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何在？》（第一部）

銘月

序雅静的小屋。摇曳的烛光，餐桌上最醒目的是一颗精巧美轮美奂的纯素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的60两个数字的蜡烛表明这是个庆祝一个甲子的大寿。按传统生辰庆9不庆10的习俗，今天是花朝节，也是云梦虚岁一花甲，实正好是59周岁的生辰。一大早亲友们就订了纯素生日蛋糕，热闹地张罗了一桌丰盛色香味俱全的素食的佳肴。云梦却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思绪，望着烛火神游天外。下午老同学秀英的问话一直在耳际萦绕:“多年前你放弃了稳定工作，折腾了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值得吗？人生到底为了什么？”……第一章不一样的农家女 云梦从小就卓尔不群，感觉自己与身边其他人不一样，不但思维逻辑，认知和心之向往都有很大距离。怎么就找不到与自己三观一致的人呢？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自己投生人间是走错了地方？否定，迷茫，。……时间匆匆白驹过隙，她在不断碰壁中长大了。可是性格却变得孤冷凉薄，对世间万事都冷漠甚至无情，完全不像一个花季少女的状态，凡事都提不起兴趣，乃至人生第一大转折点考大学都没有什么热情。高中毕业考试完了就直接回家了，尽管在全年级组名列前茅，班主任老师为了劝她参加高考，几次来家访，的确家里生活拮据，还有两个弟弟在上学，但那个年代每家条件都这样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女孩就是一口回绝说，自己要帮父母分担家庭劳动，供弟弟们上学。其实母亲也知道女儿学习好，希望她考上个好大学走出穷乡僻壤改变命运。只是父亲的一句:“女孩子念多少书，最后也都是嫁出去带到别人家了，没用！”她就彻底放弃了高考，这份执拗也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有的。也许命运不愿放弃她，一个本乡民办教师招聘考试，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参加了，竟出类拔萃夺魁为冠，顺理成章进了教师队伍。小小女孩为人冷静却做事认真，坦言:凡事要么不做，做就做好，既然身为教书育人的职业，就不能误人子弟，必倾其所有精力和所能做到问心无愧！初心所及。每年她的班级全乡统考都名列前茅。几年教书匠的生涯让她心生郁烦——难道此生就在这样的环境终老了？人生好像不是这么过的！一个偶然间有得知油城一个中外合资企业招工，她毅然决然放弃教师工作去应聘。凭借冷静稳重和临危不乱的个性竟如愿入职企业出纳工作。从农村来到城市，有很多生活方式都不一样了。云梦是个最不在乎别人眼光和评价的人，却是不服输的好胜性格。看着单位里同事们都能拿着自己的学历证明拿高工资，她就报考了成人高考，经过严格的考试，考取了中央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院。历经几年的不懈努力拿到了学士学位证。也最终拿到满意的薪资。在合资单位三年合同期满，她就再不愿续签。觉得无论中外，无论大中小企业，管理层勾心斗角，人心难测，蝇营狗苟实在没意思。不知道大家为了那一点点利益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她不屑一顾，觉得不合适自己理想信念。就果断放弃了。这时候她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对婚姻的理解也与别人不同，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一定要嫁个出尘脱俗的义杰洁士，而且还是个颜控！冷眼旁观这么多年身边出现的各个阶层的男士，就没什么人能入眼的，不看出身和门第，只求个人素质。不是学识修养不符合，就是人格魅力不够，再就是颜值欠完美……总之各种理由的挑剔！虽然自知本身亦非完美，但就是想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才可以。随年龄越来越大，被家人各种催促，失望之后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能找到理想的另一半了——或许是接触社会的层面局限，难遇到高素质层次的人材！再后来，世俗观念束缚下只能妥协——既然找不到自己理想型的，那就找个爱自己的吧！于是在众多的追求者之中，找个颜值高且对她十分宠拜的、还小她几岁的帅哥刘承，为了完成人生任务一样地出嫁了。婚后的云梦心如止水，觉得人生无趣，眼睛里没了往昔的神采，无知无觉地捱日子，没了任何追求和向往。尽管丈夫刘承对她呵护有加，总想办法逗她开心，可是她像个没思想的机器人，表情平淡无波，很少表现出喜怒。开始丈夫还努力引导她，尽力拉她入自己的生活方式圈子，后来发现妻子对他所有爱好都是嗤之以鼻，对自己那些朋友都不屑一顾，几次在朋友面前让他尴尬难堪，丈夫逐渐放弃了，知道自己是走不进妻子的内心世界了，此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去跟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三年以后在丈夫刘承坚持下还是有了孩子，他以为孩子的到来能改变妻子的心境，给小家庭带来新的生机。 　　第二章儿子潇潇 当儿子呱呱坠地后，云梦终于眼睛里有了温度，有了真心的爱怜，当然所有的情绪都是对着儿子的。云梦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孩子身上。她给儿子起名:潇潇。希望儿子的人生潇洒，自在。从满月开始，她就在儿子的摇篮上挂五颜六色的各类玩具，每天用录音机放几段古典乐曲或放一段英语磁带，只要他醒着就逗引着看各种图片和物件，不断地和他说话。人们都笑云梦荒唐，是对牛弹琴。但是孩子的成长证明她的努力是有用的，而且效果不凡。十几天时孩子就会对着面前人笑出声来，刚满月他就会伸出小手抓摸玩具，一放音乐他就表现的很高兴，满百天的时候他就能对妈妈咿咿呀呀地象要说什么。不满七个月他居然会发妈，爸等单字音，到十个月大就已会说连贯的几个字音了，而且大小便都知道说，夜里也不再尿床，这年的冬天，虽然还不会走路就穿满裆裤了，十个月的小孩子这样的很少。 在教他说汉语的同时，妈妈也告诉他这句话的英语怎么说，在教他认识物体的同时也及时让他看这个字是什么样的。小孩子不会认为识物体易而识字难。从八个月开始云梦每天教儿子5.6个汉字，最多三遍他就记牢了。而且兴趣很大，在他哭闹的时候给他看图片，或看有字的的卡片他就不哭了。 这年的春节时云梦抱着儿子在街上走，孩子从棉被里探出小脸对家家门前的对联发生了兴趣，每到一户门前必须把对联上下都念一遍，不然就闹着不肯离开，不认识的字就问妈妈，自己还多念两遍，到了家里马上让妈妈帮他把刚看到的生字写到空白卡片上，他的记忆力很好，云梦全写好后一数生字共15个，过了几天又拿出来让他认，竟然一个都没错。妈妈教他识字计算，背诗从来都把它当成一项游戏，让他在不知不觉的欢乐情绪中接受教育，渐渐养成了专注自觉求知的好习惯，婴儿的大脑就象一张白纸，打上什么印记就是什么印记，他识字和识物一样既不感到有压力也不感到为难，他以为这样是在玩，只是每次都不能超过两分钟，因为婴幼儿的注意力集中时间较短。这样在潇潇满两周时已经能识字近两千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云梦让他早于别的孩子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半岁时，引导他把自己的玩具用具放到固定的位置，到想玩时就到那个地方去拿，培养了他的懂规矩，知道干净整洁的个性。八个月时教他学用汤匙。有时妈妈故意把积木拆散，让他自己组合到一起，把色彩鲜艳的小珠子让他用一根线穿上，用以锻炼他的手指灵敏度和延长专注时间。从三周岁起云梦开始有意教他学着自己穿衣服，从而识别长短，大小，上下，内外，左右，厚薄及各种颜色。渐渐地又学着自己洗脸，刷牙，洗脚，洗自己的小手绢，小袜子。再大点就让他参加帮忙摆桌子，分碗筷，洗碗，扫地，抹桌子等力所能及的劳动。开始时往往干不好，哪怕再重新来干，也坚持每一次都表扬他勤劳能干，旨在孩子在参与中学到知识又锻炼了技能技巧和独立自主的人格。 最难忘周岁断奶的时候，那时潇潇自己会用筷子了，就是不肯好好吃饭，云梦意识到只靠奶水已不能满足儿子的成长需要了。一天晚上妈妈在奶头上点了滴紫药水，孩子看了看说，“巴巴，不吃了” 还伸小手帮妈妈拽下衣襟，扭头自己睡下了。半夜儿子开了灯，偎过来掀母亲衣服，云梦也没动，孩子自己看了看，仍重复“巴巴，不吃了”接着翻过身去睡了。第二天早当云梦睁开眼，看见孩子已经坐在小枕头边自己在吃奶豆了。看着儿子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泪光，母亲的心有点不忍，孩子却主动说“妈妈我喝奶粉。”一个婴儿十分贪恋的奶水就这样被他自己忌掉了，完全不用吃抹辣椒之苦，也没有整夜哭闹，真是奇迹。 潇潇是个性格平和，稳重内敛，感情丰富的孩子，平时只要有本书或画册就能让他玩半天，即使生病了也很少哭闹，从两周岁后，遇到需要打针，接种疫苗这样的事，多数是攥紧小拳头一声不哭，有时泪在眼睛里转甚至忍不住掉下来，他也不出声。看着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真的不禁心疼。 潇潇学认字不久，妈妈就教他背古诗，念儿歌，平时也不断有意引导他，比如看见燕子，就说“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看到有鸟叫就背“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从《咏鹅》，《春晓》，到以后他背《将进酒》《蜀道难》《陋室铭》《琵琶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及后来的《唐诗三百首》等，妈妈都是先让他听诗和文中他最喜欢的句子，吊他的胃口，然后在他的要求下教的，效果都很好。有次云梦故意背《岳阳楼记》，潇潇在旁边听得很专注，妈妈知道他对这篇文章产生了兴趣，有意大声朗诵，他眼睛忽闪着不出声，知道他在默记。过了两天他笑眯眯地说:“我会背《岳阳楼记》了不信您听听。”于是流利地背了起来。云梦吃惊不小，这篇她并没正式教他，连忙喊他爸爸听，他一紧张又背不下来了。他着急地说“爸爸妈妈请出去。”夫妻俩趴在门缝上看，只见他抓起书大声朗读着，过了一会儿跑到父母面前，从头到尾背了下来。云梦连忙问他:“这篇文章的生字你是怎么学的？”潇潇神秘地说“我自己在字典上查的。”云梦不由得一阵激动。潇潇十七个月妈妈开始教他汉语拼音。这比识字难度大，简单的a，o，e就练习了十来遍，所幸他的语言发育比较早，对音韵的模仿力很强，通过汉语拼音注音识字，提高了孩子的思维能力和自学能力，后来的很多生字都是他在看读物时自己通过查字典学会的。有时妈妈故意把拼音注错了，他还批评说“妈妈有时也这么粗心大意” 在他十五个月时，云梦带儿子回大连奶奶家，可能是路上着凉了，刚到家他就发烧，奶奶带领云梦抱着孩子去附近的一家诊所，正赶上前面还有几人在候诊。云梦也坐下来，让儿子的小脸从毛毯中露出来，他的眼睛在屋子里打量一番，把目光落到面前桌子上，上面有一张报纸，很显眼的彩色刊头《棒棰岛周刊》。孩子挣出小手，抓在手里就读，当时他认字有一千多个，还没正式学诵读，虽念得不连贯，却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连医生护士都围拢来看这个还在毛毯里包裹着的小神童。人们惊叹着啧啧称奇。“还是大城市来的孩子，就是聪明！”……一时间附近认识不认识的都跑到奶奶家来看稀奇，云梦极力和大家解释说:没什么神奇的，只是早教的结果。后来，就不断有人把自家的五六岁还没入学的孩子送过来，希望云梦给教教。没几天就有十多个孩子送过来了，公婆建议云梦干脆开个幼儿园，幼儿园就这样被推着办了起来。 那时潇潇刚蹒跚学步，还走不好，时常要抱在怀里，云梦用同样的方法教这些五六岁的孩子，一首诗，一段儿歌领着大家念两遍后，这些大孩子还没记住，怀里的儿子就会背了。学认生字时，往往都是云梦写出来，潇潇就领着大家念。每天放学后，潇潇就问妈妈明天教大家什么内容，如果是他会的，就手舞足蹈地先给家里人演示一遍，逗得全家开心不已。时间长了，云梦发现这些村里的孩子由于错失了智力开发的最佳时机，学习兴趣不浓，学过的知识易忘，就是学唱歌也多数音调不准，还有浓重的海滨方言。接触久了潇潇也学会好多本地的方言。 此时潇潇的语言和对话能力基本趋于成熟了，能流利地讲大段的故事，背长长的儿歌和古诗词，会唱好些儿童歌曲，有时还会唱流行歌曲，电视剧播不了几集，片头片尾曲潇潇已经唱得字正腔圆了。云梦很怕语言环境的改变影响了儿子的标准发音，所以幼儿园仅开了三个月她就带着潇潇离开了。俗语说:“乡音难改”，幼小时形成的发音习惯到长大后就难改了，自己就是个例子，这么多年在外地求学.生活，乡音一直未改，因为离开故乡时语音已定型。潇潇的英语云梦是先引导他听和说的。学外语需在学母语的同时打好发音基础，为了将来学好外语，掌握标准纯正的发音，幼儿期开始学习外语是最合适的。先训练听和说，每天在他玩的时候放《母子英语》，《字母歌》，《新活用英语》1—6册全部录音带等，逐渐再进行认字母，记单词，再学句子看文章。通过不断的听说训练，逐渐增多词汇和对各种句型的认识，云梦并没讲语法。在听懂，看懂的基础上让孩子掌握大量句型和习惯搭配，用来启蒙的英语教材，图文并茂，充分利用现代化的视听手段，给孩子营造一个外语学习的环境和氛围。 潇潇在两岁时已经懂得英语单词100多个，对英语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常自觉听录音带，喜欢看电视《跟我学》等。到四岁半时可用英语流利日常对话。已经能阅读一些比较浅显的英语故事，背诵一些英语儿歌和童话。 潇潇两周的时候对数字发生了兴趣，从数数开始，常把家里的书，笔，扣子甚至火柴反复点数，开始不是数重了，就是点漏了，又要重数，直到数对为止。凡是家里分水果，分花生等事他都抢着去，而且乐此不疲。两个月后就能准确数1—100数，认识一些几何图形，知道%20，—的符号，学会了看钟表。懂得了零和许多概念。对两岁的婴儿，数是抽象的，学计算开始先在纸上画上实物让他点数，再列算式，他不感兴趣。后来用实物计算，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到三周岁时他对100以内的实物分配或列式计算已能准确无误了。会用九九乘法口诀，而且对数字的敏捷性记忆很强，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他立即能记住车牌号，当时家里有个数字传呼机，他看一眼就能记住新来电的号码。 为了激发他对数学的兴趣，从四岁的下半年，云梦让他记家里的日常开支流水帐，每天收入了多少？又都花了什么钱？金额是多少？一般做到每日一小结，每周做一总结，每月再做一次大结算。家里的每月水电费是多少？比上月多了那些开销？这样不仅锻炼了他的计算和写字能力，还让他认识了人民币，懂得了不能乱花钱，怎样节约开支，家里的零用钱由他支配。买菜或到超市去都带着他，教他认识了各种计量工具。五岁后这个小人精买东西懂得了货比三家，到菜市还知道和小贩讨价还价。 潇潇十几个月时，云梦发现他对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很感兴趣，只要音乐一响，他就能准确说出要报的地名，后来教他学看地图，他很快记住了一些大中城市所隶属的省份并能迅速在地图上找到。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线都记忆深刻，很少迷路。自他三岁起，全家就住在陆军导弹学院的大院里，当时云梦的工作也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要加班，幼儿园放学也多数没时间去接他，后来和老师沟通一下，放学后让他自己回家。开始老师怕出意外。后来老师了解到这个年龄在小班的孩子，智力已经是小学二年级以上水平就同意了。孩子的天性是爱玩，放学了也不愿一个人在家，就满大院去转。多数和战士们一起玩. 由于很小云梦就给他买了许多简单的故事读物由浅入深地往前读，象《中国优秀童话选》，《365夜故事》,《安徒生童话选》,还订了<中国儿童报>,<少年科学报>,<小主人报>.还有后来的儿童版的《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他善于记忆,又富于联想,和那些解放军叔叔在一起他就成了故事大王。他可以兴致勃勃,绘声绘色,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说实在的,就他讲的内容,不少战士都说有很多是他们不知道的.所以在大院里,潇潇不久就成了名人,走到哪都受欢迎. 大人们的鼓掌赞扬更激励了他学习的热情,每天晚上云梦回家时，都发现他在看书,翻报纸,他要给自己充电,以备明天的发挥自如。他的自觉学习已经上了轨道,根本不用妈妈督促.这样良性循环,到六岁时他读过的各种书刊已有500多本,画过几百张想象画,他讲过的故事有1000多个,会唱的各类歌曲上百首.写过的文章日记上百篇.出席过的各种大小型演讲.演出十几次,几乎每次都能拿到奖项.只是走遍了全市每家学校,人家都嫌他太小,不收他.但都一致说欢迎他长够年龄时来入学. 对家里的收支他了如指掌,说起开源节流的办法他如数家珍。而且还学着会做了几道菜肴,会用电饭煲.洗衣机,会用手机打电话,发信息,会骑自行车,可以自己到菜市场和超市买生活必需品且能保质保量.生活的自立自理自主能力已非常强！ 第三章路遇 柳枝吐翠，桃花嫣然的季节一个清晨，稚气未脱的余扬骑着自行车飞速穿行在上班上学的人流中。 他今天赶着去一个汽车修理场报到。 因兴奋于自己要踏上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岗位，所以昨夜没睡好，天刚亮就悄悄起床，收拾打扮自己，换上暂新的工作服，洗漱后，站在镜子前审视好一阵，觉着自己稚气太重，不像个将工作的男子汉样，有点不自信。 推车要出院门时，母亲追出来，又是再三的叮咛。 想着这些他不禁暗暗下决心，一定埋头认真把技术尽快掌握，别让人家取笑自己不谙世事。 正在这样边骑边想时，前面的人行道被一群卖早点的摊贩占据，所有行人自行车都被迫挤到机动车路上来，路面一下拥挤起来。 车流人流缓慢向前涌动，他车速未减，左拐右弯，突然‘嘭’的一声，撞在一辆潇洒木兰的后瓦盖上！ 木兰车上的女人回过头来，惊讶地瞥见他一脸窘态，不禁笑出声来 “嗬，小伙子，你的自行车比摩托还快呀！” 他由于紧张脸红的像天际的朝霞，“呀！撞坏了您的车，怪我骑得太快了！对不起。” 摩托硬塑的后瓦盖已经碎成几片落在地上。 那女子在路边把车停下来，下车检查被撞的程度。 余扬也支上自己的自行车，跑过去察看。 当他一脸歉意抬起头时，才看清面前这个女人。虽已不是很年轻，然而那种成熟的风韵，不由得让他仔细打量。 她高挑的身材，纤肥适中，一袭藕荷色的衣裙是旗袍款式。 一张匀圆红润的脸蛋，明艳里带着清丽透澈，抿唇微微笑着，一双美丽的黑眼睛，扑闪着蝶翅般的睫毛，目光接触他心里一阵紧张。 “大姐，车坏了，您看是给您修车，还是给钱？” “也没多大问题，我看还能骑着走，没事儿。”那声音明亮真挚。 “不行，怎么着也得把坏的地方给您修好，不然…太不够意思了。”他有点嗫嚅。 “咳，没事儿，你走吧。” 最终在他的执意下，他们把车推进了路边一个修理部。 在修车师傅修理检试时，他们聊起天，他了解到她叫云梦，H省人。 家里爱人是辽宁的，来此地做生意的。他自己也是H省人，细一问原来还是老乡，老家只相距一百多里。 那种他乡遇老乡的感觉让他心里热乎乎的亲切。 他告诉她，自己刚刚毕业，也是随做生意的母亲来此地的。 想学点技术，前天刚在一个汽车修理厂找了份学徒工的活儿，今天因忙着去报到，不想却撞了车。 “万兴汽修厂?那的人都认识谁?”她带点意外地问， “昨天刚去面试，只认识两位师傅，。” “那里负责的刘师傅可见过了？”她跟问。 “别人介绍时，开始就找的刘师傅，听说他是主管，您怎么认识吗？” 她微微点头笑了，“嗯，他人怎么样？印象还好吗？” “觉得挺严肃的，不爱说话。”他思索着答着。 “他是我爱人，性格比较内向，不过人很热心的，以后处长了，就有话题了” “哎呀，这么巧！”他惊喜了！“您在哪儿上班？怎么在厂里没见您？” “我在学校教课，他厂子那边我不常去。” 修车用了13元，他执意付款时，云梦怎么也没允许，她说“第一你和我是老乡，第二你又在我家的厂里上班，等于有了层师徒关系，第三你刚来上班还没挣钱，所以这钱怎么也不用你付。” “看您一下列了这么多理由，但这祸是我闯的，本该负责”他过意不去地争执着。 “哎，无心之过，以后注意安全就行了，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临分手，云梦又重复叮嘱一句“小余，骑车小心点，有时间就常跟刘师傅到家里来玩儿呵”。 第四章兼职看护 自那次路遇后，余扬在来汽修厂单位上班时感觉跟刘师傅就比较亲近。不仅是因工作中，刘师傅尽心地教授指点而感激，而是那种同在他乡遇老乡，人不亲土也亲的感觉也让他温暖。有意无意中，从师兄弟们的闲聊中，了解不少关于刘师傅的家事。刘师傅名叫刘承，从老家来这座城市几年了，娶了个从H省考学出来的大学生老婆。拼搏了这几年干得还不错，与朋友合伙开了这家汽修厂。朋友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全权由他一个人主持支撑着。招了一批批学徒工，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但他本人有个极端的爱好就是贪杯。听徒工们背后议论，那位叫云梦的师娘是个爱洁成癖的人。往往在刘师傅酩酊大醉大吐后，就是一场家庭内战。连他们上幼儿园的儿子都最怕那醉酒的场面。据说在不醉的日子，夫妻感情还不错。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总想深入了解，像云梦那样雅静清丽的女人，和一个整日迷糊的醉汉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机会多得很。有天午后，余扬刚刚到汽修厂上班，就发现刘师傅醉态可掬地坐在工作台前，眼睛发红，那样直勾勾地看人的眼神让人觉得好笑。一个师兄建议“把刘师傅送家去吧，反正活儿也干不成了，在这又不能休息。这有李师傅和赵师傅就成了。”大家一致劝说，徒工小高就拉起刘师傅的胳膊拖着往门口走，可那醉汉，步履蹒跚，虽身材比较单瘦也让小高无法正常前行。转过头正看见了余扬就喊:“快帮帮忙啊，咱俩把他送回去。”刘承家在这座城市的西部，新开发的小区，街道还没来得及修好，目前比较狭窄，但来往的车辆还是很多。行人却不稠密，做买卖的小贩也比较少，所以显得还是挺肃净的。好在距汽修厂不到五百米，小高和余扬一抱一扶直把刘师傅拖上了他家住的二楼。在刘师傅腰带上找到了一大串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了开门那俩把。打开了防盗门和房门，看样子小高地形很熟，一直把他拖进了卧室。放在那张双人床上，两人喘口气，余扬就说:“咱俩回去吧。”这时床上的醉汉一伸手拉住小高:“你…别走！给我倒杯水吃药，脑袋疼！”余扬在室内一寻视，看见了客厅茶几旁的两用饮水机，赶紧过去拿杯子，打开凉的矿化水接半杯端过来问“药在哪儿？”小高说:“找找床头柜里，上次我就在那找到的。”果然，在那里有个精致的大盒子，打开看盛着各种丸散膏丹。余扬问:“吃什么呀？”“去痛片，别的药也不敢乱给他吃呀！”小高的手还被刘师傅拽着呢！水和药递过去，刘师傅却手哆嗦着拿不稳了。余扬只好喂到他嘴里，又喂水送下去。刚一转身，哇，的一声刘师傅又吐出来了。余扬又赶紧去找抹布，擦干净收拾好。小高看了着急了，狡黠地转转眼珠说:“小余，这照顾师傅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上班，等师娘下班回来你再撤吧！”余扬还没等开口，小高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他苦笑一下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面积不大，却设计雅致的房间，床头上那幅婚纱照，最吸引注意力，让他目不转睛了。新娘那姣好端丽的面容，动人的眉目，少女那纯真的神态，都让他移不开眼睛。可为何她那眉宇间却蕴含着隐约的抑郁？余扬猜想当年当时拍照片的心思。赞叹那时候的云梦真是太美了。当年的刘师傅也英姿不凡。看照片右下角打印着1990年5月18日。哦，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不过现在的云梦多了几分成熟端庄，气质更显沉静。除了眉宇间更加重了抑郁之气，一点没显老。余扬想着这些，再看这间居室，一尘不染的洁净，猜度着女主人该是怎样爱干净的人哪！“哇”一声，床上的人又吐了。那浓烈的酒味掺着食物的秽气直冲余扬的鼻腔，只稍一斜睨，就感觉胃里翻腾，他自己也差点吐出来。他那两条浓浓的剑眉皱了起来，无奈自己身处此地，不能置之不理。返身在卫生间找到了拖把和塑料簸箕，屏住呼吸，几乎是闭着眼睛打扫了那堆秽物。好在这人虽醉，却知道吐在地板上，床单上倒没沾染上。就在余扬去清洗拖把时又是“哇”的一声呕吐。这次吐得不多，只是那气味充满了整个屋子。他不得不在打扫后，立即推开一扇靠阳台的塑钢窗子，自己也趁此时才深深透了口气。也不知刘师傅喝到这种程度，有多少意识是清醒的！。只听他含混不清地喊“脑袋疼，胃疼……”余扬稍喘了口气，就又拿过毛巾和漱口水，扶刘师傅漱口，替他擦干净。又把毛巾蘸冷水敷在他发烫的前额上。直折腾到下午快五点了，刘师傅才慢慢睡安稳了。余扬站起来活动一下，考虑着是离开，还是等家里回来人再走？这时门上钥匙响，他赶紧过去开门。云梦一手提着刚买的青菜，一手擎着钥匙惊讶地站在门口。这时她身后闪出个七.八岁的胖乎乎小男孩，这是他们的儿子名叫潇潇，男孩调皮地一捂鼻子“啊，酒味真大！又醉了。”边说边往屋里蹿去。云梦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身黑色职业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衫，黑白对比明显的装束，映衬得她更显端庄素雅，一个标准的职业女性。余扬张了张嘴心里想：不该再叫大姐。只好说:“你回来了？”莫名地紧张。“怎么又醉了！是你送他回来的？”她边说边走进厨房去放下手里的蔬菜。“今天怎么轮到你来照顾他？真的谢谢你了”余扬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急急地说:“您回来就好了，照顾刘师傅吧，我得回班上去了。”“别走了，晚上在这吃饭吧。”“不了，我的车子还在单位呢，这个时间就快下班了。”说着逃跑似的下楼去，云梦跟出来喊他:“小余，要不骑我的车回家吧。”“不了，还是骑我自己的自行车吧，反正离厂子也不太远。”“路上小心，骑慢点儿。”她说完就有点后悔，觉着象揭人短处似的！有点尴尬，他早跑远了。这样的醉酒场面，这种特别看护的差事，重复几次后，余扬就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自己是后来的，技术上不能独立，所以班上有些闲杂事都免不了他去干，去跑。他也奇怪，刘师傅屡次酒醒后都赌誓发愿:“再不喝了，戒酒！”而不出两天，别人一劝一让，什么誓言就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照喝不误，不醉不归。 其实他的酒量并不大，用他儿子潇洒的话说是:“不喝正好，沾一滴就多。”可是偏偏酒瘾十足，哪顿饭桌上没酒，他就像丢了魂一样，食难下咽。了解他的人，见面的问候词总是：“刘师傅喝了吗？”“刘师傅今儿几两啊？”“老刘哎，怎么样，今儿又喝美了吧？”….一开始余扬听见这种问候就想笑，后来听惯了，习以为常了。刘承自己也说：这叫革命小酒天天醉。其他师傅们在背后议论，说他正是一副对儿:“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没酒再掂兑，横批：喝死拉倒。不过干起活来刘师傅还真不简单，技术过硬，耐心细致，精益求精。清醒时大都是上午，所以他上午工作效率很高，严肃认真，让人不觉中有种敬畏。师兄弟们常常也是在下午，才敢无拘无束地跟刘师傅讲话。而余扬性格沉默，内向，就是在当他的‘特别看护’时也认真周到。从不轻易与别人开玩笑。在几个年纪相仿的师兄弟在一起聊天时，他也只当听众和观众，似乎觉得自己拙于措辞，词不达意，不如多听多看多学。岂知这样的人生信念，也会给自己带来危机！ 第五章抑郁难舒 春暮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刘师傅又醉了。这次不很严重，只是步履蹒跚，语无伦次。从饭店回来，班上的师徒们正忙着修一辆夏利和一辆金杯。年纪大些的李师傅从地沟里探出头来：“老刘，怎么样？还是回去吧，小余，送刘师傅回家。”“今天可没事儿，我帮你们干活。”刘师傅嘴里说着就奔工具箱去拿扳手。矮胖的赵师傅走过去，笑嘻嘻夺下他手里的工具。“行了，这儿有我们呢，你回去歇歇吧”。回过头来叫余扬，快洗洗手，送刘师傅回去。余扬无奈地蹙下浓眉，轻叹一下，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活儿。搀扶着刘师傅，走到他家楼下时，他一眼看见，云梦那辆潇洒木兰停在哪儿。对了，今天是星期天，她没去上班。上楼不用再掏找钥匙开门了。余扬想着。继续扶他往楼梯口走，谁知刘承也发现了那辆摩托，他转头问:“小余，你骑过摩托吗？我的骑术特棒，来，给你表演个车技。”余扬忍不住笑了说:“改天吧，先上楼休息一会儿。”“不行，就今天！”刘承执拗道他挣扎着奔向摩托车，看到车锁着，就冲楼上喊：“云梦，把你车钥匙扔下来。”二楼窗口出现云梦的身影。“你干什么去？”她问余扬在后面赶紧摆手，又指指刘师傅的头，云梦明白又是喝醉了。她很快从楼里下来。因为休息日，她披着头发，穿件雪白的薄绒衫，黑天鹅绒的长裙曳地，显得身材高婷，曲线轮廓优美。她歉意地望望余扬，那郁郁的眼神就落在丈夫身上，一脸的无奈。“真是的，又喝成这样，赶紧上去吧。”说着伸手拉丈夫的胳膊，他往后一躲，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余扬也赶紧跟上扶住，一齐架上楼去。那醉酒的人仍挣扎着狂喊:“我骑摩托溜一圈！放开我，让我溜一圈儿！”一直把他摁倒床上，还在大声嚷嚷着。云梦无奈地摇头，叹气不再理他。余扬说尽好话，总算把他安抚住，一会儿，床上响起了鼾声。余扬站起来说:“刘师傅睡了，我就回去了，您照顾一下吧。”还没等云梦开口，胖墩墩的小男孩潇潇跑进卧室来。“大哥哥，你会下象棋吗？