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i><u>在地曾是并蒂莲 在天亦为比翼鸟</u></i></b></p><p class="ql-block"><b><i><u>----忆我辈学友中最勇敢脱俗的一对</u></i></b></p> <p class="ql-block">他们如此恬淡，又如此热烈</p> <p class="ql-block">认识陈启康，是在特殊年代一个很奇特的曰子。当时在学校礼堂一个乱糟糟的斗争会，一群什么兵把一个人揪到台上团团围住喊口号斗争，我站在台下远处看不清这个是谁。接着一些人把这人五花大绑推下台去顺着校道向校门走去，许多同学跑着伸长脖子看热闹，使我想起鲁迅迅小说中描写的中国民众像一群被吊起脖子的鹅围观刑场的情景。我终于挤上前看清了这个人：他是驼背的，瘦弱的，但昂首不屈，大声嚷嚷：我怕你们吗？我是革命小将，放开我！然后被推出校门走远了。</p><p class="ql-block">几天后放了。不知道什么罪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反正社会上乱哄哄的，今天王是你，明天王是我，派系斗争让年幼年轻的学子们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后来再打听知道他叫陈启康，一个老干部的儿子。</p> <p class="ql-block">上山下乡时期的陈启康</p> <p class="ql-block">再见他已是1968年秋，同为知青，同时下乡斗门县白蕉公社，不同的大队。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度驼背还要下乡务农，有残疾的学生是可以免下乡的呀，难道他坚决请求？被迫？不禁涌起一阵怜悯和悲哀。</p><p class="ql-block">但猜疑和担心显然都是多余的，时间很快证明他是强者，我们身体正常的人比不上他强！他吃苦在前，组织能力很强，口才很好，不但在知青中有号召力，在社员眼里也是一个有本事可以亲近可以信得过的人，迅速树立起威信。一年之后成为小队生产队长。据说婴儿时期因为保姆用布背带错误方法长时间背他，简直是接叠在一个布包里，当母亲发现为时已晚，以致他脊椎前后弯曲，长大后前凸后凸。尽管身材难看，但他有人格魅力，不影响有健全好看的女孩子主动追他。一个身高过一米六，长相姣好的同大队广州知青向他示爱。他非常冷静地告诫这个女孩：我长成这样，你要考淸楚。我已经受过打击，再经受不起这种打击的。为免你后悔，你可以选择走开，我毫无怨言。后来这女孩放弃了。</p> <p class="ql-block">下乡期间（从上到下数第二行，左第一人是陈启康）</p> <p class="ql-block">正处全国农业学大寨，农村特别繁重的劳动不是陈启康这种身子单凭毅力能熬得下去的，农民长辈们也心痛他，三年半之后，让他病退回佛山市。</p><p class="ql-block">他从二轻系统普通员工做起，出色的工作能力和组织能力令人刮目相看，几年后成了二轻局副局长。</p><p class="ql-block">一天，他在巷子里听到一个好像熟悉的声音：“有煤卖！有煤卖！”定睛一看，正是往日同级娇小的女同学徐某某！一个浑身染满煤尘，满脸疲态，步履维艰的女人，拉着一平板车的蜂窝煤沿街叫卖。回城知青在社会底层挣扎的现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回单位后，他着手把徐某某调到二轻较适合女人的单位。虽终因售煤单位不肯放人而无果，但此后他不乏关心底层回城知青，能出力出力，能出钱出钱。</p> <p class="ql-block">年轻活泼的容佩珍</p> <p class="ql-block">据说聪明善良的灵魂会让丑陋的躯壳变得充满魅力，爱神又一次向陈启康招手。</p><p class="ql-block">这次是老高三的一个姐姐出手相助。她一向敬重陈启康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她说服并介绍一个年轻活泼的师妹给他。这女孩是校友，去过兵团割胶，后回城上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一个国营公司当出纳员，名叫容佩珍。陈启康仍然很冷静，向容佩珍重复了他初恋时对女朋友表明态度的那段话。但这次容佩珍只有感动，没有退缩。不久他们结婚，还生了一个健壮的儿子。</p><p class="ql-block">陈启康精明能干，容佩珍坦荡无邪。容佩珍丝毫不惧世俗的猎奇的眼光，在任何公开场合总是不离陈启康身旁，而且第一时间开怀介绍：这是我的先生。</p><p class="ql-block">许多老同学都惊叹：世上罕有并蒂莲，这一对就是！</p> <p class="ql-block">他们总是在一起（左起七陈启康、八容佩珍）</p> <p class="ql-block">他们热心组织和资助老同学的老知青的老朋友的集体活动，许多群体和个人都受惠过他们。当年陈启康一个同级同学的丈夫病重，又一同学患白血病，他俩夫妇都是集资捐助的发起人，而且所有筹划动员统计送达的工作全是他俩完成。</p><p class="ql-block">他们对朋友的诚挚有时到令人惊诧的地步。有一次，我一个同事腰椎骨折，到佛山中医院住院治疗，我电话请佩珍代我送一把鲜花表慰问。没想到他们俩从此常常褒汤带好吃的去探望我的朋友，直到她康复出院。这些事后我才从这同事口里知道，她说他俩不是亲人胜亲人。</p><p class="ql-block">几年后某一天他俩来澳门游玩，我准备请他俩吃晚歺，在公司门口正巧遇见这个同事下班，她喜出望外，无论如何要她请他俩吃一顿好的。我们去了澳门观光塔顶层的旋转餐厅吃西歺，聊天，观光，尝美食，好不快乐！</p> <p class="ql-block">他们俩在任何场合都恩爱地相依示人（前排中黑衣服和红衣服者）</p> <p class="ql-block">不料，这竟是我和他俩最后的晚歺！</p><p class="ql-block">大约一个月后，2002年的一个公众假日的中午，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遇车祸双双身亡！</p><p class="ql-block">或许这是上天也为他们的纯洁爱情动容，让他们无论在阳界阴界也一刻不分离，而制造这幕悲喜剧吧？亲友同学们闻讯伤心痛惜不已。但转念想想，他俩哪一个先走哪个后走对他们都是承受不了的痛。</p><p class="ql-block">那一刻，他们比翼飞天去了，也许是最好的归宿！</p><p class="ql-block">算起来，他们离世已二十多年。写此文，为他们惭淡的身影重新添几笔色彩，让这对勇敢脱俗的好同学长久活在我们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