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郎骑白马上云南”</p><p class="ql-block"> __文化杂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下关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世人的传统地域观念,都习惯把外来者当作外人,从省一级的层面来表述,就是外省人。</p><p class="ql-block"> 云南把所有外面来的,都叫做外省人,四川人也不例外,虽然近为邻居。</p><p class="ql-block"> 我等之类的四川人,在云南呆的时间,比在四川要多得多得多,但在云南人的眼睛里,还是一个外省人。虽然关于云南的一些方面,我们比云南人还云南,这并不能改变此种看法。尊敬的时候,他们会称呼一声四川老大哥,揶揄打趣的时候,就说你们这些四川耗子。</p><p class="ql-block"> 并不是云南人排外,中国人的习惯使然。</p><p class="ql-block"> 四川和云南毗邻,山水相连,地域贯通,历史地理民族人文……,等等等等,连肠子巴心肝,扯不开拉不断。</p><p class="ql-block"> 两省之间的关系,拿一句云南俗话来形容,是“狗扯羊肠,越扯越长”,可以追溯到遥远。</p><p class="ql-block"> 话很丑,理却正。</p><p class="ql-block"> 有一首云南山歌,从一个侧面唱出了这种关系,多年以前听过,一直不忘。</p><p class="ql-block"> 山歌质朴,旋律也非常好听。</p><p class="ql-block"> 歌中唱到,</p><p class="ql-block">“云南出来小马街,</p><p class="ql-block">桃树对着柳树栽。</p><p class="ql-block">郎栽桃树妹栽柳,</p><p class="ql-block">哥哥,桃树不开柳树开。</p><p class="ql-block">郎骑白马上云南,</p><p class="ql-block">妹跨海骝下四川。</p><p class="ql-block">只要郎心合妹意,</p><p class="ql-block">妹妹,哪怕云南隔四川。”</p><p class="ql-block"> 话这么说歌这么唱关系这么扯,但是我们以前对云南的了解,却是非常的稀少和肤浅,很多仅仅是从当时的电影中晓得的。</p><p class="ql-block"> 记得看了《景颇姑娘》《摩雅傣》,觉得云南落后,象野人一样。</p><p class="ql-block"> 看了《山间铃响马帮来》,又觉得此地凶险,都新中国了,还有残军,土匪,烧杀抢掠,仿旧社会一样。</p><p class="ql-block"> 只有看了《五朵金花》,觉得稍好一些,山水美丽,人也长得漂亮,赛马赶场(三月街)很闹热,砌土窑炼钢铁,和内地一样。</p><p class="ql-block"> 那时对云南的印象,知识,了解,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作为四川的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此说不是刻意矫情,我们融入云南的时候,才十多岁,确是年纪太小),原本以为,这辈子和云南不会有任何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谁知当年一场“上山下乡”的狂风,轻轻的一刮,我们这粒微小的蒲公英,就被吹到了遥远的云南。</p><p class="ql-block"> 象蒲公英一样,吹到云南就扎了根。</p><p class="ql-block"> 知青。工作。成家。立业。在昆明市中心百货大楼旁边一条名字叫做五一路的地方,一呆就是半个多世纪,称呼也从四川伙子变成了云南大爹。</p><p class="ql-block"> 象所有扎根云南的人一样,身在此地,就把自己认同是云南人。久而久之,故乡到反仅仅成为了一个抽象的符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云南的外省人极多,且有历史。汉唐以来就是著名的流放之地,山高路远,烟瘴气疠,危机四伏,十分凶险。一潭清澈的山泉,喝了不是丢命就是哑巴。“要过潞江坝,先把老婆嫁”,“要去茫施(现名芒市)走,先把棺材买到手”,嚇人的警言,流传久远。所以那些皇帝老儿们,都把看不顺眼不对心思的,发配到云南来遭罪,以示惩戒。</p><p class="ql-block"> 民间传说吕不韦就被秦始皇流放在滇西,保山曾有不韦县的地名,真假莫辨。</p><p class="ql-block"> 还有江浙巨富沈万三,说他捐钱修南京城,朱元璋猜疑收买人心,一怒之下也把他发配了云南,坊间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就住在昆明翠湖旁边“九巷十三坡”之一的沈官坡(现名中和巷)。</p><p class="ql-block"> 其实沈万三其人,生于元死于元,已有史证。和朱元璋没有毛线关系,和云南也没有毛线关系。</p><p class="ql-block"> 由此可见,一些传说虽甚广,姑妄听之,不可信之。连史书都有“正,野”之分,坊间传说,更不能认真。</p><p class="ql-block"> 吕不韦沈万三都是传说,成都老乡杨升庵,却是真而实之,亦是最著名的流放人。</p><p class="ql-block"> 明嘉靖三年(1524年),翰林修撰杨升庵卷入“大礼议”事件,触怒了世宗朱厚熜,被杖责罢官,谪戍云南永昌卫,就是今天的滇西保山。</p><p class="ql-block"> 皇帝心眼小,得罪了他后果很严重。先生流放云南三十五年,终老永昌卫,嘉靖三十八年在戍所逝世,享年七十二岁。后来平反,穆宗时追赠光禄寺少卿,熹宗时追谥“文宪”。</p><p class="ql-block"> 文人非政客,涉足政治天生就有短板。不善巴结,不屑营党,更不去钻头觅缝,皇帝的脸色不会观看,皇帝的心思不懂揣摩,所以“悲催”一生。</p><p class="ql-block"> 先生以政治登场,以诗词谢世,留名千古,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感叹“是非成败转头空”,浊酒一壶,“都付笑谈中”。