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宿舍 七

太阳雨

108宿舍 七

有男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教导处，报告有学生在厕所里打架，吴小萍马上朝厕所方向跑去，正是课间时间，厕所里出出进进的学生很多，两个学生边打边吵的声音在厕所外听得很响，吴小萍一个女老师又不能闯进男厕所，只能向厕所里喊话，打架的学生全神贯注在拳打脚踢上，吴小萍喊也白喊，别的同学落落续续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回教室了，打架的学生才骂骂咧咧一前一后走出了厕所。吴小萍拦住，记下打架学生的班级、姓名，然后才一个一个送回各自的教室。

教导处就是个杂货摊，什么事都得管，教师上课表要排，教师请假要调课，教师病假要调休，学生迟到或早退，班级上操的队形、人数，教室、宿舍的卫生检查，学生违规、违纪，每一项都得登记在册，归档备案。学生打架了，没有致伤，批评教育后各自安好，如果有头破血流者，送医院，请家长，报校长。吴小萍想象的教师工作不是这样子，教师就应该妆精致的发型，穿美美的衣服，亭亭如荷花，清新如溪水，优雅地在讲台上信步，谈山川异域、讲云卷云舒、叙女娲补天，道九章算术、话说李杜、笑论古今……

吴小萍扯了扯衣角，还是觉得纽扣把衣服绷得太紧了，初夏时还宽宽松松的衣服，这个秋日就紧致得有九分逼气了。还是师范时的马尾辫，跑起来还会一甩一甩摇摆，依旧还透着城市人的傲娇，似乎一切都没有不变，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蕙兰刚刚学会走路时，特别喜欢黏着姐姐，就算是睡觉，也要紧紧依偎在姐姐身旁，那个时候，月光就从夜空照下来，照得树枝的影子在窗纸上晃来晃去，妈妈眼瞅着窗棂，就轻声哼唱她那些熟悉的曲调，那调调就像丁香花细碎的花瓣，带着沉沉的香气缤纷般落到枕边，姐姐很快就被这香气给迷糊了，呼呼呼进入了梦乡，蕙兰觉得妈妈的歌声太好听了，如百灵鸟般婉转悠长，仿佛是从远处的森林深处飘来的，轻飘飘的，软绵绵的，蕙兰就装着睡着了，闭着眼睛听，妈妈知道，就一遍一遍反复唱，直到蕙兰真的睡着了。母亲的这些调调，蕙兰很小就会哼唱了。师范三年，蕙兰的世界里，好听的歌曲潮水般漫延，她把所有好听的歌曲都学了个遍，唱歌就成了她闲暇之余的习惯，也成了她的特长，会唱歌的蕙兰老师，又被喜欢音乐的学生喜欢、爱戴，成了学校里的一股风。

蕙兰喜欢教书，也渴望能有更多的学习机会，她从别的老师的议论中得知，有一个大学自学考试，一个专业十门左右的课程，课程随意报考，报多报少自己选，一门考试合格后，领一张单科结业证，所学专业的课程全部结业，就能换领大学毕业证了。蕙兰为此兴奋的不得了，专程跑了几十里，找到我，商量一起参加自学考试。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证，就是一张通行证，有了它，你就可以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田雨音仍在自学她的英语，她决心要参加三年后的成人高考，带工资脱产学习，她觉得，回到课堂才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参加自学考试，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买不到教材，为了买到教材，蕙兰写信托韩雪跑了市新华书店，韩雪最后跑到榆泉市师范专科学校，才买到政治经济学、现代汉语、写作三门教材，我和蕙兰将三本书换来换去的，三本书似长了翅膀。

　　农村人在婚丧嫁娶时才吃酒。昨晚，村里一个不务正业的懒汉在婚宴上喝多了，都后半夜了，一个人跑到学校门口颠来倒去的呻吟嚎叫，阴森森的鬼一般瘆人，村里的狗也少见这种事儿发生，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群聚而吠，酒醉的人骂骂咧咧，狗声人声混成一团，那醉汉还撞的教室的门咣当咣当的响，我紧张地把桌椅等物件一起推到门前，将门顶得结实些，颤抖的手从灶台上摸到那把破旧的切菜刀，以缓解自己的紧张。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在狗的狂吠中离去，弄得我抱着一把菜刀在黎明时才浅浅的睡了一会。

第二天，村书记知道了这件事，从他家抱来一套被褥，安顿他的小女儿来学校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