跟我杀一盘！”“会一点，可是今天不行，我得干活去呢，等有空儿再来跟你玩儿”。余扬耐心解释着。“不行，不行，就今天，爸爸在家呢，你不去厂子也没人批评你呀！就跟我玩儿一会嘛！星期天真没劲，都没人跟我玩儿！”潇潇不高兴地崛起了小嘴。余扬抬头看看云梦，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怜爱地看着儿子，她宠溺地微笑着。那是怎样一双温柔慈爱的眼睛啊，余扬不禁呆在哪儿了。“潇潇，别缠着叔叔，听话。”她温柔地对儿子说。“妈妈，不是叔叔，是大哥哥，爸爸厂里的徒弟，我都叫哥哥呀。”云梦为儿子的‘会排辈份’逗笑了。“好，好，叫哥哥也得让人家去上班啊”。她无奈地。“不行，让大哥哥跟我杀一盘再走嘛，妈妈您给说说情哦！”云梦慈爱的目光转向了余扬，“小余，就玩一会儿吧，厂子那边应该没问题的。”云梦清柔的声音带几分恳切潇潇听妈妈一说，早一蹦老高地拉着余扬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忙着找棋盘，摆棋子，云梦也跟过来坐在茶几旁边，静静地瞅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纸上谈兵’。她目光随着棋盘上的局势，一会微笑，一会轻轻皱眉，一会又随着儿子的呼喊而一脸紧张，一会又释然地笑了。正是两个男孩子一局输赢未定之际，卧室的门忽地开了，刘承两眼红红地盯在云梦身上，此时仿佛酒已醒了。“噢，你们在下棋，好好玩吧，我出去转转”。刘承声音低沉。一转身，他推门出去，随着“呯”一声响，云梦像猛然惊醒一样喊:“小余，快追你师傅回来！”说着自己抢先夺门而出。余扬跑下楼梯，刘承的摩托已经发动了，春雪在后面双手紧紧拽住后尾架。余扬跑过来抓住车把，劝师傅道:“您想骑摩托改天再骑吧，今天周末，街上人太多了。”云梦脸色已显苍白，泪光迷蒙地哀求着:“刘承，听话，回楼上歇着噢。现在街上人多，你不能骑出去！”“你少管我，松手！”“不行，我就不让你骑。”云梦死死抓住不放。“刘师傅今天就先别骑了，回去吧。”余扬真心实意地恳求说。“你们玩去吧，别管我！”他猛地一拧油门，摩托如箭一样蹿了出去！云梦一下脸变得惨白，两手指撸破了皮她都浑然不觉。余扬也被这突然的冲击力撞个趔趄，他灵巧地一扭身没有摔倒。一看云梦的脸色，吓了他一跳。此刻车和人都已经没了影，余扬第一次低低叫了声:“姨…您回屋去吧，我去追师傅，放心，没事的！”说着他在楼梯口，找了辆不知是谁没上锁的自行车，追了出去。云梦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脑子里仅一个念头：“完了！不定撞上谁呢！不然就是被别人撞上！”她的腿此时仿佛不是自己的，那么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像钉在那一样。缓了足有几分钟，潇潇的小手拉住了她，“妈妈，爸爸呢？”她才又努力挪动了一下腿，觉得恢复了点知觉。泪顺着面颊滑落了下来。手拉着儿子慢慢踱到街边，向马路尽头望去。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根本没有丈夫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北边，那排平房的胡同里，冲出了那辆摩托，车后喷着黑烟，路上的行人不由得往路两边躲闪着。只眨眼功夫就到了云梦面前，刘承一收油门停住:“我说出去溜一圈嘛，这不回来了！看看没事吧！你怕什么，走，回家吧。”此刻余扬的自行车也风驰电掣地随之赶到了。云梦此时泪痕未擦干，忧郁地看丈夫一眼:“你就折腾吧！”转过头说:“小余，你回厂里去吧，我看他这回真的没事了。” 余扬应着，停好车，偷眼看看一脸萧瑟的云梦，走了。自从这天，云梦病了，晚上失眠，整夜地辗转反侧，用尽各种催眠术也不起作用。吃大量的安眠药也只能维持半宿。白天没精神，注意力不能集中，头疼欲裂，饮食无味，变得十分健忘。后来连班也上不了了。刘承这才着急了，带着妻子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大大小小医院，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由于精神高度紧张造成的极度亢奋，植物神经系统失去了张弛力度，导致了失眠综合症。加上本来肝郁气滞，肾虚血亏，导致内分泌紊乱。主要靠安神调节，需静养。中西医都试过了，仍不见好转，一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刘承很后悔，但为时已晚，只有悉心地照料妻子。那段时间酒也很少喝了，看着妻子一天天衰弱下去，无计可施。后来他突发奇想：“是否回老家换换环境，在父母身边住些日子，能调节一下。 丈母娘虽只也是小地方的个医生，兴许对治疗她这病有帮助呢。于是在他的一再建议下。决定回老家去试试。生病期间云梦也倍觉思念双亲，反正班也不能上了，呆在家里除了看看书，也百无聊赖，她想回去看看也好，只是又担心丈夫要忙厂子。又要照顾儿子，一人太辛苦了。刘承却劝她:“你走你的，我们爷俩儿没问题！我忙不开的时候，厂里还有六.七个人呢，谁都可以随时来帮我的.”话是这么说，他确实舍不得她离开自己。他爱她，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十年来，一点没减少。她的美丽，她的才华，她的人品，让他爱不释手。她心性纯良，待人真诚，擅于吃苦。与世无争的性格，安静本分为人处事让他觉得难得！特别那似不食人间烟火，不追随潮流攀比的个性，让他觉着自己真的捡到宝一样爱不够，看不够。 第六章心路往昔 许多年前，云梦放弃了在家乡当民办教师的工作，考入油城一个中外合资的工厂当出纳员，业余时间又通过成人高考考入了华都最好的大学，默默苦读四年拿到本科毕业证。陌生的异域城市，按她的成绩，应该很好找工作，但心比天高的女孩就想做文化文字方面的工作，但确实这样的事难找，郁愤难舒，素志难酬！最后不得不艰难地选去了一所很普通的中学任教。独在异乡，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百味。以不屈的个性硬撑着,克服了重重困难，战胜了一个又一个预想不到的危机。一个外地女孩，在人情淡漠的都市生存，烦恼是可想而知的。但她的灵巧，机智，坚强，让每种问题都迎刃而解。她的冷静高傲，让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随着工作环境的稳定，熟人渐多，看她独来独往，有热心人给她牵线搭桥，更有毛遂自荐的。在众多追求者包围中，她始终形单影只，不为任何人侧目。星期天，常去市区的寺庙转悠徘徊，有时，中午就在寺里用斋，再回单位独身宿舍。一次偶然，在海慧寺拜见一位的师父，透露自己想皈依的念头。师傅当时就送给她八个字：尘缘须了，佛缘未到。自此她也就明白，还有尘缘要了结，暂时打消了出世的想法。就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感觉挺好。但年龄渐长，寒暑假期，特别每年春节回故乡时，父母都苦口相劝，为自己的婚事，二老简直就焦心如焚。而且周围一些人风言风语议论，猜度她不找对象，不接触异性的原因，可能生理有缺陷，又可能是性取向有问题…..？她那高傲的自尊心受了伤害！年轻人啊，总是戴上放大镜看世界，往往被别人的口型左右了命运的脚步。为了让父母在故乡不再为自己操心，为了让那些长舌者瞠目闭嘴！她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嫁出去！找不到自己爱的人，就找个爱自己的人吧！反正嫁谁都无所谓。于是在众多追求者中，她选择了颜值在线，弃学进城打工的刘承。她认为他来自农村，出身淳朴，本质好人很单纯，没有心机，善良热诚，会全心全意在自己身上。因为他那么近乎崇拜地小心呵护着她，照顾她。他几乎封闭式地爱着她，哪怕一根头发也舍不得让别人染指。她感觉到了依靠，感觉到了安全。而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心惊胆颤地爱着，护着，唯恐稍一放手这苦苦追了很久，得来不易的娇妻会不翼而飞。一晃已有十个年头了。开始云梦觉得他的妒忌，疑虑，排他性，都是因为太爱自己。所以也甘之如饴地蜷居在他筑的爱巢里。随着光阴的流逝，她渐渐才觉出，难以承受的压抑和窒息。在一篇日记中她曾这样写道:“岁月的潮汐把我推上传说中的荒岛。迷茫，失落，风雨飘忽，防不胜防。虽然岛上，有足以生存得很物质的供给，可难道生命只剩下了行尸走肉？通讯录被雨水浸得面目全非，失去了一切与世间联系的可能。这种杳无音讯的日子，至少比较平静，怕——忽然有只没有折断翅的青鸟翩至；怕——突然有鱼游来，那该是怎样一场雷雨风暴呵！会催折那已没了枝叶，直伸向天空的树干，会把荒原的最后一根小草连根拔起吹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恶方式。他却因自卑，不自信，深刻到自私，自欺欺人。他身边的一切，会因太过的控制欲而窒息，而死亡。这未免是他自己，也是周围人最大的悲哀和不幸…… 临回故乡前一天，刘承亲自跑火车站订了票，回来又张罗给妻子饯行。邀请来了他厂里的几位师徒，到饭店包了桌。实际也是想借此机会调节一下工作中的气氛。用他的话说叫：适当适时犒赏三军，联络感情，鼓舞士气。除了赵.李两位年纪稍大的师傅，其余的小高，小陈，小魏和余扬几个徒工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潇潇和每个人都很熟，席间一会儿跟这个碰杯，一会儿跟那个划拳“棒子，虫子，老虎，鸡”逗得满座欢声笑语。云梦一脸病容，不想扫大家的兴致，硬撑着。她平素爱洁成癖，不敢吃饭店的东西且喜欢素食，所以满桌子的菜她也只吃几粒花生，夹两片黄瓜，喝一听杏仁露。李师傅很会揣摩领导的意图，建议大家，每个都跟云梦喝杯践行酒。她勉强笑着:“大家别客气，都随意吧，我只是回去看看父母，几天就回来了。家里的事，你们大伙帮着多操心吧，我不喝酒，我以水代酒，大家共同喝一口吧，拜托了！”满座人人响应，有的喝一杯白酒，有的喝一杯啤酒。云梦举杯时发现，余扬手里擎着满满一大杯啤酒，在发愣。当惊觉她在看自己时，掩饰地一扬手全干了。她看出这个沉默的孩子一定有什么心事。这么多人在场，当然不便问，更何况要避免细心丈夫那些忌讳。一想到丈夫的小心眼劲儿，她的心又变得灰暗起来，一切都觉得兴味索然。 第七章故乡的仁医慈母 在母亲来信中得知，改革开放后她凭借自己多年的积累经验和父亲在老家开起了个人医疗诊所。母亲说，乡亲们朴实善良，可是生存环境太偏僻落后。缺医少药，生了病要步行三十多里山路，才能有医院。很多人因为小疾小痛的延误而丧生。现在政策好了，她想尽自己的所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做点实事。几年的思念汇集，迫切了回家的愿望。当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汽车的奔赴，回到熟悉的小县城，云梦可又犯愁了！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早已找不到原来自己上学的时候县城的原来旧貌。她知道要回家还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一个人走的山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心生畏惧:——都多年没走了何况又带着这么多东西呢！家乡那里不通车，可是问遍了出租车，没有人愿去，那个山路极其崎岖泥泞的偏僻小村子。好不容易央求了一个司机，但一看到她带的旅行包东西比较多又打退堂鼓了。这时一直靠着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慢慢地挪过来，瓮声瓮气地问到：“你去祖永屯谁家？““我是去那屯的诊所”。“你是看去病？”“不是，那家诊所的大夫是我妈。”中年人一听立刻裂开嘴笑起来:“我说你怎么长的像赵大夫呢！原来真是她女儿回来了。我这几天就合计这事呢，可我也不认识你，就只能在这瞎等，这太好了！妹子，快走吧，你爸妈可想你了。”他不容分说，一把揽过云梦手里的大小箱包就往他的港田三轮车上让。来不及多想，云梦还没缓过神来，他的车已经启动了。看司机那高兴劲，仿佛云梦是他家久别的亲人。坐在车上开始和司机唠起家常。“师傅你是祖永屯的吗？”“不是，我家住在黑山屯。”“那你怎么认识我妈？”“哎呀！在这十里八村谁不认识赵大夫！自从你家开起诊所，咱乡里乡亲可是沾了大光。过去有了病，得到县里的医院去看。各种费用加起来，还没等开药，就花了好多钱。就为这，一般不算重的病，大家都是硬挺着！谁也不敢轻易去医院。等到非去不可了，那病也就不好治了。耽误了多少人哦！穷人生不起病啊。咱这地方生活多数困难，又多发病。我媳妇在生孩子时，作了个风湿病。每年一换季时就犯，严重时连地都下不来。我是家里外边两头忙，还得抽时间，带她到处看病。那些年就更别提花多少钱了。前年春天，听邻村的人介绍，找到了赵大夫。吃了她的两个疗程的中药，又配合着针灸，不长时间，我那多年拄拐的病老婆居然能干家务活了。这两年都因为按赵大夫的指导的方法做，一直都没再犯，我们真是遇到了贵人！”司机越说越激动。云梦接话说:“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呀。”司机师傅摇头:“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在医院看病要花多少钱，可在赵大夫那才花了多点儿呀！谁心里没个数哇。最关键是病治好了。”云梦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医院各种设备齐全，费用当然相对高些，也属正常呵。”“医院进的设备是医院的事，他们为了省事，不花心思在给病人确诊上，就买那些高档机器来，费用却都让病人出了，尽让咱老百姓花些冤枉钱。还有更可气的，一个感冒，就给你开一大堆先锋。咱干农活多好有个磕伤、碰伤的，大医院就能给你输几天的盐水加维c,最多给加上支庆大霉素，几天治下来伤病没见咋好转，可钱却花了不少。人家赵大夫不但医道高明，还可为咱着想了，不怕麻烦，不怕担风险，中西医结合，中草药多数都是就地取材，老人家自己研究配的药方，老神效了。西药能用青霉素绝不会让用先锋。对症下药，药量正确，能让两天好的病，绝不治三天。现在大家都有经验了，在县医院开完药方就走，回去到赵大夫的诊所拿药治疗。病重的，路远的就住在诊所，赵大夫从不收任何住院费、床费。而且药价是方圆百里，各大小诊所最低的。我是开出租车哪儿都跑，所以我最了解这些。自从赵大夫开起诊所，不论谁病了，有钱没钱都能看上病。得到及时治疗。十里八村，欠你家药费的多了，有的都四五年了，从来没见赵大夫问人追要过账。”说着话，三轮车已经驶入了一条崎岖蜿蜒的山间羊肠小路。不时的转弯抹角，不断的颠簸，摇晃打断了这个司机的话。他回头憨憨地一咧嘴:“咱这路实在不好走，妹子，把住车箱的扶手别碰着，我慢点开！”他转过头去，双手极力掌住方向盘，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仿佛是坐在簸箕里被人使劲地上下摇动着。云梦本来就不健壮的身体更难受了！头晕晕的，心里暗暗埋怨，这破地方太遭罪了！家乡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的发展，啥时候能交通方便点呢！路两边多是庄稼地和山丘树丛。路经了几个十几幢农舍的小村，她也没心思细看，只觉得天旋地转。大约颠簸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在一个百十户人家的屯子头放慢了车速。云梦仔细辨认，依稀还能找出过去屯子的旧样子司机回过头，也许见到她被颠簸的狼狈相，他忍不住又歉意地笑了一下，你没坐惯这种路上的车，都这样。到了，前边路口右侧那排砖房就是。”云梦定睛注意到，不远处一溜红砖灰瓦的建筑。门前有一醒目的牌匾“为民诊所”。随着三轮车进到屯子，后边不远不近跟着几个孩子在看新鲜，几家门口也有人探出头来观望。车停下来，云梦坐在车上还没缓口气，妈妈赵云霞和爸爸云诚已经在那位司机师傅的指引下从屋里跑出来。“妈！爸！”她好象受了多大的委屈，扑进母亲的怀里。一别七年，父母明显地苍老了许多，鬓边发都已白，但精神状态均很好，面色红润，目光明亮，父亲的体魄显得特健壮，看上去还象年轻人的精气神。原来司机姓刘，从车上搬下行包，很熟门熟路地送进屋里去。父亲一再感激着，留他在家吃饭。他爽朗地笑着：“您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我两天不来，三天早早的。哪天赶上了再吃吧。今儿，我妹才回来，你们一家好好唠唠嗑吧。我还得回县里等活儿去”。父亲见留不住，就往他兜里塞钱。他的脸一下红了:“老爷子！您这是砢碜我呢！这几年我欠您二老的都没法计算了。总想着为家里做点什么，就是没机会。今儿接到我妹子，可算逮着想表现一下，您要这样，以后我还怎么来了？！”“只给你油钱，油也不是你家产的，干这行辛苦，我知道你家的条件。”老父亲恳切地说。“我再困难，送妹妹也是应该的，走了”。他一踩油门一溜烟冲出村子。云梦左右手各拉着父母，感慨万千。走进窗明几净的诊所。一共有四间，除了一间父母的生活起居室，三间用作门诊、药房和安住院床位，还有几个病人正在输液。一切整齐洁净，有条不紊。从玻璃窗往外看，后院整齐的一排木架上，晾晒着各种新炮制的草药。东厢还有两间房，是父亲的百货店。进到店里才发现，这小店不大，可日用百货，蔬菜水果，鸡鱼肉蛋奶，烟酒糖茶，样样齐全。据父亲介绍，远道来的病人和家属，往往需要住下治疗。开始这些必需品没地方买，给乡邻就诊带来很多困难。所以就开了这个小百货店。又腾出半间房，供病人家属自己做饭，这样病人想吃什么就方便了。从未收过任何费用。乡亲们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收拾得干净整齐。还有不少人，病愈出院后又送过来柴禾米面和油盐调料等。父亲说这两年的烧柴和粮食都不用买了，好多病患家属给送的，都用不完。新鲜的蔬菜瓜果，地里刚摘下来的。往往第一个送过来让父母尝鲜。听说那个考学出去的天之骄女的云梦回来了，下午就有人给送来刚从地里挖的苣荬菜和柳蒿芽。傍晚又有给送新采的山蕨菜和刺五加叶的。住了几天云梦切实感受到，自己的父母让乡亲们敬如神明。因为他们想病人所想，急病人所急，待每个患者都象亲人。心里都是怎样为乡亲造福念头。赶上今春天气不太正常，屯里有几个孩子生了腮腺炎。母亲赵云霞背着柳条筐，连续爬山越岭采了几天的草药，配齐了方。父亲用大瓦盆在院子里熬了一天的草药，让村里的所有人互相转告来领药，争取每人喝一碗预防流行病。云梦好奇看了一下药方，其中有：山豆根，连翘，甘草，蒲公英，金银花····有的乡邻来时含着泪，走时千恩万谢。也有几个老太太领了药汤就地喝下，也不马上走，聚堆聊天。据人们的评说，她了解到父亲的百货店，售价也是利很薄的。以至于很多外村人，宁多走十里路也来这里买货。春天是往地里投资的时候，多数人家种完地就没钱了。可是生活必需品还要用，就到父亲的百货店赊账。直到秋收，卖了粮食再还。但如果年成欠收了，就又欠到下一年。这就是她看到的，父亲的商店里有用香烟包装盒钉的。厚厚的五个赊账本的缘故。父亲说这几年死帐（指永远不还）的多了。有些人家的确太困难，根本不能去索要，全当扶贫了。听人们说母亲每年在流行病多发的季节，都给村邻们义务配中草药、送药。据说这几年祖永屯里的确不少人都没得流行性的疾病了。偶而遇到生活特困难的病人，不但不收医药费，还常送这送那！这些年她直接救济过的人，据人们大概估算有几百了！大家背地里多尊称母亲“菩萨”。断断续续来的各村患者，院里院外总是停了各种各样的车辆，所以家里人来人往显得很热闹。这些年居住在城里，每天下班关上门也不出去，对门都互不来往，人情淡薄得很。在这村屯里才真切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热诚友善浓厚的亲情。看着父母每天辛辛苦苦，却乐此不疲，吃得香，睡得踏实。和每个患者及家属都很熟的样子。因为患者太多，有时忙不开，母亲还需要经常去山里采野生药材，所以就雇了两个刚毕业的小护士，俩小女孩比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了解父母的习惯喜好。母亲也忒疼她俩。院里屋外整天欢声笑语不断。特别吃饭时你推我让，这个患者家属做好吃的，送来一碗；屯里的谁家要做差样的新鲜饭菜了，也送来了一盘···云梦回家的住的几天，吃遍了百家送的饭菜。有时送来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啥材质做的，都不敢吃。但迫于面子还得装装相……别辜负人一片好心嘛！屯里人实在，憨厚，非听她夸句她的食物好吃，才肯高兴地回去。弄得她哭笑不得。故乡之行，云梦感慨颇深，几年不回故里，这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人们生存意识的变迁，明显觉得城乡差别在变小。特别是屯里年轻人的服饰，言行，观念，追求都那么具时代气息，那么前卫，时尚。正值播种季节，觉得如果不学习，自己现在到农村种地都不能了。那名目繁多的农药化肥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什么地质的ph值测试，什么剂量配比，各种时期各种药，肥的不同布施作用，土地的合理化支配，调整，重迎茬的搭配轮作，以及农机器械的使用操作规程和维护……自己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现在却几乎是个农盲了。她欣喜地看着人们的劳作，体会着故园带给自己的每一个震撼，父母的慈爱，兄弟姐妹的手足亲情，更让她觉得故乡的温馨，踏实。离开故乡时，送行的人竟有几十个，人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她放心，父母在这儿是大家的亲人，他们会照顾二老的全部生活，能使二老健康长寿是全村的福气！这些知恩感恩的善良的人们，他们虽然还很贫困，有的温饱尚没保障，可是他们的淳朴厚道，是居于喧嚣都市的人所失落已久的。母亲的救苦济贫的奉献精神，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们也只能当做美好愿望和传说。她为有如此伟大的母亲而骄傲！耳闻目睹的种种情景，使她深深感动！也让她对母亲有了更深的尊敬和爱。从人们对母亲的尊重和拥戴悟出，什么是人生的最大快乐，什么才是伟大和奉献。 第八章反省自己几剂中药调治，加上当医生的母亲的针灸调节，及心理愉悦，病症渐轻了，好转许多。她开始思念儿子，那胖乎乎的小脸，那聪慧灵动的大眼睛总出现在眼前。带着依依亲情，满怀感慨，她返回了那已不再陌生，但很疏远的生活着的城市。早慧聪颖的儿子是她唯一的牵挂。当她看见久别的丈夫略显消瘦的脸，和他那期盼的眼神时，心里竟一震，一种歉意的笑漾在脸上。她惊惧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不见面，却不曾想起过他！反而不在他身边时，有种轻松没负担的感觉。每当想念儿子时，只是想着他是否按时接送孩子上下学，是否会因喝醉误了照顾儿子；是否正常给孩子做饭？忽然间的觉悟到，原来就没真的爱过他！过去那些曾经，自己是否真就纯属找一个避风港？蜷缩在他营造的安乐窝中，疗自己的伤！把自己埋起来，用坚硬的外壳阻挡住外界来的影响。常反醒自己，往往没有确切答案。自从有了儿子，为了孩子，她强颜欢笑，努力维持好这个家，尽为人妻，为人母的一切本份，尽全力做到有耐心，尽量去营造以往的气氛。她喜欢书籍，喜欢文学创作，喜欢看唯美的文章。喜欢浪漫的文艺片。喜欢古典音乐。可是这些，刘承都不懂，不感兴趣。刚开始她还逼着他看看书，可是他拿起书本没读两行就困了。后来她也泄气了----他根本就不是这条道上的人。他的爱好是喝酒，朋友三五欢聚，猜拳行令，打牌。对各种玩的娱乐的都感兴趣。属于好动型。可是她对这些又不屑一顾。这样俩人的差异就越来越明显。中国的家庭，不都是这样嘛！有多少是以真正爱情来维系的呢？“爱情有一个极为突出的特点，人们有了爱情掩饰不住，没有爱情又装不出来”萨伯雷夫人这样说的。只用理智来维持的家庭，就像夜里的露水，一经风吹，一经阳光，它就破灭了，隐退了。所以很多时候，家里充满了矛盾，充满了凝固的空气，更充满了酒醉的气味。他很敏感，知道自己没办法走进妻子的心里。婚后几年来，常常借酒消愁，以酒解慰胸中的不快。但他的酒品不好，每喝必醉！醉后就会不受控制地胡闹，生出不少闲事闲气。她就更加因为他这种醉生梦死的活法而反感，厌弃。越来越厌烦他，越为自己的婚姻感到无奈和悲哀。就这样几年的恶性循环下来，他们的婚姻生活每况愈下，变成现在这样。云梦从故乡返回后不久，抑郁症更加重了，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说自己喜欢孤独，心情不好，不愿接触人。常有轻生的念头。这种逃避现实的方法不是长久之计，她自己也明白。但只想过一时是一时吧。刘承修配厂里的人，和一些其他生意上的朋友不断有人来探病，她都轻描淡写地应付着。“这些人何必这么俗气，走这过场什么意义！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罢了”余扬也来过了，他似乎与别人一样，只是走过场，出于礼节。见面那一瞬，云梦发现，这孩子那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蕴意。似乎久别重逢的那种期盼？还有说不清的一份迷离。看着他明显削瘦的脸庞，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她心里不明所以。他话不多，只是在她不注意时，默默地注视着她。“病好些了吗？”他仿佛不经意地客套话。“还吃药吗？”“老家哪儿的春天比这儿有特点吧。”像是没话找话题她没精打采地应付着。想起前一段时间，这孩子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第一次路遇时那个冒冒失失的，生龙活虎的大男孩简直判若两人。近几个月时间，仿佛成熟了许多。一个刚刚踏进社会门槛的男孩，人生路上刚举步的青年，他要面临的阻碍，问题无论来自家庭，生活环境，工作压力还是社会各个方面的，一定是很多很复杂，难以预知的！云梦想着，自己没力气去揣度别人的所思所想，更没能力去解决各类的矛盾。自己都是凭命由天没有任何质量地活着而已。一个自嘲的笑挂上嘴角。余扬看见她这种落寞的表情，他曾悄悄给命名:“寂寞的微笑”。每次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就会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恨不能用生命中全部热情去安慰她！她那种清冷高远的气质，给人一种犹皎月一样，只能仰望，却不能近及的感觉。他语气变得委婉，更小心措辞:“别太苦自己，别想得太多太深。”男孩声音低沉而轻柔:“多想些值得高兴的事，把心情放轻松些，也许病就会好了”。云梦回过神来。“噢，没什么大事，我一向身体素质不错，调养一段就没问题了。这段时间学得怎么样？听你师傅说进步很快，技术上提高了很多，继续努力呵。”晚上云梦对丈夫说:“别让你们那些人，老往家里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怠说话，浪费许多唇舌和精力有什么意义呀！我自己清心静养感觉很好，不想把时间空耗在应对没用的事上，让他们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本分内的活儿，别在这些没必要的过场上，耽误时间。”“医生不是说让你多出去走走，到人多的场合散散心，找个投缘的人多聊聊，对缓解你的神经紧张有帮助嘛。有事总闷在心里，所以才久郁成病，如果常放松一下，让心情畅快些，也不至现在这样了。哪天天气好带你出去玩玩。高兴点对缓和病情有帮助。”刘承耐心地安慰劝解着，“我不想去，你们去玩吧，带上潇潇。云梦淡淡地。“去玩儿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你散心，你不去我们去干嘛！”他说得很恳切。“该玩就玩吧，你那些小徒弟，也都是在爱玩儿的年龄，适当调节一下心情，工作起来才更有劲。再说潇潇星期天老闷在家里，没人跟他玩儿怪可怜的。”“是啊大家都出去了，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干什么！跟大家一起去吧，跟孩子们在一起，你的心情会开朗些！”云梦又一次被感动了。他还是那么关心自己，在乎自己，也该重新调整一下心态，重新审视他，关注他，培养起感情，学会慢慢爱他。自己也不是感情淡漠的人，怎么总是找不到感觉呢！为什么就是容不进他的圈子里呢？自己也为这种心如止水的平静，觉得很奇怪。 第九章公园风波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早晨，刘承带着妻儿和几个小徒弟开车去公园玩了。一路上孩子们的嬉闹，让气氛轻松愉快。潇潇手舞足蹈的高兴劲，让人忍俊不禁。云梦穿一身雪白的衣裙，静静地在旁看着孩子们，不时为这欢乐所感染，也会笑出声来。刘承不离左右地照顾着她。出发时余扬就说：“师傅，潇潇交给我照管吧，我一定能看护好的。”所以上下车，都是由余扬抱扶潇潇，手里还帮他提着装满各种食品饮料的旅行袋。到了每一处景点，大家都抢着拍照留念。余扬只帮别人拍，自己却不主动拍一张。师兄弟们都拉着他合影，“我可得跟余扬合一张跟你同框，沾点你的光，让别人多看两眼。”“小余，跟我也来一张”“余扬，咱师兄弟几个得合一张”“大哥哥，咱俩小帅哥合拍一张！”潇潇神气地拉着他。云梦看着儿子那天真自信的样子，宠爱地弯了嘴角。“好，我来给你们这对小帅哥拍”.余扬听了犹豫一下，脸有点红，还是低头拉着潇潇站过去，让云梦给照了一张。云梦又给他们师徒几人合拍了一张，就把相机递给了小魏。大家边走边欣赏着公园里如画的风景，谈笑着。潇潇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嘴里大呼小叫，看见什么都新奇，象只快乐的小鸟。云梦的精神也还好。小高，小魏走到每个景点都主张给师娘‘留念’。她笑着推辞:“还是你们年轻人多拍几张吧，这人老了不上相，照出来对不起观众，还是省省吧。”徒弟们不依不饶，“这么说师娘年轻时一定更漂亮啊”“您现在也没老哇！”“依您的逻辑，我们这几个人一辈子都别照相了！现在跟您比，我们也都是丑八怪！”“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小魏大声唱起来，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师娘，我们每个人都跟您合个影，等照片冲洗出来让别人评评，到底谁才对不起观众”。云梦连连摇头后退。“你们这些孩子，我才说一句，引出你们这一大堆话，都别胡说了，咱们全体合照一张行了吧”。