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盈盈一水间

爸爸46岁英年早逝，急匆匆走完他短暂的一生。只留下唯一的一张全家照。艰难的生活写在他脸上，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2015年，我在老高家群里翻出60年代初的全家照，大哥看后勾起了埋在心中的陈年往事和对父亲的深切怀念，便在美国长岛侄女家写了此文《爸爸》 《爸爸》 彩凌妹发来一张上世纪60年代初的全家福照片，我又一次阅览这每一张熟悉的脸。一张飽经风霜、苍老憔悴的脸跃入我的眼帘，这就是爸爸。我久久地端详着爸爸的脸，阵阵辛酸袭上我的心头，他甚至比奶奶还显得苍老，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手机上。他才40岁出头呀！为什么像一个60岁开外的老头！？……我的思绪离开了这张照片，回溯到了那遥远逝去的岁月。……爸爸小学还未毕业就成了家中唯一的劳动力，那时他大约只有十六、七岁。在我4岁的时候爷爷去世，家庭的重担就不容置疑地落在了爸爸的肩上，全家8口人要靠他养活。他一个人耕种着近40垧山地，每年正月刚过，他就开始从驴圈起粪，担着一担担大粪运到山上，开始备耕。无论是烈日炎炎的酷暑，还是冷风瑟瑟的秋天，收获的庄稼都是他一背一背地背回到谷场。汗水湿透了衣裳，滴到了地上。这种原始式的劳作，如牛负重，使他压驼了背，撑得两腿静脉暴涨！秋凉了，他经常吐酸水，也沒有當回事，这就给日后种下了禍根。……爸爸不仅肩负着繁重如山的劳动，养活着一家人，还长期担任村主任或村书记。他于1947年前就加入了共产党，村干部一直干到他去世。记锝战争年月，他动员組织村民交公粮、缝军衣、做军鞋，忙忙碌碌，行迹匆匆。和平年代，经常端起飯碗被村民叫去处理纠纷。什么夫妻打架，父子分家，都要找他。……我们家也是县区干部下乡的招待所，在我的记忆中，下乡的县区干部没有吃过派飯，都是吃住在我家。由于爸爸有文化，又有工作能力，所以上级要他脱产當干部，区上领导征求他的意见，爸爸考虑到一家老小的生存，还是决定當他的农民。……父爱如山。爸爸是我们最铁的依靠，是我们安全的保护神！1947年胡宗南进攻陕北，战火烧到了家乡。那时四爸14岁就参了軍，我和五爸才九岁。枪声在后山响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爸爸，后果不堪设想。是爸爸带领我们一家老小跑到南面的申家沟爸爸的一位朋友家藏反，躲过了一劫。……1948年春，陕北暴发了大饥荒，家中断了粮。全家人先吃榆树皮和谷糠，后吃野草野菜，个个面黄肌瘦。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爸爸断然决定去延安甘泉一一买粮食。我们一家人既担心爸爸的安全，又希望他真能买回救命粮。一家人翘首以特，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熬了一个多月，爸爸终于赶着毛驴驼回了一布袋小米。全家人像过大年一样高兴！就这一袋小米使全家人度过了生死大关。……爸爸一生没有修圈过一孔窑，但是他有一双慧眼。他认为供孩子们上学念書才是给孩子们最好的财产。所以我们家的孩子先后都上了学，只有爸爸一个人坚持着那最辛苦然而也是確保我们能夠上学念書而与土地争粮要钱的劳作。事实证明了爸爸、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一个农民的远见卓识。后来，爸爸的弟弟和他的孩子们除了老四外都出去工作了，过着每天都像过过年一样的生活，住的是楼房，从榆林修到西安、北京……而老家爷爷手上给三个儿子修的三孔窑还有两孔无人居住。爸爸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和自豪！…………繁重的原始农耕劳作和家事、公事的缠身闹心，严重地侵蚀了爸爸的肌体，损害了他的健康。使他未老先衰，正是雄姿英发的岁月，却衰变成一个老头！…………1966年的开春，爸爸上榆林来看我，我看他面容憔悴，滿脸灰色，问他怎么回事？爸爸说胃不舒眼。我带他到医院去看医生，医生询问了病情，又做了钡餐透视，结论是胃炎，开了些药。那时一个县上的医疗条件也只能如此。后来我很悔恨，那时我连一点医学常识也沒有，根本沒有往别处想。更悔恨的是没有及时診治吐酸水的毛病，埋下了禍根。……这一年的夏天突然暴发了文化大革命，十三天后，一夜之间我变成了反革命！满校园的大字报都是向我开炮。这真是天上降下无情棒，打得我像做恶梦一样。我己身陷囹圄，失去了自由。一天，工作组负责人告诉我，你家里打来电话，说你父亲病重，要你回去，经工作组研究，你不能回去！这真是船漏偏遇顶头风，禍不单行！我说榆师有我弟弟上学，能否通知他回去一趟？工作答应，可以，我们联系一下。大约过了一周之后，弟弟进智耒校告诉我，爸爸去世了！这真是晴天霹雳！爸爸才46岁呀！我脑子一片空,白，欲哭无泪。沉默，长时间的沉默、…………"1967年冬季，我被解放，恢复了自由。我对爸爸默默地承诺，我一定接过你的重担，保证这个家庭的正常运转。只是由于我的年轻无知，没有及早地给你治病，使你英年早逝，在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又不能守候在你的身边,，我没有听到你的片言只语，这是我终生的遗憾！艰辛困苦有尽时，此憾绵绵无绝期。不过，爸爸的人品和你培植起的家风是我们的传家宝。你的儿女孫辈们都很优秀他们都事业有成，生活幸福。你可以含笑九泉！………………父亲节为怀念爸爸而作。2015年6月7日于美国长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