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宿舍

太阳雨

108宿舍 六

雨音也要去报到了，她报到的学校更远，四十多里，但她被分配的是一所中学，师范毕业生，是合格的小学教师，能被分配到中学，那得多大的福气呀，要是能把我分配到任何一所中学教书，再远我也心甘。

雨音父亲是赶着一辆毛驴车来送她报到的，毛驴走了四十多里的曲折山路，又累又饿，被安置在学校靠近厕所的一个角落处，一捆青草散开抖落在它的前面，它快乐地咀嚼着这美味的佳肴，快乐之余仰着头叫了起来，初二班教室里一个男学生，冲着同桌的女同学学着毛驴的样子将脖子向空中伸了几伸，把头摇来晃去的，嘴夸张的张得特别大，逗的全班人一起大笑，学生的笑声混着驴叫声，让正在板书的老师失落的停下书写。

校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双小眼睛，红红的酒糟鼻，正在和几个人打麻将，他们嘴里叼着烟，双手码着牌，麻将撞来撞去的脆响和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言语，混杂一团。雨音小心地敲了三下门，把门推开一道缝，挤了进去，满脸挂着打扰了别人的愧疚，弱弱地问：“我找王校长，来报到”，这弱弱的一声，对于打麻将的这些人，就如同有人和了“十三花”，一个一个都是怪异惊讶的表情。王校长招呼雨音在一张闲凳子上坐下，就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打他们的麻将。

校长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后，进来一个年轻教师模样的，王校长招呼年轻教师代替自己，然后抓起一把钥匙带雨音一起离开。

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学校，教室和教师宿舍全是新盖的砖瓦房。宿舍里摆着一张空荡荡的木床，木床旁边是一张大大的书桌，宿舍兼办公室。校长问，“想代什么课？”雨音是数理化的高才生，那年中考，物理99分，全县单科第一名，雨音不加思索地回答到，“语文吧”。呵呵，是不是弄错了，雨音主动要求代自己并不擅长的语文课？初二正好缺一个语文教师，校长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不加思索就答应了，“挺好，去教导处领你需要的东西哇”。雨音和父亲把行李物品搬进宿舍，领了教材、备课本、墨水等。

这里的西山比东山高，下午的太阳早早就躲到山后了，天空还亮光光的，校园里已经找不到阳光了，雨音父亲不敢多耽搁，赶回家，还有四十多里路呢。

　　人的幸运，看上去好似无缘无故，但又绝非没有一点点来由。雨音之所以能分配到初中，还是因为学校缺物理老师，教育局管毕业生分配的副局长是王校长的老同学，学校缺物理老师已经两三年了，每年中考，学校的中考物理成绩均位居全县倒数第一，副局长近几年一直答应一定给分配一个优秀的物理老师。副局长查看了我们这届学生的个人档案，他发现雨音这个曾经的“物理单科状元”后，就决定把雨音分配到这所中学了。

王校长收到局长捎来的亲笔信后，第二天就和雨音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交谈，并把局长的“合理安排”细细讲了几遍，雨音觉得校长真的讲多了，老师代课，天经地义，不用解释的。初二语文兼初三物理，一个老师兼代两门主课的事，在这所中学第一次发生了。

　　师范的教材里有复式教学的内容，但复式教学怎么组织教学，如何进行，我是一次也没有见识过，我努力回忆师范教材中关于复式教学的内容，并向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询问以前老师的讲课模式。试探着上完第一天的课，觉得不是很满意，头绪多，顾了这头，丢了那头，重点不能突出，不必要的地方耽误时间过多，有点像指挥打仗，指挥了一个乱七八糟。

西安小学离公社粮站得走十几里路，每月去领人口粮，都得向村书记去请假，还得借书记家的自行车用，而且有一半的路程，自行车是派不上用场的，山路很陡又多急弯，有几段路，上坡就只能费力推着走，下坡弯太急，总担心刹不住车，怕冲下悬崖，也只能推着走。

学校的煤炭是村里供应的，入冬前要从临近公社的煤矿用马车拉回来，然后就存在教室的后墙根，先用大的碳块垒成弯弯的一堵墙，边垒边把细碎的煤屑填进去，要压瓷压实，才能不坍塌，冬季取暖和教师做饭用火就全靠这些煤，使用煤还得注意通风透气，防止煤气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