余扬低低嘟哝一句:“潇潇才是你的孩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好象你比我们大多少似的。”她一怔，然后郑重地说:“当然了，我比你们每个人都大十几岁，真正是两辈人呢。”刘承一直在她身边笑着，看着，听着，他也一直建议春雪多拍照几张，更愿意跟自己多合拍几张。她不依时，他就拉上儿子。小魏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看明白了师傅的心思，见机抢拍了好几张全家福。刘承也显得很兴奋，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整整玩了一上午，直到正午时，炎炎夏日直射地面，公园的绿荫下亦热浪灼人。云梦撑不住了，大家才余兴未尽地坐车返回。余扬在不离左右一直照顾着潇潇。潇潇上车时另一只手拉着妈妈，于是云梦就一起坐到后排。刘承照顾妻子坐好，他不放心徒弟们的驾驶技术，亲自到驾驶室开车去了。返回途中副驾驶位置是空着的。云梦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和脸蛋，温柔地用清洁湿巾擦着儿子的双手问:“潇潇，今天高兴了吧？”“高兴，妈妈什么时候还来玩呀？”“如果你期末考试拿了双百，一放假就再来玩”。云梦爱抚着儿子的头。“拿双百，没问题，小菜一碟！”潇潇黑亮的大眼睛扑闪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潇潇下学期，该上一年级了吧？”余扬在寻找话题，“是呀，潇潇，今天可是大哥哥一直在照顾你，该好好谢谢哥哥！”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余扬的脸微微发红。手足无措的样子。云梦惊讶感觉每次自己关注他，总这样局促的样子。可能是年纪小，很腼腆吧。这孩子倒像个大闺女似的，沉稳安静，不象其它同龄男孩那样，狂呼乱喊，没一会儿安稳。她这样思索着，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又问:“小余，每天业余时间都干什么?”“有时也出去找找同学，最近心情不好，哪都没去。”他低着头，默念似的回答。“哦，因为什么不开心呀？”云梦很小心地问。“我也不清楚，就是心里挺烦。”他目光闪烁，一脸的郁郁寡欢。云梦同情地说:“咳，遇事想开点，人生哪能一帆风顺，你这个年龄正是该开开心心的黄金时代，有啥大不了呢，凡事想开点。”他扬扬眉，“劝人家的时候都会这么说，当局者迷，你自己不也一样嘛！”“我跟你们不一样，哪能比得上你们这年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云梦不无羡慕地说。“你很羡慕自由自在？”余扬认真的跟问一句。“人往往都是作茧自缚，身不由己”云梦自顾自地感叹一下。余扬探寻地试问:“你那茧里很不快乐吗？”云梦吃了一惊，不禁审视这个竟敢直言不讳的年轻人，看他一脸郑重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你喜欢打探别人隐私吗？”她已蹙起眉头，满面愠色地质疑着。“不是，我这人很笨，说话不会拐弯，往往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经过大脑的，我只是想劝你想开些，千万别生气啊！”余扬极力解释，看着他真挚紧张的态度，她就没再说什么。晚饭后，云梦陪儿子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刘承走过来凑在她脸前细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呀！”“是啊，也许出去走走真有好处”云梦没在意地应了。“我看你回来时，跟余扬一起坐在后排，说得挺投入，都说什么了？”他似笑非笑地。云梦不屑地看看丈夫:“能说什么，随便聊几句”“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他揶揄地。“他是你徒弟，我有啥不一般的，那孩子挺不错的。”“你这种感觉不得了，你可是从不轻易评价谁好谁坏的！我真得注意了。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他一看你准低头，脸就红。”刘承笃定地说。“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他只不过是个比较腼腆的孩子。我与他妈妈的岁数都差不多，根本就是两辈人！发现你小心眼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真跟你生不起气！”云梦动气地进卧室去了。从这以后夫妻之间这类的对话越来越多，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时间久了，同样的话题被多次提出来，她也警觉起来。莫非这个不满二十的孩子，真的对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孩子母亲有了什么想法？感觉刘承是多疑的神经病又犯了！自己的猜测幼稚得可笑。云梦，你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是身后排着一串追随者的年纪了。这种猜度多么荒唐，多么不自量力！刘承的怀疑是因为他的自卑妒忌和心理不健康，与事实背离。自己或许有时，可能言行不妥而让他误会了？她百思没有答案。 第十章自杀 中秋前夕，一个阴沉沉的傍晚，云梦照顾儿子吃了饭，自己倚在沙发上等丈夫。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她猜想一定又跟谁出去喝酒了。这么晚仍没回来不定又喝成什么样呢。最近他的酒喝得特别凶，常常半夜才回来。每次被人家送回来，都是酩酊大醉。想到这些她心底一片灰暗。这时余扬推门进来，看到云梦落寞的样子就问：“刘师傅还没回来？”“不知又去哪了”她郁郁地叹气道。“下午刚上班，就让一个姓苏的找走了，我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余扬边说边坐到门旁的凳子上。“他们聚到一起除了吃喝玩乐，还有什么正经事。”云梦轻蔑叹气道。“你又没吃饭？自己有病还不注意保养！刘师傅的醉酒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何苦总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余扬的语气比以往重些。她苦笑了一下，“这酒也不知喝到哪天是头…”正在这时，门被猛地撞开，刘承被一个人搀扶着踉跄进来。他两眼直直地盯着云梦:“我又喝多了，我知道你烦我….”语无伦次含混不清。云梦赶紧去扶他。余扬也站起来，伸手来搀他。那醉酒的人一转头看见了余扬，顿时气势汹汹地一甩胳膊，把余扬推出几步远。“嘿呀，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怎么你们唠得很开心吗？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刘师傅，您还是先进去休息一下吧”余扬嘴这么说，脸却不自然的白了，显然是被刚才的举动给刺激了。那个送他回来的人姓吴。云梦认识，看样子也是喝得过量了。“小吴，谢谢你送他回来，坐下喝点水吧。”云梦招呼着。“不啦，嫂子，我也得赶紧回去，要不家里该惦记了”。“你自己走行吗？云梦担心道。“没事儿，我还可以的”。说着放刘承在床上，就走下楼去了。这边云梦赶紧铺床拿枕头，让刘承躺好。可这醉汉大呼小叫的，一扬手打翻了云梦端过来的茶杯。眼睛却盯着余扬一字一板的说:“你明天，哦是以后不用来上班了，我要停业整顿！我要清理一下门户……”云梦明白他的矛头指向，赶紧冲余扬摆摆手说:“小余，你先回去吧。”她真怕再往下说什么过分的话，让这孩子受不了，也让自己没面子。余扬犹豫了一下，担心地指指床上。“你自己行吗？”“没事儿，习惯了，你走吧。”云梦故作轻松地。余扬还是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刘承仍在含混不清地叫：“姓余的别走，我问你，你来这儿什么意思?目的是什么？”“哎呀人家早走了，你说些什么呀！”云梦安抚他道。“他走了，心虚了？害怕了？我问你，你们在一起都说什么？为啥我一回来气氛就变了。看你们很投机的呀！”醉人语无伦次，醋意大发。“我们能说什么。”她语气无奈又冷漠。这下更激怒了他:“鬼知道！你心机太深，让我猜不透，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为啥这病就治不好了？医院跑遍了，钱也花到了，为啥就没效果？”他愤怒地喊着。“没人愿意得了病不快点好的，我自己有什么办法！”她为这无理取闹而伤心。“你就是心思太重，太复杂，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大叫道。忽然一扬手砸碎了玻璃柜。随着“哗啦”一声响，潇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卧室门口，这一声吓得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云梦浑身颤抖忙去搂住儿子。“你少发疯了！吓着孩子！”“孩子也是个累赘！谁都没有才好呢！多清净，你想咋的？你是走，是死，是离婚随便！反正我是不过了！”刘承说这话时好像挺清醒的样子。碎玻璃的声音引来了邻居们。云梦苍白着脸，浑身瑟瑟发抖却没流泪。邻居们苦劝一阵，看着刘承安静下来后就逐渐散了。她搂着儿子落下泪来，伤心一阵又担心孩子害怕，尽量忍住泪，安慰潇潇:“儿子你别害怕哦，爸爸每次喝醉都是这样的对吧！今天就是醉得厉害一点，没事儿的，明天酒醒就好了，你睡去吧。”“妈妈，爸爸不是说‘不过了’，是要离婚的意思吗？”潇潇声音里满是惶恐。“他醉了胡说的，你放心吧，明天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云梦极力把语气放平静安慰着儿子。哄了一阵，潇潇才犹犹豫豫去了自己卧室睡下了。刘承也合衣躺在那，发出粗鲁的鼾声。云梦头疼欲裂，蜷在沙发角上，默默思忆着。这十年走过的婚姻历程。忽然觉得，这十年真就一片荒芜的空白，自己什么也没有了。青春逝去，事业无成绩，被他强制打压不能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朋友圈子，自由被束缚……本来还麻痹自己说:“还拥有丈夫的爱，如今看来，他们之间除了猜疑什么都不存在了。他那根本不是爱，而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如今凶相毕露，怨恨妒忌就是全部了。这样互相伤害的婚姻还有续存的意义吗？本来想着，无论怎样，都看在聪明可爱的儿子份上，忍着吧。这是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寄托，如今也成了累赘的代词。被他嫌弃！自己真是活得很失败！很惨，很惨…云梦啊，那个骄傲的，纤尘不染，卓尔不群的女孩哪去了？是世俗改变了你?还是你在世俗中沉沦了？你生存的还有价值吗?一了百了吧，人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她忽然想起海格尔的一句话：“存在就是烦.畏，死绝对的毁灭的精神状态，忧虑将贯穿在人的整个生命中，谁自觉走向死亡，谁就是自由，与其慢慢死去，不如讯而行之。”在极度悲伤之际，她不顾是否曲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也不管是否断章取义了。她走到那堆碎玻璃前，捡起一片比较锋利的，毫不犹豫向左腕上用力划去。由于玻璃太厚，虽划破了皮肤却不能割得更深。她弃了玻璃片，在书橱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他那盒犀牛牌刀片。拣出一只没用过的，在刚刚被玻璃划开还滴着血的左腕上，拼力一割，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她似乎一点没感觉疼，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了。她把刀片扔到茶几上，跌坐在沙发里。左腕的血汩汩地向外涌，她想这样流下去，就会死了吧！看着血流的速度未减，心里觉得一种释然，一种解脱，原来死亡的滋味是这么轻松！没有半点可怕。她想象着，明天自己静静地躺在火葬场里，在人生旅程的最后一站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散…..渐渐地感觉眩晕，周身虚虚的像在出汗，渐渐地没有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是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台灯还在亮着，自己躺在沙发里，左臂拖在地板上，腕上的血凝固成一大片厚厚血块。地上的血迹有大一片，还没完全凝结。她记起了一切，原来自己没死！是昏睡过去了，再看看钟已经快五点了，她支撑着坐起来，失望地看看那道又深又长的刀口，此时已糊在凝结的血块里不再流血了，这怎么能死呢！她执拗地再次举起桌上的刀片，迷迷糊糊地想着，平时医生注射时要找血管。对呀，先前那刀准是没割断主要血管。她记起前些日子输液时，医生扎过的位置是在刚才那刀的上边。她对着灯光怎么努力也看不甚清，只觉得眼前金星万点，又一刀割下去，血是出来了，可是流得不快。依靠记忆中的部位，拼了全身力气，狠命地割了下去，这一刀果然有效，鲜血似箭一样射了出去，她丢了刀片，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刘承昏沉沉地睡着，他喝了过多的白酒，快天亮时，感觉喉咙里着火一样烧灼，连连喊了两声‘水，水’没人应声。只好迷迷糊糊坐起来下床去倒水。当他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妻子不在床上。借着台灯光发现，她躺在沙发上，而地上一堆黑乎乎的，定睛一看是血迹。此刻她的左腕仍往外涌着鲜血，他的酒一下全醒了。迅速跳下床，找了条毛巾紧紧扎住她的左臂上方。试试她还有呼吸，他使劲摇动呼喊她都没反应。他痛心地抓住她的双肩，“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还用得着以死来解决！出这么些血，身体本来就虚弱，你可千万撑住了，咱去医院！”不知哪来的劲，瘦小的他，一下背起妻子往楼下跑。云梦经这么移动醒过来。当她发现他正把自己往楼下背时，知道自己仍没死，心里失望地呼喊：“为什么死这么难！同时用手去撕扯左臂上的毛巾。他发现她清醒了。她无力地说:“我哪也不去，让我死了吧。”哪容分说，他连拖带拽把她拖到了楼下的诊所门口。此时天已经亮了。他边走边想，去医院恐怕耽误事，先进这个诊所包扎一下。这个社区诊所规模也不算小，还没开门呢。他用力拍着铁栅栏的防盗门，里面很快出来了人。一个瘦高的男人，边往出走边穿白大褂，见到他们，迅速打开了门。刘承急急地说“大夫快看看，能不能处置一下。”他喘着粗气，把昏沉的妻子放到一张床上。这时里面又出来一个漂亮的护士。看见春雪的胳膊吓得‘呀’了一声。“怎么割成这样了！都割烂了！她自己割的吗？够狠的！”刘承也不搭话，只把那只还在浸血的左臂扶起来。男医生迅速拿来了纱布，药棉，消毒水和其他几件医疗器械。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说:“万幸啊！别看刀口又深又长，好在没割到主动脉，仅差那么一毫米呵！多亏她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这要是我就坏了，保准找到正地方，哪用割这些刀！遭罪！”男医生这样诙谐一句，是为了让紧张得脸有些变形的刘承放松一下。他边说话，却没有耽误手里的工作，处置伤口。消毒水的刺激让云梦醒了。她用力地往回抽手臂。无奈刘承牢牢擎着动不了。男医生看了她一眼忿然说:“怎么还想死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两口子拌个嘴，怄个气，不常有的事！至于这样！下次你找我指点你，保准痛快，想救都来不及，还至于把自己割这些刀！”处置好了三个伤口，缝了数针。男医生说:“失血太多，得补血。一时也不好联系对型的血源，你先给她喝下补血的口服液，我这就联系血库。先不能挪动她去别处了，在这观察吧。”上午10时许，输上血又补了液，云梦虚弱地躺在床上，头上冒着虚汗，眼睛里一直在流泪。刘承寸步不离，守在床边，一边劝说，也后悔又后怕。她那悲伤欲绝的样子，也让他心里难过。他知道，这次真的伤了她的心，他不住地检讨自己。不停地保证说，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再解释那些所谓的‘酒后真言’全是信口胡诌。自己早已经不记得都说些什么了….后来一些邻居们听到消息，都过来看她。刘承的一些朋友也陆续来过。修理厂那边打过去电话，让大家正常营业。他还特意问了问，那边回答说:余扬今天没有来上班。他心里纷乱地想:“不来也好，省了不少没来由的烦恼”。他懊恼地对云梦说:“春天时这个余扬一来，我就看着他别扭，说不清什么感觉。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小心眼，但我真的觉得，他对你不一般。我的所有猜忌怀疑，全都是太爱你，太怕失去你….”“我再承受不起，你这种所谓的爱，太自私了，我受够了！你们厂子的事与我无关，爱怎么处理随你便。但有一点明白告诉你，我和余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也不可能有！”她流泪说着，彻底伤透了心。 第十一章余母拜访直到第三天，在刘承的百般劝慰下，她才稍稍平和了些情绪，进了点汤水。她太虚弱了，稍稍活动下，就大汗淋漓，赶紧躺回床上。刘承也有三天没去厂子了。看妻子好转了些，他继续好言安抚。赶紧到厂里去安排一下。还得到学校去接儿子。时近中午，云梦独自躺在床上，思绪飘忽，心里伤痛犹在。这时有人敲门，她爬起来，打开防盗门。门开处，一个笑盈盈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口。身材玲珑小巧，打扮入时，一对大眼睛里满盛着笑意。那浓黑的眉毛，俊俏的脸型……云梦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确实没见过。“您是刘师母吧？我是余扬的母亲。您看，我今天来得很冒昧，请千万谅解！”漂亮女人谦逊地开口。一下明白了，可不正是跟余扬长得相似嘛！难怪看着眼熟。赶紧往屋里让。余母进来，把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云梦嘴里说着客气话，边让座边用一只右臂去泡茶。余母赶紧过来，“千万别麻烦了，我自己来，您的手臂怎么了?”“没事儿，不小心碰着了”云梦尽量轻描淡写地敷衍着。忍不住打量这个，虽已徐娘半老却风韵未减的标致女人。无论装束打扮，举手投足，言谈说笑都那么得体，显得大方又实在。“我家余扬从小老实，最怕见生人了，他爸爸一直在老家没过来，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确实不容易。自去年毕业，他就一直呆在家里，多亏朋友介绍，有幸找到您家的厂子。我想这孩子念书没能出息，就学点手艺吧，将来也能吃碗饭。自从到你家厂子来，这孩子性格都变得开朗了，也成熟了很多。见人也知道怎么说话了。常回去跟我提师父，师母待他如何好，师父教的如何尽心尽力，师母照顾他如何周到。反正一提起您们一家，孩子总是赞不绝口。我心里那感激就别提了，老早想着来拜望两位恩人，就是总瞎忙，没能抽出空儿来！”委婉中透着精明，谦恭中又有不卑不亢的巧言善道。让人有种亲近又敬慕的感觉。云梦心里暗暗感叹，难怪余扬那么出色，原来有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母亲调教，熏陶，顽石也会蕴琢成美玉。她应承着余母的巧舌如簧，觉得自己的任务，该做个忠实的听众。“这几天我看孩子没上班。闷在家里也不说话，情绪低落，问他，只说师父给放了假，再问就不言语了。我也弄不清原因，只好冒昧地来拜访，是不是孩子在这惹什么祸了？还是啥事做得不好，惹师父师母生气了？”云梦听她这么说，觉得过意不去了“没有啊，什么事也没有！那天他师父喝多了点，正赶上小余在，师傅就说了句要出远门，得停业几天。谁知这孩子还真实心眼当真了。您回去就让他照常来上班吧，醉后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云梦觉得人家说得恳切，权衡是非利弊，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不该让这年轻人半途而废。余母喜形于色:“哎呀，这我就放心了，这两天我都愁坏了，孩子的手艺没学成熟，不能半途而废呀！再找个同样的厂子吧，太不容易。再说到哪去找，象你们两口子这么好的人啊！更何况咱们是老乡，比别人亲近哪！我们来这儿，年头不少了，可也没什么至近的亲戚朋友，今后咱就当是亲戚吧，经常走动走动”。说着拉了云梦的手，“我姓唐，名叫静秋，今儿就攀个大，认你个妹妹吧！”言辞恳切真诚。云梦心里一热:“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姐，我求之不得呢！”其实云梦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听余母这么诚心诚意的话就心里柔软了。她们又聊了一阵家长里短的事，余母看出云梦的虚弱，及时起身告辞了。送走了余母，云梦躺回床上。思索余母这次来访的目的，考虑这怎么和刘承说。也许从今后，又是个新局面的开始。余母叫自己妹妹，余扬就该顺理成章叫姨了。这样刘承也就没话可说了。其实人家孩子，就从来没说过一句过分的话，没做过一个过份的举动，一切全是刘承疑心的结果。第二天清晨，刘承送儿子到学校后，回来扶着妻子到诊所换药。诊所刚刚开门，患者比较少，那个漂亮的护士给云梦测了测血压和体温。云梦很虚弱，呼吸有些急促，鬓角鼻尖沁着细细的汗珠。女护士不时深深地看她一眼，有些同情。她用消毒液浸泡那一层层凝结着褐色血迹的绷带。浸了好一阵，才轻轻用镊子夹着粘在伤臂上的药棉一角，细心地一点点揭着。这时，门帘一动，余扬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昨晚云梦已转达了余母拜访的目的，刘承也觉着自己太不理智了，虽然看到那小子与妻子说话就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什么证明自己的猜忌，没理由辞退人家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悔悟，安抚一下妻子。刘承当着云梦的面，打通了余母的手机，通知余扬明天来上班。可这今天一大早的，怎么跑诊所来了，刘承心里一下又不悦起来。余扬急急地扫了一眼，就转过脸对刘承说:“刘师傅，我才到班上听他们说的…...就想赶到家里来看看，家里的防盗门锁着，就猜可能到这个诊所来了”。“你挺会猜呀……”刘承不冷不热的揶揄道。余扬并不理会，目光紧紧盯着护士处置的云梦受伤的手腕处。云梦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发现这孩子眼睛红红的，象没睡好觉。这时，护士的镊子终于揭起了最后一片药棉。三道伤口浸在模糊的血迹中，仍往外渗着红色的液体。虽用线缝着，但因为肿胀，边缘的破溃已有些发白，向外翻着。云梦今天才仔细看清伤口的形态，真的惨不忍睹！她素有洁癖，看到自己的伤口恶心地移开了目光。正瞥见余扬紧紧蹙起的双眉，脸色已经发白。她心里一下有种，近乎崩溃的挫败感觉使眼圈发涩，她赶紧转过头去。眼睛正对上了站在护士身后的刘承，此刻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的心猛一沉，感觉自己象刚刚爬上冰层的溺水者。突然，轰的一声，承载体重的冰层又一次断裂塌陷了，身子向下沉去，沉去…黑暗中，遥远处，如蚊虫萦绕般的呼唤丝丝传来。越来越近，声音渐渐清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已躺在诊所的病床上，刘承双手扳着自己的肩膀，头上冒着汗，紧张地呼唤着。她茫然地缓一下才明白，自己刚刚是晕过去了。记起了一切，一阵痉挛的痛楚，从心脏开始散发到周身每根神经，直到指尖。不由得抽搐着，心底一片绝望的茫然。两位医生忙乱地在她手臂上，扎橡皮管，女护士费时了好久，才找到血管，扎上输液针。云梦一句话也不说，把脸扭向床里。余扬紧靠刘承身后站着，脸色苍白，浓眉如剑，眼里隐约有的晶莹的水光。只待一切平静后，他在刘承耳边说句什么，才退出去，回厂子干活了。刘承一直坐在病床边，一会儿掖掖被角，一会儿摸摸妻子的头。她不理任何人，泪水涌流的速度比输液管还快。所有的烦恼，忧伤，愁怨都在这泪水中渲泄，冲刷着心中的绝望悲哀，缓解阵阵锥心的绞痛。他的任何语言安慰，都觉得那么虚伪.无力，令人厌烦。云梦的沉默持续了几天。由于很多熟人，朋友陆续的探望劝慰，解说。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无奈地叹息，人生只不过这短短的一瞬，一切都已命中注定，人不与天争，顺其自然吧！…… 第十二章惊觉与警醒 刘承除了爱酒，也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牌，打麻将。有时候一玩就是通宵。云梦和儿子每天都要等到很晚，孩子还小，等太晚了对小孩子身心不利，到时间了就安排孩子去睡觉。潇潇自从上次妈妈割腕后，就像一下长大了似的，每天都懂事儿地尽量陪在妈妈身边，等到实在熬不住了才肯去睡。云梦手臂拆线后，刘承就又旧习难抑，恢复以往的常态，每天晚上下班都不愿回家，在外喝酒。打牌，还经常夜不归宿。余扬自重新回来上班后，特别在云梦的手臂没痊愈时期。几次找各种理由，借口，在下班后到刘师傅家去看看。尽力帮忙做些需要出力的家务。有时很有眼色地帮忙干点什么就走，有时跟潇潇玩会儿，或下盘棋。也有时稍坐坐，见没什么事儿就陪潇潇看会儿电视动画片。虽然话仍很少，但他那沉默样子，双眸中蕴含无限的关切。尽管云梦很少与他正面对视，却读懂了那深沉中的情愫，分明觉出他是有意在陪伴自己。他总是那么小心地,看着云梦的脸色而措辞。深恐那句用词不当，惹她厌烦，让她生气。也许是虚荣心在作怪，她有意无意地，默默体会着被一个纯真少年关心的感觉。当时正流行一首歌：“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然而，每到夜深人静，那自责和心痛交织着。折磨她那善良易感的心，不知所措。检讨着，反省着，一百次，一千次下着决心，一定要制止这种感情再发展！不然对不起丈夫，对家庭是种戕害；没颜面去对亲情，更不能伤害到儿子。再者这对余扬是不公平的。这个糊涂的孩子，情窦初开，怎么会，对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孩子母亲，有了这种糊涂的想法！真的不可思议，这太不正常了！是因为自己的某些言行不当让他误会了？没有啊！自信从来没有过份的举止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自己多被动，多无辜，都必须把这感情扼杀于萌芽状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人格良心也不允许。云梦失眠的病一天天严重了。最后竟连续几昼夜不合眼。连着几天不吃饭也没有饥饿感。刘承看到妻子这样熬下去恐怕要酿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他真的着急在心了。到处打听治疗的地方法。一次偶尔翻报纸，见到一则广告，本市一家中医院，承诺包治各种神经性疾病。他带着妻子去了这家医院。应诊的专家，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她为云梦仔细地诊了脉后说:“这种病，不是一时就能治好的，需要长时间调治，主要以针灸配合中药内外调养。要求必须每天坚持针灸，又开了几副中药。这样云梦又一次把希望寄托在这家医院。开始了漫长的求医历程。刘承每天上午开车把她送医院针灸。再回到厂子照顾生意，显得特别紧张。老医生建议，让病人多运动，常出去转转，缓解下高度疲劳的神经，十几天下来，病情果见好转。后来刘承买回一辆新自行车，让她每天自己骑车去医院。针灸治疗完，再骑车穿越大半个城区回家。这样每天往返一次十几里路也算体育锻炼了。这家医院地处城边，云梦发现，从医院出来直向南骑，不到三百米就是南外环。她讨厌市区里的人流车流的堵塞难行，纷乱嘈杂。这条路明显比较清静，也显得比较宽阔。她延外环路一直向西，途经几片郊区农村的果林，在南外环与西外环的衔接处有一条岔路。她估测着大致的方向差不多，就顺这条小路，再骑车走约两里多，真的就看见了自家住的居民楼区了。这条路虽比穿越市区主干道要远些，但路况好，不会塞车，正适合她的喜欢清静的个性，又适于需要运动的要求。她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后来就医的日子，她一直选这条路来往于医院和家之间。 第十三章邂逅与蓄谋 一个晴朗的早晨，云梦一身牛仔装，骑着自行车，沐着初冬仍很灿烂的阳光向中医院疾驰。这些日子她觉得病好多了，心情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虽说刘承的酒仍断断续续地喝，却不像以前那么大吵大闹了。唉，生活就是这样，循规蹈矩，平安地，重复着日复一日，一切为了孩子，只要相安无事就好。不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她边骑边想着。突然，身边一辆山地车掠过。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矫健身影一晃。还没等她看清，山地车已刹住了，骑车人一条腿着地，支撑着重心，回过头来笑问:“现在怎么能骑这么快了？”“噢，是小余呀，你干什么去？怎么没上班?”云梦赶紧刹车下来，很意外地问。余扬脸色绯红，嘴角是一抹诡秘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腼腆，目光直视着她:“我…今天不想上班…到同学家..有事”他话说得含混不清。这段时间云梦因为一心忙着跑医院治疗，也没见过他。今天突然象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她觉得很意外。“你怎么也知道这条路？之前走过吗？”云梦有点诧异地问。他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推着自行车与云梦一起慢慢向前走着。