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山人（仲）的美篇 《扬州三日随笔》

佘山山人（仲）

五月十六，是自家兄妹一行六人，结伴下扬州的日子。

此时的扬州，虽没有烟花三月来得妩媚，但天生丽质小巧玲珑的城市，无论走到哪里，景色依旧独特而迷人。

手机随意拍上几组图片，凑在一起，也会是一件不错的作品。

正如眼前这一组貌似皇家大院的园林，我没有去拍它的正门，你大概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你是否去过大观园？这里的规模似乎更大一些。不仅建筑风格不乏权势者的排场，还隐含着官府的威严，更有一种统治者的气势。

漫步在园林的池塘边，那垂柳如帘，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娇羞，路边苍老的石榴树，那一圈圈年轮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丹桂株株秀丽而舒展，那是一份高贵与典雅。

伴随着山水依依、小桥流水，看黑天鹅卧在水上，那份慵懒养尊处优，鸭鸭戏水而欢快，不由人感叹悠闲的美好！

庭院的深处，是一幢幢雕梁画栋的宅院很有派头。红柱黛瓦、屋檐高翘，处处传递着一股皇家的味道。

宅院的布局十分得体，呈现着大家风范，那罗汉松、五针松与假山交相辉映，造型庄重而典雅。

虽然眼前的这些仿乾隆时代建筑已经注入了许多现代的元素，但其主基调依旧没变，充满了强烈的国字头色彩。

扬州自古便是一个消费城市，“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生活习惯，已成为扬州百姓引以为豪的口头禅。

而对于历朝历代的官宦豪绅来说，扬州是富人花天酒地的场所，正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同样这里也是文人雅士荟聚的地方，以郑板桥为代表的“扬州八怪”便是中国古代国画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一支奇葩群体。

他们的绘画艺术个性鲜明，风格强烈，格调清新高雅，追求个性恣肆狂放，突破宫迋保守的羁绊，深为广大低层贫民所喜爱。

真所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扬州是块风水宝地，自然地杰人灵。栽下梧桐树，必当引得凤凰来，当财富的积累水到渠成时，扬州便迅速成为中国最富裕地方。

难怪乾隆皇帝六下江南均下榻扬州，可见决非一时兴起空穴来风。

那时候当地豪绅为了沾点皇气，趋炎附势大兴土木。为迎合皇帝心愿，不惜挥金如土，能一夜垒起“北京的白塔”，在瘦西湖上建起金壁辉煌的五亭桥，让十五个桥洞同时落入中秋之夜的月亮，可谓用足了功夫，而杰作的背后却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我以为今天谈论扬州的历史，其实也蕴含着一段封建社会纸醉金迷的兴衰史，那是官商勾结的典型产物。

老话说“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讲的陆路交通的发财之道，扬州走得是水路，靠得是大运河，掌握的是水路通商交易之道。

扬州当时的盐商与槽帮两大帮派，控制着全国三分之二以上的食盐交易量，那份繁忙不亚于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场景，这样的城市想要不富也难。

据说在古代历史上，贪腐也很泛滥，但地方官僚因贪腐被杀头的也不是很多，而扬州就有三任太守被朝庭斩首，这在古代封建社会是十分罕见。

据说古时候贪官也是敛财有道，挥财如土。

在那被杀头的扬州太守中，一人以题字为名敛财，得此一字价千金，然商人为了搭上官府的跳板，仍不惜重金题请“墨宝”，其实明眼人都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当朝庭追杀此官时，却声称劳动所得。

还有一太守泛舟瘦西湖，歌舞升平、饮酒作乐，乐到开心处便将大把金叶抛向湖

中。出手之大触目惊心！

如今改朝换代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过去只有达官贵人出入的场所，而今贫民百姓也可光顾。

就象如此这般的国宾级会所，也成为网红的打卡之地，自由出入的老百姓可以在这里举办婚宴，情侣着婚纱在长廊留影，以及身穿唐装的俊男靓女穿梭在房前林后，那份样貌有点不伦不类。

在扬州民间叫得最响的职业，人称“三把刀”。厨刀、修脚刀、剃头刀，这是扬州人走出江湖的名片，厨师排第一位，可见吃在扬州当是首选。

扬州人最讲究“早上皮包水”，就是吃早茶。茶社便是吃早茶的地方，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富春》与《冶春》了，它们都是百年老店。

但要论做功最讲究，最地道的却非《二春》，而是淹没在这深宅之中的又一“春”，该茶社人称《趣园》，为乾隆亲笔所题，据说这里一直拥有扬州最好的大厨和点心师。

每天来此吃早茶是要起早排队拿号的，上午六点半以后拿到号，等到叫号吃到嘴，怕是八点以后，这叫为了饱口福还得吃辛苦。

离开扬州的那天早上，我也去凑热闹，排队拿号头。

早上六点十分就起床，本以为可以捷足先登，六点一刻到茶社，前边已是黑压压的人流，号码按订客人数分ABC三档，我是中桌42号。

因为是周六，轮到我们用餐时，果不其然已八点有余，食客如潮的场景让我大跌眼镜。

这真是：

花钱买罪为哪般，

赶早全为去茶园。

迟去早茶成午饭，

请客更怕丢颜面。

扬州是我的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不灭的是记忆，不改的是乡音。

如今七十年变迁仿若弹指，美好的记忆却变得模糊，那修长秀美的扬州不再精致，“少女”变成了“贵妇”。

城市在膨胀，现代的色彩、现代的规模、现代的腔调、现代的衣着在华丽中透着臃肿，带给我的不再是惊喜，而是困惑。

我想，如果哪天扬州的市侩习气也成为该城市的名片，那么以往的好名声、好日子就走到头了。

写於上海松江区佘山阳光人家

………二〇二四年六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