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峪 终南山 十八槽(5.15日)夜爬

逝水

<p class="ql-block">  对于未知风景的好奇,总是催促着探访者的脚步;对于心中的向往,便是心灵的天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对于小峪的早期印象是多年前的那场洪灾,突如其来的无情山洪夺走了正在河道用餐的几十人性命。后来和户外群从小峪上嘉午台,因路径荒芜太久。没有找到登山路而作罢。遗世独立的小山村,干净整洁的山路,安静幽深的村庄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后来就是两年前的第二次山洪,又一次无情夺走了十几人性命,其中一家六口还是我家多年邻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是中国重要的地理标志,素有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海拔2604米,是中国南北天然的地质、地理、生态气候,环境乃至人文的分界线。无论是从秦楚古道还是陈兴村多次登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八槽的印象是路难走,早些年是户外救援队拉练的地方。不长的峡谷集秦岭 奇、险、俊为一体。两岸悬崖峭壁陡立,河道中巨石横亘,溪水随山回环曲转,潭瀑相连,海拔大约1900米,被称为”营盘七大穿”之一。好奇、向往是付诸行动一探究竟的原动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5月15日晚上八点整,木又开车,一行四人在常宁宫地铁站集合出发。木又提前联系了小峪里的住户,接我们进入。车行至保护站门口,没有遇到盘查,栅栏自动抬杆,接引的人还是我们都面面相觑。依旧按照约定,付了一百元酬金。</p><p class="ql-block"> 夜幕下,隐约看到曾经平坦整洁的环山路变得凹凸不平,沿途碎石烂路颠簸着车子前行。原来这里已经变成了建筑用碎石开采基地。</p><p class="ql-block"> 9.30分抵达登山口,四人默契着快速收拾出发。头灯的光芒招来各种飞虫围绕在人的鼻子、眼睛、耳朵、脸上,需要不停的拍打。山谷里泥土夾杂着草木的清香直入肺部,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豪情壮志。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回归身心。夜幕下的所有风景都是黑黢黢的轮廓,时不时经过的古栈道需要小心翼翼,防止打滑摔跤。这些残留的古栈道经过岁月的洗礼,已没有人记得它们所承载的厚重历史。残存的古迹下也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血泪史和悲壮厚重的美好传说吧!</p><p class="ql-block"> 路迹少有人走,加上这两年秦岭山雨水充沛,杂草树木野蛮生长,路迹不好辨认,需要不断迂回折返半天才能找到正路。我,小李、老刘(老刘其实不老,四人中年龄最小)三人走在前面。三双眼睛倒也方便许多。想着木又是此行领队,他之前又走过这条线路,四人中他对轨迹的使用驾驭轻熟,应该问题不大。后来才知道他一个人在后面找路迹费了好大劲。</p><p class="ql-block"> 因为领队木又跟不上我们三人节奏,我们走走歇歇,等到寒风吹的冷了,我们又出发,一直磨磨蹭蹭,凌晨5点木又对讲机说:他不上去了,在小峪草甸等我们。此时,鸟雀的欢鸣声打破了山里的寂静。天籁之音应该是来自大自然最原始动听的声音。给宁静的山野增添了几分生机。顺便用手机拍了一段声音,发给一位聊了多年的好友,结果手机没信号发不出去,出山后偶尔看到,再次发送,好友玩笑说:520这天发来更有意义啊!</p><p class="ql-block"> 五点多我们三人已抵达小裕草甸,简单休整拍了几张照片,寒风吹的人扛不住,只能加快速度。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个别杜鹃花依旧艳丽安静地绽放在清冷的山间,许多不知名的树木、花草、突兀的岩石相互组合,形成了山野特有的风景。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世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期待。 </p><p class="ql-block"> 不到八点,我已经登顶终南山,对讲机呼了后面两位队友,小李和老刘,似乎还很远。一个人先开火做饭,饭毕,与自驾来的驴友相互拍照。人在山中,心随山水,倒也自在逍遥。</p><p class="ql-block"> 终南山是国家五A级景区。2009年8月23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通过秦岭终南山入选世界地质公园。兀立的山峰,绵延的山岭,饱经沧桑的厚重历史文化,已成为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大约十点多,小李老刘二人在我多次呼叫,望眼欲穿的等待中蹒跚登顶。第二次开火给他们二人煮了泡面。对讲机木又说他也快上来了,眼尖的小李说看到木又的身影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四人终于齐聚终南山顶。