“你同学家住哪儿？这条路很偏僻的，你走这边对吗？”她又问。从他刚才的情态已猜出，说去同学家，那只是个借辞。“你胳膊的伤全好了吗？”他答非所问。“早就好了，都一个多月了”。她语气平淡。“是五十天！”他肯定又愤懑地强调。云梦吃惊地看着这个大男孩！“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她自嘲地笑了笑。“没错，今天是十一月七号。从你受伤那天算，正好是五十天”。他语气加重了分量。“我都过得迷迷糊糊的，不记这些事。”她无所谓地应了一句。“你就这样糊涂地过下去吗？你还想留下几道疤才能醒悟？”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醒悟什么？我怎么就糊涂了？你小孩子懂什么是醒悟！”云梦有点心虚地应对。“别总说我是小孩子，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心里的伤，比身上的还深，还重！”男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她真的吃惊了，不禁停住脚步，怔怔地看他。面前站着的人，感觉不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而是很了解自己内心的知情人！有种委屈的情绪，不禁从心底涌上来，眼圈有点发热，她忙把头扭向另一边来掩饰着。男孩用一只手扶车把，腾出右手一下擎住她的左腕。那三道刚刚愈合的伤口，在牛仔装的袖口露出来。洁白的手腕上红亮的疤痕和缝合时的针孔在阳光下特别刺眼。她难为情地往回抽手，却没能抽动了。他握得很牢，目光定定地落在伤痕上，心脏痛得骤然缩紧，喃喃地说:“你真狠，怎么下得了手！”突然他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泪光，“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决不许再伤害自己！”云梦觉得这举动太过分了，猛然抽回了手。“我怎么样与你什么相干！”她有几分不悦。“是，不相干，可是我….这心里疼呵！”他声音变得有点哽咽。“小余，你还小，什么事不要单凭一时意气用事，遇事要想想后果。你这样拎不清分寸，对谁也没有好处！”她语气尽量放平和。“我….唉这几个月来，反复想这事儿，可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不..想你！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对谁都没这样过，这次我真的完了！”他低着头沉痛地说。“你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她身子向后退去，脸色苍白了，自行车啪的一声倒在路边。这是一片枣林，几颗虬劲的枣树枝条上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伸向天空。树根扎在一片因地质断裂形成的陡坡上，在坡顶还有几座荒冢。因年深月久隐形在荒草枯叶中。这里距市区不足四五里，距外环路也不足二三百米，却显得那么静谧冷清。此刻谁也不去注意周围环境怎样。余扬凄然地一笑:“本来该是不可能。你那么好的气质，修养。才华横溢，我知道，我不配。所以这么长时间，硬是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但是，当我了解你的生活并不快乐，不幸福，甚至活得很无奈时，我的心好痛！再也管不住自己了，忍不住想为你做点什么，想让你高兴些。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证明，但我唯一敢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决不做你不高兴的事，一切听凭你的意愿，不让你伤心，不让你…..”“你这算什么！别忘了，我有家，有孩子，且比你大十几岁！难怪你师傅怀疑你，原来你还真是有这想法！”云梦甚至觉得他在戏弄自己“别提他！自上次你受伤了，我就在心里怨恨他！为什么不好好待你？不懂得珍惜你？原以为他有钱，有本事。该很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可是他……以我的观察，其实你在乎的，并不是物质方面对吧？！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余扬一口气把积郁很久的话都说出来。“不不，小余，一切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没你说的那样好，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一切就此停止吧！不然就是害人害己！”她惊惧地坚决否定。“我会害你吗？我只想让你活得快乐些。难道你真的一点没喜欢过我？我不信！我想听真话！”男孩大胆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对你的印象确实不错。可是那是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完全纯洁的。跟你对我的感觉，决不，不是一样的。”她理直气壮地说。“你是说我是盲目冲动吗？我的感情不纯洁吗？我发誓，从来没想过从你那得到什么回报！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为你着想。想着让你拥有最好的生活。哪怕为你做一点事，也感觉很高兴。想你想得厉害时，晚上就骑车到你家楼下转圈儿。每天上班总是绕道，在你家楼下经过，只想看你一眼。其实有时我都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有时我也信命，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让我今生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龄来面对你。受这样的折磨，又不敢对任何人说，我心里的苦，谁能知道哇！”他致悼词似的，说得非常沉痛。云梦痴痴地听着，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痛楚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她怕男孩看见自己的泪，赶紧扶起倒在地的自行车骑上，头也不回疾驰而去。他也不阻拦，痴呆地望着云梦的远去背影，嘴里还在倾诉着什么。云梦没有去医院针灸，她拼命把车子骑得飞快，不一刻就到家了。她只觉心在隐隐作痛，五脏扭曲着痉挛，巨浪般的感情，猛烈地撞痛了周身的每根神经。不由自主地颤栗着。回忆这一年来，发生在与余扬间的点点滴滴，每个细节……一切仿佛恍然大悟！原来以往那些感觉是真的，一度否定说是错觉。觉得自己也不是个恋爱脑，再说已过了谈情爱的年纪！一个刚涉足社会的男孩，心中的偶像不是应该是花季少女吗？原以为那只是一个孩子，对长辈的依赖，是寻求心理安慰的幼稚表现。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直让意识都大段地空白了。她不敢想，今后该怎样面对这个年轻人了？怎么面对丈夫？面对所有熟人？！莫非真是自己哪方面举止言行不够庄重，无意中诱惑了他？细想从来没有过，她确认。可今天这些话，真非一朝一夕的积累！自己的处境，身份，今后的路举步维艰！一定要慎重处理好这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情形估计这事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已经被自己的情感与理智的矛盾和挣扎折磨了很久了！长痛不如短痛，就此把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是明智的选择。虽然眼前看很残酷，今天的无情其实就是至情。做人就该踏踏实实，害人害己的事一定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遍遍在脑海里翻腾着这一切，一遍遍下着决心。 第十四章毅然决然的拒绝 余扬在那次创造了“路遇”的机会，表白了心事后，觉得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这事儿在他心里郁结了快半年了，且越来越沉重，不敢与任何人透露丁点！终于算是有了突破口！不管云梦是否接受，他都有成就感，为自己的勇气和胆量加分！可以长长舒口气了。可是没过两天，那强烈的思念又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得他坐立不安。仿佛有那么多话要告诉她，要对她倾诉。他体味着那一日三秋的滋味。于是利用上班，每天提前一小时从家出来，绕道走那条相遇的阡陌。奇怪的是，一连几天都没见她的影。他有点失望但不气馁，每天从这条小路上经过都有一股亲切和小兴奋。他猜可能这几天云梦从市区直接走了。但他舍不得放弃，仍每天绕这条路上班。心里觉得，这条路虽绕大弯，但因为那是她常走的路，即使每天见不到她人，也觉得有种离她很近的亲切感。甚至爱屋及乌般爱上了这曲曲阡陌的一草一木。直到一周后，一个白雾茫茫的清晨。余扬骑着自行车，习惯地到那天相遇时的枣林边停下来。他每天都要在这儿稍停一会儿，习惯地向小路深处张望。忽然，只见一条雪白的纱巾，在晨雾中飘逸悠扬，由远而近。云梦一身咖啡色小西装，脖子上系一条如雪的丝巾，正骑车从阡陌深处驶来。他的心一下跳得快起来，激动得眼圈有些潮热。云梦拐过弯也看见了他，车速减慢下来。她的心脏一阵紧缩，脸却蓦地飞上了一抹红晕，灿若桃花。视线也不由瞥向一边，不正视他。余扬发现她虽脸色娇艳又添了几分妩媚，可黑亮的眼睛却深陷下去，眉宇间，郁郁之气更重了，明显瘦了很多。“你怎么又走这条路了”？她终于不得不开口了。“我每天都走，只是你这几天为什么没走这儿？是从市区走的吗？”他抑住心底的雀跃，恳切地问道。“我这几天没能坚持去医院。”云梦语气淡淡的。“怎么了？是身体问题吗？”他关切地看她。“没什么，我就这样了，时好时坏的”。她无所谓的语气。他真诚又肯切地说:“你能不能把一切都放开，首先把身体调养好，这样下去真不行啊！”“我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原本身体素质就不好，比较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小余，还是你真的，把这一切都放下吧！走自己该走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一切都不可能，也不值得。你这么年轻，脚下的路才刚举步….”云梦焦心劝导。“请你别再了费劲劝了，这些我比你想得多，衡量过千万遍。或许我比你更明白，更懂得这些道理，可是理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心又是回事！如果我们从来就没遇见过，如果你生活得很幸福….嗨，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完全不由自主，鬼使神差。最不可谅解的，不可理喻的，千万次，口是心非的决心，都会在见到你的瞬间，化成烟云，我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他痛苦地咬着唇有点哽咽。她看着男孩痛心疾首的样子，就象又在念沉痛的悼词了，她的心又如刀绞！把心一横，眼中出现一瞬狠厉，咬咬牙说:“你错了，我家庭很幸福，有可爱的孩子，爱我的丈夫。再说我过得怎样，用不着你操心，多此一举！”她稍一停，又冲口道:“请不必自作多情！我对你没任何想法！以后别再打扰我！你好自为之吧！”她态度那么冷漠，语气中甚至带着厌恶。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骑上车子头也不回的飞快驶去。余扬定定地站在哪儿，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逝在茫茫晨雾中。懵懵然，他双手狠狠扯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颗硕大的泪珠滚出了眼角。他感觉心脏碎成无数片。踉跄了一下，就跌坐在路旁的草丛中。直到夕阳西下时，他才在草丛里站起来，推起那辆躺在路旁的自行车，缓缓走出这片枣林地。整个白天的自我反省，自我责备，自我解嘲。他白净秀气的双颊，明显瘦削下去，那双炯炯的眼睛，压在浓黑的剑眉下有些红肿，整个人都显得疲惫又憔悴。 第十五章受伤住院 第二天中午，云梦刚从医院回来，刘承也回家来了。他气哼哼地说:“余扬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作死！”云梦知道他平时就对余扬有成见，所以从来不在他面前提余扬。此刻听他主动跟自己说起，也就轻淡地问一句:“又怎么了”？“今儿一大早刚上班，他妈妈就找到厂里来，说他昨夜一宿没回家。昨天我根本就没见到他人影。唐姐说他昨天早晨出去的，以为来上班了，昨晚没回家，以为是加班了。直到今天早仍没消息才着急了。听我们一说他昨天就根本没来上班，他妈妈就更着急得不行。我也只好派小魏，小高去帮找找呗！正找着呢，第三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个叫余扬的，今儿清早被几个民工送到他们哪儿。人家是从他的胸卡上知道了单位，才打过电话来厂里的。”“他怎么了？”也不顾忌丈夫的怀疑了，云梦问得很急。“这小子，也不知在哪儿喝了多少酒，车子骑得有多快。撞在三角地那个工地的一个砖垛上了。自行车完全变形了，头受了伤，最糟的是砖垛撞倒后，砸伤了腿。今儿凌晨几个民工发现时，从砖垛里扒出来时，他还不省人事呢！我们赶到医院时，他还没完全清醒呢。拍了x光片，发现其它部位没什么大事，皮里肉外的伤，只是右腿胫骨骨折，这回养着吧！”刘承嘲讽地说着。“住院了”？云梦尽力镇静着问。“医生说先观察两天，等他完全清醒后，若没事才可出院，回家养着呗，伤筋动骨一百天。”刘承冷冰冰地嘲讽道。“怎么还没清醒啊？”云梦更多的是惊异。“迷迷糊糊的语无伦次。他妈说以前从没喝过白酒。问他跟谁喝的也说不清楚。唐姐也怪可怜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独自在外闯荡，孩子又这么不省心。一上午她眼泪就没干过，真不易呀！”刘承也好像动了恻隐之心。下午，云梦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按刘承给的地址，顺利找到余扬的病房。推门进去，余母正用手绢给儿子擦着泪。余扬头上，胳膊上，腿上都缠着纱布。左臂上扎着输液针，眼睛红肿，看样子已完全清醒了。见云梦进来，余母赶紧站起来迎着。云梦向唐静秋招呼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就直奔病床。余扬看了她一眼，却把头转到床里去了。那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她已经接收到了。她看着缠满纱布躺在那的重伤员。回想昨天那一幕，心里痛到极点！但还得强忍着，坐到床边:“小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她尽量把语气放平静。“没事儿”。他答得没什么情绪却没把脸转过去了，似乎是闹脾气的小孩。余母忙给云梦倒水，又冲儿子说:“师母来看你，好好跟师母说话！”说着又转向云梦:“你来看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买这些东西干啥！小孩子恢复得快，过些日子就没事了。上午多亏他师父！帮着跑前跑后的。又是拍x光片，又是交押金。一会儿又跑药房，一会儿又跑化验室。我一时都懵了，不知该咋办了。全靠刘师傅了。都帮着安置妥了，也没顾上歇歇就连忙回厂子去了。我这心里真不落忍。”唐静秋语气里满满的感激。“唐姐，您千万别这么想，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都这么熟，再客气不就见外了嘛！这事谁赶上了能袖手旁观哪！何况师徒如父子，您的孩子不跟我们自己的一样嘛。”云梦很自然回应。这么说着，眼睛却看着床上的人。余扬脸虽转向床里，却看得见双肩微微颤动。“小余，以后做事可别这么没分寸了。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年纪轻轻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师父醉酒的例子。往往因为贪杯多出意外，多误事！不为别人，还得为你妈着想，少让她操心吧。你妈多不容易呀。”云梦俨然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余扬始终一言不发，也始终没把脸转过来。云梦又跟余母聊了一阵，安慰几句。叮咛些安心养病之类的话，就告辞出来了。出了医院门，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泪如泉涌，成串滚落迅速打湿了大衣前襟。对比着昨天，那还是个充满生机，青春活泼的体魄；而今天却裹满纱布一动不能动，躺在病床，失去昂扬气质的萎靡不振的病患。真的是他咎由自取吗？这个意外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她明白地感觉到，自己是主要祸根。罪魁祸首。昨天如果自己不是那样绝情，说了那些刺伤他自尊的话，他不会喝那么多酒。就不会……可是，自己本意出发点是善良的。只是为了断决他的念头！也许方式欠妥，但是全为了他好啊！，是非对错，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她也不知怎样才能找一个两全之策。导致这场惨剧，自己真的难辞其咎。 第十六章纠结十天后，刘承说余扬出院了，他也没时间，让云梦代他到家里去看看。云梦也想去看看男孩是否都恢复了。她穿过繁闹的菜市场，敲开这座清静，优雅的小院大门，开门的是唐静秋，眼前的景象使心头顿觉一爽。这小院落虽不很大，却是城市里少有的静谧，别致。院墙边一溜栽着有梅的枝干，柳的叶片的石榴树。此时虽已初冬，却枝条虬劲错落有致，撑起一排婷婷树影。从大门到客厅门口，是一条用各色仿真石子地砖铺的甬路。甬路两侧，如举办菊花展一般，整齐又有序地摆放着各个品种的菊花。云梦扫视一下，大约有二三十盆。此时花期正盛。色彩纷呈，争奇斗艳，形态各异，芬芳流溢。云梦本来就喜欢花卉。在这已经微寒的初冬，能看到这样的奇景，惊诧又欣喜！突然想起一句: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她没了往日的淡定，环视仿佛世外桃源的小天地，欣羡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姐姐，你这院可太美了，人间仙境嘛！这么多菊花！你得费多少心思培养啊！”“我平常闲暇时间，唯一爱好就是养花。尤其月季和菊花是我的偏爱。秋冬季百花凋残，绿色也少了。只有菊花，花期长，能给这个季节添些生机！养好了，有的能开到春节呢。这也是我劳动锻炼的方式。”静秋颇有自得其乐的意味。忽然想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云梦频频点头认可看着静秋盈盈笑颜，得体的衣饰，大方优雅的气质，油然而生敬意。“姐姐，我看你这些天瘦了不少，太操劳了吧？小余恢复得怎么样了？刘师傅忙，让我代他过来看看”云梦说得自然淡定。边说两人边走进了客厅。“让你们记挂着，好多了，也能吃饭了，情绪也平静了”。余母边说边往屋里让她。小客厅的装修，陈设又让云梦耳目一新。合理的布局和巧妙的设计。藕荷色的落地式窗帘；同一色系的沙发罩，古色古香的茶几，淡紫色透明的茶具。让人有种清爽脱俗的感觉。迎门背景墙是紫色系抽象画，整套家庭影院上，也罩着紫檀色半透明的纱帘。阳光从窗纱透进来，满室笼罩一派氤氲，弥漫着一股非花非药的馨香。这清雅脱俗的氛围，体现了主人的精心营造此境，所用的心思。可见投入感情之深厚，及个人修养素质之底蕴。不禁由衷称赞，“唐姐，您对家居环境设计还真有研究！”“咳，没什么，兴趣而已。你快坐呀。”静秋谦让。“妈，谁来了？”余扬从卧室里传来问询声。“是你师母来看你了。”云梦心里不太坦然了，眼神会意地看了静秋一下微笑，循着声音推门走进了男孩的卧室。余扬正半倚在床上。只有额上和腿上还缠着纱布，手臂上仅粘了几条创可贴。身上穿了件乳白色的毛衫，手里捧一本厚厚的书。阳光从淡蓝色的百叶窗缝射进来，洒在他的身上，脸上。那生机盎然的神气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见云梦进来，他放下书，一脸欣喜。眼睛里有两束火焰在跳动。她不自觉低下头去，不与敢他对视。“我以为那天在医院你生气了，不会再来看我呢！”他戏谑地说。“我哪还敢有什么气生！差点被你吓死！”云梦话带揶揄，嗔怪地看他。这时余母端着一杯茶走进来，见云梦站在床边就说:“怎么不请师母坐下！来，老妹儿，坐吧。”她把茶放到床头柜上，顺手拉过书桌那边的椅子，让云梦坐。云梦的脸又有点红，掩饰地转移话题说:“今天的气色看着好多了，伤口长得怎么样？”“小孩子恢复得快，只是右腿还得养些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厂子那边，还得拜托，跟师傅们解释一下，弄不好，要过了年才能再上班了”。余母话里一片疼惜和无奈。“厂子那边没什么问题的。小余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些天挺忙的，刘承也顾不过来，所以让我代他来看看。云梦从容地说。'余扬抿嘴笑了，眨了眨眼睛，岔开话题:“你还每天去针灸吗？这些日子见好了吗？”“每天都坚持去，今天这不刚回来，就转弯到这来了”。云梦自然回应。“让您们都惦记着，不好意思”。余母客套着。这时，她身上的数字bp机响起来，她摘下来看看说:“可能是店里有事，我的手机没电了。哎呀，可能店里生意方面有急的事，不好意思，我得出去回个电话。老妹儿，你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静秋脸上有些歉意。“别客气，您忙去吧，我和小余说说话。”云梦回得自然又坦然余母匆忙到自己房间换了件外衣，与云梦招呼一声对余扬说:“陪你师母唠唠嗑，我去给店里回个电话。说完就急急忙忙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俩，一时都没说话。云梦此时才仔细打量这间小卧室。除了窗下放着写字台。整间屋子一片晶莹剔透的蓝色，浅蓝的壁纸，蓝天白云的天花板，淡蓝色的床单被罩，枕巾。深蓝色的书橱，橱中满满的各种书籍，“你喜欢海对吗？”云梦手里转着那个茶杯，环视着问。“嗯，从小就想去海边，乘着泰坦尼克号那样的大船去环游世界！”他深深地看她。她却被墙上那幅大照片吸引：年轻漂亮的母亲怀里拥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依在海岸边一块礁石上。男孩双臂紧紧搂着母亲，依偎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笑着。背景是蔚蓝的大海洁白的海鸥。她被这帧照片迷住了。那蔚蓝的大海是象征了母爱的深情吗？那么温馨深厚的母子相依之情，谁看这幅照片都会被感染。“你们母子感情可真深，让人羡慕。”她赞叹道。“那是小时候在青岛照的。你帮我倒杯水行吗？我该吃药了。”他犹豫地征询。“对，必须按时吃药。”她边说边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凉着。“药在那儿？都吃什么药？我去拿。”她认真地看向他。这时余扬借机一伸手拉住她，“别急，先晾凉水再喝。”他说着一用力，她再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一下歪倒在床边，男孩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她:“无论怎么努力，我还是想你，快想死了！”他压抑地说。她怕碰着他的伤口，也不敢很挣扎，只低低地喊:“你干什么，快放手！”却不料他火热的双唇，笨拙又固执地印在她的脸上，唇上。他的笨拙告诉她，这是本属于少男少女的纯情的初吻！她再也无力撑下去，一阵眩晕，天在旋，地在转，世间一切轰然倒塌！苦涩的甜蜜溢上心头，漫过来，漫过来。两行泪水潸然而下。脸在发烫，浑身发热，仿佛整个生命都在燃烧。手指触到他头上的纱布，她忘情地抚摸上他的伤处。“还疼吗?我的心真的好疼！”他一怔霎然笑了:“不疼，如果受伤能换来你的心疼，我真愿意再伤一百次，一千次！”她纤长的手指盖在他的唇上:“不许胡说！”他深挚看着她绝美清亮的眸子动情地:“我真的太爱你，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让我永远拥有你？”一句话唤醒了理智，她挣脱了他的拥抱，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去。“一切都阻力重重，我们之间相差太悬殊了。所以，我才一次次狠心拒绝你。其实，我很矛盾，很痛苦。你这么年轻，朝气蓬勃，充满青春活力，这本身就是挡不住的诱惑！何况你这份痴情难得，从来都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要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我不能呵，我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他第一次听到她的真心话，终于明白了她的真实思想，激动得语塞了。“告诉我，那天我走后你到哪去了？跟谁喝的酒？”她又想起来问道。“那天听你那话，那么狠心冷酷，让人肝肠寸断。我的五脏六腑象都碎得七零八落。我坐在草丛里不住地反省，自责，追悔，伤心。直到天黑才往回走。那种绝望的心情真的不想活了！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小吃部，看见几个人在喝酒。我就想起‘他’……，云梦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是刘承。“他每次醉了都仿佛什么也不记得了。所以也想让记忆丧失。就在那家店里买了两瓶白酒。我不想让别人看出不会喝酒的样子。就到一片正拆迁的居民区找了间空房的台阶，坐那启开了第一瓶。第一口喝太猛了，呛得我半天才缓过气来，从舌头到胃里火辣辣地疼！再次又喝就好些了。渐渐的就麻木了。第一瓶喝完时我还记得，再后来就不知道了。反正只记得想回家，后来就什么也记不住了”。她听着心里痛苦地撕扯着，不断地落泪:“对不起，我本不想伤害你，却把你伤得这么深；我想把一切阻止在萌芽状态，却不知早已根深蒂固！我真的无力冲破世俗的界定的框框。”她流着泪无力又无奈。“你能，你不是从来不在乎世俗观念吗？你难道还愿意过那种生活？这样下去你会慢慢窒息死亡的！”他语气中肯又自信。云梦审视的泪眼在他脸上‘研究’了好一会儿:“你倒象比我自己还了解得深透，看得还彻底！我不留恋现在的一切，只是舍不得儿子。”“我爱你，当然也为你权衡过一切。儿子你可以带着呀，我虽算不上富有，但多养一个孩子还不成问题的。爱屋及乌，我会善待他的。我们可以自食其力，而且我妈也是我们经济上的坚强后盾。她的美容院每年大约也有十几万的收入。”他似乎胸有成竹。“我最怕的就是你妈，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一切心思看穿。在她面前我很惭愧！她口口声声喊我‘妹妹’，一旦知道了咱俩的事，准会认为我用了什么手段来引诱了你，一定会恨死我的！”云梦心生畏惧。“不会的，我妈特宠我，我想要的，她全依我。我喜欢的，她也一定能接受。即使一时转不过弯儿，只要我坚持，她早晚都会同意的。”“别的事顺着你，这是终生大事。正因为她爱你，才更会为你一生幸福打算。你太年轻了，太不谙世事了。单凭一时意气行事，将来一定会悔之不及。做母亲的一定会在人生这关键的几步为你把住关，掌稳舵。这事换了我，也准不会答应。”“你又不是她，怎能预知她的看法做法。反正暂时先不告诉她，条件成熟后再做打算。”他很算计的充满希望说。“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伤养好，把身体调养好。少让你妈操点心！我近期不便再来看你了。我们俩都用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心态，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彼此间真情的含量是多少？能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和外界环境的磨砺？而且我若真爱你，就决不能以现在的身份状态来面对你！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公平！我不想作对不起人的事！我需要时间处理好我的婚姻。”她说得很郑重。“那需要多长时间？”他跟问。“不知道，至少等心情冷静下来后！”她茫然无措。“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心里有我。不能让我长时间见不到你，我受够了度日如年的滋味。”他闷闷地看着她的泪眼说。她嗔怪:“我刚说完要冷静，你又来了。”“我根本没办法冷静，只想每天都能见到你。只要想到你，心跳就会加快，浑身就会发热，世间一切都会变得很明亮，很美好。没有你时，就心焦，坐立不安，千万次强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能这样，可是有什么特效的救治方法吗？”他真挚又痛苦地说。她心里酸楚:“不知何时，这孩子已经陷入得太深了。如果自己不是现在这样的身份位置，就是为了这份真情，也该接受他。爱本无罪！若伤害了这颗纯真的心，那该是多残忍！感觉有种情不自禁的冲动，想给他一些安慰和期许。但话到舌尖时，还是变成告辞。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她逃跑一般出了余家大门。反复回忆在余家的一幕。以往总以为自己定力很好。可以冷静面对任何事情，可现在却把握不住情感的天平；以前认为，这世界的所有引力对自己没有作用。但面对这个英气夺人的真诚男孩，却往往忘情。正是常言所谓：酒不醉人喝得少，色不迷人没遇到。自此，每当想起他，就有种犯罪感。那种痛楚，刺伤了心脏深处某个部位。一想就会痛得喘不过气来，明知不该却不由自主，逐渐陷入痛苦的渊薮。可是真要离婚，去嫁一个小十几岁的男孩，这中间的诸多阻力可想而知。