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至深 爱我至厚--写在父亲 100 周年时 作者:陈耘辉

万顷沙子

红色篇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春庆 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醒吾同志-陈耘辉供图</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疼我至深 爱我至厚</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写在父亲 100 周年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作者:陈耘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百年 满心追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世长情 一生相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流年去远 铭心刻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感恩于心 念想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然回首 已成昔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约父亲 相教相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些怀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会在时光的大树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开出绚丽的小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假若可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愿将至深至厚的父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轻轻定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永不老去的岁月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些无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会在经年的流淌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长此绵绵而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假若可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愿与兄弟姐妹们一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轻轻拂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历尽硝烟战火的倦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些伤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会在岁月的年轮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留下深深的刻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假若可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愿俯身将您轻轻唤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约您共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生父女(子)之情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离我们而去已经四十余年了,不惊不觉中,作为儿女们,我们也已到了花甲之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对父亲的追忆,从来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间断、淡忘。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值此父亲百年之际,我随潮水般涌来的思念与缅怀:回到过往,回到儿时,回到年轻的时代——将融汇于心的印象与纪念,写将出来,期望与姐妹兄弟们的怀念文章一起,从不同的视角和层面,将父亲再现于斯——祈后辈传承,祈父亲永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不久,我和家人一起重读了父亲留下的自传、简历及若干历史问题的说明;回顾了父亲昔日的警卫人员、身边战友给我们讲述过的,与日本侵略者和敌伪反动武装,开展艰苦卓绝游击战争的故事与片段;重温了几位离休老革命前辈对父亲的亲切回忆与纪念的文章;翻阅了《粤桂边纵的革命斗争史》、《南路峰火回忆录》、《遂溪革命斗争简史》、《北部湾起风雷》、《泮塘革命斗争史》等书,在这些弥足珍贵的史料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完整的父亲,一个更值得纪念与缅怀的爸爸。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一、父亲的形象</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百年 满心追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在我们的心目中:身材修长,斯文俊逸,睿智儒雅。