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轶事（四）

培如

犁田耙地

春耕时节到了，队上的老把式把山里散养了一冬的牛赶了回来，新盖的牛舍被我们占了，只好在猪圈旁搭建了一个简易牛棚遮风避雨，干活时喂点料，平时就在山坡上吃草。

这里有一个习惯，冬天晒田，收完稻谷后，田里不再放水，在阳光和干燥气候的自然作用下把田晒得龟裂，然后沿着缝隙再把大块龟裂的土块翻过来称为晒田，直到来年春天一放水，干裂了一冬的土地瞬间变得柔润细滑，据说此法可以防治病虫害也可以增加土地的微量元素。

稻田一放水春耕就开始忙碌起来。一大早队长开始安排活路，妇女大部分安排在坡地干活，年轻小伙子和部分知青下水田犁田耙地，其他知青拿着自己磨好的杉刀跟随老职工到油茶山上除草，我被分配到除草一组。整个油茶林占据了一面山坡被树枝野草覆盖，分不清哪是树哪是草，只有用刀砍去枝藤杂草才能看到油茶树弱小的身影，老职工挥舞着杉刀游刃有余在手中上下翻飞，刀刀落在茶树边的杂草上，紧贴茶树而不伤及，瞬间大片杂草纷纷落地，稚嫩的山茶树脱离杂草的覆盖，在微风中弱弱的伸直枝杆，享受着短暂的没有干扰的生存空间。而我们知青就不一样了，感觉到刀在手中不太听使唤指东砍西，不是离树太远杉不到草根就是不敢离树太近，稍有不慎干脆连草带树一起砍掉，可怜辛辛苦苦种植的油茶树瞬间和杂草一道被埋没在了山坡上。

经过几天的辛勤劳作，一面坡的油茶园终于露出崭新的模样，旧貌换新颜茶树穿新装，挣扎了一冬的油茶树整齐排列在山前，像哨兵腰杆挺拔英姿飒爽，像少女婀娜多姿迎风招展，更像一面史镜记录着兰亭贫穷的过去，见证着农场人艰苦创业持续发展的今天，想往着山青水绿金山银山的明天。

治理完油茶林，就开始下田作业了，翻晒了一冬的稻田经水一泡，变得松散柔软像一面面镜子镶嵌在半山腰，牤牛下田打破了山里的宁静，老职工挥舞着手臂紧勒着的牛鼻绳，嘴里不时发出“得、得、得”，“波、波、波”只有牛才能听懂的吆喝声，平时彪悍强壮的牤牛在老职工手里变得那么温顺善良，牛拉着的犁翻起的水花在脚下翻舞，沾满泥水的双脚一深一浅踩在田里嘎吱嘎吱发响，弯曲扭动的身躯在稻田里晃荡，不多时犁过的田慢慢恢复了平静，牛、犁、水、田、耕田人在大山的衬托下构成了一幅优美的牧牛春耕图，也是自然环境打造的最壮观最平静的原始画卷。

看着老职工耕田的架势悠然自得随心应手，犁铧劈开水面将底下的泥土翻起，一层压一层整齐平坦，再用犁耙划拉平就可以插秧了。知青也有会犁地的，一个外号叫“老猫”的个不高，有模有样的在田里大声吆喝着，很像那么回事，水牛顺从的听着指挥可能也知道这就是它的活计，无法推脱只能乖乖的听从摆布。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活，干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我也曾试着犁起田来但握不住犁把，在田里左摇右摆不是深就是浅，不是让牛拉着犁檫着水面空跑就是犁压得太深让牛瞎费功夫，身后翻过的稻田高低不平深浅不一，牛是出了牤力没有犁了田，我是费了劲跟着牛屁股后面瞎跑劳民伤财，没出活倒弄了一身的稀泥巴，看来犁田耙地并不容易，看似简单的活其实并不简单。

看来田犁不好，我就学着耙地，照着老职工的样子，站在耙犁上手里拉着牛缰绳不断的抽打着牛屁股，嘴里“啵、啵、啵”的叫着，也不知老牛能不能听懂，但还是顺从的低着头使着劲迈着坚实的脚步，站在爬犁上的我漫步在没有终点的稻田里。耙地就是双脚踩在爬犁上，凭着感觉把高的地方随着爬犁的颠簸用脚往下踩，低的地方就用脚滑过去前后摆动保持平衡，一直在田里转着圈，直到稻田在脚下变得平整起来，远远望去平整如镜没有了凸凹不平的感觉，整理好的稻田就只等着插秧了。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劳累了一天的水牛终于可以解脱绳套悠闲自得，有的迈着沉重脚步向着熟悉的圈舍走去，有的一头扎进河里露着牛角甩着尾巴摆动着笨重的身躯，悠闲自得俯卧在水里享受着短暂清静的时光。

放走了牛，我们也开始在河边清洗起来，带茧的双手撩起洁白的水花洗着满身泥污，低头看着水里的自己还是那么稚嫩优雅，带着一脸的孩子气就已经开始走向社会，开始用自己的双手铺展着未来的人生，洗去的是满身的疲惫沧桑，面对的是艰难坎坷的路程，都说明天会更美好，谁知没有春天的播种哪有秋后的收获，正是一脚泥一身汗的付出，换来的是雨后的彩虹和迎接着明天蓬勃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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