拍了合影,统一意见:不放弃,继续出发十八槽。</p><p class="ql-block"> 十八槽的入口为雨量遥测站下游约30米向西方向的沟,有人称作端西沟。我在前面不知此入口,直接向西前行,错过入口,被木又用对讲机叫回,简单辨别了大概位置,木又说:从这片箭竹林穿过去寻找入口,地狱之行才正式开始。不幸一语成谶。错误的入口,导致后续一直找不到路,一直在丛林,杂草中穿行。痛苦的跋涉中没有风景。侥幸和执念在坚持中继续着探寻之旅。</p><p class="ql-block"> 徒步之所以会让人上瘾,大约是有些刻骨铭心的感受,只适合在荒山野岭中生长吧!</p><p class="ql-block"> 一场荒野之中的硬核之旅,不仅仅是体能的考验,也是意志力和心力的考验。刚开始,每个人都体能充沛,心怀向往,走大多数驴友不能走的线路,想着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风景,体验着常人无法体验的刺激快乐,心中洋溢着探索的热情和动力。</p><p class="ql-block"> 渐渐,湿滑陡峭的山峰,突兀的巨石,如链一般垂直而下的瀑布,仿佛都成了鬼门关。疲惫和困顿开始袭来,我的心中有一丝焦急和忐忑,欲罢不能。忽然发现红布条,如遇到救星一般用对讲机告诉木又找到路迹了。兴奋劲还未消失,又开始陷入迷途。清楚的记得在一处光滑陡峭的深涧处跨过宽阔的水流,爬上对面的山梁有红布条显示这里有路迹,脚下一个打滑,摔的我头皮发麻,背上冷汗直冒,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又跨过水流回到对岸,第二个队员小李赶上来。我说:对面有红布条,可那里是悬崖。小李好奇,又一起跨过去,胆小的小李更是颤颤巍巍,在那山崖松动的土壤里抱着树木探索许久,不敢下。又坐下等木又、老刘二人。许久,二人赶上来,木又对讲机里说:“你那边可以下去。”我说“那地方是悬崖呀!”木又说他下过,只是把裤子裤头全都刮扯了,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下去的。然后就和老刘在对面前行,我说那边我全都走过了,根本无路,全是悬崖,我现在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那边都是悬崖啊!木又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份盲目自信导致在错误的路上耽误了大把时间。我和小李无奈再一次跨过河流,满怀期待,手脚并用爬行在陡峭险峻的林木间,很快就是悬崖死路。又再次返回,休息片刻,木又指着一处模糊的路迹说,“看看这里能不能下去。”体能最好而又最心急的我胆战心惊爬上去,看到的是光滑陡峭的悬崖,根本无法攀越。所有人都沮丧地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老刘忽然说,他包里有绳子。木又说:“那就从那里下吧。”我们再次回到深涧对岸,木又打头,爬下第一处悬崖。心里松了口气,以为后面的路该好走了。谁知道死亡之旅才刚刚开始。迂回盘旋中,再次走入绝经,面对七八米深的悬崖,旁边却没有树木可以借力。我提议用人拉绳子放人下悬崖,我最后一个收绳。几人评估了一下各自实力、安全系数,予以否定。犹豫片刻,还是坐在那里无奈休息,再一次选择攀山头。这时,夜幕开始降临,万物静默,一丝阴冷的气氛笼罩在山谷,清冷,幽深、高悬的瀑布、巨石、藤蔓绝壁,仿佛都成了死亡的陷阱。来到一处绝壁前,大小不一的巨石静静躺在河间,高大的树木倒卧在河道,曾经的绿色生命早已被时间和山风消蚀成干枯的枯木。脑海中忽然就蹦出“山崩地裂、挫枯拉朽……”这样的字眼,山洪夺走无数人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这样的环境,真的山洪爆发,周围怎样高大的树木都会被连根拔起,那滚落的巨大石块也会在洪水中随波逐流,成为毁灭生命的帮凶。一阵恐怖袭上心头,赶快脱离这样的险境是当务之急。可惜三位队友的速度实在拉胯,没有紧迫感,或许是体能不支的缘故吧。</p><p class="ql-block"> 夜色沉沉,七点多,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依靠头灯辨别着、寻找着突破口。在一处七十多度几十米的陡坡处,木又滑了下去,只听“哎呀”一声,许久“这里是悬崖,谁下来拉我上去?”木又的声音传上来。平衡力最好,最年轻的老刘带绳子下去,我做接力,把木又从鬼门关拉了上来。关键时刻,人的求生本能反应,他竟然抱住了悬崖边一颗大树,逃过一劫。周围没有能够容得下四个人休息的地方,我只能向回爬,夜幕下,胆战心惊地凭记忆爬到一处大树旁停下来喘息,四个人体力都到了极限,看手机时间大概晚上九点多,木又提议:现在寻找一块能容下四个人的平坦地休息。唯有河道。但是悬崖上头不好下去,忽然想起这一段是我第一个爬上来的,还是我来带头爬下去吧。其他三人依次下到河道,相对无言。小李提议:报警求援!领队木又此刻也无计可施,同意报警求援,四个人依次拨打报警求援电话,这才知道没有信号的地方,报警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极度的疲惫和体能透支,沮丧的气氛淹没在四人中。四人都穿上各自带的厚衣服,裹上雨衣,躺在河道养精蓄锐。轰鸣的河水很快将白日残留的余温带走,寒冷阴森从黑暗中开始向我们攻击,迷蒙中被老刘叫醒。木又已经点着烟坐在那里,说:咱们开始自救吧,也休息差不多了,这会儿开始冷了。老刘说:“这地方不干净,总看到有黑影在周围飘来飘去。”