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与沙虫

水沐年

<p class="ql-block">  在合浦师范求学的时光里,我结识了一位情同手足的挚友,我俩以兄弟交往,他长我一岁,兄就是他了,而且我俩同一姓氏,称兄道弟最自然不过了。兄自幼在山间长大,对山里的生活了如指掌,然而对充满神秘诱惑的大海,心生向往。</p><p class="ql-block"> 彼时,北海已成为中国十四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名声在外。每次我返回北海,兄都都执意陪我同行,一是看看未曾谋面的我的父母,二是渴望一睹大海的景观,呼吸迎面吹来的海风。</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家就住在冯家江旁,冯家江的源头是鲤鱼地水库。冯家江自水库一路绵延,直至大冠沙与白虎头交接之处开阔的出海口,大约有五六公里之长。每逢大海涨潮,潮水便会沿着冯家江一路奔涌,直至鲤鱼地水库的闸口前,站在江堤岸上,人们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汹涌澎湃的浪涛。</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图个方便就带兄来到冯家江边,兄兴奋地跳进江水之中,尽情享受着这海水澡的惬意,感受着大海那咸咸的味道,兄在江水里嬉戏、扑腾、潜水……他说家乡也有一条小河流,但河水浅流速不快,不如冯家江游水舒爽。而令他更爽的莫过于吃到我母亲挖回来的沙虫。</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颇为贫困。父亲身体欠佳,我与大哥都在读书,家庭经济的重担全落在母亲一人肩上。她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挖沙虫,以此支撑整个家庭的开销。兄初次来我家,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便拿出了母亲挖回的沙虫。新鲜的沙虫用来煮粥,干沙虫则用来油炸。那个傍晚,兄品尝了沙虫粥和油炸沙虫后,简直惊愕不已,以为人间至味,直言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沙虫。</p> <p class="ql-block">  兄吃到的沙虫出产于北海的大冠沙,以其鲜美而闻名。这美味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外人知之甚少的原因。大冠沙金海湾的那片海域,得益於两条淡水河流的注入。一条是冯家江,另一条是西村港,每天,源源不断的干净淡水哗啦啦地流入大冠山海滩涂,带来了丰富的微生物,为这里的沙虫提供了既纯净又营养的食物,同时,这片海域周边没有工厂和农业排污,保持着极其清净的自然生态环境,所以,大冠沙产出的沙虫特别肥美,肉质鲜嫩,口感奇妙。</p> <p class="ql-block">  师范毕业后,我带着母亲挖的一斤沙虫,独自乘车前往浦北。在那里,我与兄一起度过了游玩、小酌、吹水的半个暑假。临回家时,兄硬塞给我 5 块钱,而我执意不收。当我回到合浦,翻开背包时,却意外地发现了那 5 块钱。我用它买了几斤番桃,作为孝敬父母的礼物。</p> <p class="ql-block">  前些年,兄邀请我去他的家乡浦北摘荔枝。那正是五六月份,荔枝成熟的时节。荔枝树并非兄所种,而是他的小学好友租山种植的。看着满山的荔枝树,挂在树枝上红彤彤的荔枝,心里斟满喜悦,我们不但品尝了鲜美多汁的荔枝,还受到了兄和他发小的热情款待,好酒好菜,让人倍感温暖。</p><p class="ql-block"> 兄对我的情谊,我深深地铭记于心。他带着家人来北海旅游,我特意买了一斤干沙虫,油炸后招待他们。那一次,兄对沙虫赞而词穷,用他的本土话连说了三次“沙虫”。当年品尝沙虫的奇妙记忆,在那一刻被唤醒,与刚吃的沙虫交织回味,那种体验只有兄自己了然。那晚,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与我开怀畅饮。</p> <p class="ql-block">  疫情期间,我买了一些干鱿鱼和虾米寄给兄。鱿鱼虾米虽然没有沙虫美味,但颇有“千里送鹅毛”之意。兄疫情闷在家中,有了我寄过去的海货,闲时与其他菜伴炒来喝喝酒,在足不出户的日子里,能够尝到海味解解馋,也算是慰藉一下对海的空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