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编著、策划:张清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图片:选自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编制:史连根</span></p> <p class="ql-block">(时任政治处电教组组长铁振端〈68年入伍〉与睢卫东〈71年入伍〉、史连根〈71年入伍〉)</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u>6. 一个电影放映员的奇遇</u></b></p><p class="ql-block"><u style="font-size:22px;"> 口述:史连根</u></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山施工期间,有一次我和睢卫东、刘伟从克孜利亚出发,上六点九放电影。由于团后勤处的值班车被全部派出去了,无奈之下,只好派师部的值班车送我们上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司机是一位七三年的山东兵,个子不高,圆圆的、黑黑的脸蛋,看起来挺憨厚的。当车行至狗熊沟上坡的路段时,道路变得异常狭窄。路上不仅尽是碎石,而且过一台大车时,后外胎都被悬了空,下边就是百十来米深的狗熊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面对这种路况,胆小的司机不敢开,技术差的司机不敢过,胆大的司机即便把车开过去,也会冒出一身冷汗来。而这位司机属于胆小者,根本不敢过。怎么办?正在犹豫之时,刚好从山上下来一台团里送物资的车,而这位司机也是七三年山东兵。他看到这边有车堵着路,便在老远的地方找了个能会车的位置停下车来,然后来到我们的车前,向我仨人和师里的司机询问了一下情况,又听声音是老乡,一种老乡见老乡、见面就帮忙的感情涌上心头。他二话不说,跳上车就要帮我们把车开出危险路段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面对此情此景,我们3个放映员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和胆量,毫不犹豫地也爬上车箱。当时,冒着随时都可能掉下万丈深渊的危险,把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我们两手把车板抓得紧紧的,把命运交给了团里的司机。也算天时地利人和,车辆顺利通过了这段危险路段。当车通过之后,我们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心想,遇上团里的司机真够幸运的,这一关总算过了。否则的话.旁边的施工连队首长,又要派人给我们搬运电影机、发电机以及配套物件,影响他们的施工进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行车几道弯后,感觉到离电影场还有二三百米处,因道路中断,不能前行。这时,山顶上还在施工,石块不时的从山上滚下来,一直滚到沟底。我们3人冒着危险,一边注意观察,一边将放映设备卸下车,抬的抬,挑的挑。当我们行至一个土塄下时,听到山上滚下来了一块大石头。我们随即紧紧地靠在土塄下躲避起来。就在此时,这块石头从我们头顶上一滚而过,直接下到了山沟里。真是好悬呀。但还算是有惊无险,我们总算又过了一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在天山施工,上山放电影经常是找不到一块平坦的地方。我们这次所选的这块“电影场”,正好在一个15度左右的大坡上。在这天然的坡度看电影,谁也遮不住谁,居高临下,连小马扎都不能坐。所以,战土们只能坐在潮湿的地上。由于施工期间战线长、部队居住较分散,尽管电影队马不停蹄去各个点放电影,也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才能转一圈。所以,记得那天晚上除演了一部正片外,还多加了一些纪录片。待演完电影已经很晩了,因此就没有卸影幕,电影机也没有搬到住地。目的是待第二天撤退到其它放映点时,方便省劲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但是,待第二天我们到了电影场放映场后,所看到的一幕把我们惊呆了:离电影机两三米处,一块巨石深深的扎进泥土里,挂影幕的木杆顶上被飞石削掉一节。这种险情竟然没有砸坏电影机,没有打破影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对于我们来说,放影设备就好比战士手中的武器。如果机器砸坏了,怎么为部队服务?想到这些,我们心中惭愧极了,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难关,是侥幸饶恕了我们。这次独库公路上放电影遇险记,至今想起来仍历历在目。</span></p> <p class="ql-block">(刘伟〈75年入伍〉)</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u>7. 收藏栏:历史的记忆</u></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u> (1) 跋 涉 天 山</u></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黄永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天山”,是我的军旅生涯中一副荡气回肠的精彩画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0年10月,我团结束了在乌鲁木齐市的执勤任务,奉命回营。