高约 176~178 公分的个头,在早年参加革命的同事和一起出生入死的游击队员中,素有“高陈”之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4 年,电影《英雄儿女》公演后的几十年间,我们全家人都在不同的时段,多次观看了该电影。而每一次的观看,都饱含着激情,蕴含着眼泪,其中一个重要情结就是,电影中的军政委王文清的扮演者田方,实在太像太像我们的父亲了。电影公演以来,几乎所有认识父亲、认识我们的亲人、朋友、同学、同事,无不众口一词而从未见改:“你爸爸与电影中军政委王文清的身材相貌长的是一模一样的哦”;“你爸爸与王政委不仅举手投足,风度神韵极其相像,就连讲话的声音、语气都几乎分不出谁是谁啊”;“他们相似的太酷了,筒直就同一个人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的,这就是我们从儿时起就长留在脑海里,永不磨灭的父亲的高岸“形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有了“手机微信”、有了“美图秀秀”,好些战友同事,还将当年《英雄儿女》 影片中王政委的剧照下载下来,发给我们,让我们将父亲过去的黑白照片放一起作比较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与电影《英雄儿女》人物形象的酷似而倍受鼓舞、引以为“傲”的小学纯真时代,到年轻时期,再到走向社会参加工作,父亲形象与榜样的力量,给我们的感染和激励,是深刻而久远的。其言谈举止,有意无意间成为了我们模仿的对象;其举手投足,或多或少早已成了我们的行为自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早在番禺万倾沙中心小学读书期间,我在学校成为了班上第一批加入少年先锋队的一员。当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带着鲜红鲜红的红领巾,走到父母亲面前,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刚刚学会的少先队礼,此时,父亲的脸上泛起了欣喜的笑容,接着,慢慢地弯下腰来,意味深长的对我说:“红领巾是无数的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你一定要记住沿着先烈的足迹,当好共产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哦。”今天,父亲那充满了欣慰、期盼和睿智的眼神依然历历在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早期所处的年代经历战火、艰苦卓绝,解放后较长时间生活在国家贫穷、物质短缺的年代,生活俭朴,没有留下太多的照片。而每当我们在屏幕中看到这一久远而难忘的人物形象时:眼前总会有,父亲对我们细心叮咛、用心呵护和循循教诲的情景,缓缓走来,久久不去;也总会有,内心的感动、深切的思念与串串的怀想,油然而至,久久萦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二、父亲的“财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世长情 一生相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已经记不清楚是从哪一年开始了,几十年间,我们一直感恩于心的是:父亲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财富”,给我们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每想起父亲,怀感父亲的教诲,心里总会念及小时候父亲反复说过的话:“你们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了好接过革命先辈的旗帜,当好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从加入少先队,参加共青团,到成为中国共产党员;从学校毕业、参军,到回地方走上领导岗位,我就一直恪守着父亲的谆谆教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作为抗战游击将士、国家的高级干部,与同为抗日干部、离休老革命的母亲一起,每月收入共约 300 多元钱,于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算是很高很高的收入了。但要抚养我们兄妹五人和年纪尚小的小叔子,还要照顾年迈的外公外婆,加上父亲长年生病,家里并不富裕。然而,父亲留给我们的却是源源不断的精神财富。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经历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我总会感到父亲的鼓励与教导近在耳边,常于心中。这已经成为了我刻苦学习、不断进步的内在动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还是在部队当新兵时候,第一次参加实战式的“野营拉练”。我们按战时要求背上了:步枪、实弹夹、手榴弹、工兵小铁铲,以及干粮、军用水壶和被服鞋子等等全套装备,重约 50 斤。行走在崎岖不平、当年还全是沙土路面的粤北山区路上,一走就是 68 公里之遥。回想起来,这也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漫长、最为艰辛的一次“旅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天未亮的四点多钟,一直走到晚上九点前后的急行军,脚上打满了泡、肩膀磨出了血,双胯擦掉了皮,直至手脚难以忍受的胀痛麻木,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似的。途中,不时地会有战友被尾随的大卡车接走,也有好些战士被抬上了担架送往医疗队。而我呢,也曾一次又一次的想到过放弃、想到过被接上卡车。当年身材弱小,体重仅有 90 多斤,行军前被连队定为重点“照顾对象”的我,是退出还是坚持?于全程行军中就一直未停止过矛盾与争斗。而每当出现退却的思想苗头时,脑海中就总会闪现出父亲带领游击队浴血奋战的身影,浮现出红军前赴后继走雪山过草地的场景。一回合接一回合的搏击,一次又一次的咬牙坚持,我做到了,我没有掉队,我走出来了。