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的杏又是大丰收,每次看到市场上金黄色的杏子,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种小小的欢喜,还有几分激动,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想起了我家后院的那颗老杏树……</p><p class="ql-block"> 我家后院有一棵老碗粗的杏树,每年春天,就开满一树耀眼的白花,引得蜜蜂嗡嗡花间。听母亲说,那蜜蜂是从外面飞来落到我家杏树上的,是那棵杏树春天的花香做媒介,引蜜蜂来我家安营扎寨,从此,开启了我父亲养蜂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 春天,是我家杏树最美的时节,它像花枝招展的姑娘,肆意绽放自己。夏天,则是它成熟的季节。一树碧绿的叶片中,星罗棋布地闪烁着一串串金黄,令人垂涎欲滴。</p><p class="ql-block"> 每当杏子泛出黄色,年轻的父亲望着后院的杏树,总是说:“麦黄杏黄。”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吧,看到家里挂在墙上的镰刀被取下来,在磨石上霍霍地响;簸箕、扫帚、木掀纷纷登场亮相。</p> <p class="ql-block"> 一有空,我就顺着皴黑皲裂的杏树主杆,爬到杏树梢尖上,拣红的,挑大的杏子吃个饱。然后身子倚在树杈上,两腿荡在空中,静静地观察父母忙里忙外,听我家老母猪在杏树下哼哼唧唧。我心里还得意地想:“你哼哼个啥?馋了吧?我才不给你吃呢,这杏,是我的。</p><p class="ql-block"> 在我六、七岁时,我家从老屋搬出,大概是阴历四月份。我清楚地记得,母亲从杏树上折了几枝树股子,树股上,青色的杏子大拇指般大,母亲很恼火,她对父亲说:“以后咱娃再吃不上杏了。”</p><p class="ql-block"> 听说是因为贫穷等多种缘故,我母亲与婶娘妯娌俩关系不睦,一气之下从老屋搬出,母亲是打定主意不再进老屋门的。那一年杏子黄的时候,因为大人之间的不和睦,断绝来往,我也只能无奈地站在我家老屋后院的院墙背后,望着满树金黄的杏子,却吃不上,心里特别难过。”</p> <p class="ql-block"> 我与母亲忆起老屋那棵杏树,忆起我当年站在老屋墙背后看杏子的难过,母亲说:“唉,都是贫穷惹的祸,要放到现在,谁还为一棵树、几个碗、几双筷子闹气呢。”</p><p class="ql-block"> 如今,母亲和婶娘都已耄耋之年,年轻人都出门打拼去了,妯娌俩人常坐一块,拉家常,唠叨这,啰嗦那,也忆她们年轻时的荒唐。说到过去一些事,两人都笑个不停,责怪自己年轻时咋那么不懂事。</p><p class="ql-block"> 我家从老屋搬出快半个世纪了,老屋后院的那棵杏树早已不在,可我常常想起那棵杏树,皴黑的树皮,翠绿的叶子,金黄的杏子,还有那个头上扎着羊角辫、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坐在树上贪嘴吃杏的小姑娘!</p> <p class="ql-block"> 现在,我娘家门前有一棵大杏树,它是父亲生前栽的,已经二十多年了。麦黄季节,杏子熟透了,丰收的年景,杏子一串串挂在枝上,村里乡邻,邻村人家都来吃杏,走时,再摘一袋带上。母亲说:“杏熟时,你几个妹子都回来吃哩,都摘下带走哩,就你一年吃不上咱家的杏。”我心里很失落哟。二十多年了,我还没吃上父亲的杏呢。</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杏黄时节,我回老家。想着,这回该吃到父亲的杏了。临近家门,我远远望着父亲的杏树。只见树干粗壮,树叶萎蕤,并不见杏子。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咱这杏树开花早,今年霜冻,把花冻死了,一个杏都没结下,唉,你没口福。我心里一阵阵落寞。我与家人围在杏树下转了几圈,眼睛在绿叶中搜寻。竟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影子闪过。我立即兴奋地大叫:妈,有杏哩。我们在一棵大杏树上,找到三个大杏。是名副其实的“鸡蛋杏”。母亲说:吃吧,可能是老家伙专门给你留的,老家伙知道他娃要回来了。吃着杏子,我仿佛看见父亲从麦田归来,头戴草帽,脸色黧黑,汗水满面,笑盈盈地;我仿佛看见父亲望着麦场上金黄色的麦堆,坐在场边的碌碡上,吸着烟,一脸心满意足;我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今年麦子成咧。”</p><p class="ql-block"> 记忆的大门徐徐关闭,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新买的一盘杏子上。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咱家麦子收了没?妈!咱家杏黄了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