张玉昆团长、靳玉轩政委根据当时“依托天山、坚持平原”的作战方针,为着未来反侵略战争着想,做出了翻越天山、徒步返回阿克苏营房的决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天山北麓到南疆腹地,从巴音布鲁克草原到阿克苏绿州,纵横千余里,要翻越天山冰达坂,跋涉草原沼泽,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途经和(静)、库(车)、拜(城)沿山地区。至今,那茫茫草原,猎猎红旗,迤逦天山,皑皑雪峰,赳赳勇士,苦苦跋涉的镜头,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本来,团领导的决心要走全程的,但拗不过军区“送一程”的说辞,原因在于我们部队是被扣着“老保”(保王恩茂)的帽子,被“解除”了支左任务的。因此,全团上下都憋着一股气。如此,我们以一天的摩托化开进,出乌市,穿后峡,乘车抵达巴伦台。这里是和静县下辖的一个区级政府所在,本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山坳,后因南疆铁路开设站点而引人注目。当晚,我们宿营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废弃仓库内,好在有一排铺板。司、政、后机关的人尽可宽松地住在一起。可能和进入天山峡谷有关,好多人都有轻微的高山反应,当晚我就感觉特别不适。还在司令部巨善福股长忙着招呼部队时,我便选个地方安顿了自己。这一觉睡得不同凡响:一件皮大衣裹住了半截身子,有舖又有盖;一双毛皮鞋穿在脚上,保温又御寒;皮帽子倒扣在脑门上,帽耳护住面额;头下枕着干粮袋,垫得高高。就这样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到天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艰难的千里跋涉,巴伦台成为我们千里之行的起始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在天山深处转悠了两天后,进入了茫茫的巴音布鲁克草原。一个步兵团队数千人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缓缓移动,宛如一条翻腾的巨龙。红旗招展,歌声嘹亮,沉寂的荒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喧嚣。牧民们像节日般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当部队在暮黑抵达时,欢迎的牧民已在凛冽的寒风中伫立了两三个小时。在草原,牧民跟着水草迁徙,帐篷随着牧民移动,居住十分分散。解放军的到来是轰动草原的盛事,他们有的骑马,有的步行,蜂拥而至。当战士们精神抖擞地通过欢迎的人群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激动而憨厚的面庞。他们像亲人一样地接待了我们,个个蒙古包都生上了火炉,有的甚至腾出了新婚的毡房和被褥,战士们很感动,有的宁愿打地舖,也不愿睡到暖烘烘的床铺上。当晚,政治处的几个人全无睡意,围着火炉说闲话,给炉膛添加牛粪似乎也很新鲜,大家享受着这份感动。牛粪是牧区生活的主要燃料,每个蒙古包前,都堆积着一摞摞的干牛粪,如同关中农村屋前的麦秸积子。牛粪的火力还真不小,一壶水不大一会儿便滋滋作响。就是不经烧,一盆一盆地端来,一把一把地填入。脏乎乎的牛粪也只有在这会儿,才变得让人喜欢。这里人的一个显著特征是脸黑,无论男女,黝黑的面庞上一双惨白的眸子扑闪扑闪,显得特别明亮。这都是高原紫外线长期照射的作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巴音布鲁克草原是仅次于鄂尔多斯大草原的我国第二大草原,面积2.3万平方公里。这里雪峰环抱,地形跌宕,水草丰美,风光诱人。一望无边的草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酥油草”。天空好似一只倒扣着的大碗,无边的草原在它的覆盖下延伸。天有多阔,草原就有多大。我在新疆十数年,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司空见惯,望不到头的草原却是头一次看到。可谓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诗情,领略了“海洋般博大,草原般辽阔”的意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草原的行军别有情趣。踩在松软如绵锦的草地上,别有一番滋味。天是那样的篮,地是那般的阔,内心荡漾着无比的快乐:疲劳不见了,困倦没有了,空气清新了,呼吸顺畅了,眼不够用了,腿脚有劲了。不觉间,成片的草原便被抛在了身后。但也有遗憾,我们到来的季节,并非是绿草如茵的春夏,脚下是一片硕大无比的冬草场,遍野枯黄的毛毛草没过膝盖。我甚至疑惑:茫茫草原连天接地,竟然看不到一点起伏,没有坑洼,也见不到荆棘、杂草和骆驼刺之类。我甚至陷入在挥马扬鞭、驰骋草原的遐想之中,不由哼起“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的歌儿。什么叫天高地阔,什么叫心旷神怡,我见到过,我享受过。休息时,我们解下背囊,躺卧在草地,仰望着蓝天,尽情舒展身子。有的还扭做一团,打滚、嬉闹,忘情地释放着旅途的疲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没到过草原的我们,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午时分,背后突然升起团团浓烟,并冒着火光。霎时,火借风势,风助火长,火舌像蛇一样扭动着,吞噬着草原。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只见张团长催动坐骑,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原本担负后卫任务的八连成了救火先锋连,朝着火光,奋不顾身地奔跑。连排干部们边跑边作动员,战士背着的被子、大衣,立即变成了扑火的工具。扑斗着、摔打着,人和烟火搅和在一起。眼见着人进火退,火龙终于被制服了。也有七八个战士晕倒在火场,伤员很快被运送到筑路部队卫生所,幸好无大碍,只是因为烟熏火燎,致虚脱昏晕。