“应该是幻觉吧?”木又开导着。问我有没有看到,当时好像梦到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p><p class="ql-block"> 四人收拾好背包,重新依靠轨迹,跨过这条河流,开始寻路自救。多处几百米高的直拔和速降,七十多度的陡坡,催毁着一个驴友的热情和自信。在一处七十多度的陡坡路段,没有树木,没有藤条或者箭竹可以借力,全是松软的土和大小不一的石块,走在后面的我们脚下稍一滑动,石块就会滚落下去,木又对讲机里喊:“后面别动,石块多次察耳边飞过,太危险。”陡峭坡度的惯性根本无法控制,坐在那里,用屁股往前挪动着,慢慢下来。下来后又是让人头疼的河流,悬崖……十八槽,记不得这样的下潜,攀爬过了多少个河槽,凌晨三点,四人再一次躺倒河道休息。五点多被木又叫醒,再一次克服着困意和混沌的思绪,机械地收拾,一阵内急,我告诉老刘:你们先走,我方便一下。一分钟不到,看着他们的方向追了上去,根本看不到头灯的光芒和人迹,一阵心慌,翻越几块大石头,跨过河流……周围一片寂静茫茫。只好对讲机呼叫重新选择了方向,远远看到几人头灯的光芒,心里才踏实些许。脑子里忽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许多关于鬼怪的故事,都有一个意思,一个人意念不坚定,或者身体虚弱的时候,容易被鬼怪所迷惑。虽然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我想:我那会儿也许真的被迷惑了吧。一个人气旺的地方,会感觉阳气满满。相反,一个少有人迹的地方,一定是阴森恐怖的。就像一个房子,如果长期无人居住,进来的人一定会有阴冷的感觉;山谷也是如此吧!</p><p class="ql-block"> 早晨的曙光开始照亮森林的幽暗,木又忽然自豪而又兴奋地说:“走到轨迹上了。”几人如释重负,以为很快就可以走出来。魔鬼的地狱进来容易,想出去总要给你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我的眼前会时不时看到房子,宽阔的马路和汽车……。也许是饥饿和心中过盛的期望使然,走近时才看清,不是河流就是枯树干。当我们再一次爬过两个陡峭并不险峻的悬崖,下到一处河流瀑布前,木又说“这是最后一个瀑布,出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最后一处并不高深绝壁处,木又滑坠,关键时刻他做出了跳的动作,下面是水潭,在我们三人目瞪口呆中他站了起来……这样的惊险场面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遇到。</p><p class="ql-block"> 5月17日中午11点 30分,我,小李、老刘三人走出十八槽峡谷,来到停车处,距离15号晚上9.30分登山过去了整整38个小时。领队木又最后一个走出来已经快中午一点多了。</p> <p class="ql-block">  大自然真正的美应该是让人沉静,安详、喜悦,静静地享受沉醉其中。而不是让人恐慌,抓狂、无助。</p> <p class="ql-block">  河水哗哗响彻夜,奔腾咆哮轰鸣。唱吟俗世几枯荣。似乎言未尽,难诉此刻情。</p><p class="ql-block"> 畅意随心路难行,今日遇险重重。人困力乏卧河床。山险路陡远,寒风醒好梦。</p> <p class="ql-block">  风景有两个永恒的要素,即自然和人缺一不可。风景不是冷冰冰的自然环境,而是活生生的人和自然结合的复合体,是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和体现。一个少有人走的环境,惊险、恐怖……时刻占据着主体。刀削一般的奇石,高耸的悬崖,没有路迹的探索不应该是我这个年龄段的选择。</p> <p class="ql-block">  终南山山顶,草甸之中有四块巨石,分别刻有终南山,黄河长江分水岭、中国南北分界线、南草北木。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千峰叠翠,景色幽美,令人心旷神怡。唐代大诗人王维在这里感叹:“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p> <p class="ql-block">  网上看到一段话:爬山的意义不在于登顶,而在于不断的自我崩溃中,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自信心。写这段话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崩溃,这也是一种自私不负责任的认知。真正的户外应该是对家人负责,不给社会造成任何负担,每一次正确评估风险,避免风险,安全回家才是一个真正的户外人应具备的认知。</p> <p class="ql-block">  后记:17号中午出山后,三位队友的家属已经报警,每一个人都要不同程度的面对一些问题。我也重新思考户外的意义和快乐是什么。安全、健康、快乐,按时回家,不让亲人担惊受怕应成为我们每一次出发的首选。而在遇险时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心态都是一次人性的大检阅。那天回到家里,望着妻子憔悴的面容,深陷的眼窝,知道她整夜没睡着,我也无言以对。撒谎说“他们几个走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