别人会怎么看？余家会怎样反应？一时间的满城风雨能否承受得住？丈夫会轻易答应离婚吗？他会采取什么方式和手段对待这件事？再者那么好的一个男孩，真让他娶自己，真的不公平！他该有更美好的人生，有一个年貌相当的好姑娘做他的终生伴侣！如果自己真爱他，就该让他走向美好的前程。堂堂正正做人。不能因自私而毁了他的社会形象。破坏了他与母亲之间的亲情，背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反顾自己对他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对一个男人的爱。而是一种没有任何条件的呵护，珍视，甚至胜于生命。如果他从此在生命中消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她明白，自己这个年龄还能得到这么刻骨铭心的真情，意味着已是爱的末班车了！错过了，今生再没机会。不，我不能错过…..自己从小到大还没真正谈过恋爱，还没来得及轰轰烈烈拼死拼活爱一场！她的心中万般纠结，充满了矛盾战争！ 第十七章漫长的冬季 这是生命中最漫长的一个冬季。每个日子都显得那么难熬。她曾试探着对丈夫提:“我的病花了不少钱，也没见效果，自己也没耐性再治了。咱们离婚吧，我回老家去慢慢调养，不再拖累你。”“你这是什么话！刘承责备她，你还不知我的脾气。因为你有病，我就离婚，别人还不笑掉大牙！骂我不仗义，我可不落这个骂名。我知道你越来越对我失去了信心，嫌我喝酒玩牌，可是不喝酒，不出去玩玩，放松一下，活着还有什么乐趣？除了这点爱好，我还有什么错？”“你知道就行，我最讨厌就是你这两项。”云梦满满的嫌弃。他无奈道:“这些年来我做的事，就没一件是你满意的！何止这两样！”她语气中有央求的意味:“跟一个不欣赏你的人生活有什么意义？不如找一个跟你志同道合的人。” “没门，你这辈子就死了离婚的心思。”他不留一点余地。……这样的交涉，每一次都是丈夫的强硬占上风。她疲惫又憔悴，无奈煎熬中折磨着自己。整个冬天，她几乎足不出户，每天机械地做着家务。麻木地看着丈夫每天进进出出。唯一安慰就是陪儿子读书或看动画片或做手工。实在找不到活干了，就蜷缩在沙发里，眼睛盯住某一处发呆，情绪变得脆弱，易感。每天做好饭，看着他们爷俩吃，她只敷衍一下，经常吃下就胃疼。有时一连几天不吃不喝。除了精神还好，人已经弱不禁风了。所以每次丈夫看她干家务。都阻止劝说:“这屋子已经很干净了，几乎一尘不染了…床单被罩根本就不脏….三口人的衣服也没必要天天洗…家具门窗的玻璃没必要天天擦，你需要的是休息！”而她总是面无表情地摇头:“不干这些，我还能干什么！”她在用做这些事，来打发漫长难熬的日子。一个人在家时，反复听一首歌，陈星的《天天等》。每次听都流泪，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听。“怎么也忘不掉你的眼神，思念又出现在夜半三更我寂寞谁来问?所有誓言在空等枕边印着风不干的泪痕夜太冷，夜太深在每一次梦醒时分我轻唤你的名字又变成伤心人天天等，天天问，在每一个日出，黄昏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世界一片冰冷。”在痛苦的煎熬中挣扎，又不能去看他。可那种恨不能见一面立刻就死也甘心的欲望，折磨得她欲疯欲死。痛不欲生的感情只能郁积在心底。没有人可倾诉，她以大量地写作来渲泄心头的痛楚，给心灵释负找一个出口。云梦作品选，其中就有:《满江红》风水轮回，缘相聚，慈真情结。蓦回首，乱人心曲，雨骤风烈。飘萍难驻携旅思。把盏饮泪愁肠结问苍天，季节何错位？易道诫收敛行，梦魂叠,浓愁极，泪成血孤傲谁能解？憔悴损夤夜命舛梦残心已灰。风语惑盅行慎节画虎处，痴心亦觳觫，心力竭！《一剪梅》三生石畔缘白杨风中曾子，满目凄凉怅恨春汛携病狂感受寂寞，畏惧美丽因果差错世无常相思悄悄，心痛长长憾伤深过太平洋泪许来生，痴情荒唐。《季节错位》我和你是两条路，平行延伸着各自的使命，只是偶尔的交叉，心迭印一刻。而后又不得不继续前行。目光走过，心思走过，梦也走过。那条巷子印满爱你的足迹。注定了心的皈依，年月重迭却抹不去足迹的清晰。在翠绿了柳枝的春雨中，没有燕儿翩至，一切都没有意义。在期待中我茁壮成一株相思树，思念吐着柳絮漫天飞舞。情人节不是你的节日？抹不去的失败仍在生命中涂着黑点。难抑心潮，思绪惶然写着落在纸上却显苍白的句子。在这强调自我设计，不乏自我炒作的物质社会，本色低调，生性孤傲，感情脆弱内敛的我，是缺乏竞争力的。多年来一个笃定的游戏规则便是，无论怎样，惟独感情是碰不得也不能触及的。蓦然回首时才知道，原来轮回中，无论早晚，注定是相约的邂逅，情感的伏击。相遇决非偶然的事。有缘未必相逢。背负着太多的伦理道德，压抑着太深的情爱欲望。潜意识里，始终祈盼有一双深挚的眼睛，能够解读心思，把一颦一笑都细密地破译。让生命依进高山流水的组合，让我在孤单无助的旅途中，找到一个安适的避风港。每天早上醒来，朦胧中记起的第一个名字；晚上合上书本疲累的眼睛，最想听到的声音；白天随时都可能惦记……思念渴望伸过遥遥千重山，舀给我深情的水波，梦中魂牵的影子。有了成就，第一个与自己分享的。生命中。若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活着和死就没有什么分别了。如《安娜·卡列尼纳》，她爱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为了谁，就为了爱，投入地爱一次忘了自己。读你的目光是惊诧和恍然大悟，你的形象，使世间一切明亮，有你的世界才完整，四季才缤纷多彩，生活才有声有色，充满希望。只是，你走在春天深处，而我却已伫立于夏日荷塘！中间隔着一个季节的错落。年龄虽不是生命的刻度，而相见恨晚的琴声已沙哑了。不甘心咏叹那单调的休止符，神奇的共振穿透世俗，频率携带古韵，甚至染上聊斋的文风，然与风流无关。痴迷的心绪，组合成低婉凄切的乐章，郁结在键盘上，缠绵吟叹那注定的结局——爱的象征本来就是被利箭刺穿的心。品尝人生之痛，由浅入深，精神上无形的，难以名状的痛，才是最痛。当眼波变成奢望时，我仍感觉珍藏的富有！其实心里清楚，那是一处山伟水盈的风景。风景不可能仅供一个人欣赏，它属于普天下。命中注定这是一场虚幻，却摆脱不掉不切实际的痴迷——只要深深相爱一次再分离，那么再漫长的一生，也只是那永恒的一瞬！命途多舛，再深厚的付出，捧回的，也只是无人解心苦的惆怅。生离大于死别。毫无指望地期待，毫无信心地思念，重聚的希望是满面苍黄，无法组合。泪浸星月的无眠，失落的苦寒，憧憬都蚀化为碎片，心的索然比严冬更凄寒。有时真想把一切倾诉！可除了凉冷的星光又有谁知我心？人生中有些东西只属于自己！想你使我疲惫，对一切视而不见，尝而无味，无眠无休的日子，更不敢听音乐响起，它最容易揭开伤口。有谁知我泪流满面？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不如意事，若视为一种挑战，一样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有危必有机，顺其自然就是善待生命。其实最不可理喻，不能说服的，口是心非的竟是自己。人世间有多少真爱能有结局？又何必强求什么结果？这段心路历程，让我更看清了生命的真谛。尽管爱你的危险系数很高，甚至得用一生的幸福作代价。但不爱你，这一生的幸福又从何说起！正所谓“艳不可近，纯不可渎”爱至极处就是绝望！承认失去，走出痛苦，面对未来，知道自己必须抱着积极的心态，接受事实，直面任何狂风骤雨，勇敢承担起所有结果。缘起时惜缘，缘灭时随缘，有缘无缘皆是缘，人生的最高境界是精神的永恒！ 第十八章电话约见春节前的一天上午，电话忽然响了。平时只有晚上，才会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找刘承。白天很少有电话。云梦的同事，学生大都不知道她家里的号码。谁会打电话来呢？在这个通讯还不太发达的年代，她一般不把家里的座机电话号告诉谁。她拿起听筒就说:“你好，刘承不在，晚上再打过来吧，要着急找他，就打他的手机。”对面传来一个，同歌星伊扬很接近的浑厚又磁性的嗓音:“我不找他，找你！”这熟悉的声音，一下让她的心狂跳：“小余！是你吗”？“是我，你能出来一趟吗？”浑厚的声音如大提琴。“你在哪儿?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不方便出去。”她尽力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我在那条小路上等你，你不来我就永远等在哪儿！”说完那边就挂断了。云梦擎着听筒发了会儿愣。回味着刚才的对话，生气又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心开始急速地跳着：“我要去见他！哪怕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即使见了面就让我死也行！”她顺手找了一件外罩穿上，找到了自行车钥匙跑下楼去。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停靠在楼梯间过道上。因为长久没人动过，上面已积了一层灰尘。她打开车锁，在车筐里捡出一张广告纸，拂去座子上和手把上的积尘。迅速骑上，向那条曲曲阡陌飞驰而去。周围是一派严冬的肃煞，今冬的雪比每年多。路边积雪和空气中晶亮的雪凇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凛冽的北风刺在脸上手上，很疼。小路的积雪比较厚，远看象条洁白的飘带舒缓荡向远方。有无数条自行车痕伸向深处。她的车速很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样了？腿可痊愈了？身体可恢复了？”寒风把她的手脸吹得通红，都浑然不觉。转过一道弓形弯儿，就是那片枣林。她远远看见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在徘徊。这么冷的天，他仍穿着那身白运动服。她的车子瞬间就驰到他面前。她看清了，他明显地消瘦了许多。她以为自己会很兴奋。而这一刹那，她的眼泪却不由得刷刷地落下来，不断地模糊了视线。余扬伸手接过了她的自行车把，支在路边。在此之前，由于刻骨的思念而怨恨她。他想象着再见她时，一定先打她一拳以示惩罚，以泄积怨。可是这一刻见到了她那瘦得可怜的病容，却感觉那么心疼！看她那泪珠滚滚的样子，也让他眼圈发热。他们不禁一下拥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出声….他感觉她的整个身子在颤抖。他拭去眼角的泪痕，把她完全拥入怀抱。低下头去吻她，吻那浓密的长睫毛的眼睛；吻那淌着热泪的面颊；吻那饱满精致的双唇。她紧紧依在他的胸前，泪雨婆娑，泪湿了外套的前襟。长时间的相拥相吻。她终于止住眼泪，深情地端详他问:“你的伤都好了吗?腿恢复得怎么样？””都恢复得差不多儿了，腿还不能用力，可能从此落下残疾了吧。”他故意逗她。她一下紧张起来，非让他走两步让她看看。他笑了:“已经没事儿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她嗔怪地说着，伸手去帮他往上拉运动装的拉链。“没多冷啊！比咱老家哪儿的气温高多了。”他伸手掀起她外罩大衣，抓一下她的羊毛衫。“你倒是穿这么多，可仍显得这么单薄，瘦成什么样了！他心疼地说。“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他表情悲戚地问。“不知道，恍如隔世！”她幽幽叹着。“是四十五天！我每天数着盼着，就是没办法去见你。我妈又不让我出来。你也不来看我，我都快疯了，真狠心！”他可怜兮兮地埋怨着。“天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是见了面又能怎样？只是更多一次伤心，于事无补！”她说得很悲哀。“你这么久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他问。“我，我不能呵！”她无奈叹气“为什么？告诉我。我实在一天也不想等了”。他语气里是满满的坚定。“年龄。你还太年轻。将来你再成熟些，会后悔的。”她说得笃定。“天哪！这荒郊作证，天地为鉴，如果将来我做一件对不起云梦的事，让我不得好死！”他急了。她赶紧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你发什么誓嘛！我不能因自私而误了你美好的一生。”她辩驳。“我这一生，是不是美好全在你，没有你，我活着又谈得上什么美好！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我知道你害怕别人议论，在乎舆论。我已经想好了。情愿放弃一切，和你远走高飞。我现在手里有几万块钱，我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先租一处房，再找一份工作。让你过得轻松快乐好不好？”他自信地向往着。“不好，不好！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咱们可以一走了之。可扔下这些问题怎么解决？”她吓了一跳赶紧否决“这哪是突然想出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衡量咱俩这事的最终解决之策。咱们一走，所有问题会慢慢烟消云散。不用谁去解决了”。他肯定地说。“那你妈怎么办？她会很伤心，会恨死我！”云梦望着面前的男孩的眼睛问。“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等我们有了安身之处，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如果她一时想不通，就给她时间慢慢转变。她不可能永远不要我这个唯一的儿子。等她慢慢想通了，那时我们木已成舟。她也就不得不接受这些事实了！”他好像已经成竹在胸。“谁和你木已成舟！”她羞涩地笑了。他痴痴地看着她绯红的笑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你说什么呢？”她扑闪着秋水般的眼睛，装作不懂。“真的，自从第一次路上遇到你，就像前世就认识似的。你的笑，给我的印象很深。左腮上这个深深的酒涡，不知盛着多少酒。每次看都让我醉，而且越醉越深！可是后来你很少笑了。”他又犯痴了。“我没有值得笑的事哦。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哪是什么倾国倾城！”她勉强地苦笑。“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不然你看我。想你想得都满嘴起泡”。他特意努起嘴让她看，云梦这才细细端详。他那女孩般白净细致的脸庞，因为消瘦，下颌更显尖削。眼睛更显得大而深邃。剑眉浓黑，英气夺人。鼻子端直挺秀。菱角型的双唇，上唇已覆出一层茸茸细毛，显得稚气可爱。果然在棱角分明的嘴角有几个已定了痂的水泡。她象欣赏一幅画或一件艺术品，抿嘴笑着点头:“我今天真正领略到秀色可餐的真正含义了！”他被注视得难为情地侧过头去，听她这句，又调皮地说:“那以后你就老看着我，不用吃饭，那咱们家可省粮了”。“咱们家？”她加重语调重复着:“我可没说要嫁给你，怎么是咱们家呢！”“好哇，你这么气我！看我饶了你的！”他说着把手伸向她的腋下。她素习怕痒，笑得透不过气来。扑倒在他怀里。他们又一次拥吻在一起。紧紧相拥一阵后，他挽起她的手说:“来我带你观察一下这的地形。”她仔细注意过这儿的环境。此时几颗枣树，枝干光秃秃，高高矗立在那断裂的陡峭的山壁上，树根部是积雪。坡地上也是厚厚积雪。他俩现在站的地方，正是那片山壁半环的一个朝阳面。向西不到五十米就是大片的冬麦田。脚踩积雪下隐约可见枯黄的野草。他指着山壁说:“请欣赏我的作品。”她仔细定睛看到，山壁上刻着四个大字:“爱你，想你”那两个大大的‘爱’和‘想’，却是由很多个小小的‘爱’和‘想’组成。虽然山壁凸凹不平，而这些字却每个笔画都很清晰，深刻。她讶异地回头看着他:“这得费多少工夫哇！你什么时间刻的？”“这些天，想你想得厉害时，就到这儿来。这就变成我的写字楼了。因为这儿，是我第一次向你倾诉心声的地方。因为这是你喜欢走的小路。所以我喜欢这的一草一木。这远离城市的喧嚣，到这来有回归大自然的感觉。我把这儿，当做我们爱情的风水宝地。”男孩好听的声音娓娓诉说着。她吃惊又欣喜于，他竟如此纯真，深情，和想象力丰富。觉得这份纯洁浪漫和执着，超出她的预想。她欣赏着，感动着，心疼着。“这么冷的天，你手上的伤刚好，怎么干这傻事！看这寒冬腊月，穿这么少，冻坏了咋办？！”她又把他的运动服拉链拉到领口。“我知道你喜欢白色，我就爱穿这套衣服。再说这在雪地里还是一种保护色呢。在远处不易被发现！”他说得有点孩子气。“真是个孩子。”她不禁嗔怪。“不许说我是孩子，我还不够成熟嘛！”他故作严肃地板起脸。“看看，还说自己成熟，这不又耍小孩儿脾气了。”他一下破防，笑了。“余扬，答应我。以后别再来这了，会冻坏的。再说我又不能常来这儿。你一个人在这会伤心的”。云梦诚心劝道。“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觉得在这儿离你很近。我喜欢这儿！不来时，呆在家里，我更闹心”。他又心酸得低沉了几度欢乐的日子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太阳已偏西。云梦说:“潇潇该放学了，我必须在他接孩子回家之前赶回去。”他万分不舍。回去好好想想，要么和他堂堂正正离婚。要么学一回卓文君，跟我远走高飞，我等你消息。”他在次争取。她又泪眼迷蒙推着车，几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去。看着她走远，他又骑上车追上去。拉她再站一会儿。四目相对不禁都伤感。她一扭头继续走路。他一会儿又追来。经过几次停停走走，已经看到云梦住的楼区了。他才不得不停下来，恋恋不舍地看着她骑上车远去。云梦刚在楼道里锁好自行车。刘承的摩托车载着潇潇就刹住停在楼道门口。他打量着脸色红亮，杏眼横波的妻子。惊讶渐渐变成了愤怒。他气鼓鼓地一把抓住她的左臂拽进屋去，摔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喊：“说，你到哪去了？”一股酒气直喷在脸上。以前他从没对她这么凶狠过。她也觉得是自己过份了，所以并没怎么强烈反应。只是冷冷瞟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别处。这态度更激怒了他。“这一冬天，看你就不对劲。机器人似的。两个月了，也不理我。晚上穿那么厚，往床上一躺，像个死人一样！说，你的新欢是谁？是不是姓余的小畜牲？啊？今天出去幽会了是吗？这绿帽子给我戴了多长时间了？你不是人！”刘承说着自己就哭起来。潇潇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时赶紧拿过毛巾替爸爸擦泪。“爸爸别哭，你不是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吗?妈妈，都怪你，把爸爸气哭了。”刘承像遇到同盟一把搂过儿子。伤心地哭嚎着，这情景已经见惯了，潇潇并不害怕了。云梦沉默地坐在沙发里，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你用不着这样，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孩子，在努力维持。都付出了很多，这又何必呢！为了没爱的婚姻，谁都不必再浪费生命，不值得！离婚吧！”“没感情的是你！你冷血！我原以为凭着一腔热情，石头也会捂热。可惜我这么些年的心白费了！离婚？就不离！你别做梦！我凭什么成全你们！我咽不下这口气！”他说着继续哭。“谁也用不着你来成全！”话一出口，她又缓和一下语气:“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嘛！”他愤怒地宣泄着:“我一厢情愿。我自作多情！这些年来我全心全意为这个家，奉献了一切！本想换来你的心。谁知是拎着棒子叫狗----越叫越远！你太冷漠，太残忍了！竟回报我一顶绿帽子！”她明白，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明早酒醒再说了吧。她也没心思做饭。给儿子冲了杯奶粉配高乐高。又加了两块蛋糕配上火腿。吃完后照顾潇潇洗漱，回到他自己卧室睡下。自己也无心吃东西，就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刘承半倚着床头，一会儿哭得悲痛欲绝。一会儿又大声狂笑。其中有酒精的作用，也真的是伤心了。云梦也不禁自责和愧疚。这哭哭闹闹的表演，断断续续直到深夜。观众只有她一个。无奈又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最后她还是走过去，替他脱外衣，想哄他睡下，只等明天他清醒了再说这些事了。就在她脱下他的外罩时，他忽然一把搂住她。一下就把她摁倒床上，鲁莽地扯去了她一件件衣服。她明白他的意图，拼命挣脱。然而久病虚弱的身体又有多少力气与他抗争。觉得自己就是可怜的迷途羔羊，误入噩梦般的陷阱中，一陷就是十年！她心里叫苦，眼里流泪。此刻却想起是余扬，心里默默呼喊:“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力保护自己！”不知何时起，她在有意无意地，维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他的侵犯。他的酒味喷在她脸上，嘴里一直在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别离开我，求求你！”是啊，此时，自己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应尽人妻之道。可是不管怎样宽慰自己。屈辱感，让她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切齿的恨意。 第十九章终于下决心 第二天早晨，云梦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洗涮打扫。眼睛注视着天花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长长的眼睫毛在颤动，就像没有了生机一样。刘承醒来看了看她那样子，依稀记起了昨夜的一些事。不禁叹口气。和往常一样。洗漱后就准备到厂子去了。临出门他对妻子说：“儿子今天开始放寒假了，别忘了提醒他写寒假作业。”她听着楼门‘嘭’地关上，眼泪又流下来。觉得实在不能再坚持了。这样活下去，自己真的会疯。我要去找他！去他家吗？不行，他妈会起疑心，去那条小路吗？昨天曾劝他不要再去，今天自己再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万般无计，最后只好选择打电话。幸好上次余母给了她一张名片，她珍藏在写字台的名片夹里。她打开名片夹，很容易找到那张印刷精美的名片。 东方专业美容护肤中心唐静秋总经理电话：0316----2271630手机：13603164301寻呼bp717---55332传真fAX：(0316)2236704邮编Postcod:065000厂址add:中国.河北 电话是美容院的，而打手机接电话一定是他妈---唐静秋。估计着这个时间，唐静秋可能还没去店里，她决定打传呼。拿起电话拨通了717台，传呼小姐请她留言“请呼55332，小余是否在家，有事找他，速回电话，2681475云梦” 放下电话，她觉得心咚咚跳得厉害，猜测着他会不会回电话。自己该怎样对他说。三分钟左右，电话响起来，她激动地拿起听筒。那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哎？云梦是你吗？”一听到他声音，眼泪先流下来:“是我，余扬我…我实在一天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你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你怎么了？我听出你在哭，他又为难你了，对吗？出什么事了？”“啊，没事儿！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决定。”她无法说清，尤其在电话里，更没法说，只能掩饰。“真的！太好了！你终于下决心了。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会尽快筹划一切，妥善安排好后，就通知你，等我消息啊！”余扬那么兴奋，而她的手却不停地颤抖。 放下电话，走进儿子的房间。潇潇已经醒了，躺在被窝里翻看图画册，见妈妈进来就说:“妈妈我们学校今天开始放寒假了，我可以出去玩吗？”她边帮儿子穿衣服，收拾床，边说:“首先刷牙，洗脸，吃饭。然后写完今天的作业再玩儿。”“妈妈，你听外边那么多放鞭炮的！都快过年了，我也想放鞭炮。”“好，等你写完作业，妈妈带你去买。”看着可爱的儿子，心里酸楚难以形容。眼泪又不停地涌出来。还不敢让聪慧的儿子看见了。如果真走了，今生是否还有母子团聚的日子？孩子这么小。没有母亲会怎样？他幼小的心灵一定会很受伤，会恨死自私的母亲。可是不走，这漫长的后半生又怎样捱？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一生吗？矛盾，战争在脑海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在激战中苦苦挣扎着。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电话铃又响了，她犹豫地拿起听筒。“你好，请问找谁？”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才应答:“是我，就你自己在家吗？”仍是那个极富磁性的声音。“我和潇潇，孩子今天放寒假了”.“云梦，听我说，我妈今天病了。她的美容院，每到节假日前就特别忙！这前些日子又为我的伤操劳，她太累了。上午你打电话来时，她正输液呢，这儿会儿刚睡了。看我妈病的那样，我心里特别难受。这么多年来，我没尽一点孝心。这几天，我想先帮她料理一下美容院的事儿，让她好好歇歇。再说，过五六天就是春节了。我想该陪她过个快乐的年。咱们有一生可以相守，这几天就给我妈吧！你说行吗？”他语气很恳切地询问。云梦能说不行吗！“你想得真周到，应该这样做！”她由衷地称赞。“等过了年，立即实行咱们的计划，我会随时跟你联系的，保重自己身体呵。”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面对这样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她又一次被感动。这孩子做事真很周到，细致又有孝心。想了解一个人的品行，不能只看他对喜欢的人如何。更要以他对周围的人的态度来判断。感情的事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不见面，权衡之下的利弊就稍稍能放下一些，还是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念；而见了面，就如烈火遇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情，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不能须臾分开。而有些感情，不在一起时思念成疾，想得抓心挠肝；而见了面又有诸多的不尽人意，或意见分歧，或对方某些个人习惯难以接受，又争执不休，不禁失望，就想各自为政，甚至分手。他与她的感情确属于第三种，分开就互相强烈地思念，只要有机会可以见上一面，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是莫大的慰藉。而每次相见都显得机会那么珍贵，总有说不完的话，计划不完的未来，和彼此小心矜持的呵护备至！云梦隐隐约约感觉俩人感情实在太过完美，之间没有任何嫌隙与不和谐这是种不好的兆头，就像烟花，瞬间灿烂辉煌但稍纵即逝；不如那种细水长流的温情脉脉的长久。也许两颗相爱的心在一起都是这样的，自己虽说三十多岁了以往也没经历过啊！患得患失，觉得自己想多了吧！ 第二十章东方美容院 东方专业美容养生调理中心，地处这个城市的黄金地段。几年来以优质的服务和优秀的品牌而名噪一方。每逢节假日前几天，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这里真正是女性追梦和休闲的天堂。那些丰衣足食的太太小姐们，个个想在这里，更完善自己的社会形象。这儿是她们圆梦和寻回自信的神殿。今年将要跨进千禧年的门槛了。她们更是都想以一个更靓丽的形象跨越新世纪。整体店内十几个美容师和塑型调理师，近来每天都是加班加点地奋战。偏偏这时唐总却因超负荷操劳病倒了。幸好，她那个以前很少来店里的儿子，破天荒顶替母亲，来解决处理这一大堆事儿了。及时地决策，解了这群美容师和调理师们的后顾之忧。余扬每天天刚亮，就悄悄起床。简单收拾洗漱后，出门买回早点，温到餐厅的桌上的保温锅里，就骑上母亲的摩托车赶到美容院。八点钟一上班，他要帮着那位年轻的美容主管组织早会。在这十几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美容小姐姐面前，他略显得腼腆和拘谨些。但仍保持一副不苟言笑的沉稳和领导风范。早会上，简明扼要地总结分析昨天的一些共同的问题。让每个美容师分享以往的经验心得。找出不足之处，提醒大家哪些方面，该引起注意的问题；该加强的环节；再指示当天的工作要点。早会结束，安排主管监督全体员工按部就班，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着装上岗，微笑服务，等待顾客光临。然后，打电话到保养品或化妆品厂家，或美容器械厂家联系供货。不是跑银行，跑工商所，税务所。再不就是到车站，提接货物。有时候还到库房提化妆品，回来要与那位年轻的库管一一登记对账。有时候，顾客多忙起来，这个离子喷雾不好用了，要修理；那边微电脑双频美容仪启动不好要调试；这个超声波导入器探头又不通电了。那边又有纹绣机器不上色了；那边人体电子秤又不准了……他这个代总裁，就又变成了维修多面手。甚至忙起来还要帮某个美容师调制面膜；还要经常寻视每个美容师的按摩手法是否到位；穴位找的是否准确，点穴的力度是否恰当；产品剂量用得是否适当；纹绣师调色是否均匀；设计的型样是否美观大方；操作步骤是否合理。...……为了使自己由外行变内行，帮母亲管理好这个店。他专用几个晚上翻阅了好些美容方面的书籍。大概了解一些美容的基础知识。了解一下所用美容产品的作用，所含成份的性能，及产品价位。比如：皮肤结构，“根据皮肤汗腺分泌多少，可把皮肤分为四类:干性肤质，中性肤质，油性肤质，混合性肤质。