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李滟

<p class="ql-block">  六月,四点就开始白天了。五点日出,我们的车穿行在公路上,遮挡了一片阳光,留在地面的阴影像一只飞碟穿行在光里。我们的生命穿行在岁月里。</p><p class="ql-block"> 最博大的一个词是什么?我想应该是——普照万物。只要太阳崭露头角,万物便被镀上一层金色,流光溢彩。云层,房顶,屋宇,枝叶,麦田,炊烟,侧脸……</p> <p class="ql-block">  光是温暖的。初晨与黄昏。并非是午时与午后不留余地的炙热与闷热,也不是冬日瑟瑟缩缩的惨淡与苍白。它带着温度,像夏日十八点的饭后时光。你看见的光就在西边,不知穿过了多少层层叠叠的楼房,也不知越过了多少纵横交错的道路。你看不见它本身,也不确定它此时是金色还是橘色,但确定是暖色,辉煌,壮丽,因为你看着孩子在庭前嬉戏,身影悠长,你看树的枝叶波光粼粼,洒金般的色泽,天空蔚蓝宁静,白云纯净高远,这一切在你的身边或头顶上方,然后你想拥有,想留存,甚至邪恶地想占为己有,你掏出手机想捕捉这美好盛大的一幕,但照片总与你的所见相差甚远,你咔咔咔拍了几个自以为得意的镜头,再看那束光,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照片带着遗憾,带着缺失,带着彷徨与不甘。是啊,你拍了光,但拍不到暖,能不遗憾吗?</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继续奔跑在道路上,两边搭了喜鹊窝的大树迅速地往后退,因为速度,漏过枝叶的光一惊一乍忽忽闪闪地照在脸上,像歌舞厅夸张的靡靡的霓虹。我不得不用一块布遮了车窗。西面是耕地,耕地覆了地膜,地膜再覆上光,粼粼的像一池湖水。旧的地膜丝丝缕缕地飘荡在风中,像哀怨的魂。红的,白的,黄的,绿的编织袋,把它们肚子里满满当当的化肥统统混合在这片土地后,便被人随手弃在一旁,它已无用。大的,小的,揉皱的,撑开的编织袋,又被低矮的灌木牵绊,就那样东牵西扯心怀怨愤地蔓延了几公里外。田野?哪里还有田野,不如说是荒野,六月了,依然贫瘠荒芜,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草绿色了呢?再过多年,以后的孩子们会不会不知道野草长什么样?“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只能凭借想象了吗?“夏初芳草深”“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不是也只能留存在老一辈祖先的记忆里?“一番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也只能出现在孩子们的图画本上了吧?人类进化了两百五十多万年,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人类足迹所履之地,寸草不生。</p> <p class="ql-block">  光从不会因生态的差异就吝惜自己的暖,亘古未变。做人应像光,虽不能永恒,但也不能太善变。人就是太善于运用一些手段妄图去改变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光的遥远是人类所不能企及的,所以它从未吝啬过给世间的温暖。1.5亿公里并不能阻挡它冲破云层,驾着风,踏着浪,越过群山万壑,日夜不休,温暖着这颗星球,温暖着这颗星球上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万千物种。而人类,渺小如芥子,你大可以享受、沐浴、徜徉,人类也可以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利用,但就是不能独享。这是世间唯一的公平了吧?</p> <p class="ql-block">  五月,终于过去了,带着些迷茫,疲惫,还有遗憾。五月的时光那么漫长,黑夜一分一秒地挨,车子五点就在公路上哼哧哼哧地跑,我们的叹息那么多,但终会过去。</p><p class="ql-block"> 生活,就要向阳而生,要像一株向日葵,永远追逐着光,日子蓬勃,希望满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