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端午节

清和牧羊

作者：佘银屏

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端午节，那是在上世纪的一九八二年，我在产假中，女儿在襁褓中。

我的家乡是唐朝诗人李白笔下的“西来第一镇”——章家渡。那是一个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的小镇，像一艘巨轮泊在青弋江岸边。江水清澈见底，鱼儿成群地在水中游，鸟儿自由地在空中飞，江面宽阔，江中心还有长约千米的沙滩，滩上有如茵的绿草，还夹杂着一些灌木丛，偶尔还能见到几颗小树。在水浅的季节，总有七八条牛涉水去滩上吃草。虽说是江水，其实就是河水，水流时缓时急，时深时浅，有静水处，也有急水滩，俗称章渡河。上游是桃花潭太平湖，遇到黄梅季节发大水时，浑浊的河水从上游一泻千里，滚滚而下，宛如一条巨龙在翻腾。河中心的沙滩淹没了，临江的房屋进水了，经常受灾。后来经过国家计划安排，兴建和修建水利工程后，上游有了陈村水库，有了溪口大坝，有了运河，水流能控制了。因此不管天气如何。我们每年都能看到龙舟大赛。

在一九八二年，我的产假里，单位照顾，把我调到了远离家乡的外地，和爱人同在一个学校工作。我在休产假，还没上班。那天傍晚，我一翻日历，呀！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连忙和爱人商量，这一次，我要回家过端午节。以后上班了，我可能再也没有时间回家过端午节了，因为那时的端午节，学校是不会放假的，于是我连晚整理行装，第二天我和爱人（爱人和别的同事调课，请了两天假），带着孩子赶往县城，乘上长途汽车回家乡。约在下午3点，我们下车赶到镇上的下街头，还没上街，就远远听到一片锣鼓声、吆喝声，我知道这是龙舟下水了，就兴奋地往街上跑，只见河岸上已有不少人在观看了，我急匆匆赶回家，我的爸妈早在门口盼望我们了，看到我们，高兴的抱上孩子，回到我日夜思念的老家。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带着孩子还未起床，就听到街上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河岸上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河中哗哗的流水声，还有龙舟队员们准备竞赛签的乐呵声，汇成一支热闹无比的交响曲。我在床上待不住了，赶紧带孩子起床，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绿豆糕、五香蛋、粽子后，就推开窗，准备观看龙舟赛。因为我家是住在章渡镇的中街，是历来闻名的 “吊栋阁”，推窗见河，开门上街，故不出门就能看到龙舟赛的全景。

竞赛开始了，只见参赛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自信满满的上了船。听说今年是章渡大队主办的，每个生产队出一艘船，有六个生产队就有六艘龙船参赛，空前的壮观。听到“啪”的一声，裁判员下令了，六条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从上游向下游飞驶。每条船都威风凛凛，船上扎着龙头、龙尾，配备了舵手、鼓手，还有领歌的。激动人心的鼓声、歌声，划桨的吆喝声，太震撼了，尤其是章渡龙舟赛特有的歌声，用泾县话来唱，令我终生难忘，至今记忆犹新。

快到晌午了，岸上又响起一阵炮竹声，人们欢呼说对面安吴王家村来了一条花龙。我一直伫立在窗口，“哦——看到了”，只见一艘比参赛的龙舟大一倍的花龙从上游驶过来了，船上挂满坠着流苏的彩旗，还有化了妆的传统剧“白蛇传”的演员呢，许仙，白娘子，小青……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我禁不住赞“太美了”！

龙舟赛一直激烈的进行到正中午，要休息了，人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岸边。有的回家，有的去街上茶馆、饭店吃中餐去了。我也余兴未尽的回头帮妈妈料理中餐。这天，弟弟一家也从县城赶回来了，姐姐一家也来过节。我们按照这里传统，把艾叶、菖蒲插在大门环上。爸爸还把早已准备好的雄黄酒洒在家中各个角落，据说是辟邪、避疫、避五毒。我们这里端午节的习惯是中午吃大餐。大餐开始了，妈妈捧出两日前就准备好的菜，哈——满满一桌，还从隔壁人家借来了一张大圆桌。菜有蒜籽烧甲鱼、蒜籽烧黄鳝、蒜籽烧苋菜、肉丝、肉片、新腌的糖醋蒜、咸鸭蛋等等。十二个菜，满满一桌。姐姐家四口，弟弟家三口、我家三口，加上爸妈，正好十二个人，我们喝着爸爸自酿的糯米甜酒。互相祝福，幸福满满，这餐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到下午三点多了。因姐姐家就住在镇上（章渡中学），他们回去了，我们和弟弟一家就留在家中。

　　这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端午节。从那以后，我带着女儿在异乡从事教学工作。俗话说教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再也没时间回去过端午节了。几年后，母亲、父亲相继去世，更使我伤心欲绝，也没这个心情了。后来，又听说我的家乡，老街衰败，民居坍塌，大部分人进城了，每年的龙舟赛已不复存在，很是痛心。去年听到好消息，讲上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企业家在政府的帮助下，正在修复这座古镇，要让她恢复到昔日的光彩。我高兴极了，夜不能寐，翘首以盼。我的家乡将涅槃重生，再现辉煌。

（图片拍摄：佘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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