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足布欣赏

月朗风清

纤纤平阳，

翠斑泥裳；

出身灵石，

来自齐邦。

古拙温润，

籀行地章；

回眸凝望，

山高水长。

　　此枚平阳方足布，来自山东济南，具有典型的灵石坑布币特征。钱体精整、比例适中；面背露有铜光，铜质精良而温润；绿锈斑驳，锈点大小不一，点缀其间；布首、肩及两足留有坚硬的泥土包衣，以背部为甚。字体纤细飘逸，布局合理，阳字左部有一铜钉凸起，在平阳布中这是第二次发现，想必与钱范有关，用意不明。重6.3克。

　　方足布是先秦布币体系中存世量最大、品种最为丰富的一个门类，是战国中晚期流通于三晋和周王畿等中原地区的主要货币形式。布币形似农具铲，所以又称铲币。它是中原农耕文明在金属铸币启蒙发展阶段的血脉传递。

　　这种铸币形态是东方货币史中所独有的。从原始空首布一路走来，布币经过几百年的迭代变迁，在其使用性不断增强的同时，其艺术性也在日渐完善。

　　方足布由布首、布身、布足构成，人们先赋予了它一种人形之美。那种比例适中、身材匀称的方足布自然是与人们的审美习惯相契合的；如果加上古朴高挺的文字和绚丽多彩的绣色，其审美价值就自然呈现了。

　　方足布欣赏，我觉得是在对方足布的不断发现和认知过程中，以及在先秦货币的收藏与研究领域产生的一种精神活动。钱币欣赏离不开钱币实物的出土、展示、收藏与研究。

方足布的美我觉得体现在如下几点：一是品种之美，二是版式之美，三是品相之美。

　　品种之美体现在方足布丰富的铭文种类上。一般认为方足布的铭文基本都是先秦时期的城邑地名，如平阳、屯留、襄垣、蔺等，现在已经发现的种类约有百种之多，但其中仍有相当一部分铭文不可释读，或无法确定其地望。正是这种与先秦历史地理紧密联系、未知领域有待人们探索的历史神秘性，一直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与求知欲。

　　版式之美体现在同一铭文方足布的不同版别差异上，有不少种类的方足布由于铸造国别、地域、时期，乃至工匠不同，同种方足布呈现出不同的形制、大小、文字风格等差异，我们把它称之为方足布的不同的版别。比如平阳方足布，文字千变万化，版式繁多；再如襄垣方足布，背有计数，不同计数的襄垣方足布呈现一种数列排布。

　　品相之美是钱币收藏的永恒主题。当前在古钱币收藏领域表现的尤为突出。同一种钱币品相之差异可以导致其价格相差数倍之多，这在以往都是不可想象的。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当前钱币收藏中文化艺术价值的凸显，说明了人们欣赏热情与水平的提升。在确定的品种和版别基础上，那些坑口经典、文字优美、形色俱佳的方足布尤其令人青睐。

一枚方足布的欣赏，我总结为“四观一听、究而后拓”。即观其形、观其色、观其文、观其质，听其声，究其源，传其拓。

　　首先要看其形制。目前所见方足布大小分为二等：大者有安阳、梁邑和戈邑等有限的几个品种，属一釿布，重约12克左右；小者为半釿布，重在6克左右，大部分方足布均属此类。从形制特点分类，现在一般分为三晋两周小方足布和燕布。之所以把燕布单归一类，是因为它有明显不同于其它国家方足布的典型特征，如形体较小、耸肩束腰、制作相对粗糙等，看形制一般即可辩其国别。

从欣赏的角度讲，那种形制规整、比例适中、体态优美别致之品更受欢迎。

燕国安阳方足布

　　其次观其锈色。青铜制品历经两千多年地下储藏或传承于世，大都锈色斑驳、色泽各异。有绿锈、蓝锈、朱砂锈、土锈等，当然也有部分先秦货币历经两千多年铜光依旧，锈蚀较轻。在锈色欣赏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民国时期人们大都喜欢传世或老生坑的东西，如今随着古钱币出土日益丰富，很多泉友对艳丽的绣色情有独钟。