闻讯赶来的蒙古族牧民,目睹了解放军奋不顾身救草原的动人情景,无不翘起大拇指,流露出钦佩的笑容。其实,老乡们不明就里,火是因我们而起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进入到天山地区后,供给线越拉越长,部队的给养运输成为大问题。战士每人五六十斤的负荷,已经不堪负重。为解决给养运送的困难,各营购买了一批牦牛驮运。这样,每个营的队尾,都跟着一支牦牛队。这天,是牦牛队的驭手在休息时随意抛扔的烟蒂引燃了大火。我们并不明白,在草原,草场是牧民赖以生存的依靠,毁坏草场和毁坏农民的庄稼地一样。幸亏扑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span></p> <p class="ql-block"><u style="font-size:22px;"> 天鹅湖畔。</u></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继续前进,这天傍晚,我们来到了天鹅湖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鹅湖位于天山腹地的珠勒斯盆地,面积约300平方公里。她像镶嵌在万山丛中一颗晶莹的珍珠。当地牧民视天鹅为“贞洁之鸟”、“美丽天使”,是“吉祥的象征”。绵延的天山雪峰是天鹅湖的自然屏障,泉水、溪流和天山消融的冰雪,交汇成一汪清澈的湖泊。这里水丰草茂,气候湿润,是天鹅繁衍生息的天然乐园。每年初春,当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际,成群的天鹅飞越崇山峻岭,从印度和非洲南部迁徙而来。时下虽已近初冬,仍有大批未及迁徙的天鹅,盘绕嬉戏在天鹅湖畔。有的嬉水,有的翱翔,还有的在湖边悠闲地散步,不时发出“嘤!嘤!”的悦耳鸣叫。站在湖边,看对对天鹅翩翩起舞,望皑皑雪峰悠悠白云,湛湛蓝天粼粼湖波,如临仙境,旅途疲劳一扫而光。我和几个战友悠然地在天鹅湖畔散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摄影干事王全顺走来,顺势给我和尚涛等三人合了张影。尚涛是团后勤财务干部,我们手捧语录本,在天鹅湖边的拍照,成为珍贵的纪念。看着这张照片,往往会把我带进那个美丽的天鹅湖边。时隔30年后的2008年的一次战友聚会,当我把这张相片赠送给尚涛时,竟让他收获了意外的惊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穿越了巴音布鲁克草原,我们又走进了巴音布鲁克沼泽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湿地。进入了天山腹地以后,由于地形复杂,情况多变,团指派步六连担任前卫连(连长周顺明、指导员胡正斌),由王乃文参谋长率领,并携司令部容嘉谟参谋和我组成前卫小组,配属的电台台长是李晋城。无边的沼泽地小溪纵横,淤泥没膝,无路可循,战士们在坑坑洼洼的泥潭间跳跃着、摸索着,绕来绕去。百十号人的连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散兵游勇一样地漫无边际。等到“跳”出沼泽地,除了精疲力竭外,裤子、鞋袜已是一塌糊涂。当晚,宿营在步兵12团的一个筑路连队里。烘烤鞋袜,成了夜晚的当务之急。好在有帐篷可住,一个连的营地要住进两个连,那就只有一个字:“挤”。电台、连部和指挥组的十几个人挤进了一顶帐篷。那一夜属于我有生以来“最挤”的一夜。人人都像根扁担似的,直挺挺地躺着,翻不得身,也动弹不得,一个姿势到天明。手臂若伸出了被外,就再也进不了被窝。天明起来,人人直呼浑身酸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翻越天山是最为艰难的一天,也是神经最兴奋的时刻。那天,天气灰蒙蒙的,越往上攀登,空气越发稀薄。只觉得云在脚下飘,身在云中游,三千多米的海拔,已有人犯轻微的高山反应症了。一个步兵团的数千人散开来,漫山遍野都是人呼马叫。各营、连的宣传鼓动小组,最活跃地发挥着作用。一时间红旗飘飘,人声鼎沸,半边天山似乎都沸腾起来。团政委靳玉轩手执半导体喇叭,高呼着:“同志们,加油啊!”王全顺干事则跑前跑后地忙着拍照。为了逼真,有人给靳政委的帽子上撒了把雪。经过大半天的艰苦跋涉,待到部队在山顶集结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经过了简短的讲评、小结后,又开始下山了。下山自然比上山容易些,还有一条便道可循,属于步兵12 团打通的毛胚路。当时的独库公路天山北麓已在进行中,碎石铺就的简易路面,尽管坑坑洼洼,总比披荆斩棘要省力。部队在崎岖的山路间蜿蜒而下。到达半山腰时,精疲力竭的战士们已经厌倦了盘盘旋旋地绕来绕去,索性抱着枪,顺着施工放炮的虚土坐一回“土飞机”,从半山腰一直哧溜到山底,尽管人人变成了“土猴”,却个个乐不可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翻越的是天山东段的铁力买提达坂,海拔3700米。贯通天山南北的独库公路将从这里穿过。为修建这条周总理亲自批示的战备公路,从1975年动工到1985年通车,历时10年。参加修建的基建工程兵12支队有148名战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的老团队也在这里鏖战了3个春秋,牺牲了3名战士。不过,这时我已经调离了这支部队。电影《天山深处的大兵》《天山行》,就是反映这段艰苦卓绝生活的。其实,早在1970年,步兵12团从北疆伊犁回库车归建后,就驻扎在现今号称天山大峡谷的克孜里亚“红石村”,开始了独库公路的早期会战。我们徒步翻越的就是步兵12团当年打通的便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翻过天山,当晚宿营在天山南麓的一个峡谷内。行军一路,我和司令部容嘉谟参谋是一对搭档,白天,我们一起随连队行军,夜晚,在一个被筒睡觉。俩人睡觉“脚打蹬”,我俩鋪一件大衣,盖一条被子,互相用身子温暖着对方。部队在山坳宿营,方块雨布支成的“人”字形帐篷栉比鳞次。数千人马,遍布在一个峡长的山谷,星罗棋布,蔚为壮观。