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

徐文卫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汝何能尔,心远地自偏。</p><p class="ql-block"> ———陶潜 </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条这样的路:一条通向幽静和原野的小路,远离尘嚣和人群。内心里的认同会让你身心自由,无论欢乐还是落寞,你都可以分享和倾诉。它俨然就是能与你窃窃私语的朋友,是你思想的家园,心灵的栖息地。 </p><p class="ql-block"> 我就有一条这样的路。</p><p class="ql-block"> 从大寺阁直下有一条通往老镇的路。这本是一条水泥路,但随着老镇的拆迁,这条路已基本报废,路面变得坑坑洼洼的。</p><p class="ql-block"> 老镇只剩最后一户人家,所以这条路偶尔有钓鱼的车辆经过,少有人走。</p><p class="ql-block"> 路的左边是驴子岭,右边是青通河,依山傍水。</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阳光和时光一样美好。驴子岭的山上树木葱茏,遮住了早上的阳光,将树木的阴影投射在路面上。青通河的水在阳光下波光闪闪,来往的船只驶过,那波光被梳理成了一条条的波痕。</p><p class="ql-block"> 河滩上的芦苇已长成一人多高了。雏菊满地开放,在芦苇丛中就像青绿绸缎上绣上的小碎花。也有成片的,花开得肆意,疏密相间,仿佛一幅油画。蛇床那白色盘子一样的花冠与雏菊在一起很容易就分辨出来。据说它是蛇最喜欢吃的一种草本,也说这种植物经常在蛇身下才能发现,遂有此名。但我从没在蛇床边发现有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是欢愉的。一路有芦苇相送,有雏菊相迎。山上的鸟啼虫鸣是大自然的交响曲。</p><p class="ql-block"> 尺蠖用一根细线吊在路中间,扭动着细腰,像是舞蹈。它们在风中的摇摆,又像在荡秋千。有的不小心荡到了地上,正弓着身子向前爬。我顺着青丝抬头看,桑树的枝丫伸到了路边,桑树叶被它们吃了无数的小洞。我猜想它们昨晚一定是遇到了危险,为了躲避危险以蹦极跳的方式一跃而下,求生的机智让人心生敬佩。我想起小时候将它们放在手心看其弓背爬行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蝴蝶在为我翩翩起舞,有时站在芦苇的叶尖上轻扇着那美丽斑斓的翅膀,正当我驻足欣赏时,它又落到蛇床的花蕊上。</p><p class="ql-block"> 白鹭立在芦苇丛的浅水中默默地注视着水面,耐心地等待小鱼露出水面,完全不在意我在背后的注视。翠鸟不知是从哪飞过来直接砸向水面,还没等你看清它有没有抓到鱼,就已经飞远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黑塞说:“一切生物都在阳光下,按照各自的生命规律活着,唯有人类却受着自己所制定框架的约束,屈从于未必全部正确的种种条规。”</p><p class="ql-block"> 我们没有生物那样生活得简单自在。虽然我每天都在规避着人群,却无法抽身。每天都在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却无法不做。</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p><p class="ql-block"> 所以对我来说,有一条安静的通向原野的路很重要,它提供了让我拥抱大自然的机会,我在周遭的动植物面前找到自我,获得慰籍。</p> <p class="ql-block">  从老镇到鸡冠山需要经过一座小桥。桥下是水桥湖到青通河的入水口。入水口两岸有许多人在垂钓。鸡冠山和吊罐山连在一起。以前,山上有许多渔民居住。现在已经长满树木。</p> <p class="ql-block">  鸡冠山的下面是白浪湖。万顷碧波,群山环绕。与之毗邻的有缸窑湖,南面的十八索,被青通河相隔。远处,东有天门山和五峰山,南有九华诸峰。湖光山色两相宜,胸臆自然开。极目可远眺,水阔任鸟飞。</p><p class="ql-block"> 高铁和高速的两条高架桥在白浪湖边似两条巨龙。走在桥下,可听桥上的车辆呼啸而过的轰隆,桥下无数鸟雀的欢叫。鸟儿们纷纷在桥墩上筑巢为家,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好像有些意外,站在桥墩上激烈地争论着。</p> <p class="ql-block">  走上河埂,惠风和畅,风里也有阳光。这里是各种野生植物的乐园。芦荻开花了,在风中乱舞。河草刚刚被水淹过,这时趁着水退赶紧生长。大黄的种子成熟了,像燃烧的火把。小飞蓬在阳光下毕恭毕敬站在一起,该不是迎接我的吧?</p><p class="ql-block"> 它们在阳光下格外娇艳。我被它们相拥,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我真想为它们唱一首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