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请读——回家

子硕

李商洛愁苦到了极致，就住在了渤海边的一个小小旅馆，天天看着一次次的潮涨潮落。涨潮的时候一群群弄潮的鱼儿随着潮涌向岸边冲来，一些没有及时止进的鱼儿被搁浅在沙滩上。今天他看到这次退潮非常、非常可怕，没有了边界没有了底线一直在退、一直在退……他再也无法看下去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子走人了。

回到旅馆，他抽着苦闷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以前他从不抽烟，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即使在自己弄潮的时候。

他疲倦地从旅行箱里，取出了莫言先生的《丰乳肥臀》，斜躺在床上。书没有打开，也不用去打开，就能回忆起熟悉的内容。

身处封建社会，身处孔孟之乡，“无后为大”已经成为衡量人生存在的唯一价值。穷苦人家出身的鲁璇儿嫁给了上官家里，丈夫上官寿喜没有生育能力，即使这样这个家庭就像这个社会一样要传承下去。于是，上官家族就逼着鲁璇儿去偷人借种，让鲁璇儿背负着沉重的伦理羞耻，背负着不干不净的一堆骂名和闲言碎语，去借种延续这个家庭的种。这个时候的国民当政府也处于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崩溃边缘，政权延续困难。

一次次的借种，一个个都是女儿，就这样生育了七个女儿，看来苦难还得继续下去。鲁璇儿在教堂干活，遇到了外国传教士，他们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婴起名姓上官，叫上官金童，可此刻的上官家族已经全死在了战争中。上官家族和国民政府都结束了。侥幸地存活下来的只是鲁璇儿的孩子，但他们都不是上官家族的种，他们进入了新社会。

为什么此时生下的是男童呢？又是鲁璇儿和洋牧师所生呢？因为隐喻新文化运动想借洋人的种改变我们的基因。但是，这个上官金童确是一个有生理和心理缺陷的畸形儿，他有很深、很深的恋乳情结，七多岁了还不正常吃饭，长大以后也一直没有成为一个性格独立的健全人。

莫言先生留下这么一个非常非常深刻而令人深省的结局，将风俗、伦理、人性交汇的冲突对立到顶点。莫言为什么用《丰乳肥臀》这个名字？就是意味着封建思想就像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她的生育能力很强，她的乳汁分泌着旧的思想。

鲁璇儿的八个女儿到了另外一个社会景象，她最后阅尽了，处于不同阶层下的八种完全迥异的命运。她们是特殊背景下苦苦挣扎的蝼蚁，她们被时代的车轮，一次次的碾压过之后的肉体和吊打过灵魂，她们都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一个个在鲁璇儿目睹之下去世了……鲁璇儿一生是悲惨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

李商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可能是他懒的去想这些与生活无关，与现实无关的事情了。

李商洛突然醒了，他打开残留半瓶的牛栏山二锅头，不愿意一次次从回忆里悟答案了，也不愿意问李自成去哪里了？也不愿意去想现在的教书匠闻不贯鲁迅的烟斗味……他喝了个半醉半醒，失魂落魄的坐上公交车回到了Bj，第二天去了一趟昌平西关环岛，伤感地说：“我也要回老家了”。

李商洛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小时候爸爸常说，他们几人搭伴去重庆打工，老板采用薅羊毛的卑鄙方式，日积月累的就欠了他们两年多的工钱。后来，一叫温经国的人得知此消息以后，帮着他们讨回了工钱。所以，爸爸常常告诫我：孩子啊！孩子！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读书，要走出这大山啊！千万不要做农民工啊！

父亲没有看到李商洛考上大学。李商洛在大学毕业之后，一连串的事就是娶妻、生子、举债买房子，想把一个人在老家的老母亲接来看孩子和养老。

但是，他们时运不济，刚贷款买了房子，就赶上了这几年的经济不景气。他在的外企搬走了，后来去了家私企，私企又倒闭了。夫妻双双失业无着落，儿子没有当地户口，既上不了公立学校又上不起私立学校，又还不起月供，只得赔本卖了房子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