</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皇帝,已成糞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很多云南人讲自家身世,都说祖籍是南京的柳树巷,小水井,虽多为附会,但也点明了一个事实,他们可能确为充军流放者的后代。</p><p class="ql-block"> 从某个角度讲,以前云南落后,是需要流放需要充军的,如升庵先生之类,游走云南诗词会友,带动了一方文化的发展。当然还有族群迁徙,人口掳掠(南诏国冶炼铸造技艺等很多方面的突飞猛进,都得力于从四川掳掠而来的工匠),歪打正着,“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 非常的“手段”,有时也是一种变相的“支援”。</p><p class="ql-block"> 云南农场里的大批湖南人和各地知青,何尝不是这样呢?</p><p class="ql-block"> 原来以为云南的一些汉人来源存疑,当地的民族,恐无多疑。</p><p class="ql-block"> 知青时所在的德宏,系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景颇为较大的民族,在缅甸称谓“克钦”,人数更多。</p><p class="ql-block"> 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景颇即当地土著,根系云南。疏不知是个天大的谬误,且十万八千里。</p><p class="ql-block"> 严格的说,景颇族是四川人的老乡,中国古代氐羌族的后裔。</p><p class="ql-block"> 氐羌主要分布在川,陕、甘地区,其中一支远古时长途碾转到了云南的滇西以及缅甸,形成今天的景颇,克钦。</p><p class="ql-block"> 景颇的民族图腾,是四根高大的木栋,上面刻满交叉纵横的粗细纹路,喻示了他们族群迁徙的路线,漫长而曲折,目脑纵歌时环绕的长长舞队,就是他(她)重温这种迁徙的象征。</p><p class="ql-block"> 古往今来,人类的迁徙是一种常态,为生存为生活“背井离乡”。</p><p class="ql-block"> 外省人进云南的不少,云南人远走他乡的也多。</p><p class="ql-block"> 曾参加农村工作队到滇西腾冲的洞山公社下绮罗村,该村和毗邻的和顺,旧时“走夷方”的人众多,几乎家家户户均有,形成的“华侨华商”遍布东南亚及世界各地,有一段时间很“臭”,现在却是极“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某一年出差滇南,那时道路尚崎岖,驶过了漫长而泥泞的小黑江峡谷,开车的坐车的都觉“精疲力尽”。</p><p class="ql-block"> 进入坝子,路边两间土屋,门口一个老人。</p><p class="ql-block"> 于是停车憩息,抽烟,搭讪。</p><p class="ql-block"> 老人面色古铜,满脸沧桑,一条腿微瘸。</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山野孤寂所致,他寡言少语。</p><p class="ql-block"> 寒暄两句听话语里夹杂些川音,遂请教他家乡故里。</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他不但是川人,而且是成都老乡。</p><p class="ql-block"> 山高路远壑深林密的地方,他乡遇“故”人,终有些惊讶,亦不解他何来此地</p><p class="ql-block"> 敬上一只香烟,开口几句乡音,缩短了心理上的距离,始略知他的一段经历。</p><p class="ql-block"> 老人是成都金堂县人,41年吃军粮随中国远征军到云南,在高黎贡山,怒江、瓦店、来凤山打过日本人,负伤滞留云南,一呆就将近50年。</p><p class="ql-block"> 问,“后来回去过莫得?”</p><p class="ql-block"> 他摇了摇头。</p><p class="ql-block"> 又问,想不想“家”?</p><p class="ql-block"> 家!</p><p class="ql-block"> 他嘴里喃喃了一句,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光顿时迷茫起来,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伤。</p><p class="ql-block"> 在故乡终老的人,永远不会有此种神情,这忧伤只属于游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游子对于故乡的思念,很多的时候是一种无奈。</p><p class="ql-block"> 父母年迈的时候,它是牵挂,是惦念,浮上心头,便隐隐作痛。而后成为了一根线,很长很细,系着一帆孤寂的风筝。</p><p class="ql-block"> 回乡的不能和不易,因此产生的一种思念,古今的文人把它酿成了浓郁的“文化”。</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一些特定的地域,特定的人群,如海峡那边的弹丸之地,一水隔绝,相距“遥远,”才痛咏“……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p><p class="ql-block"> 才感叹乡愁是一枚邮票,是一张船票,是一方坟墓,是一湾浅浅的海峡。</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都是特定历史时期一种特殊的情愫。</p><p class="ql-block"> 现代人的家乡观念,已经益淡,这种淡薄,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变化”所致。</p><p class="ql-block"> 时代进化,城市变迁,日新月异让故乡变得陌生。</p><p class="ql-block"> 没有了儿时的记忆,找不到初恋的地方,具象的故乡于是渐渐淡化,终于成为了一个抽象的概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