各种肤质特征不同，各有优缺点，根据不同肤质特点，侧重养护的要点也不尽相同。了解化妆品的主要成份，及植物DNA；ha保湿因子的应用范围；面部美容按摩需要掌握的，二十几个主要穴位，名称；点穴的手法作用，以及美容院在做皮肤护理时所用产品的顺序步骤。体重调理营养师所掌握的增减速度和指标，营养配餐的重量和热量……他还特别强调了，按不同顾客，不同肤质对症用产品。因人制宜，力争让每一个光临的客人高兴而来，满意而去。晚下班前，要督促主管值日的美容实习生，搞好整个店的清洁卫生，做好安全防火防盗工作。帮着那位漂亮的美容主管盘点，结账，再到银行存款。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因此他深深体会到。这些年来。母亲的操劳辛苦和不易。有时碰上几个刁钻的顾客，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他要去解释，应对服务好顾客，又要安慰劝解康复中的母亲。直到母亲心情舒畅为止。下班后到家，他直奔厨房。多年来母子相依为命，他练就了很强的独立生活技能。每一餐，都尽量做出母亲喜欢口味的饭菜。然后献宝似的亲自捧到母亲面前求品鉴。极尽一个儿子所能做的一切。这样，唐总每天清闲多了。她欣慰地和员工们聊天时说:“我儿子真长大了！”在美容院这样一个女性的天地中，他的精明细致及得体的举止，沉稳寡言的个性，很快博得了从顾客到美容师们一致的好感。俊朗的外表，高冷傲岸的工作范儿，使几个年轻的美容师一齐喜欢上了他。他则对每个人都是礼貌又有分寸，决不多说一句废话。保持着距离。没两天他就成了这群女孩议论的中心话题——“想不到唐总有这么个出色的儿子。”“看那模样简直是小旋风林志颖的再版！”“小余可比林志颖还要帅气亮眼，特别那眉毛又黑又有型多英气呀！”“看人家那皮肤比女孩还白嫩。”“当然了，人家妈妈可是专业资深的美容大师，能不把唯一的宝贝儿子皮肤保养好嘛。”“哎呀，人家那叫天生丽质，光靠保养也不能把五官眉眼变得那么精致啊！到咱这来的这些顾客，哪个都挺注重保养，天生没长好的还是不咋样。”“是呀那是遗传基因，咱唐总都四十多了皮肤不是依然细致又有光泽嘛。”“哎，哎人家可不只是皮肤好！咱们别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光看他皮肤好不好。那眉眼，那鼻子，哪儿有缺彩的地方啊！就那个头，足有一米七五吧？”“不止呀，咋的也有一米七八！”“大家发现他的缺点没？”“什么缺点？”“太瘦了呗”“咳，现在以瘦为美嘛！那不叫瘦，是骨感！咱这儿减肥的哪个项目不是人满为患啊！”“她们那些人也太胖了。但男孩子太瘦了可不好。如今可不崇尚病态美。现在的时尚是瘦得健康”。“你们说他是病态吗？”“反正不健壮，看着像没力气似的，缺阳刚之气。”“人家还不满二十嘛！”…….这样的议论，因为平时唐总的宽容平易近人，当着她的面也敢热议，她们也不在乎。“唐总您儿子有对象吗？”“没有，过了年才满二十，还小呢！”静秋笑应。“您可跟不上时代形势了！现在连初中生都谈朋友了。早应该有的，是您不知道吧？”“他从不跟任何女孩交往，比较内向。大概属于不会自己处对象那种吧。”静秋凡尔赛地说。“可能将来找媳妇还真得别人介绍不可！”“唐总，您想选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只要他自己同意，我没有标准”。“哦！您还真开明！”“咳，都什么年代了，再过几天就二零零零年了确切的说是千禧龙年”。这样的议论，每次都是在余扬的出现才能终止。有时只言片语入耳，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岁末的美容院生意很火爆，十几个美容师加实习生，共二十多人每天都要加班加点工作十几个小时，忙得不可开交。直到除夕的下午五点多钟，才把最后一批顾客欢送出门。余家母子才正式宣布打烊放假，祝全体员工春节愉快！各自揣好年终的工资加分红奖金，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了。余扬帮着母亲打点料理妥当一切事物，才与母亲一起回家。除夕的晚上，静秋拉着儿子同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他一会儿站起来弄弄这儿，一会儿又到门外转一圈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儿子怎么了？有事吗？”“没有”。他嘴里应付着，心却强烈地思念着云梦。近一周没有她的音讯了。他知道刘承放假了一定在家，也不敢打电话。虽然每天忙忙碌碌，却一刻也不曾停止对她的思念。每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她，就安慰自己:“我们拥有一生厮守的时间，不在乎这几天。她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每天临睡前也默默地想着:“你过得好吗？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想过我？”时逢佳节，家家团聚的情景，更让他思绪难平，特别想见她。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呢。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哇！实在没办法，只能吞吞吐吐地跟母亲说。“妈，过年了，我师傅那边是不是该去看看？”静秋不由得笑了:“为这点事儿啊！我儿子真长大了，知道人情世故来往了。放心吧，妈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年来，人家两口子对你可不错，咱该去好好谢谢人家。明天初一不出门，初二我和你一起去拜年！”“妈，您身体刚恢复别去了，我自己就行。”“那不行，我必须亲自登门，才显得真心诚意的感激。得好好感谢人家”。“妈，您说云梦…”他觉得直呼其名欠妥，赶紧补充，“师母人怎么样？””人家受过高等教育。有才华，气质又好，举止谈吐不俗。长得也漂亮，只是性格有点沉郁，总是落落寡欢的样儿。跟她在一起，觉着有压抑感。她看人时那忧郁的神情，让你都不知说什么好！”听了母亲的话，他明白这是称许的潜台词。心里觉得畅快了许多。“可是刘师傅仅中学毕业”。他语气轻描淡写。“别只看学历。人家可是有过硬的技术本领。而且有头脑，有魄力，肯吃苦，讲义气，交往人脉也挺广。一个外地人，短短几年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难得了。如今生意一年比一年难做，你要跟着人家好好学学。”“妈，咱不说人家了。您辛苦了一年了，从今天该放松一下身心，好好休息。来，咱看晚会吧。一会儿我就去煮饺子。”他转移了话题。午夜的钟声一响，静秋的手机，传呼机就开始响个不停。都是些朋友和员工打来拜年的。她趁隙把手机递给儿子“给你师傅打个电话。拜年吧。”“妈，不用了吧，初二我亲自去不就行了嘛。”她看着儿子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有几分迷惑。刚刚还念念不忘，惦记人家，这会儿，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愿打了？ 第二十一章拜年 一个安宁平静的春节悄悄过着。刘承自从厂子放春节假，每天忙着给儿子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准备过节的一切吃的用的和忙于拜访业务上的一些人情往份。每天进进出出，忙乎着。云梦自从上次的冲突后，更加沉默了，有时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每天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打扫卫生，不落下一个死角。再就是洗遍所有被褥和衣物。偶尔闲下来，就坐在电视机前，陪伴孩子看动画片，眼神呆滞，也不知道是否在看。要不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天不出来。话很少说，饭也不正常吃。倒也看不出喜忧，看不出病痛！表情目光都是那么平淡安静的，波澜不兴。大年初二一大早，刘承刚起床，套上羊毛衫，门铃就响了。他看了看倚在床头捧着本书的妻子说:“今天初二，来拜年的肯定不少，你还是收拾一下，看待会儿谁来了，还需得出去应承一下。”说着就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开处，余扬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装，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直堵着门口站着。他高高的身躯把母亲挡在身后，刘承并没有看见唐静秋，表情有点尴尬。余扬却毫不理会他的表情，大大咧咧地说:“刘师傅过年好！”“哎，好，好。”他机械地应着他好象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也许是感到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挪动地方。这时，静秋从儿子挺拔高大的身后转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刘师傅过年好哇！给您拜年了！”“呦，唐姐也来了，快，请进！”刘承有点尴尬。一侧身往里让着。母子俩这才进了屋，刘承不得不接过余扬手里的东西，顺口说着:“唐姐您太客气了，过来了就好嘛！”边说边沏茶:“来喝点水，暖和一下，今天挺冷吧？”有点故意找话题。窗明几净的居室，余扬太熟悉了，也太向往了。他的眼睛随便一扫，就知道云梦还在卧室里。平时家里来人，多是找刘承的，她很少出来招呼。卧室门总是关着，挂幅素雅的天鹅绒门帘。刘承招呼着母子俩坐下，又倒茶又拿糖果。从茶几下找出一盒云烟，边拆边说:“唐姐，我知道您抽烟，可惜我这儿没有女士香烟，就凑合着抽一支吧。”“我不抽女士烟，嫌没劲儿，这牌子的正好。刘师傅您也点着。”静秋接过烟边点边说。”我不会抽，喝酒还行，烟倒没练会”。刘承随和了几分。“不抽好，对身体有害，我是想戒戒不掉。他师母在吗？”静秋转移话题。“在，这楼房隔音好，可能没听见来客人了。云梦，唐姐来了。”他大声冲卧室喊一句。其实云梦早听见了，踌躇着怎样出去。平时来人她从不出迎，如果这次例外露面了，又怕引出刘承没完没了的废话。他这一叫，她顺阶而下。卧室门开处，她穿件纯白的毛衫，深褐色的长绒裙婷婷走出来。“唐姐，过年好吧！”礼貌地问候，脸上的微笑有点心虚。静秋赶紧站起来拉住她:”我的好妹妹，两个月没见，瘦多了，告诉我，用的什么法儿，减肥效果这么好！”云梦看了余扬一眼，笑得有些勉强。“您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静秋也笑了。转过头对余扬说:“儿子，给师母拜年。”“哪儿那么多礼节呀，都什么年代了。”云梦略带尴尬地阻止。“师娘，过年好！”余扬像模像样的说了一句。“嗯，好。”云梦脸微微红了。刘承坐在沙发里，以旁观者清的姿态注视着一切，表情很复杂。余家母子重新坐在沙发上，静秋拉着云梦的手一直没放开。云梦就只好跟她坐一起。唐静秋回头又跟刘承聊起来。说的都是，这一年来对儿子的怎么照顾，怎样费心尽力，什么师恩重如山了……这类感激的话，在她嘴里委婉说出来，显得格外动情，那么发自内心，一点不觉得虚假做作。刘承也不由得心里热乎了，觉得自己做得根本没她说的那么好。而此刻觉着言过其实，可看唐姐显得是那样发自肺腑的。“刘师傅，年前生意还不错吧？放几天假呀？”“还可以，到初八上班，正月是个旺季，用车的多。每年主要就是抓正，腊月的旺季，等于平常的三四个月的流水。您的美容院放几天假？”刘承聊起生意就很健谈“我本来也打算初八上班的。可是今年偏赶上，初十是阳历的二月十四号。我这些员工，多数都是未婚的女孩儿。情人节嘛，多数都有约会，要出去玩儿。一年就这么一天，又不能不准假。所以最后决定，正月十一正式上班。”静秋侃侃而谈她的生意经。“唐姐您想的可真周到”“嗨！咱外地人，在这儿做点生意也不易。手下能有几个踏踏实实干活的人比较难得。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呗。《雍正王朝》里不是有首歌儿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嘛！”她语气很风趣，大家都笑了。云梦沉静地应和着唐静秋。并不敢多看余扬一眼。而他则目光穿过一切阻碍，不时落在她身上。千言万语，可一句不能对她说。唐静秋无愧一个生意场面上的人。收放自如恰到好处。在表述完自己的心意后，自然洒脱地起身告辞。刘承挽留说，吃了午饭再走，静秋笑着说:“今天这饭就免了，以后机会多得很。什么时候抽时间到我那儿去，让你尝尝姐姐我的手艺。也给你徒弟一个机会，陪你好好尽尽孝心！”夫妻俩直把余家母子送出了小区。刘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余扬深深看了看云梦，就挽着母亲的胳膊上了车。刘承一回到屋里，又不免发一番感慨。无非佩服唐静秋能说会道，会办事！又忿然骂一回余扬，缺少礼德，对他不恭不敬。一双贼眼，老盯着师娘等等。云梦也不辩驳，一贯沉默着。 第二十二章小表妹 正月初六上午，云梦忽然接到从故乡打来的电话。是多年没见过的姨表妹李红。小表妹说，想到表姐这来学点手艺，在老家那儿没什么发展。并且告诉云梦，已经买了车票，明天早晨就能抵达！！让表姐来接站。放下电话云梦对丈夫说:“这个小红，我也有快十年没见过了。去年回老家治病期间，听妈提起过，据说在老家县城的一家商店，帮人卖服装呢。怎么忽然想起要到这儿来了？！想来这找事做，怎么也没提前先打招呼？”云梦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老姨家那个小红吗？听你以前说起过”。刘承也不置可否。“就是她，算起来大概有十七八岁了。听说初中都没念完，她爸就硬拖她下来挣钱养家。”“现在，就只是她们父女俩过吗？她爸还供不起女儿上学？”刘承疑惑。“她爸是又馋又懒！不然我姨能离开他嘛？不是万不得已，谁能丢下女儿不管！听老家的人们说，近两年前任姨夫又得了脑血栓，什么活儿也不能干了，全靠小红打工维持。她来这儿，她爸怎么办！事先也不来个信儿商量商量。”云梦忧虑地说。“来了再说吧，反正票都买了。”刘承无所谓的样子。第二天上午，在火车站的出口，刘承和云梦来接站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云梦有点茫然。多年不见了，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仅凭一年前的一张照片的印象，能不能认出来？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每个从站台走出来的女性，不敢贸然确认。忽然，一个红衣女孩映入视线。云梦毫不犹疑地，一眼就确认了！因为那外形跟自己真的有些相似。只是更年轻活泼。云梦不由得笑着迎向女孩。女孩也一下就叫起来:“姐姐！”姐妹俩高兴地抱在一起。刘承接过李红手里的旅行袋:“回家去亲热吧。”“小红，这是你姐夫。”云梦从亲情中回神介绍给小表妹。“哦！姐夫好，比照片上还帅！”她调皮地伸出纤长的玉手。刘承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握一下说:“走回家吧，上车”。回到家进了屋门，云梦拉住李红上下打量着:“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姐，你不还是一眼就认出我了嘛！说明咱俩还是心灵相通的。”李红显得很兴奋。云梦端详着这张姣好的脸庞:毛嘟嘟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端秀的翘鼻子；小巧的花瓣嘴。这张脸可真是巧夺天工，没有半点瑕疵。“真漂亮，我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美丽的妹妹！””我就是个子太矮了，要是长姐姐这么高就好了。”女孩骄傲地说着，一点都没自谦。“不算太矮，女孩子要那么高个干什么！多穿二尺布。”云梦抿嘴开玩笑说。还是血浓于水吧。也许是女孩的美丽，云梦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活泼靓丽的小表妹，怎么看也看不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打量，她都是一幅画，真是美得无可挑剔。姐妹俩手拉手，坐在沙发上聊着，从故乡的每个亲人，到李红这几年的生活工作，有说不完的话题。刘承也插不上话，就说:“你们姐俩慢慢亲热，我去做饭。”说完进了厨房。李红望下他的背影，冲姐姐笑:“姐夫够帅啊，他还会干家务？”“他做这些没问题，这一年来我生病，好些家务都是他干。”云梦说得很平常。“当今社会这样里里外外一把手的男人不多，姐，你真有福气！”云梦苦笑了一下，又问:“红妹，你说想到这来学点技术，学什么呢？”“我没念多少书，学别的也学不了。我天生爱美，就喜欢美容美发这一行，将来这行肯定能吃香。人们生活好了，谁不想让自己青春常驻。花钱买美的人一定越来越多。姐，你们这市里有名的美容技校或美容院多吗？”“挺多的，只是我也从来没进去过，不太清楚，究竟哪家水平高些。”云梦实话实说。“咱老家那边招生的倒不少。可没有几个高水平好老师，学费不少花，学不着真本事。我想，要学就拜名师，考取专业美容师资格证，将来自己干，也不能给别人打一辈子工啊！”李红说得很自信，很有远见。这时，潇潇从卧室跑出来。边系着上衣扣子边嚷嚷:“妈妈，您不是说，小姨来了叫我么，我都睡过站了！”“这就是潇潇吧？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没见过呢！来让小姨看看。呦，还是个小帅哥儿！”潇潇一听夸他，立即兴奋起来:“妈妈小姨也说我帅！小姨，你真漂亮！”“哎呦，你还知道漂不漂亮？”李红笑问“当然了，我都老学究了！”潇潇一副小大人模样“你念几年级？”李红疑惑“一年级，可我已经上了五年半学了。”潇潇伸出小手比划着李红迷惑地看着姐姐，“嗨，他是说，从幼儿园的小小班开始算，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到现在又读半年小学”。云梦解释着。“都说城里孩子聪明，学习好，基础就打了这些年。不象咱家那儿，上学就念一年级，什么都不懂。”李红感叹着。吃了饭，云梦把小表妹领到潇潇卧室的隔壁。昨天才现新铺设好的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坐了快二十小时的火车硬座，确实很乏累，李红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情人节的礼物 第二天吃了早饭，刘承要去厂里，今天是节日后第一天开业。他和李红打了个招呼，就抱了一大摞鞭炮走了。云梦给潇潇穿上羽绒服，带着李红一起牵着手去逛商场。街上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很多家商厦都没开始营业。转了大半天，总算在一家服装超市，给小表妹选了条弹力牛仔裤；一件杏色女式夹克衫，一双时下受女孩们青睐的厚底的‘松糕鞋’。又找了一家发廊，把她原来垂在肩上的发辫拉直焗了营养油。回到家，站在镜子前，一个清新脱俗的都市女孩展现在镜子里。由于那双厚底松糕鞋，李红的身高一下快和姐姐云梦差不多了。合体的牛仔裤，火焰般跳动的上衣；飘逸柔顺的披肩直发。洗去了昨日来时的浓妆。云梦在她脸上拍了保湿润肤露，涂上淡色什果冰唇膏。这个浑身焕发着天然青春美的女孩，天使般使整间屋子都明亮起来。云梦叮嘱建议:“小妹以后不要化浓妆，只用点护肤品，涂个口红就行了。你还这么年轻，这脸蛋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扑上粉反而掩盖了天生的白嫩，自然美才是真美。粉底液或香粉中，有铅和汞等多种化学成份，时间长了，不但堵塞毛孔，还损害肌肤健康”。“就是，小姨再别擦粉了，象上霜一样不好看”。潇潇天真的话，逗得姐妹俩都笑了。第二天云梦又带李红出去逛街，为她买了几套纯棉保暖内衣。选了一款时下女孩子们都背在后面精巧的小坤包。刘承每天以吃惊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小姨妹:“嗬，真是日新月异呀，这一收拾，简直就变成小魔女了！”“这都是我老姐的功劳。”李红颇骄傲自豪。自从接回了这位美丽的小表妹，听她说想学美容。云梦自然就想到了唐静秋。她那家美容院，每年都办几期培训班，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名气也不小。据说很多学员毕业后都拿到了等级证书。回去自己开店了。再就是有一层朦胧的意念:“这漂亮迷人的小妹妹，和余扬年龄相当，真好像是天生的一对。俊男靓女再合适不过了。自己如果真爱他，该为他多想想。真的和他远走天涯，让他背一个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骂名！这一生，怎能过得心安理得？又谈什么快乐踏实！再者真是舍不得儿子潇潇。孩子这么小就失去母爱，这未免太自私，太残忍了！”尽管心里很难受，她还是决定撮合他和小妹。这两天逛商场，她看到了当红歌星刘若英出的新专辑:《很爱很爱你》。觉得真是唱出了自己的心声。本想买光碟，又怕太张扬了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买了原装磁带。悄悄藏在手提包的夹层，准备有机会送给余扬，表明心意。正月初十早晨，刘承吃了饭上班走了。云梦给儿子布置寒假作业嘱咐他:“要仔细写好，妈妈回来检查的。妈妈和小姨出去给小姨找个学校，小姨也要上学。”潇潇很自立。自己也有很多事儿要完成，并不十分依恋母亲他很懂事地点头答应了。安置好儿子，她就和小表妹李红推着自行车出来。虚弱瘦削的身体推着自行车还行，她想驮李红，试试觉着，力气都没有，不很把握。李红多机灵啊，一看立马就说:“姐，我来带你吧，你只管指点路线，”于是，云梦就坐在车后架上，李红骑上自行车矫健如飞，游刃有余。云梦不禁感叹，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她坐在后面，简单介绍了东方美容中心的规模及影响。似随意，其实是特意介绍了唐总的个人情况及家庭情况。并告诉妹妹，唐总的儿子叫余扬曾是你姐夫的徒弟，目前还没有对象，让李红仔细留意一下。李红是个多聪明的女孩，这些年在社会上闯荡历练可以说是老江湖了，她一下就明白，姐姐在有意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在老家，身前身后的追求者，苍蝇一样多！可我不愿意一辈子窝在那小山沟。象老辈人一样默默生老病死。想走出大山，到外面长长见识，所以一直也没处对象。这两天出去玩，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不错。如果这儿有适合自己的人选，很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只要自己站稳脚跟然后再把父亲也接过来。”云梦听着她话中的意思，觉得这个小妹不但人长得好，也很有主见，想得很周全。按云梦指导的路线，一会儿就到了余家的门口。云梦下了自行车，就去按门铃，来开门的正是余扬。一见来人竟是云梦，他一脸惊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云梦看见他，心里有些酸楚，她看他一眼，忙指指身后的李红:“这是我妹妹，找唐总有点事儿，她在吗？”“在，进来吧”。余扬一时没从惊喜回过神来，还有些意外。余扬很礼貌地跟李红打着招呼，并帮她把自行车推进院，停好。这时候，唐静秋已笑盈盈地迎在客厅门口了。“贵客，贵客！哟，这是谁呀？”她满面笑容好奇地看向云梦问。“我的姨表妹叫李红。小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唐总。”云梦感觉不好称呼，所以改称她的‘官衔’。“唐总您好！”李红礼貌地打招呼。”咳，随你姐姐叫唐姐就行了。”“她小着呢，不能这么叫。”云梦分辨道。“没那么多规矩，不是有你这方面啊”。静秋微笑着。说话已经进到客厅，电视机开着正放vCD。正放着任贤齐的歌。云梦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沙发一角，静秋拉着她，招呼李红一起坐在沙发上。余扬给每个人都沏了茶，眼睛不时看着云梦。云梦看了他一眼，他那炽热的目光，让她心里紧张了，赶紧把脸转向唐静秋。此时余母正上下打量着李红。“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不愧是姐俩，你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云梦你可比人家小姑娘瘦多了，气色也不好，该好好调养。”静秋诚恳中透着关爱。李红到了这屋，眼睛有不够用的感觉。她生性好动，毕竟还是小女孩，看着哪儿都觉着新奇惊讶。一会儿又被电视里的歌迷住了。“扬扬，把麦克风拽过来，让这姑娘唱唱歌儿，随便玩玩吧！”余母随和地说。余扬就接上话筒，递给李红，把遥控器也推到她面前，说：“你自己选吧随意点儿”。李红有点扭怩:“我不会唱，只听就行。”其实，她也不会用这种遥控器。“扬扬，你帮着调换嘛。”余母又吩咐儿子。云梦拉着静秋的胳膊，转过脸对他俩说:“你们俩先玩一会儿，我们到里边说点事。”余扬的眼睛里满是不舍的神情。眼看着她扯着母亲进了里间卧室。云梦对静秋说明了李红想进美容院的事。静秋毫不犹豫一口应了，并特别说明不收学费，还按员工待遇。“唐姐您看李红这孩子怎么样？”云梦小心地看着静秋的眼神。“真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我见过的女孩多了，像这样标致的还真少。”静秋由衷赞许。“恕我冒昧，您看和小余是不是合适？”云梦见余母称赞就进一步说。“你是说给扬扬作女朋友？哟，的确不错！我都相中了。只是扬扬还小了点。而且从来也不见跟哪个女孩过多交往。我也不知道，他目前是不是有处朋友的打算。”唐静秋有点犹豫。“小红也没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只是发现他俩年貌相当，偶然就这么个想法，姐姐您可别介意我的唐突！”“小红如果真进您的店去学习，接触时间长了，年轻人在一起，就有很多可能！您也好从各个方面了解了解她。其实我也十来年没见过她，倒是觉得这女孩，为人说话都挺乖巧懂事的。”云梦尽量与静秋解释清自己的想法。”到店里来学习绝没问题。至于能不能处成男女朋友，让他们自己选择吧，顺其自然比较好。谢谢你费心，真是处处帮着想得周到！”静秋最后表态。她俩从卧室出来时，李红正唱一首李翊君的《雨蝶》。余扬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旁边调整声效，气氛很融洽。静秋看一眼云梦一笑；云梦也会意地点头。她坐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提包。从壁层里拿出那盒磁带，对余扬说:“这两天逛商场，听着刘若英的新专辑挺不错的，就买了两盒。你喜欢听歌儿，这盒送给你。”他深深看着她，接了过去说了句:“谢谢”。静秋并没在意这边。只是爱怜地打量着唱歌的李红，越看越觉得喜欢。又聊了一阵家常，云梦就拉着小妹告辞出来了。余家母子送出大门口。静秋亲热地拉着李红的手说:“愿意学技术，明天店里就开始营业了。随时欢迎你来加入我们。以后没事儿就常到家里来玩玩儿呵！”……姐妹俩推着车子走出很远，回头望望，母子俩人还站在门口目送。回到家，云梦瞅着妹妹笑:“印象怎么样？”“什么印象？”李红明知故问。“人哪，那小伙子”。云梦无奈地提醒李红作个鬼脸:“我的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云梦一惊。“他也太好看了！不，简直就是美丽！”李红夸张地举起双手。“这种奶油小生可靠不住！身边的女孩还不排成队！这种人往往都被女孩子宠坏了，都不能专一！”李红很老道地分析着。“不是这样，他比较内向，心高气傲。从不和女孩子随便交往，生活圈子比较小。”云梦尽量解释一下。李红眨眨眼说:“他平时和谁交往，你怎么能知道！不过这几年。我还真没有碰上过在我面前，这样假清高的男人。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我认为，他是故意的，玩儿深沉，装酷！这种人太虚伪了！”云梦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忽然觉得眼睛里有东西，象迷了一样。伸手在刚刚挂在墙上的手提包里拽手绢。一用力，一包东西随带出来。“啪”的一声，清脆断裂的响声，把姐妹俩都吓了一跳。一个精美的礼品袋落在地上。云梦俯下身才看清，一对包装精美的玉镯从礼品盒中滑出来，其中一只已经碎成几截。她诧异地拾起来细看，一条红色的彩带系着的同心结还连在一起。一根红绒线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写着：和田玉镯。666.00元。礼品袋的封口处，附着一张纸条上写：“情人节快乐”。云梦一看就认出是余扬的字，脸一下就涨红了。整个人惊呆住了。她努力思索，他是什么时间把东西放在自己包里的？也许正是自己拉着他妈进里间的时候。那时手提包放在沙发角上，可是当时李红还在啊，怎么没被发现？手脚够麻利的！李红接过姐姐手里的东西，大惊小怪的:“呀！六百六十六元！这么贵的手镯没等戴，就摔断了一只，太可惜了！‘情人节快乐！’她念着:“姐，是姐夫送你的礼物吧，他还挺浪漫哦！可不是咋的，今天是情人节！每年在老家，这一天都挺有‘节目’的！”李红兴奋地自顾说着。云梦赶紧掩饰道:“小妹，手镯的事千万别跟你姐夫提起，他那人小心眼儿，会不高兴的。你只当什么都没看见，都不知道！”“哦，知道了。”李红知趣地应了。云梦收拾起那些碎玉。连同那只完好的，一起放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第二十四章当红娘 关于这对玉镯，余扬可是‘蓄谋’已久了。春节前，母亲和那个漂亮的主管及几个美容师商量放假的事。他才第一次知道，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有这个节日。自此他就忖度着，这天也该送云梦一件礼物。有一天中午，他趁午休时间，悄悄离开美容院，打车到了全市最大的一家珠宝店。进到珠宝店，来到柜台前他又犯愁了。买什么呢？买戒指吗？不，戒指是结婚时才必须买的。节日礼物买什么更合适？他想起云梦平时很少戴首饰。她的梳妆台上边的书橱里，是摆着件璧玉雕的马，他了解过云梦的生肖是属马的。看来她是偏爱那玲珑剔透的玉器。