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小故事：“无愁天子”岂无愁

云飞扬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十二回记载：北齐后主“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无愁天子”高纬的得名由来。

　　我们不妨先来认识下这位“无愁天子”，以及他的“无愁”故事。

高纬，公元556年出生，字仁纲，祖籍渤海郡蓨县（今河北景县）人。北齐第五位皇帝。武成帝高湛次子，母为武成皇后胡氏。

　　兰陵王高长恭，貌美而勇，以邙山之捷，威名大盛，武士歌之，为《兰陵王入陈曲》。然而就是这样的能干兄弟，因为能文能武，惹得同样好文的高纬很不高兴，尽管高长恭后来意识到了这点，江淮用兵时，不肯为将，且“自是有疾不疗”，但仍然被齐主高纬鸠杀了。

你看看，即使高长恭有病不治等死的状态，高纬依然等不及杀了他，为什么呢？还不是高纬心中一直不快，要去除心病变无愁，唯有尽快除去比他能干的兄弟呀！

　　南阳王高绰，以残虐为乐。有次出行，看到路上一女抱着小孩，命人把小孩从女子怀中抢过来，直接丢给恶狗吃。“妇人号哭，绰怒，以儿血涂妇人，纵狗使食之”。

　　如此恶劣之行径，传到了齐主高纬的耳中，于是将他拘传到自己的面前。高绰以为这次肯定受到惩罚，出乎意料的是，齐主居然向他请教：在州何事最乐？一听这个问话，高绰立即来了精神，毫无保留的告诉高纬：多聚蝎于器，置狙其中，观之极乐。就是说，将很多毒蝎放在一个容器里，然后再把一个猴子放在其中，看着猴子被毒蝎蛰咬，直至死去，观看这个过程，是十分快乐的事情。

高纬当即命人花了一夜时间，找来二升毒蝎放入浴盆，不过被蛰咬物作了升华，由猴换成了裸体的人。两人一起“观赏”了现场，“喜噱不已”，齐主高兴之余，还嗔怪高绰：如此乐事，何不早驰驿奏闻！你看，这两兄弟快活的样子，已达登峰至极。

　　不过，高绰也没好下场，后因被人诬告谋反，终被曾经同乐的高纬无情杀害。这么乐趣相投的高绰被杀，估计是齐主高纬为再次达“无愁”高峰，而不得不除之吧？

　　齐主高纬十分宠幸后妃冯氏，与之寻乐程度，堪比五胡十六国时期后燕国君慕容熙。

公元576年冬，北周主亲自带兵攻打北齐。当齐晋州告急时，齐主正带着冯淑妃在天池打猎，此时晋州方面告急者，从早上到中午，三次分别汇报至高纬。直至天晚时，使者再次告知其“平阳已陷”，高纬才有些坐不住想回朝，冯淑妃请求留下来再打一圈猎，为爱妃及自己和手下人的快乐，齐主高纬居然从之。

待到北周暂退，齐师反围平阳，作地道即将攻入城池的关键时刻，齐主竟然喊停，目的是“召冯淑妃观之”。淑妃装点一番后才到现场，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听说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冯淑妃又想去观赏。齐主为防激战双方的箭矢伤及淑妃，竟然抽取攻城器械的木头来造座远桥，以方便他和冯淑妃度过桥更近距离观看。

　　周与齐两军对阵激烈对抗之时，观战的冯淑妃因内心害怕，说了句“军败也”，手下应了声，齐主就立即带着淑妃逃奔高梁桥，齐师全军大溃。至洪洞，冯淑妃刚以粉镜自玩，后面又喊“贼至”，于是再次逃离。齐主居然以“先走”作为冯淑妃的预见功勋，想立其为皇后。在中途遇见逃跑的淑妃，立即让其穿戴上准备好的皇后服饰，然后一起从容逃去。此时的高纬，哪里还顾得上即将亡国的忧愁，这是誓将“无愁”进行到底的节奏呀！

　　北齐后主这么无愁，主要得益于手下一帮同乐的“贴心”大臣。公元573年，齐寿阳被周攻陷后，高纬信任的大臣穆提婆、韩长鸾仍继续下棋，言寿阳本是周国的，让他们取去也无妨。并且还贴心的安慰深感担忧的高纬：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犹可作一龟兹国。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左右的宠臣都纷纷附和，帝即大喜，于是酣饮鼓舞，继续玩乐起来，管他什么忧愁与烦恼。

　　极尽人间之“欢乐”的高纬，真的能做到“无愁”吗？

残酷的现实给他狠狠的上了一堂有愁之课。在他的带领下，当时的北齐“府藏空竭”、“卖官取直”、“竞为贪纵”、民不聊生，结果被北周抓住时机，一举攻下平阳。当齐主高纬被赶入晋阳时，“忧惧不知所之”，终于感受到有愁了。

　　而后又想逃跑偏安一隅时，“诸将不从”，忧愁不知所从。再看看那些曾经同乐的宠臣们呢？“穆提婆西奔周军”，“高阿那肱密召周师”，一帮同乐者逃的逃，降的降，那还敢想着跟高纬偏安一隅，“作一龟兹国”了。其自身下场可想而知，最终与后、妃、幼主等数十人，受擒于北周。

　　公元577年，齐后主被人诬告与穆提婆合谋造反，“并其宗族皆赐死”，“无愁天子”高纬终以家国破亡、身死名败的代价，而去黄泉路上解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