在革命前辈激励下,我居然是全连 120 多号人中,仅有的 10 多个能走完全程的一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从大城市到山区、从学校到部队、从缺乏锻炼到强化“拉练”,凭着源自父辈的期望和信仰,凭着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我战胜了自我,接受住了考验。一路走来,我非但没有接受连排首长几度安排体力好、力气大的农村战士,帮助我背背包、枪支的关爱,也多次拒绝了让我登上后援大卡车的要求,而且,我还由始至终不辞劳苦地坚持着:一路上前奔后跑,为行军的大部队作宣传鼓动工作;利用部队途中用餐后难得的小休时间,给为部队提供方便和帮助的沿线单位、村庄,用大红纸写感谢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至今日,我一直没有忘记的是,父亲曾经工作过的珠江农场、省委农办、省人委机关等单位的同事们,父母亲昔日的老战友、老革命,在父亲逝世多年后,还常来家里看望母亲、看望我们。而每一次的到来:都会在我们面前,讲到父亲的才思文笔及勤奋亷洁,讲起父亲的公道正派和严于律己。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近四十余年的革命生涯中,父亲忠诚于党、忠诚于革命事业,百折不挠、废寢忘食,长时间带病坚持为党工作的言行与意志,一直在鼓舞和激励着我们。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三、父亲的情操</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流年去远 铭心刻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父亲留下的旧式公文包里,至今仍然保存着文化大革命中后期,为省内外众多老干部、老前辈写的“证明材料”手稿,厚厚重重,不下 70-80 份之多。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期间,工作于全国各地的不少老革命被打成了“走资派”、“反革命”,受到揪斗批判;不少老领导、老同事被冠以“叛徒”、“内奸”等罪名,隔离审查,饱受非人的待遇。是父亲用盖有手指模,签有真实姓名的“证明材料”,一次又一次为数不清的干部洗脱了不应有的罪名,还给各级岗位上担任领导职务的一大批老游击队员、抗日战士于“清白”和“无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有好些材料还是我们兄妹帮助抄写的。当时,父亲不止一次对我们说过:“其中的好些干部、领导已经长时间没见面,有的甚至解放后也不曾联系过了,但只要知道一点这些老同志在战争年代的情况,就一定要本着对党对同志负责任的态度,实事求是地写出来,告诉来访者,告诉组织。”父亲还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尽管对一些昔日的老干部有很多近况不了解、不清楚,或者在以往共同的战斗中有过一些不同意见和看法,但对其过往的工作和贡献,一定要给予客观的证明。”有些事件因年代久远记忆不清了,父亲就推荐来访的公务人员,去找其他干部了解和作证明,尽可能地帮助被“审查”和被“怀疑”的昔日战友和同事们。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文笔功底厚实,曾任广东省农林水办公室秘书长。早在五十年代后期,主持筹建国营珠江华侨农场工作期间,就曾经将当好农场场长,建设与管理好农场的经验体会写成文章,刊登在《全国国营农场场长手册》丛书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喜欢读书、喜欢音乐、喜欢写毛笔字,兴趣广泛而多才多艺。其高雅的情操: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融注了对祖国传统文化给人陶冶和洗炼的深悟与情愫。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文革前后,不时有战友、同事拿着毛笔、宣纸上门,请父亲题词、写字。记得当年在广州市委身居要职的陈醒亚叔父(副省级离休老革命),曾拿来一支粗大的羊毫毛笔,如今还保留在我家的书桌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喜欢养花,尤其喜爱芍药花,还特别地喜欢菊花中的蟹爪和茉莉花的清香。六十年代时,父亲随罗天副省长下乡到华侨农场,在野外截枝拿回家栽培的一支“红杜鹃”,历经风雨、几度搬家,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依旧在我家的阳台上挺拔的生长着。早就长成了小树样子的簕杜鹃,很久以前就换上了大大的墨绿色花盘,艳红艳红的花朵每年总会适时地、满枝丫地绽放。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喜欢曲艺和广东音乐。偶有闲情,我们会有机会听到父亲拉二胡和小提琴。不加班时,也会带着我们兄妹下几盘棋。有一两回吧,还曾带我们到文化公园看夜景、去曲艺厅看粤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爱饮茶,小时候帮父亲到中山路买茶叶时,我们从父亲口中听到过的“水仙”、“寿眉”、“色种”等茶叶的名称,到今天还有不少人感觉生疏呢。儿时见过的,父亲在中山四路“江南土特产商店”里买回的,宜兴紫砂壶和景德镇的陶瓷杯,至今还留有印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非常注重仪表和干净,衣服不小心被自己的烟火烫出了小洞或者刮破了,一定会让保姆拿到中山路或住家后的小巷子里,找裁缝店用“积补”的手工补回来。哪怕是褪了色、泛黄泛白的旧“中山装”,穿在父亲身上,也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毫无疑问,今天兄弟姐妹们的不少情趣与爱好,或多或少都留有父亲当年的风骨和影子呢。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四、父亲的厚爱</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感恩于心 念想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 1969 年冬的一个中午,我告别家人应征入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临走,已重病在身的父亲,没有听从家人的极力劝阻,坚持着要到楼下送我远行。