们当中有些孩子对各种传统粽子,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不用说让他们用心去做、用心去吃、用心去感悟父母的付出与各种不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母亲总是初四下午才包粽子。家里的大盆小盆盛满馅料、摆满脚地,母亲与前来帮忙的刘奶奶忙得不亦乐乎。如果我正好做完作业,就会学着大人们的手法去帮母亲包粽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包粽子其实并不难,可以先捡两张较宽的粽叶窝个锥形圈儿,再捞一颗大红枣放入锥底,然后大手捞上馅料填满,顺手再摁一颗红枣,再次找几片粽叶见缝插针顺时针旋转包好,并用煮过的马莲草细条儿扎紧,做到不露馅儿就行。但是我包的粽子要咋难看、有咋难看,每个粽子都奇形怪状,无一雷同。但母亲和刘奶奶向来爱表扬我,不时指点并鼓励我学习这门手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看刘奶奶包的粽子,大如“扑鞋(hai)”,一个足有半斤重,单粽叶就用了七八张。在我看来,一个粽子足够我一顿饭吃。而且刘奶奶边包粽子边抽烟,好几次将烟灰落在泡粽叶的盆里,急得我想说又不好意思说。而母亲包的粽子,有棱有角、细细致致,一个个活泼生动,充满灵气,就像艺术品一样乖巧可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于每种馅料的粽子是如何区分,母亲自有一套秘而不宣的办法。比如大软米的用宽马莲扎、桃黍米的用细马莲扎,再么悄悄在扎好的江米粽子上再系一条红丝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么做是为了给长辈和亲戚们分享粽子时做到不重样儿,每种馅料的至少送一个。二者,还能防止我弟兄三人挑食,避免争抢最好吃的哪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赤石桥村,每年端午节吃粽子是百姓家庭的坚定习俗。无论你家境如何、种地的还是上班的、木工还是铁匠,每家每户都在初四这天包粽子,吃了晚饭再煮粽子。因为这个季节的天气在午时已经十分炎热,大多家庭都在屋外的灶台上做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母亲每年会在初四傍晚吃了饭后,费力地将一口常年不怎么用的大铁锅支在屋外墙角的灶台上,盛满清水后将各种粽子按馅料软硬程度或者预知先熟与后熟,分层码在锅里,并用铁蓖子盖住后,再用一块洗净的厚重石片压紧,然后盖上一个像回民帽壳一样的铁笼盖儿,真正做到严丝合缝不漏蒸气才算大功告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下来,母亲会就着晚饭后的残火余渣,再往炉灶里填几根硬柞木柴,直到猛火开锅“逗”出了粽子的香味儿才在脸上露出微笑。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要想让粽子煮到绵软好吃,必须在猛火开锅后再用小火煨几个小时,也就正好到了端午节的清晨时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晨的校园,每个教室里书声朗朗,尤其在端午节这天,同学们背诵课文的速度超级快,不一会儿就抢着找老师进行面对面背诵,因为熟背课文的同学可以提前回家吃粽子,而背诵时结结巴巴的同学,则会被老师无情地“扣”在学校继续背诵。呵呵,他们几个平时不爱学习的伙伴,干着急不能回家吃粽子,更不用提回家后可能遭受来自父母的打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儿时苦乐,耐人寻味。1984年之前,我在赤石桥小学读书。每年到了端午节这天,学校上空弥漫的粽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让饿着肚子苦读书本的伙伴们人人心如猫抓、直咽口水,都急切地盼望放早自习的钟声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基于能够早点儿回家吃上粽子,我的脑瓜大多时间会灵光闪现,能将课文读三遍五遍就能记牢并向老师背诵交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我蹦出学校冲进家门时,母亲已经将粽子放在蓖蓖上沥尽水了,正等着我们回家吃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妈,我先吃个桃黍米的,今早上吃了个大软米的,把嗓子和牙也粘住了,书都念不成。” 我“忿忿不平”地和母亲说。但母亲笑而不答、不声不响地认真将作有暗记的各种粽子剥开,依次放进摆好的四个碗里,并将锁进柜子好多时的红糖罐儿、白糖罐儿也拿出来放在饭桌上,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别‘假眉三道’地,不能先吃,等你大哥二哥回来了一起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端午节早晨的饭桌上,依旧像往常一样不见父亲的身影,因为此刻的父亲已经骑上自行车,赶到林场山上的工地带领工人们干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的记忆中,每年过各种节令,父亲身上的松油味儿很难与家里的各种饭菜味儿融化在一起,这也是我母亲一再责备父亲不爱家庭、不爱子女的根本原因。当我长大后外出上学直至参加了工作,端午节仍然如此。再后来,我的父母都退休在家了,但因母亲生病后手脚不利索也不亲自包粽子了,加上我长期在外地工作,基本上每年的端午节,我与父母还是吃不在一起。当我想起这些事情时,不禁暗自伤心,深感愧对父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但我的父母已经魂归故里,长眠于赤石桥河畔的一处低岗。当我在单位吃早餐时再次忆起他们,嘴里的粽子怎么也咽不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想说,当你我的父母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时”,作为儿女再有多少回忆、再有多么伤感、再次心生感慨有什么用呢?没用!真的没用!</span></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4年6月10日凌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