走到玉坠柜台，他让售货员小姐帮他拿了生肖马。托在手上觉得太轻了，最好的质地的也只二十多克。后来他转到手镯手链柜台，眼前不禁一亮。据说玉是有灵性的，玉养人，戴久了对身体有滋养效果，且云梦手腕受过伤，希望戴玉镯能对伤痕有修复作用。这些玉镯做工精致，圆润光鲜，玲珑剔透，价格大致都在几百到几千元不等。他暗暗定了心愿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一对中型色泽碧绿莹润，精致秀巧的和田玉镯。最重要是标价666.00元！觉得这个数也很吉利：顺，顺，顺！希望她和自己的将来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在收银台付了款，又到礼品包装柜台包好，才珍爱地放在衣服的内层口袋里回到美容院。晚上回到家，他小心地把这对包装好的玉镯藏在自己放日记本的抽屉里，平时上锁。只有晚上一个人时才拿出来看看。想象着云梦纤秀的手腕戴上它时，仿佛碧绿的荷叶间伸出的莲藕，不禁心驰神往……二月十四日这天早起，他就思忖着用什么方式方法把这礼物送到她手里。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意外地她竟来了。他庆幸地想：这是心有灵犀吧。当云梦拿出那盒磁带送自己时，他便以为是她送的情人节礼物。看看盒带封面写着:刘若英《很爱很爱你》，他欣然收下。在云梦和母亲进卧室时，他早趁李红不注意，迅速从衣袋里掏出那包装精致的礼品袋，放在她的手提包最上层。他想让她尽快发现。他陪着李红一起在客厅里唱歌，心里还在猜度着，屋里云梦会与母亲说的啥事呢？眼前这个美丽女孩是云梦的妹妹，因此觉得有种亲切感。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他想，云梦年轻时一定很象眼前这个靓女，而且一定更温文尔雅，更清纯。余扬的彬彬有礼，坦然泰然的态度，却挫伤了李红一向骄傲的虚荣心。她认为余扬是欲擒故纵，在女孩面前装酷，以此博得好感。以她这么几年在社会历练的经验，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自己的美艳风姿面前不动心的。送云梦姐妹远去，母亲看他那恋恋的目光，不舍得立即回去。就笑问:“觉得那女孩还行？”“挺漂亮的。”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觉得可以试试做朋友吗？”母亲跟问。“什么意思？妈你误会了。绝对不能！你们刚才进卧室说什么？”他警觉地问。“噢，第一你师母说那女孩想到咱的店里学美容，我答应了。第二么，是来给你做媒。”“做什么媒？”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就是介绍她带来的那个姑娘啊！”母亲微笑看他。“给谁介绍？”他眼睛渐渐瞪圆了。“当然给你！给别人介绍到咱们家来找我干什么！”静秋觉得儿子问得有点犯傻。“她真这么说的？”声音有点抖。他的头开始嗡嗡响。“儿子你怎么了？不愿意就算了，你急什么？”见儿子脸都变白了，眼睛里是痛苦和惊吓的样子，这反应有点不正常。他从母亲的眼睛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事儿，我觉得突然有点头疼。妈，我到里边歇会儿！”他努力恢复面部表情，故意装出平静的样子。他说着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关上门就扑倒在床上。这时口袋里有个东西咯了他一下，他想起是刚才云梦送的磁带。他掏出来念着：“很爱很爱你。哼！骗人！”虽这么说，却忍不住撕开外面的塑封，把磁带装进床头柜上的小小随身听里。这是高三那年，为了复习英语，母亲从北京买回来送他的。音质很不错，他把耳机插上就躺在床上…..歌声传出来:“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看着她走向你，觉得这画面很美丽…她才是更适合你的女子，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让你往更多快乐的地方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一首歌未完已满面泪痕。他狠狠按起随身听的键子，扯下耳机抛出好远。“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低低喊着，伤心绝望又无助。他终于明白了她今天来的目的，更了解她的这番乱点鸳鸯谱的操作模式。看表象似全为自己着想！可我的心怎么你还不明白呢！为什么又把我推荐给别人？我就是个礼物吗？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足轻重？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够狠！但这里是不是也有别的误会？心痛的感觉，仿佛有东西剥离般，撕心裂肺！不敢往深处想！诸多的不甘和疑惑，必须要找她问个清楚！ 第二十五章酒逢知己 傍晚，在刘家的餐桌上，李红高高兴兴对姐夫说:“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姐夫为我的出师顺利干一杯吧！”刘承在意地问:“上什么班？不是说上技校吗？”“是东方美容护肤中心啊。”李红颇傲娇地回答。刘承脸色一沉，狠狠地瞪妻子一眼:“又是你干的好事！”李红并没有注意气氛的变化，继续说:“当然了，今天我们去拜访了我未来的校长兼老板，顺便还‘参观’了您的高徒。哎，姐夫，你那徒弟女孩似的手，拿得动你们的大扳手吗？在我印象中，修理工都是满身满脸黑油污，不知他修车时该是什么样子….”李红自顾自地边吃饭边说话。忽然感觉没人回应，她一抬头，看见姐夫脸色阴沉得吓人，死死盯着姐姐。姐姐却面无表情地，往潇潇碗里夹菜，她自己一口也没吃。李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惊地看着他俩。云梦掩饰地说:“红妹，你多吃点，我有点不舒服，先到里边躺一会儿。”说着进了卧室。刘承随即跟了进去。里边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争吵，李红和潇潇对视一眼，小孩子无奈地耸耸肩，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有点司空见惯了。坐在餐桌边继续吃饭。李红却诧异地听着，卧室里传过来的忽高忽低的争吵。“你以后少给我沾他家的边！”刘承狠狠地吼道。““这么大城市又不是只他家开美容院！”声音里满是不屑。“别的地方我也不熟嘛，再说人家资质够，名气大，怎么就不能去！”云梦柔弱地辩解。“那就非要到他家里去？看那小畜牲才是目的吧！还带着小红专程登门是什么意思？”刘承质问道。“你非要学那些痞子，张嘴就骂街!明天人家正式开业，所以今天必须到家里去联系嘛。” 云梦也有点生气了。“小红可是你妹妹，你让她见这种人干什么？”“人家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让红妹见？他们年龄相仿，正常交往为什么就不行？”云梦了解刘承心细如发，肯定不会瞒过的。“看看，自己说漏了吧！我就猜着你没安好心！别以为你喜欢他，别人也会看好！象小红条件这么好，将来找个有钱有地位的，那可是前途无量，那小畜生根本不配与红妹相提并论！”刘承挖苦着，讽刺着，贬诋着……云梦渐渐没了声音。后来刘承从卧室出来。对李红也似对里面的妻子宣布：“明天那个美容院不能去！一切由我来帮你安排！”李红看着，听着，这家庭闹剧的起落幕，渐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隐情。她什么也不问，就很配合地对姐夫说:“有你这样的好资源，我当然得坐享其成了！正想着怎么能沾一沾你的光呢！好的！一切全都仰仗姐夫了！”她很会调节气氛，亲自下厨去热了凉透了的饭菜。还在酒柜里面拿一瓶红酒，给自己和姐夫都斟上:“姐夫，我来得有点冒昧，事先也没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一家三口平静的生活。在这我先给姐夫道歉了！我先自罚一杯给姐夫陪不是了！”说完一口干了杯。“我没有同胞姐妹，就把梦儿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从来都没拿自己当过外人！也希望姐夫把我也当亲妹妹看！来，咱俩走一个！”说完把手里杯子往刘承的杯前一递:“叮”的一声，两杯相碰，又一口干净。刘承本来就是个好酒的，今天逢上知己了！一扫刚才的阴霾，痛快地干了自己杯里的酒，又赶紧给小姨子斟上。两人就这样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边喝边聊，好不投机！ 第二十六章决裂 第二天一早，刘承起来洗漱后就对李红说:“红妹，今天我带你出去玩玩，顺便找找别的技校，不用着急，玩几天再说嘛！”于是俩人跟云梦招呼了一下，就开车一起走了。云梦无奈地依在床头，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下楼去。大约九点左右，座机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听是余扬的声音:“我知道他不在家，你出来一趟，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不来我就永远等下去！”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不容拒绝的强势口吻。“你威胁我？”她满腹怨气正没地方发呢。“不，不是，我真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求你了，最后一次行吗？”他语气软下来还带着哀伤。她不忍地答应了。放下电话，到儿子房间看看，潇潇没醒呢，她迅速抓起一件外衣就往楼下冲去。她的自行车刚刚转过小路的弯儿，就看见他在那片枣林边徘徊，而且脚下大片新落的雪已经踏平，说明已徘徊了好久。她的心又阵阵隐痛。她的自行车到刚刚骑到近前，还没停稳，就被男孩一下擎住双臂。犀利的双眸定定地看了她足有两三分钟才开口:“你昨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我妈说那些？”云梦嗫嚅地：“我..我的意思，在送你的磁带的歌词中已说得很明白，你还问什么。”“我要亲自听你说！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答应我的事，还不到二十天，怎么就变了？我正在逐步为我们的约定周密地做着计划，你突然又来这招儿，到底为什么？”余扬声音中带着深深失望与沮丧。“小余，我真的是不配你，我们相差得太悬殊，你该有更光明的路可走，更美好的婚姻在等着你，放开手，你会发现海阔天空的！”云梦极力劝解着，心里却是异常苦涩“只有你才是我的美好、我的光明希望！没有了你，我要那见鬼的海阔天空干什么？”他说着不禁拉她入怀，她却挣脱了。“不要这样，如果有可能——你和李红….我还是你姐姐呢！”她正色道。“胡说！没有这个‘如果’，更没有那个可能！我已经没有退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别人再好对我没意义！他伤心又颓然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固执，死心眼！”她埋怨着。“我现在是心痛得要命！你说话不算数！我现在怀疑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你是不是一直在哄着我玩儿！”他痛苦不堪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知道我不是的，实在是阻碍太多，差距太大了。我们本该是两辈人，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娘！”云梦又重申这个话题，“师娘怎么了，小龙女还是杨过的师父呢！”他在举《神雕侠侣》的例子。“那是金庸在编故事。而我们是生活在现实社会中，本该循规蹈矩，谁超越了常规，就会变成焦点，话柄，笑料。”她悲哀地说。“我知道你在乎这些，所以说咱们远走高飞，离开这的一切，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重新开始。”他在努力挽回着。“ 到哪儿谁还看不出我比你大好多，这就是不正常！说真的，从这点看我就不是个好人-----都三十多岁了，有家，有孩子，仍跟你这样涉世不深的孩子纠缠不清，就这点你就该慎重考虑。该放手就放手吧。”她自我解嘲地剖析。“我该考虑的是，你是不是真心爱过我！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知你这样做让我心痛，心碎，你为什么就不管不顾？”他怼道。“长痛不如短痛，早晚也是这个结局。时间是最好的药，过一段就会慢慢治愈你心上的伤。你放下这一切转过弯儿就会好的。”她好像是对他说也像劝自己。“这是谁的理论！没有你的日子根本就没法过！度日如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求你！跟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再失去你。”他难过地紧紧搂住她。这充满魔力的怀抱，那伏在他胸前听着他那青春激动地心跳的感觉，是那样令她销魂。她稍稍停了一下还是极力挣脱了。“不，真的不能这样，你和红妹才真是天生的一对，年龄外貌都很合适。”“不，无论谁都不可能！再好，我不爱她也没用！”他在怒吼一样了。“李红比我优秀得多，你们年龄又合适，顺理成章的事，没什么阻力，接触多了，彼此就会逐渐接受对方。你怎么这么固执。”云梦苦劝又带着几分哀怨。“是，我承认，她年轻，漂亮，那又怎样？不就一个没多少文化底蕴的小女孩嘛，浅薄，虚荣，素质并不高。从她的举止言行一眼就看出来。我最多看在你的份上把她当妹妹待。”他似乎看得很通透，了然一切的样子。“你看这些只是表象，以后了解多了你会发现她很可爱的。”她进一步诱导式。“你真是用心良苦啊，难怪安排她到我妈的店里。我没有针对她的意思，谁再怎么好与不好，与我无干。只是因为心里有你，你知道什么叫曾经沧海吗？”余扬语气里都是无力感。“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是适合你的人，放弃这些偏执，你会发现更美好的新天地！”她还在试图说服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到底有没有过位置?有多少份量？我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随便转让的礼物？我真是太失望！太悲哀了！”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完全曲解了我的用心。多解释你也不相信，以后等你长大了，更成熟了。就会明白一切，我真的不能太自私而害人害己。”她难过地红了眼眶。“害不害别人你根本就没考虑，害了自己是你的真实想法吧？！和我在一起不会有现在的安逸舒适的生活，你舍不得放弃现在的一切！算我自作多情，痴心妄想！”他顿了一下就又说:“我全明白了！放心，以后不再打扰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走吧!我们今后是陌路人！”他脸色惨白，两道浓眉痛楚地皱成一个倒八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云梦脸色灰白，紧紧咬住下唇，几次欲言又止，本想再劝解几句，他那拒绝的冷漠态度冻伤了她的心，再也没说出一个字，满腹委屈化作滚滚泪珠。她明白真的伤了他的心！但解释也无宜，索性将错就错，默认了这一切，让他从此恨自己吧！就此了断了他的痴情，逐渐在心里抹去自己，就让别人去占那个位置吧。想到这，她推起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这时天空飘起了大朵的雪花，一时间小路上已飞雪弥漫。雪花漫天飞舞，水泥路面已变成一幅白绫，绵绵飘向远方。自行车碾着越来越厚的积雪，缓慢而艰难地前行，脸上汩汩的两行泪水纷纷滑落，不断模糊视线。好在此时公路上行人车辆因雪天之故渐稀少，其实她也根本不看路况，更不关心前方是什么样的风雪，心里是沉重痛楚，脑中一片空洞迷茫，机械地蹬着车，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令人见了不禁会被感染。记不起这是多少次来这里了---他和她曾共同称之为“风水宝地”之处。其实只是郊外一片荒芜的果林，因地质断裂而形成的陡峭土坡。坡上还有几座荒冢。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纷繁，这里静谧.荒凉.杳无人迹。而他们却把这儿看成天堂，世外桃源，每一次来去匆匆的会晤，每一个泪飞心碎的分离，都只有这片荒郊才能见证，那是怎样真挚纯洁而又无奈的情愫。走出这片荒芜，就是现实的天地，他和她都必须面对现实每个残酷的真实，每一件都那样让他们心碎又无奈。也许上苍有意安排，故意和他们开个残忍的玩笑，或者说是考验人性的质地---让她在而立之后不期遇上余扬这样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十几岁的差距，按理相遇了根本也不会有任何故事。世上的事有些真的说不清楚，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盲目…….生命中许多美好的东西，我们无法据为己有，只能在缘聚的时候，用心尽情的感受。它们只能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是我们路遇邂逅的风景，无法留住更不能携走，所以，我们只能在当即欣赏，而日后只有在记忆中相忆。走出那条阡陌，踏上了宽幅白绫般的公路，她停下回头望望，漫天风雪，什么也看不清，公路上行人，车辆渐渐稀少，她已不在乎所有的一切。头脑里一片痛楚的空白，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不知为什么而活？！回到家，她一头栽倒床上，就再也撑不起来。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她开始怀疑，甚至后悔这样的彼此折磨意义何在？他受伤害的样子在眼前旋转，没想到，他竟反应如此强烈，她的痛不仅是因舍弃，而是他的怨恨和不理解。整个身心如被抽空了精髓一样，空荡无依。傍晚，刘承带着高高兴兴的李红回来了。见她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脸色难看得很，俩人都吓了一跳。李红扑到床边拉起姐姐的手:“姐，你的手好凉，外面下着雪我的手都比你的热，你病了？是生我的气吗？”云梦睁开红肿的眼睛，看看她，轻轻摇摇头。刘承也有点紧张，摸摸妻子的头，好烫！他坐在床边，问:”你怎么样？起来吃点药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又一天没吃东西？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这时，潇潇从自己的房间跑过来，“爸爸，中午我在楼下小吃部买的包子，还给妈妈带回来一笼呢，妈妈不肯吃，我放在厨房里了。”孩子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潇潇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还会知道给妈妈买吃的。”李红夸赞他。“爸爸，晚上吃什么？快做饭吧，我饿了”。潇潇转移了注意力。“晚上给你做排骨炖豆角，是你最爱吃的，好不好？”刘承爱抚地摸着儿子的头。“好，您快去做吧，我肚子都在叫了！”刘承答应着赶紧走进厨房。李红伏在床边，拉着姐姐的手，轻声劝慰着:“今天姐夫一直在跟我讲你们的故事，他对你的深情真的让我感动。因为太在乎你，才会对你那样，你该多理解他的心情。他也对我讲了余扬的事。他说，虽没看见，也没证据，却总觉着他是你们之间的阻碍，自从他出现，你们就一天天疏远了，是真的吗？云梦勉强打起精神:“凭他怎么说吧，我已经不在乎了。”“姐，你该珍惜现在的拥有，姐夫对你真是全心全意的，听他说那些事就知道他有多爱你！”“他爱我？不，那不是爱，是占有欲，你不明白。他只爱他自己！”云梦强撑着。“哎呀，我不懂，只是觉着他是全为你好，姐，知足者常乐，人生在世还求什么呀？吃穿不愁，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在身边可以依靠，该满足了。姐夫性格随和，人又那么帅，你多有福气呀！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第二十七章最后的晚餐 晚上下班，唐静秋驾驶着自己那辆风速125型摩托车碾着马路上午后落下的积雪，着急地往家赶。自从昨天云梦姐妹走后，儿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晚饭都没吃。叫了几次儿子就说:“不饿”。声音里是从来没有的消沉。今天早起，因为是春节假后第一天开业，要处理的事比较多，她很早起来，听了听儿子房间静悄悄的，估计还没醒，就掩上门，推出摩托车，骑上赶到店里去了。一整天的紧张忙碌，处理这些繁杂的琐事，没有儿子这个帮手，竟有点不知所措，力不从心了。回想着年前儿子帮忙那阵的井然有序，她就更惦着回家看看儿子。此时已华灯初上，因雪天的缘故，马路上行人车辆较往日少，她加大油门往家赶。推开院门，发现整个院子没有灯光，她把车推入车库锁上，拎着手提包往屋里边走边喊:“儿子，妈回来了。”没人应声，客厅门口，她脱外罩时开了壁灯，发现儿子的房门虚掩着。她径直推门而入。余扬躺在床上，唐静秋顺手开了灯，发现他并没有睡。可是脸特别苍白，眼睛红红的象哭过，目光呆板，看了看母亲说:“您回来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伸手试试儿子的额头有点烫。“扬扬，你哪儿不合适？头疼吗？”“妈，我没事儿”。他推开母亲的手“不对，这两天我看出来了，你情绪不对劲，有什么事还不能跟妈说吗？”静秋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真没有什么，只是心情不好！”余扬声音有点哽咽，话一出口眼角就忍不住滚出了两颗泪珠，静秋诧异地看着儿子？“好孩子，你怎么了？有心事，有委屈跟妈说，看妈能不能帮你处理？”静秋震惊于儿子的情绪外露。余扬回神忙拭去泪痕岔开话:“妈您饿了吧，我去做饭。”静秋拉住已站起来要往外走的儿子说:“看样子你也一直没吃什么了，别做了。咱出去吃吧，随带也散散心。”母子俩锁了门出来，街上灯火辉煌，雪后路面比较滑，母子俩手挽着手，静秋特意不时逗儿子开心幽默一句。余扬沉默着，挽紧母亲。很多饭店酒楼都还沉浸在节日气氛中，没开始营业呢。走出好远，总算找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音乐餐厅。刚刚走进去，服务生就迎过来招呼，母子俩就坐在卡座里，静秋征询儿子意见，他说全听母亲的。静秋就随意点了几道招牌菜。餐厅里人很少，环绕音效很好，正放着时下当红的歌星张宇的《回头太难》。余扬听着，眉头又打了结，狠狠咬住下唇，一脸忧伤。静秋看着儿子的表情，觉着他的善感情绪太女孩气了。就说:“扬扬，你从小就多思多忧，心思敏感缜密，如今逐渐成年了，要开朗些，坚强起来。都二十岁了，男子汉嘛就该顶天立地，敢想敢为，流血不流泪。唉，这些年你一直呆在妈身边，影响了你的性格发展。你有什么的心事还瞒着妈嘛？”“妈，没有，即使有也都过去了。” 余扬掩饰回避着。“什么事都过去了？跟妈说说。”静秋追着不放。“我只是不想再谈处女朋友的事，我这辈子也不想结婚！”他见搪塞不过去了，避重就轻地说道。“嗨，这点事儿呀，不处就不处嘛，反正你现在还小，过两年也不晚。”静秋如释重负般。“不，我绝不结婚！”他情绪激动。停了一下又缓和语气说:“这一生只想和您生活，好好孝敬您。”“傻儿子，等再过几年就不这么说了。再说结婚和孝敬妈并不矛盾哪！”静秋失笑了。“妈，我这并不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儿话，而是已经想好了，下了决心。”“怎么可能？下这决心干嘛！”静秋从善如流地说。“妈，人为什么非要结婚？不结婚就不符合常规吗？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循规蹈矩，周而复始真没意思！”他灰心地诘问。“你这么年轻正是好时候就喊没意思，像我这么大岁数干脆就别活了！什么叫周而复始？你是说佛家讲的轮回吗？”“妈，您说人死了还有灵魂吗？”余扬似乎挺在乎地问。“我的好儿子，尽给妈提这些尖端的问题！这可是未解的科学之谜呦！好了，快吃吧，菜都凉了！”余扬看看桌上几盘精美的菜肴，说:“妈，这么色，香，味，形兼备的好菜，没有酒是不是有点缺憾？”静秋看看情绪低落的儿子:“你想喝酒？喝什么？”“白酒”。他想都没想就答“不行，白酒性太烈，上次的教训忘了？这样吧，咱娘俩来瓶长城干红葡萄酒总行吧！”静秋似问其实也是确认的。“随您吧，没劲儿！”他无奈地看看母亲。静秋并没多大酒量，两杯葡萄酒就让她脸热心跳醉意朦胧了。余扬又周到地照顾母亲吃了饭，买单后就一路搀着回家了。进了屋直扶母亲进了卧室，他搅了个热毛巾替母亲仔细擦了手和脸，静秋带着微笑睡下了。看着沉沉睡着的母亲，他感觉心中的痛楚又一阵阵汹涌！他一下跪在床边，多想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对母亲倾诉啊。可是几次欲言又止。算了吧，让这一切都随自己一起烟消云散吧！不要给世人留下话柄，给母亲再添过多的恩怨忧烦。他久久地跪着，心里沉痛地呼唤:“妈妈，这些年来，您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真是不容易！本该是回报您的时候了。可是人生之路我刚刚启步，就跌了这么重的一跤，跌碎了我所有的希望梦幻！今后还要有多少艰辛和坎坷？这一年的痛苦和挣扎我就已经厌烦了。心力交瘁，万念俱灰！人世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人生的路我实在无力再走下去，您自己多多保重吧！儿子实在不孝，先您而走了！ 第二十八章双双入院 清晨六点左右，电话铃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刘承。他伸了下懒腰才拿起听筒。云梦象一夜没睡的样子，倚着枕头靠在床头。一双空洞的眼睛在黎明前尚显昏暗的卧室中盯着某一个角落。刘承眼睛看着妻子拿着听筒，却没听见对方讲话，而是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他一惊，睡意全消，着急地问:“是谁呀？请讲话!出什么事了？”“小刘，我是唐静秋…我在医院里，…我不知该不该打扰你….”又是一阵抽泣声。“唐姐，你别哭，快说说怎么回事？”“是余扬，他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我现在医院的抢救室外，我真怕他就….”“余扬？他因为什么？现在情况怎样？”“送过来时就没有呼吸了，就只是心脏还微微跳动，我真不知该怎么办？该向谁求助，就想起了你们….”“唐姐，你先别着急，你去的哪儿家医院？我马上赶过去！”“是市第一医院。”“好，你千万别着急，我就到！”他放下电话看见妻子惊恐的眼神正充满疑问地盯着自己，他仿佛忘了以往的过结，对妻子说:“唐姐说，余扬吃了一瓶安眠药，现在第一医院抢救呢。听她的语气挺严重，我得去看看。”“我也去”。她震撼惊恐。“你正病着呢，天又这么冷，我到那儿就给你打电话来。”他边说边穿外衣，她象没听他说什么，迅速穿了外罩就抢到门边去穿鞋。他看了看她，叹口气，又在衣柜中拿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向医院驰去。抢救室外，静秋满面泪痕，手足无措地徘徊着。见刘承夫妻进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来。云梦脸色惨白，目光呆滞，静秋拉住她胳膊的瞬间，感觉她的身子象秋叶在风中一样，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刘承手疾眼快，他伸双手同时扶住两个女人坐到长椅上。“唐姐，你没事吧？”“我没事，刘师傅，扬扬要是…我也不能活了…..”静秋泪汹涌。“您先别哭，送进去多长时间了？有消息吗？”刘承也急了。”好久了，一点信儿也没有真急死了！”“别着急，没有消息就是说医生们还在努力，就还有希望。”刘承安慰着她，眼睛却也不由得盯着抢救室的门。“您什么时间发现的？是怎么送来的？”云梦声音低弱而焦急。“昨晚我喝了点酒，有点头晕，就早早睡了。快到天亮时醒了，想喝点水，到客厅去倒水，发现扬扬卧室灯亮着，我以为他又是早早起床了，就推门看看。谁知他换下了昨天的衣服，穿着平时喜欢的那套白运动服，利利索索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一摸他的手冰凉。而且呼吸很弱了。这才发现床边地上有个空瓶，正是我年前才买的安定片。因为平时总失眠，家里常备这种药。过年的这些日子失眠有所好转，就没吃几片，放在药箱里，也没在意，谁知他什么时候拿去了！也不知他为什么，一下全吃了！这孩子让我怎么好呢！我赶紧打了120呼救，我穿好衣服救护车就赶到了。”她流着泪陈述得还算有条理。“昨天你没发现他有什么情绪变化？”刘承问。“昨天我一整天在店里忙，晚上回来，看见他躺在床上发呆，我问了问，他一直说没事儿。确实也没象往常，早早把饭做好等着我。他说做饭我没让，就一起到街上吃的饭，也没看出多明显的异常。从外面回来我就有点醉了，早早睡下，他还用热毛巾给我擦的手和脸。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静秋诉说着，不停地流着泪，“这孩子平时沉默内向，有话从不愿对人说，有心事也不易看出来，谁知道竟出这么大的事！”云梦心痛欲裂，只有她明白事情的原由。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严重的后果，他竟走了这条路！看着静秋痛心疾首的样子，虽流着泪却满脸不是悲伤而是深深地恐惧。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深重！心里祈许：“如果他真这样走了，自己绝不独活！她双手握住余母的手，泪如小河淙淙流淌：“他留下什么话吗？”余母看着她如此悲伤也有些诧异。但此刻心里只装着儿子，没顾及许多。“只是昨晚吃饭时他说，这辈子不想结婚。