我永远难以忘怀的是:父亲当时拄着柺杖,从位于善庆街的住家四楼慢慢地走下来,每走一层楼梯都要在转角处停下来,急促地喘着气。快到二楼的时候,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父亲,坐在了保姆准备好的凳子上,继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待到“心速”稍稍平复后,才继续向楼下走去。到了楼下,父亲倚在住家楼下围墙大门的柱子边(红砖彻的围墙及大门今已拆除),用右手吃力地撑着柱子,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摆动着,示意让我先行离开。或是由于太虚弱了吧,又或是担心我惦记着,父亲没再重复在家里的嘱咐,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带着微笑坚持着,让我快去新兵集合点报到。站在父亲面前,凝望着父亲那烱烱有神的双眼中蕰含的慈爱、厚望与坚定的目光,我转过身后没敢回望,眼里饱含着泪水,低着头,快歩而径直向前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及念此,令我深深自责的是:时值年少轻狂的我,正深陷于满脑子“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追梦”意境,而居然想不出半句让父亲感到欣慰、让自己的感到担忧的安慰话语。更万万意想不到的是,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在医院之外,看到站起来的父亲了。三年后,父亲病危,省委机关通过广州军区群工部准假,我从部队回到广州探家;六年后,父亲病重住院,直至离开,看到的父亲:都是在医院里、于病床上。自始,难以挽回的痛楚与悲伤一直在紧紧相随,从未离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中学时期,那是我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课。当年正在读高中的我,被学校选派到初中二年级担任辅导员,并负责为学生上政治课。既没有经验更没有底气,是父亲给了我启发和信心。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当时援引了孙中山先生关于政治的解读:“政”就是众人之事,“治”则是管理,换而言之,政治就是管理众人的事。并且引导我说:“用提问的方式开启讲授,会使相对枯燥的“政治说教”更有活力。”于是我讲课的第一句话就是:“同学们,知道什么是政治吗?政治就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更早的小学时代,我写的字是班上出了名“又大又难看”。六年级时,数学教师也是班主任的叶老师,家访时告诉父亲,我是班里的数学科代表,数学作业和考试成绩都能排在前列,但每次考试测验成绩却只能打“99”分。原因很简单,就是我的字不但写得太差,而且写得特别的大,老师总要费老大劲方能辩认清楚。父亲知道以后,买回了柳公权、赵孟頫、颜真卿等书法家的书法拓本,手把手地教我执笔、写字、临摹,耐心讲述写字要“心到才能手到”的要领和道理。嘱咐我要在平时多多揣摩、勤于练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中,父亲还给我讲述过许多的“小知识”,培养我对练习写字的兴趣。如:柳公权因晚上常常睡在床上用手练字,日积月累,将所盖的被面划破的故事;王羲之为练习写字,久而久之,将家门前小池子里的水写干的典故;我小时候就已懂得的古人写“流”字,右旁头顶不着点,“喜”字写成七十七;还有名帖《兰亭序》中二十多个“之”字写法各异、神韵各俱等等,都是父亲一点一点教给的。就连我一直沿用至今,用毛笔写自己名字中的“辉”字的运笔方法,同样也是父亲传授的,即:只用“三横笔加一竖”,完成繁体“輝”字的收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初中一年级的上学期,我的毛笔字帖在番禺万倾沙中学,第一次获得了全校书法比赛的“三等奖”,书法习作被陈列在学校“学习专栏”的橱窗内;文革期间,学校停课,我利用闲散时间,在家学会了篆书、隶书、仿宋、魏碑、黑体等美术字;在部队时,我运用所长“出墙报”、“搞专栏”、“做宣传”、“写报道”;有不少战友还曾经临摩我的钢笔字,向我“学习”写字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深深知道,其中凝聚和融汇的,是父亲耐心的启迪与细心的调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五、父亲的追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蓦然回首 已成昔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在一九三七年,正在省立雷州师范学校读高中的父亲,受进步思想、刋物以及爱国志士的影响,积极投身于学校进步人士组织的抗日救亡活动;参加抵制反动教官的消极抗日宣传;动员和组织学生开展反对参加国民党的“风潮”运动等等,直至被校方以策划和参与“闹风潮”为名逼令退学。自始,父亲抱有了跟随中国共产党,抗击侵略者,解放全中国的意愿与志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八年,广州沦陷,被“逼令退学”后已经转到广州江村读书的父亲,决心弃笔从戎,投身如火如荼的抗战洪流,回到了家乡遂溪县泮塘村,随即参加了组织“青年抗敌会”的革命活动,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九年二月父亲加入中国共产党,庄严立下了为共产主义事业,为中国人民的解放和革命奋斗终生的誓言。在父亲的影响和带动下,两个弟弟陈高平、陈乔霖也先后投身抗日队伍,成就了族人中“一门抗日仨将士”的革命之家。先后历经八年抗战,四年解放战争及新中国建设。