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岗纪事》：开财门

雪岗阳光

        爆竹声中一岁除。贴春联，放爆竹，是中国几千年的春节传统。大年初一“开财门”，自然也是雪岗寨周边村庄的习俗。

       大约在明代，我们的先祖从秀山来到雪岗山下，开荒种田，挖渠筑坝，建立村庄，并为她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里面江。

       几百年来，这里的山很静，水很静，树也很静，那是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只在春节时，这里人来人往，颇有些热闹。大年初一，男孩子最期待的就是放爆竹“开财门”。

        除夕之夜，吃了团年饭，接过压岁钱，喝了长命水，我催着母亲把一挂鞭炮放在灶台上。那时候的鞭炮由手工制作，药硝压得不实，引线织得不紧，包装松松垮垮，不但容易受潮，还经常中途停响。为了保证大年初一“开门红”，家家户户会把鞭炮放在灶台上，利用灶台的余温把鞭炮烘得干燥一点。

       父辈们确信，谁家的鞭炮最早响，而且最响，将有一年好运相伴。无法确知，在雪岗寨周边，六七岁以上的男孩成为“开财门”的主角的原因。就算家里男孩胆小，也要先由父亲点燃，让男孩拖着鞭炮跑到门外。

      为了第一个放鞭炮，我们不敢睡得太沉。闹钟一响，骨碌碌起床，开灯，穿衣,洗脸，刷牙，轻轻把灶台上的鞭炮拆开，点燃，快速打开大门，将鞭炮抛出屋外。这一串动作要非常连贯，否则鞭炮会全炸在屋里，极易伤人。

        “开财门”的要处有三，一是点燃鞭炮，再打开大门；二是鞭炮要从屋里响到屋外，不能全响在门里或者门外，而且不能中间停响；三是鞭炮出了门，放鞭炮的人才能迈过门坎。点燃鞭炮、打开大门、抛出鞭炮、迈出大门，四个动作必须非常连贯，有如行云流水。

       当红色的纸屑铺满门槛，浓浓的硝烟弥漫门洞，新的一年开始了，人们在热烈吉祥的爆竹声里，开启新的希望。

       开了“财门”，我才能把洗脸水泼出屋外。大年初一这一天，门口的鞭炮屑是不能清扫的，一直要保留到第二天。这种习俗，大约也是要把吉祥和喜气久留家里吧。

       男孩子争先恐后开了“财门”，就飞快地跑到别人家门口，在满地鞭炮屑里寻找零散的哑炮。运气好的时候，一家可以捡七八个，足够玩上半天。一群男孩子，就像蜜蜂一样，在“开财门”中追逐快乐。

        今天看来，“开财门”有着满满的仪式感。在那些虔诚而朴素的动作里，珍藏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我参加工作后，经常回老家过年，父母依然指定我“开财门”。如今，我的父母都已离开人世，我回老家过年也渐渐少了。

       在家乡，大年初一“开财门”的习俗依然还在，也会代代相传。那些“开财门”的鞭炮制作得更加精美，而且五彩缤纷，只是那些“开财门”的少年，我已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