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初夏的西拉沐沦河畔

惜墨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惜墨于2024年6月</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五月下旬,由黃河入海尾闾出发,车行一昼。满身骨架松散得几乎要与玉龙沙洲里的牦牛残骸一同穴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自塞罕坝北上,向着红山文化的发源地,蒙冀辽交汇处的乌兰哈达(蒙语赤峰的意思)进发,一路山峦叠障、松林翠染,白云苍狗、天幕湛蓝,一幅幅浑然天成油画般的光影,在汽车高速的冲锋里瞬间闪过。进入赤峰市域,途经喇唎沁、巴林、翁牛特旗,绿色逐次递减。草原还没有醒来,去年的草地已頺化成黛黑色,伴着起伏散乱的戈壁与沙砾,还有洪水冲刷而成的自然沟壑。沙化严重的地段当属巴林右旗,满眼的白色映衬着矮生的灌木丛,沙打旺、矮榆呈原生态慵懒地点缀着或远或近的沙丘,野韮、沙葱犹如蓬乱的头发在斑秃的山顶随风摇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赤峰名为红山之意,原称昭乌达盟,因境内赭红色山峰而得名,北方远古人类标志性遗址红山文化发源于此,因出土的代表文物碧玉龙,又被称为玉龙之乡。浩浩西拉沐沦河、老哈河穿境而过,以丰美的自然孕育了生生不息的牲群和马背上彪悍的民族,也生化了独具地域特色的文明,成为早期中华文明起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所谓“日出红山后,龙兴潢水源”,龙从这里腾空,凤从这里展翅,玉从这里闪耀着文明之光。早在一万两千年前,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上窑人便在赤峰大地上繁衍。到距今七八千年前,相继出现了兴隆洼、赵宝沟、富河、小河沿等文化遗址,与我们悉知的龙山文化、仰韶文化、良渚文化、大汶口文化、后李文化相比较,上古时期中国先民是多元化并行发展的。但至今难解的是,早期陶器制窑技术和青铜冶炼技术是怎么掌握的?那时相隔险山恶水、横跨万里之遥、交通不畅,仅凭双足跋涉,各个文化之间是否有交流或战争掠夺已不得而知。夏商时期,该地作为北方方国与中原文化并行发展。战国之时,又是东胡活动之地,燕昭王时北击东胡后,设五郡修长城以拒胡,其右北平郡址即在宁城甸子乡。至秦汉时,先后出现了东胡、乌桓、鲜卑等北方民族。北魏时原为宇文部后裔的契丹,发端于西拉沐沦河与老哈河流域,耶律阿宝机建“大辽”后设五京,上京临潢就在巴林左旗)。北宋使辽史官曾有对草原风情记载,如欧阳修“紫貂裘暖朔风惊,潢水冰光射日明”、苏辙“夜雨从来相对眠,兹行万里隔胡天”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走出浩瀚历史,回到眼前。当年亦兵亦民的马背民族在茫茫科尔沁、乌兰布统、克什克腾草原上历经岁月轮回、沧海桑田、世事兴亡,即便是罕山落日、长河戈壁的壮美浪漫,也改变不了荒漠奔袭、牧耕草地的单调生活,就这样经年累月逐水草迁徙转场,独特的地缘、风俗和文化传承,让这片土地和附着在此的人们更加坚毅、孤独、寥远和沉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越过满眼荒芜的沙漠,前方不远处便是达林台水库,一汪湛蓝的海子把周边灰黄色的草原映衬得更加空旷。绿色又重新回到眼幕,一水之遥竟然将沙漠与绿洲划分得如此明显。西拉沐沦河不舍昼夜地奉献着戈壁上丰润的乳汁,两岸大顷良田贪婪地饱吮着来自大自然的馈赠。成片成片油绿的稻田,被黑色薄膜覆盖着的棉花、玉米地,像是一层层黑色的波浪,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顺着由低到高的地势向远处延展、延展,汇成一汪耀目的海洋,最终告别被农业文明湮灭的草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驶入阿鲁科尔沁旗,在纤细公路的转弯处稍事休整,慢慢欣赏迎面被稀稀拉拉草皮包裹的山丘,</span>低缓的浑迪,承接着陶勒盖雨季里泄下的洪水,高低错落,绵延起伏。<span style="color:rgb(1, 1, 1);">点上一支烟,慢慢吞吐着一路酸酥的疲惫,感觉一阵眩晕,竟然抽醉了。采几枚沙葱衔在口中,咀嚼遥远时光造就的原生物种的味道,苦涩而辛辣。身后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挂车,便寻不见生物的踪影,哪怕是一只兔子或鸟。试想牧羊的生活,一人一马一狗,赶着一群羊,只有</span>镶嵌着古老哈木尔图案<span style="color:rgb(1, 1, 1);">的蒙古包,伫立在视野可及的水草边,是牧归后唯一的栖息处。还可以想像,每到四季交替时一次次盛大的转场,草原青了又黄,羊群由羸弱到不断肥壮,天空从纯净的湛蓝变为云山簇拥的绚烂,信念亘古不变,人们虔诚地向长生天祈祷着过去和未来。</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看那碎石筑起的敖包上掛滿洁白的哈達,旁边燒焦的篝火和堆积的空酒瓶,见证着一场场庄重而肃穆的祭祀。人们朝圣昆仑,胸怀苍生,匍匐大野,在宁静的黑夜借着烟火向神灵和逝去的远亲献上祝福。</b>悠扬动听的长调落进空谷,似是跟天空诉说惆怅与孤独,羊群跟着云朵缓缓向天尽头蠕动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