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岁月里,父亲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承受了叛徒告密、组织暴露、同事被捕、队伍失联等种种考验与磨难;与凶残的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武装的追击、围剿、扫荡等,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始终不渝地跟随中国共产党,投身国家解放和民族独立的伟大斗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仅 1939 年至 1945 年间,父亲从任党支部书记起,就先后于遂溪中区、吴川梅菉镇、电白县青山村、化州县榕树乡、茂名马乡中学、海康县工委、徐闻县委会等地工作任职,曾经十多次变换身份,转战各地。或以教师、校长、乡公所文化干事的职业作掩护;或以支部委员、书记、组织部长等身份秘密活动;或以特派员、区委书记、联合区委书记等职务深入各地宣传抗战、发动群众、抗击日本侵略者;组织青年、发展党员、扩充革命队伍;组织武装起义、策反敌伪人员、开展游击战争。带领游击队员和革命武装与日本鬼子、敌伪军队展开灵活多变、地下地上、或明或暗的艰苦斗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5 年直到解放初期,受组织的派遣,活动工作范围除了遂溪、海康、高州,亷江等地外,还扩大至广西的十万大山、六万大山,北海、亷州、钦州、防城等地。期间,曾先后担任海康县、遂溪县、吴川县、廉江县的县委书记,粤桂边区组织部长、高雷地委组织部长等职务。1954 年调到广东省委农村工作部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数十年的革命生涯中,父亲始终坚守着相信党,相信群众,毫不动摇跟党走的信心和勇气。无论是在枪林弹雨的战争年代,还是身处新中国建设的艰难时期,甚至于文化大革命中受“冲击”、被“批斗”期间,仍然矢志不移地抱负着为国家的繁荣富强,为党和人民的革命事业,奋斗不息、贡献毕生的理念和信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年,父亲在长时间游击战争和对敌斗争的艰苦岁月中,不幸患上了心脏病,至六十年代后期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曾几度昏迷,多次抢救。在病中醒来,稍觉“舒缓”时,他总是念念不忘的是,对前来探望的机关的首长和同事们,对曾经在高雷地委工作过的老领导、省长刘田夫,对当年主管农业战线的罗天副省长等,多次表示,等病情好转之后,要尽快回到工作岗位,加倍为党和人民工作。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广东省原第一书记赵紫阳同志,重回广东主持工作不久,随即让办公厅寻找曾经在珠江农场工作,有过出色业绩,富有抓农业生产工作经验的父亲。当住院中的父亲听到省委办公厅领导的传达后,曾为之长时间的不安和难过。一再追问医生护士,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可以回到省委工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省领导和省委机关对病中的父亲,给予了莫大的关怀,曾几度出面,到省人民医院东病区,组织院内外专家会诊,从境外特批进口药物,帮助父亲的医治。在长时间与疾病作斗争的治疗期间,父亲坚强抱负的是,战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魔,重返岗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信念与毅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远怀父亲满腔热血,抗日救亡志存高远的一九三七;近思二十一世纪,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浙行渐近的二 O 一七,转眼间,我们已经跨越了整整八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我们再度深情回首与重现父亲的历练、境界;用心追寻、还原父亲的“初始心”与“来时路”,将得以更加深刻、更为清晰地懂得:父亲早年炼就的“志向与抱负”所展现的——是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爱国志士、共产党人——光耀千秋的伟大理想、伟大斗争和伟大复兴的——时代印记;父亲毕其一生的“追求与奋斗”所揭示的——是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从积贫积弱、惨遭侵略、饱受欺凌——到走向独立、走向光明和走向胜利的——时代变迁。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六、父亲永远在</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约父亲 相教相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如流,时光飞逝。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十二年了。诚然,父亲却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爸爸作为一个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在党的领导下,身处刀光血影的战争岁月,不怕困难艰险,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出生入死,英勇战斗,是地方党组织和革命游击队的领导骨干。解放后,在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爸爸忘我地工作,为党和人民的事业耗尽了一生的心血”(摘自玉萍姐姐《父亲教我走好人生路》)。“在省委农村工作部工作期间,每天很晚才下班的父亲,回到家后还常常伏案写东西到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如此不要命地夜以继日工作,加之营养不良,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慢性摧残,肯定对他日后的健康有很大的影响”(摘自小山妹妹《一段与父亲朝夕相处的难忘记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年仅五十八岁的就离开了人世,这是党和人民的损失,更是我们做儿女的永远的痛惜”(玉萍姐语)。