傍晚,营地四周燃起了堆堆篝火,砍伐的松树枝干劈成四爿,架成米字形。跳动的火焰噼啪作响,松明子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向四处飞溅。整个山谷弥漫着松油的清香,暖暖的热流在军帐间涌动,疲惫不堪的战士们纷纷酣然入睡,除了游动的哨兵,整个山谷万籁俱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觉醒来,东方透白。不闻松香味,不见余火燃,如同变魔法一样,山谷一夜变成了银色世界,处处银装素裹,好一派大雪压青松的美妙景象!积雪自然也会压塌本就不够牢实的帐篷,人人的被子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我们享受了一回山谷为床,大雪作被的感觉。这个夜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大家都睡得酣畅淋漓。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翻越了天山,我们进入了巴音郭楞和阿克苏地区的范围。“文革”时期到处是“军人政权”,这里是陆军四师管辖的地盘,师党委做了安排,所到之地全力支持。从和静、库车县境到拜城县黑英山、花园公社一带,一路欢歌一路行,处处呈现着军民团结一家亲的动人景象。这些场景至今仍萦绕在心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一路飞歌,气势如虹,长龙一样的队伍逶迤三、五里。战士们身背背包,肩挎钢枪,红旗招展,气势如虹,这本身就是一幅壮美的画卷。无论是巴音布鲁克草原的牧民,还是天山深处的蒙古包,凡是部队经过的地方, 都会掀起一股拥军的热浪,呈现出一副军民一家亲的景象。蒙古族、维吾尔族的男女老幼,亲人一样地伫立在路边,眼含热泪、脸绽笑容,送上热腾腾的茶水,递来香喷喷的干囊,端出晶莹莹的葡萄,还有一盘盘的沙枣、一碗碗的酸奶子。老阿妈会把煮熟的鸡蛋塞进战士的裤兜,剥了皮的鸡蛋喂进战士嘴里。战士躲不及、推不掉,袖着手也不行,老乡们还会把一块块哈密瓜塞在架枪的背包上,密汁顺着脖颈淌,湿了后背,暖了前心。我看见,队伍的左侧有一位老阿妈,双手捧着一盘包谷囊发糕,面露纯真和慈祥,意在渴望我们收下。这几块包谷囊肯定是她家里唯一能拿出手的好吃食。我发现,队伍的右侧有个六七岁的小巴郎,一丝不挂地朝着队伍奔来。冷风嗖嗖,天寒地冻,地上还积着一层薄雪,他是心急来不及穿,还是因为穷苦没得穿的,这都不重要了。大家赞叹的是孩子热爱解放军的那份不惧严寒的忘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高潮总是一波接着一波,热浪总是一浪高过一浪。当我们来到拜城县,达到了万人空巷,倾城欢歌。十里长街载歌载舞,长街十里锣鼓喧天。锣鼓、口号、鞭炮、红旗、秧歌、舞蹈填满了条条巷陌。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一排排高举的拳头,一声声激昂的口号、一队队欢呼的人群,汇聚成激情澎湃的海洋,凝聚成一首欢快高昂的交响曲,让人感叹让人醉。当晚,我们宿营在师属炮兵团营房,条件当然是最好的,吃的也是最美的。每经一方,每过一地,我们都默默地收获着感动。草原上的牧民当听说我们要徒步走到阿克苏时,一声长长的“哇喋(哎呀)!”表露出不可理解的吃惊。然后,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地摇着:“那是一个只听过、没去过的遥远地方啊!”每每遇到群众迎送,总会有不少老人面露怜惜,眼含热泪。感动乎?爱怜乎?语言不通心相通,水乳交融鱼水情。政治处的干事们则会玩笑着说:“数着,一人数(队伍)一边,看有几个流眼泪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500里天山路,我们是用脚板一步一步地丈量出来的。它留给我几多感动,几多难忘。一路行军既有彩旗飘飘,夹道迎送,更多的是风餐露宿,与艰苦为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行军路上,我除执行了一段先遣连的任务外,主要任务是办好“快报”。政治机关办了一张战地小报,名曰《战地快讯》。内容自然是以鼓舞士气、表彰行军中的好人好事为主。主笔是我,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是轻车熟路。白天,我会跑前跑后,收集好人好事,打好腹稿。宿营后的第一件事是赶稿,完毕交王全顺干事刻腊版、油印。一张小报用不了几篇稿子,加上基层单位的来稿,一个版面很快就凑齐了。王干事则比我辛苦,往往要弄到深夜。第二天,赶在部队出发前,发送到连队。一张张散发着战地油墨的小报很快在连队传阅,深受欢迎。可惜没存留下报样,因为在那个年代资料是不被看重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天行军,从天不亮走到麻擦黑。上半天还精力充沛,行军序列中断不了欢声笑语。日过中午便疲倦了,人蔫了,队伍也鸦雀无声了。这时,宣传鼓动组开始发力,奔前跑后地张扬着,鼓动着。太阳稍一偏西,人人巴望的是快点到宿营地。这时,腿不听使唤了,灌了铅一样。我尽管有一副好脚板,不怯火走路,但怕的是缺水喝。喝水是我的强项,在机关大家戏称我是“水罐子”。可是行起军来,一公斤装的军用水壶,对谁都是杯水车薪。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润润嗓子。即便这样,每天到了宿营地,我的水壶摇摇还响。无论什么时间,我都留着一滴水,不见底是我的底线。如此,我的不适应症日渐显现。嘴唇溃烂,溃而不愈,一串串的黄水泡窜哪儿溃哪儿,嘴唇肿得老高,连自己都瞧得见。天天抹着金霉素眼膏,还捂着个大口罩。大家开我的玩笑:快成猪八戒他表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和容嘉谟同志在天山路上的那张合影,胸前就吊着个大口罩。人家行军是脚疼,我疼的却是嘴。那是个“血色浪漫”的年代,战士们除了肩扛背包,还要手执红旗,背包上还要挂块语录牌。唱语录歌,当然是必需的。炮二连指导员王金元,背了一块“去安源”的领袖像。每次休息的号音一响,谁都会“扑塌”一声,撂下背包,浑身一轻,他却得小心翼翼地先把“老人家”安排好。