锈色像是古钱币穿了一身艳丽华衣，方足布既有人形，穿上不同的华衣确实可以增强其观赏性。尤其是那种淡淡的薄锈，艳丽夺目又薄如蝉翼，起到了很好的布体装饰效果。

　　第三要看其文字。钱币以文字作为主要装饰图案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钱币文化的典型特征，与西方早期金属铸币以人像、动物图案为装饰明显不同。因此，文字就成了中国钱币审美的核心要件。战国正是中国先秦文字启蒙发展的一个重要变革期，包括方足布在内的货币铭文是早期汉字研究的重要实物遗存。布币铭文尽管大都出于普通的铸钱工匠，但熟能生巧，加之部分富有才华的匠人也能在铸币上留下优美的文字，使得大篆的美在方足布上得以呈现。

　　第四看其铜质。方足布等先秦铸币均属青铜制品。青铜是金属冶铸史上最早的合金，在纯铜中加入锡或铅的合金，青铜具有熔点低、硬度大、可塑性强、耐磨、耐腐蚀等特点。但不同的方足布在当时历史环境下，铜、锡、铅的合金比例及其制成品的品质是千差万别的。比如大部分燕布含铅量较高，留存到今天锈蚀较重，多有起皮现象，极大的影响了钱币的美观。而有的钱币则因铜质精良加之保存得当，两千多年过去了依然泛着原铜光，观之赏心悦目。

　　第五要听其声音。以前的老藏家玩钱币，看过之后会把钱币轻轻的放到地上，听钱币落地发出的声音。据说这是一种重要的辩伪方法，老钱币已经铸成了几百上千年，铜币早已没了火气，从声音上是听得出来的。此外，如果钱币有裂补等问题，在声音上也有不同。我玩了近三十年的钱币了，老实说这些声音我是听不出来的；但是我喜欢听古钱币撞击的声音，我把它看做是远去了的鼓角争鸣，是历史的回声。

　　所谓究其源就是要探究一枚枚方足布的前世今生。方足布上的铭文究竟如何释读，是哪国哪城何时何人所铸？它是如何流通的，又在何时因何原因退出流通而深埋地下？先秦布币还有很多值得研究探索的问题，与方足布的每次谋面，我觉得都是一次学习提高的机会。学海无涯，欣赏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的过程，也只有不断学习提高认知能力，方足布欣赏也才更有内涵。

　　金石传拓历史悠久，据说现存最早的拓片是发现于莫高窟藏经洞的唐代拓本。清末民国时期钱币制拓与钱币收藏相得益彰，文人雅士常常通过互赠钱币拓片进行钱币交流与学习；如今随着传统文化的复兴，钱币收藏圈又兴起了传拓热。一纸精美的钱币拓片是古钱币的派生艺术，同样具有很高的收藏欣赏价值。好的方足布拓本兼具方足布形制与文字之美，古意盎然，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是方足布欣赏不可或缺的一环。

现存最早的拓本——唐太宗《温泉铭》

　　人们都喜欢美的事物，但对美的欣赏绝不会同质而呆板。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对美的欣赏要求客体要有对美产生契合的能力，能发生同频共振。从这个角度讲，方足布欣赏也要反求诸己。自我的不断提升也是欣赏方足布的重要途径。

燕铸平阳

　　再说说审美疲劳

有泉友撰文说真正的好钱币只有两种，一种是你得不到的钱币，一种是你想象中的钱币。

购买的藏品放置一段时间后，就会感到了然无趣，继而将其束之高阁。这也许是大部分钱币爱好者的通病，这是人性，我也常有同感。这就是一个审美疲劳的问题。

所以收藏者在选择钱币的时候，要更加注意藏品的内涵和品质。那些内涵丰富、品相极佳、坑口卓越的钱币自然会更耐看一些。

从方足布欣赏的角度讲，主要还是应该跳出收藏看藏品。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欣赏方足布决不能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主要还是应走出去多参观学习。目前各地文博机构的钱币收藏日渐丰富，网上交流欣欣向荣，这就给了我们普通人很多交流学习的机会，我们也有幸可以欣赏到更多的方足布美品。

　　方足布币是承载着中华农耕文明，在中国金属铸币启蒙时期的重要实物遗存，是研究战国时期货币经济、历史地理、文字发展的重要文物资料，具有很高的研究和收藏价值。

截至目前，方足布仍有许多未知领域值得有志者持续探索与研究。作为一种群众性的收藏品，我想今后也会有更多的爱好者喜欢方足布，收藏和欣赏方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