“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志士,一个表里如一的真正共产党员,一个为人民解放事业奋斗毕生的人民公仆,我们永难忘怀的好父亲,生命定格在了 1975 年的 4月 28 日”(摘自小川妹妹《记忆中的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是一位有文化,有品味,爱好广泛,品德高尚的人。父亲常说,一个人修养的高低,是可以通过言谈举止,待人接物,衣着打扮,品位爱好等方面表现出来的。父亲高尚的情操,忘我工作的精神,多年来一直在激励着我,鼓舞着我”(小山语)。“今年是父亲诞辰一百周年,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永恒地铭刻在我们心中;父亲的言传身教,已经融入我的血液,成为我人生事业旅程的精神传承;他的思想与品格,在岁月的流淌中更显深睿的光华”(小川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我们可以告慰父亲的是:兄弟姐妹们并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与厚爱。他们在人生的征途中努力学习、勤勉工作、廉洁奉公,于各自的岗位上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他们之中:有的被评为了全国的模范人物,有的曾经是省市先进个人的一分子;连年获得优秀党员和先进工作者称号者有之,当选为全国党代会代表和全国人大会代表者有之;还有的退休前为广东省百强企业的高管;有的还正担负着广东省级领导的重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心难忘来时路,厚爱永怀凝望眼。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给我们的感染和影响是深长而远大的:处自觉与不自觉间——父亲的叮咛教诲——已经成为了我们人生征途上不时的鼓励与鞭策;于默化和潜移里——父亲的修养情操——早已化作了我们行为的准则和做人的底线;在光荫的荏苒中——父亲的意志品格——正在并继续于后代的血脉中传承与衍伸。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说——儿时的领悟,哪怕丝丝缕缕——也能旖旎为斑斓的韶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远去时,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而今已成长为省级领导人的小川妹妹,心中难以忘怀的《记忆中的父亲》:犹如在昊天清晨的阳光下,湖面上泛起的串串涟漪:闪耀、柔美而悠长; 或许吧——内心的感动,因了用心收藏——便可编织出动人的绮文——为人热情善良、勤勉敬业,曾多次在厅局和省直机关评优获奖的妹妹小山,年仅九岁时的《一段与父亲朝夕相伴的难忘记忆》:以素描式的笔触,将身为高级干部的父亲之身影、慈爱与情操:描画得是如此纯朴、细腻而感人; 我以为——深切的缅怀,只为衷心爱戴——定将绵延成温馨的眷念——已经跨越古稀,步入耄耋之年,获得过“全国优秀教师”殊荣的玉萍大姐姐,初心永驻的一篇《爸爸教我走好人生路》:抒发与倾注的感激之情,又是那么地由衷、缱绻而励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我们的父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我们引以为荣的父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疼我至深、爱我至厚”的爸爸!!!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啊,父亲永远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耘辉-成文于 2017年10月27日夜</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陈耘辉-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曾随首任珠江农场场长、党委书记的陈醒吾父亲生活学习在农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6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70年3月参加中国共产党。大专学历,全国首批高级政工师 ,退休前为广州珠江实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历任:交通部广州航道局机关干事,广州船舶修造厂工会主席、纪委书记、厂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广州市地铁总公司首任办公室主任,广州市地铁物业管理公司总经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广州市城市建设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董事、副总经理,广州市城市建设资金管理办公室副主任,兼广州市电子泊车管理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广州市建设资产经营有限公司董事、副总经理;广州珠江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委员、董事、副总经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荣获(当选)广州市城建系统先进个人称号,广东省总工会第八届代表大会代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于1992年3月至7月在北京参加中共中央党校地(厅) 级干部经济班学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2年11月退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编辑:陈春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