仅做这个动作就耗去不少精力。他是由政治处下到连队的,在组织股,我俩曾同住一间屋子,是无话不谈的战友。一路上,我和容嘉谟参谋结伴同行,参谋一张图,干事一支笔。图囊是参谋人员的随身必带。路上他老纠缠我,让我替他背。我试试,鼓鼓的图囊很厚实,皮质的挎带咯得人胯骨生痛。我便还给他,表示再不帮了。不背就不背,我们之间向来是实话实说。拂晓前的静默行军极其无聊,我俩边走边悄悄说着笑话,驱赶困倦,他绘声绘色的“戏说刘大”极具笑料,一个个情节,即使在暗夜中,也会让我不时捧腹。“刘大”,政治处干事刘兴汉,一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人,大家喜欢拿他调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串串的脚印抛在身后,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经过农一师胜利九场(现今的农四团)时,兵团战友给我们腾出暖烘烘的房舍,端茶倒水,还拿出被褥,给我们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碰巧农九场广播室的小李(名李志敏),是我在农一师中学支左时的师范生,她把广播室的钥匙交给了我,这样,我在广播上一遍又一遍地播送着热情洋溢的感谢信,大喇叭的声音回响在农九场的每一个角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阿克苏人民电影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克苏城在望,到家的感觉真好。经过了红旗坡农场,谁都以异样的心情渴望着走完最后一步。当预期中的欢迎队伍展现在眼前时,激动的心情是不可遏制的。行军一路,我们磨练的是意志,经受的是锻炼,收获的是感动。阿克苏城的欢迎队伍从城内延伸到卡坡面粉厂以远,盛况堪比1962年欢迎部队下山。我的一张手执半导体喇叭,高呼着口号,被群众欢迎的照片,是这一刻的真实记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次行军,1970年10月8日从乌鲁木齐市出发,11月1日抵达阿克苏,历时24天,行程1500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翻越天山,是我军旅生涯中壮丽的一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转自时任政治处干事黄永毅回忆录《往事悠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黄永毅,陕西西安人,1944年出生,1962年入伍,1965年入党,在新疆部队历任战士、政治处干事、野战医院副政委等职,1985年转业到西安市,多篇论文获奖,2004年退休。)</span></p> <p class="ql-block">(左起:任玉印、马和平、姬克强、黄永毅)</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u>(2)鏖战天山</u></b></p><p class="ql-block"><u style="font-size:22px;"> 任玉印</u></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山,是新疆的母亲山。新疆南北,特别是南疆绝大部分地区的水源,依赖于天山积雪的溶化。天山横贯东西,平均海拔3000~5000米。山顶常年积雪,山下四季分明。特别是盛夏,当你从山下出发登山旅游时,随着天山山脉高度的增加,你会在爬山的过程中,体会到一天的春、夏、秋、冬4个节气,观赏到四季分明的自然风光。真可谓景致无限,美不胜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5年间,部队每年3月份上山,11月份下山。为了早日打通天堑,修好国防公路,全团官兵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抡镐挥锨,舞锤掌钎,劈山开路,逢谷架桥。在几乎没有机械化筑路设备的情况下,用军人的赤诚,战士的豪情,一副副铁肩和双手,谱写了一曲曲感人肺腑、惊天动地的壮丽乐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些七五、七六年入伍的老战士,服役4年时间,几乎多数是在天山深处工地上度过的。这些可爱的战友,手上不知磨出了多少血泡,钢钎不知磨损了多少根,铁锹不知用坏了多少把,浑身上下不知有多少被石头碰擦的伤疤。更有一些同志,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他们斗志旺盛,豪情奔放。在炮声、歌声和号子声中,为国防建设奉献着火一样的青春年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为当年天山国防公路的建设者,我为战士们的豪情所感动。曾在半山腰的帐篷,借着马灯微弱的灯光,写下了为战士歌唱的诗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开山炮,战幕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雪映旗,军号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闷雷炸,群峰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鏖战急,悬崖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摇地动山欲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碎石飞舞烟尘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惊醒天山百年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莫是雷公脾气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黄羊惊瞠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百鸟叫喳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雪鸡吓破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虎豹窝前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要惊,勿须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子弟兵,进山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来为冰峰织彩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红星闪闪千军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雪莲笑开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涛乐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千年深山多寂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此有了新邻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飞泉泻,冰雪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牧草滴翠盛百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年天山春来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炮声迎来满天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冰峰银光闪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山涧溪水潺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士筑路云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雪映丹心一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月冰峰安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腊方方返营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见杨柳青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难赏桃李吐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缺氧呼吸喘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爬坡难如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铁牛”望而生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黄羊“咩咩”咳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咱红军后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笑迎万辛艰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千吨物资上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全靠副副铁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镐锹风雪做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歌声荡溶冰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载深山鏖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迎来“巨龙”盘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深往春光明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更恋宏图灿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青春献给边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力为“四化”贡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站在冰岭雪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眺望祖国明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士豪情滚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心里永是春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转自时任政治处宣传股长任玉印回忆录:《留给儿女们的回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待续第六章8一一9节录连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