当时我以为是小孩子天真幼稚的话，也没往深处想。都怪我，平时瞎忙，什么事也不细心，这么多年来，我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一个人操持。只是全心照顾好他的吃穿，供他上学，又帮他找工作，可是我真的越来越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以前小时候，倒是什么事也不瞒我。娘俩相依为命，我自认为挺了解他。可是自从去年他上班，每天忙忙碌碌，娘俩在一起的时候少了，话题也少了，总以为忙，沟通什么！自从他腿伤了在家养病，我才发现儿子变了很多，每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有时候看看书，可我发现多数时，只是两眼盯住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我问过几次，他总说没事。我这个人凡事粗心，总以为他还是个孩子，会有什么心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是什么事让他走了这条路？！”唐静秋絮絮叨叨有些机械地数说着。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医院里渐渐来来往往的人多起来。静秋和刘承的手机都各自响了几次了。美容院主管打电话来请示工作，静秋简单地吩咐一下说:“今天停业，全体放假，再营业时间全部等通知。”说完就把手机关了。刘承给修理厂打电话，嘱咐赵、李两位师傅全权管理一切，说自己有事脱不开身，并没详细说原因。他了解余扬在厂里的人缘不错，如果他们知道了，准都跑来了！人多反而添乱，于事无补，等有了结果再说吧。也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走出一位中年医生，几个人同时围上去问情况。男医生摘下口罩说：“胃是洗了，但因为时间太长了，大部分药都已吸收，现在只能靠大量的输液，输氧使体内的毒素尽快排出。就看能不能熬过十二小时，必须留在监控室内，以防不测，不过即使侥幸能过去这十二小时，人是否能从植物状态苏醒过来，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静秋一下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夫，求求您，千万救救我的儿子！他还太年轻，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哪！他要真走了，我也活不了，您救了他就等于救了我一家啊！”男医生看着这痛不欲生的母亲叹了口气:“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这样年轻美好的生命谁不可惜呀！”男医生摇头叹息着走了。云梦怔怔地听着医生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才回过神来，“天呐！…”她惊呼一声，人就像树叶一样飘落地上。唐静秋和刘承循声回头时，她已经不省人事。扑倒在地上。刘承一把抱起她冲向了急诊室。医生护士一阵忙乱，进进出出有好一阵子，一个老医生走出来说“谁是患者家属？”“噢，我是。”刘承显得疲惫又沮丧。“病人是患了急性肺炎，昨天就应该症状明显。怎么不早点送来？必须马上住院治疗！本来体质很弱，病情变化很迅速，已经很危险了。””急性肺炎？”刘承木讷重复着。“是啊，她昨晚一直发烧咳嗽，给她吃了止咳药都没管事，只当是感冒了。”静秋歉意地说:“咳，自己病的得这样，还顾我们！小刘，我带着钱呢，你快去办住院手续吧！”“不用了，我这有钱，若不够再说。您先坐这休息一下吧，我先去办手续。哎，真是祸不单行！”刘承叹息着走向收款窗口。到了下午有些朋友和美容院的一些员工，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陆续来医院探望。但病人仍在监控室，众人也只是安慰着静秋。有的还特意买来了吃的饮料，和些日用品，可她一口也吃不下。刘承楼上楼下地跑着，也不时和几个熟人打声招呼。后来，李红带着潇潇也来了。云梦昏昏沉沉地紧闭双眼，双颊因高烧红的如火，胳膊上扎着输液针，李红一见表姐这样不由得哭了。潇潇扳着妈妈的头喊:“妈妈，您怎么了？睁开眼睛吧！”说着泪珠顺着圆圆的脸蛋滚下来。刘承拉着儿子的小手安慰着:“妈妈生病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让她睡会儿吧，你跟小姨先回家去，好好听小姨的话。这有我照顾妈妈就行了。”“不，姐夫，你带潇潇回去吧，我护理姐姐，你们厂子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李红边说边归拢着刚带来的日用品。“厂子那边有老赵、老李照应着，没事儿。一会儿我再打个电话就行了。还是你带潇潇走吧，这边的事，挺麻烦，你一个人不熟悉情况，应付不过来。家里冰箱什么都有，爱吃什么自己做吧！”李红没再坚持，过了一会儿，才拉着潇潇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遇到静秋，见她身边还有几个人在劝慰她，也上前打听一下情况，安慰几句才走。一路上李红都在琢磨，余扬的自杀和姐姐得病怎么都赶在一时？似乎有某些内在的联系，难道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秘密？那么又是怎样的矛盾冲突而使得俩人同时躺在医院里？巧合吗？不可思议！想起前两天还和自己一起唱歌的那个俊秀文质彬彬的帅哥，今天竟在生死线上徘徊，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心叵测。静秋在云梦的病房和儿子的监控室之间来回徘徊着。她眼睛红肿，反复追忆着儿子和这位师母之间，那种让她也有几分感觉的微妙联系。莫非….？她摇头叹息着，不可能呵！ 　 第二十九章真相浮出 云梦的高烧一直持续着褪不下来，处于昏迷状态。医院对她实施的急救方案以致最高级别。直到傍晚，她才有些意识了，但神志不是清醒状态。并没睁眼睛，却迷糊中断断续续的地呢喃着:“余扬，不要走…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余扬，我真是为你好….我不能跟你走…你为什么这么傻……刘承和唐静秋在病床边，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俩这到底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这天大的秘密，怎么竟瞒得密不透风？生活中有些事，不了解真相是悲哀；但往往了解了真相反而更悲哀。刘承觉得一个丈夫的尊严尽失，无法面对妻子的背叛。他沮丧地在床边双手抱头，以往自己这些猜测，怀疑，原来都是正确的。他多希望那些都只是自己的疑心太重的猜测而已啊！可是…今天这是狠狠打在脸上的耻辱！唐静秋则伤心儿子竟干出这么不光彩，不仁不义的事。这自杀的症结有了答案，她显得平静多了。儿子再错毕竟是自己多年来唯一的希望。年轻人做事难免欠思考，习惯用扩大镜看待这个世界，常感情用事。可这云梦，表面看来端庄稳重又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成年人，怎么会和一刚涉社会的孩子纠缠不清？这未免太让人觉得离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看两人的情形，真的不只是玩玩感情游戏。要不，决不能一个为情去死，一个病得如此严重！这真是太颠覆三观了！这事太让人无法接受。这次事件，如果让两人的丑闻公诸于众，如果儿子能醒过来，他要去面对这些事实也太残酷了！世人的指责，众口非议，师傅师兄弟们的唾弃，还要处理两人的感情纠葛….静秋冷静思索后决定，把事态尽可能压缩在小范围内。无论儿子情况怎样，他在决绝服药前没留下只言片语，没透漏一丝口风，说明他不愿为人话柄。所以她安慰刘承说:“小刘，出这样的事，是我们谁也没想到的，不管怎么样，首先把病治好，然后再说别的事。你一定要护理好云梦，我还得过扬扬那边看着有没有醒来的消息。”“唐姐，你放心吧，不管怎样，救命要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一切等病好了再说。”刘承虽沮丧也应承了。难熬的十二小时终于过去了，余扬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被送到普通病房去。唐静秋终于可以陪在儿子的床边了。看着处于深度昏迷的爱子，又禁不住泪珠簌簌落下，只有静脉的滴滴流注说明生命仍在继续。据医生说，因药物作用时间太长了，已经侵害了神经系统，这种植物状态能否醒转，要看个人体质和生命力，时间不确定。也许是几小时，也许是几天，或许永远不再醒。静秋在床边细细端详儿子，这张脸真象是巧夺天工的雕塑，线条流畅，轮廓清晰，色泽明润。眉心不再象往日总打着结，双眉平静舒展，如丹青妙手一个浓墨重彩的倒八字飞向鬓角。长长的睫毛浓密地合着，在深陷的的眼窝处覆出弧形的晕影。端直的鼻梁，挺秀的鼻翼动也不动，菱角型的双唇紧闭，毫无血色，看不出呼吸，看不见生命的灵气。真的如大理石雕刻的一样。她轻声呼唤着:“儿子，你要快点好起来，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都是妈最疼爱的宝贝。妈不能没有你，你是妈的生命支柱，妈的希望和寄托，只要你好起来，什么事妈都能原谅！只要你幸福，什么事妈都由着你。只要你健康地活着，就是妈最快乐的事。千万不能这样一直不跟妈说句话，不理妈妈，妈心里好疼啊！儿子呵，睁开眼睛看看妈…她就这样絮絮叨叨流着泪，一直伏在床边跟儿子说着。又有一些朋友来探视，静秋都一一谢过，让大家回去了。她不想让这些怀着不同心态来的人们知道事实真相。绝口不提事发的经过因果，只说是食物中毒，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精心调养几天就会恢复了。委婉谢绝所有人的探询和陪护，宣称自己足以护理好儿子。其实在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焦虑如焚的母亲心。医生都说不准儿子是否能醒过来，而且即使醒来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难预知，她焦躁又烦乱。 第三十章心伤难愈 第二天午后，进过医生全力救治，云梦高烧终于退了。她慢慢睁开迷茫的眼睛，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手臂上一刻不停的输液针，见床边的丈夫满眼红丝，象熬了几夜一样。“我这是在哪儿？”声音嘶哑“是医院里，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刘承没有一点见她醒来的欣慰。“医院？对呀，余扬不是在医院抢救吗！他怎么样了？”她想起来了，极尽力平静地问丈夫。刘承忽地恼怒了:“你也不问问，这三十个小时我是否吃过饭，合过眼？孩子怎么样，心里就只有他！”“你不是健康人嘛，他都生命垂危了，你和一个快死的人争什么！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对我很好，是我欠你的，可是..可是..她有气无力地说不下去了，又流出泪来。”你还有什么脸哭，你不要脸我还要！他要真死了，你还和谁远走高飞！”刘承气急败坏吼起来。“你怎么…这样说？”她懵懵的。“行了，别装了，你太虚伪，隐藏得太深，我被你欺骗得太惨了！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谁敢相信哪！”刘承忍无可忍了。“我自己说?我说了什么？”她疑疑惑惑回忆着。“说你们干的好事，你们的密谋！要不是这次病，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们蒙的够苦够惨！云梦，没想到你竟是这种没有廉耻的女人！原来以为你冷心冷情，是块捂不热的石头。现在才知道你还真是无耻！咱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我再也不想忍受！”刘承越说越激动，一摔门就走了。云梦定定看着那扇被他摔上的门，脸上没有怨怒和悲伤，而是一种平淡无奈。她试着欠了欠身子，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头也重得很，抬不起来。从刘承的表现中她悟出，余扬还活着。如果自己真的已经昏睡了三十个小时，这就是说，余扬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那么他现在怎样了？是否清醒了？她想着想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支撑着坐起来，拔下右臂上的输液针头，用橡皮膏紧紧贴住按了一会儿，慢慢下床。此时午休还没结束，病房区很少人走动，她摇摇晃晃挨门找去。这家医院不大，找过好几个房间，终于从一间的门玻璃望见了，穿着驼色毛衣的唐静秋，正坐在一张病床边的背影。她急切地毫无顾忌一推门就闯了进去。唐静秋守候着无知无觉的儿子，不吃不睡，已熬了几十个小时，忽然的开门声引得她转过头来。“云梦！”她惊讶地喊出来。“你怎么起来了？”云梦发现唐静秋这两天一下苍老了许多，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看了看床上毫无生机的人。不知是激动还是虚弱，她在距床不足一步的时候却倒了下去。唐静秋赶紧过去搀扶，大声叫着“云梦，你醒醒，醒醒呵！云梦！…..”说来真是奇迹，病床上也传来一声呓语般的呼声:“云梦---”唐静秋不禁大吃一惊，她抬头看着床上的儿子，手扶云梦缓缓坐到床上。云梦渐渐有了意识，脸也转向床上，只见余扬微微翕动嘴角，慢慢启开双睫，眼里没有焦聚，无意识地呆视着前方。“儿子你可醒了！”静秋喜极而泣。“余扬，你认识我吗？”云梦也激动着向前靠近。他目光呆滞，对耳边的呼唤没有反应。唐静秋着急地用双臂扶起儿子的头。“儿子，妈在这儿，你叫一声啊！你认识妈妈吗？”这样持续了四五分钟，他慢慢似梦中醒来，眼珠开始转动，“我这是在哪儿？”声音沙哑。“在医院里呀，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真把妈吓死了！”唐静秋哽咽着“医院里？我在医院里？为什么？”嗓音低沉暗哑带着迷茫。“傻孩子，你干嘛一下吃了那一瓶的药！差点就没命了！谢天谢地终于醒过来了！”唐静秋哀痛地埋怨着。男孩仿佛一下想起了一切，眉头又打结了，痛苦地叫着:“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想死怎么这么难！….”他歇斯底里，语无伦次。声音是泣血地嘶吼静秋流着泪，双手紧紧擎着他那输液的胳膊不让动弹。余扬喊了一会儿，又开始哭起来。这时他母亲才稍稍放了一只手，替儿子擦着泪说:“扬扬！你怎么不为妈想想，如果真的这样一走了之，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怎么活呀！这些年来，妈是多辛苦地才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吗？你真忍心哪！不管多苦多难，什么事只要跟妈说，天大的事就没有过不去的！无论如何妈不能没有你！”云梦坐在床头，默默注视着这母子俩。泪眼迷蒙，心痛得呼吸都觉困难。男孩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侧过头，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冷如寒冰般说:“你又何必来这假慈悲。我说过，以后我们是陌路人，过去的我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人，要一切从头开始。我再也不想见你虚伪的眼泪，你走！走呵！”从他的眼睛里，云梦看见的是彻骨的寒意。自从认识他，从没见过的冷酷和不屑。她不禁一激凌，心底一片茫然的痛楚。但还是对唐静秋说:“他刚刚苏醒，叫医生来看一下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别落下啥病根。”云梦边说又无措站起来对床上的人说:“余扬，以后凡事多为你妈想想，别再让她担心了，你好好养着吧。”她面上表情得很平静，但那状态明显随时可能倒下，跌跌撞撞走出病房。唐静秋在背后叫了两声，她也没回头。在走廊里，正遇上来寻找她的护士，她又被送回病房去输液。躺在病床上，扪心自问，“我真的很虚伪吗？为什么刘承也这么说的！回忆这些年来走的路，对感情早不抱希望，从未有过真情实意的付出。只是活着而已。遇上余扬，自从爱上他，自己才有了真实活着感觉。才知道爱一个人是多么痛并快乐的事！但是自身的处境，位置又折磨着她寝食难安，病痛交加。一次次动摇，一次次挣扎，也使彼此都承受很多的伤害。继而产生了这么深的误解，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想想真的可悲，可叹，可怜！她承受不住所谓”虚伪”的打击，生无可恋，病情急剧恶化，后来只得通知家属转入特护病房。每天昏昏沉沉，清醒时很少。李红每天在规定的探视时间来医院看看。带些日常用品，有时也带潇潇来一次，刘承只是偶尔地来看看。 第三十一章摊牌 李红把全部家务承担起来，悉心地照顾起这父子俩的衣食起居。刘承开始时是歉意地说，耽误了她学技术，让她在家帮忙过意不去等等。这段时间由于感觉到了风雨欲来前的变故，刘承也在反思自己的以往行为，每当回想与云梦这十年婚姻生活的点滴，他也有所收敛。没再出去玩，也没肆意和酒友们一起聚餐，每天下班就准时回家。每天下班回来，总不忘给儿子和这漂亮的小姨妹带回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李红在惊讶他的细心周到之余，被他的盛情感动着。刚开始，每天晚饭后，三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之际，就是刘承沉痛数说这些年来的家庭不幸之时。满腹牢骚委屈，仿佛云梦就是那个制造所有不幸的祸害！---她不懂感情，不懂感恩，心硬如石...李红由深深地同情，渐渐对表姐产生了怨怼，继而更怜惜起这个好男人。后来的日子，他们逐渐很少再提起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那个女人了。海阔天空聊得很投机，很开心。李红觉得刘承这个人身上不仅有成熟男人所具备的一切魅力，更难得的是他的深情和细致。姐姐的‘红杏出墙’给刘承带来的痛苦，是那么令她切齿，恼恨。甚至给刘承精神上造成的创伤让她忒心疼。大有相见恨晚之慨。觉得自己才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李红决心用自己的全部热情和爱去弥补他这些年来的缺憾。至于他们之间相差的十几岁年龄，以及那个尚躺在医院里的人，都不能对她李红这个决定，构成的阻力。云梦已彻底被他们归到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之列。她是生是死全都咎由自取。好像能让她得以自生自灭，已是最大的宽容了。一连几天谁也不去医院，后来还是潇潇吵闹着要去看妈妈，俩人才不得不带着孩子去一趟。云梦这天感觉好多了，她发现几个护士在病房外交头接耳议论什么，也并不在意。后来有个很年轻的小护士给她送口服药时似无意地问:“云大姐，那几天来看您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您什么人呀？”“是我妹妹。”云梦虚弱不堪。“您亲妹妹吗？”小护士好像挺惊讶的。“是我姨家的，怎么了？”她感觉小护士有点不对劲。小护士:“哦，没什么，只是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李红和刘承几次一同出入医院时的那亲热劲，让医护人员都看在眼里。连续几天也不来一趟了，几个医生护士暗暗同情起云梦。 这天他们又一起来了，带着潇潇。孩子第一个奔向病房，扑在妈妈床前。“妈妈，我真想您！爸爸每天和小姨在一起说话，也不理我，也不带我来看您，您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潇潇，别胡说！”刘承有点紧张地制止儿子。“潇潇说的是实话，我们不是每天在一起嘛！我们互相欣赏，很谈得来嘛！”李红很坦白，很大胆地看表姐说。“刘承！”李红直呼其名。“难道你还想让这不幸的家庭维持下去吗？难道你还想误人误己吗？”李红的直白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你们..这是…？”云梦吃惊地看着他俩。这么急快的戏剧性变化，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她，怎么说也是个需转弯的时间过程。“云梦，我想咱们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最清楚，你早已厌烦了不是吗？还是分手吧，好聚好散，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吧！”刘承说得有些心虚。 云梦怔忡一下回过神来，一个苦涩的笑挂在嘴角。“你们好快呀，我统共住院不到二十天，你们…好！我祝福你们！刘承看在十年共同生活的份上，把儿子给我，你们也好过两人世界。再说小红还年轻，你们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云梦，我会按时给儿子出抚养费的，家里所有财产平分。”刘承答应得很爽快。“不，我只带走我和儿子的衣物书籍，其它财产我一分不要。你们要立新家，用钱的地方多，什么都用得上。”云梦说得很真诚，没半点犹豫。他俩来时一路都在猜测云梦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她竟如此爽快，这气度让李红觉得不可思议！不但不争财产，还把自己该得的那份让给他们。李红怎么也料不到这一点。此时她却显得心虚起来。“姐，你是要去找余扬吗？”她有点欲盖弥彰和强词夺理。云梦不屑地冷笑一声:“操心你们自己的事吧，我自己凭双手，不信挣不来娘俩的饭！为什么非要依靠什么人！”“你的病…”刘承嗫嚅地问。“放心吧，我会尽快好起来，等我出了院，马上到民政局和你办好离婚手续。” 他们走后，几个护士就围进病房。“云姐，你也太好说话了，干嘛这么快就答应他离婚？”“真不想过了，也要拖一拖，什么东西嘛！”“是啊你病得这么重，他却乘机寻了新欢，还不等您痊愈，就这么迫不及待逼到医院来了，简直没人性嘛！”“也亏得是您——云姐！看着象没什么事儿似的，换个心窄的，这下还不气死啊！这叫乘人之危！”几个护士忿忿不平。“人各有志，随他的便吧，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幸福，由他去吧。我无所谓的，只要有儿子陪我就行了。”云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什么？他连孩子都推给了你！？”“嗨，你们想啊，那女的才多大？当然不愿给这么大孩子当后妈了！”这年头，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学坏就有钱。为了靠上个大款，大腕，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听说那女的还是你姨表妹，怎么这样没人性嘛，亲情面子都不要了！在自己家亲戚堆里搞什么呀！有本事外面找去呗！”“哎，这叫近水楼台，亲戚窝里不设防，好下手！”“云姐，您要带着孩子，就把全部财产都要过来，不然娘俩怎么生活？那个渣男不能折腾吗？外面白手起家去吧！”众护士七嘴八舌，个个替云梦抱不平。“不，儿子是我主动要的，全部财产归他。我凭自己的双手能养起儿子，不要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看着那些东西，倒省心清静！”云梦坚定地说。“哎呀，你可真傻到份儿了，这年头志气，清高值多少钱哪！讲点实际吧，你这样不正好成全了人家嘛！”“那女的不也正冲着你们家的财产才不顾一切的吗？”云梦笑了:“也许吧，有这个因素。但至少他们是有感情的。”“有钱就有感情，再说，感情值多少钱一斤？”说到感情，她的心疼得一颤。缓慢地向那个年轻的正忿忿不平的护士问:“张护士,那天那个吃多了安眠药的那小伙子怎么样了？”“那个余扬啊，在清醒后第二天他就闹着出院了。”“这么说他没事儿了？”云梦欣慰的追问一句。“他那种情况，只要清醒过来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可能脑神经受点什么伤害，回家养着呗，反正年轻恢复得快。”小护士轻松的语气。“你们说现在的人，真都邪性，一个个疯子一样。那么年轻酷帅的小伙，听说是因为被女朋友甩了才自杀的。而年轻女孩，很多都不惜小三小四的骂名，选择结了婚的油腻大叔。”“结了婚的男人，大都三十多，四十来岁，事业有成，有经济基础，又懂得怎样去讨女孩子的欢心。当然比那些初出茅庐的，经济上还没完全独立的毛头小子有魅力。至少出手大方。现在不是一切向钱看嘛！”……云梦沉默地听着护士们的议论。觉得有些话确实很具代表性。而且随着社会的变迁，人们的婚恋观念也在日新月异发生着变化。变得那么冷静，变得那么注重现实，变得那么缺少感情色彩。似乎当事者之间是否存在爱情，那只是诸多外在条件后的附加成份。而且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自己最最看重的，象这样生生死死，纯真的不渝之情，已经为人们所不屑一顾。似乎在当今就要绝迹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观念落伍了，太保守了，跟不上时代步伐了，还是社会发展必然趋势，或者真是世风日下。 第三十二章离婚 三天后，云梦的病竟奇迹般好起来。她打电话找刘承来医院。刘承赶来时，她自己已经办妥了出院手续。我找你来是去民政局，我已写好了《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如果没什么异议就签字吧。”云梦轻描淡写地递过一张纸。刘承接过这份协议书看了看，与那天说定的没什么大出入，主要两条：一，两人共同所生之子归女方抚养及监护；二，所有共同财产归男方，女方只带走自己和孩子的衣物书籍。“云梦，你再考虑考虑，财产还是分你一半吧。”刘承谦让。“不，我不需要，我凭自己能力挣饭吃不成问题，这你还怀疑吗？”她坚定地拒绝。“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你的身体…”刘承犹豫还是有点内疚。“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刘承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得多，为我也付出了很多。把所有一切都归你，也算对你有所补偿。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有什么顾虑。”云梦面无表情却异常真诚。就这样，两人客客气气走进民政局，因为没任何异议，手续办得很顺利。不久就把两个红色的本换成绿色的每人一个。刘承掂量着手里的绿色本子，心有戚然地说:“打结婚那天起，从来没想过它有一天能变成绿色！世事真的无常啊！”“云梦，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他心有不甘。“你到现在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义吗？你现在不是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爱了嘛！小心让小红知道了吃醋！”她这时候竟戏谑了一句。刘承愣怔一下又无奈地重叹一声！俩人才又一起客客气气打车回家。李红正在做中午饭，她惊讶地看着已经二十多天没回来的表姐。心平气和，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衣物书籍。仿佛是去出差一样。对她客气得和陌生人一般。云梦告诉李红“我已经跟刘承办完了离婚手续，《离婚证》各自都有，你可以让他给你看看。我在潇潇学校附近租了间平房，这就搬过去。现在孩已经开学了，以后就由我带着，你们不用费心了。”语气平静认真。“姐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在家养些日子，身体好些再说呗！”李红有点尴尬。“不，这里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所有一切都是属于刘承的了。”云梦很平静自然“姐，我做事欠考虑，啥事都性急，你别生我气啊。”李红脸上是歉意的红嗤。“哦，没什么，生存观念不一样！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云梦送上诚意的祝福。云梦租了辆三轮车，把自己和儿子的衣物，被褥还有两箱书籍拉到一间临时租的小平房。四摞砖撑起了木板床，俩碗俩双筷一炉一锅就算一个家了。天气还很冷，这个出租屋长期没人居住，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阴冷潮湿，潇潇穿着羽绒服还嚷着:好冷啊。小脸蛋冻得通红。云梦放下要归置的东西。首先用碎木段点燃起了蜂窝煤炉子。浓烟不一会充满了小屋。看着这不足二十平米，不能再简单的家，她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反正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但也没有后悔和遗憾。 第三十三章打工族 云梦因为近一年没上班了，与原单位联系几次后，都得到一个答复：本学期内仍按病假待遇，至暑期再具体研究复岗。为了让儿子过得好点，必须再找份临时的工作，一是增加收入，另外也有事做，让忙碌的生活替代无聊的烦恼。每天云梦很早起来做好早饭，和儿子一起吃过，把孩子送去学校，自己就踏上找工作的路。一连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那些用人单位，不是嫌她年龄大，就是不招家里有负担的妇女---人家都怕有后顾之忧的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所以招女性必须是未婚。本来她自信，凭自己名牌大学的文凭找个工作很轻松。岂料年龄不饶人，用人单位一概要求年轻化，而且条条款款有严格的规定。看着那些与自己一样求职的外地打工者，还要备有五证：就是:身份证，暂住证，健康证，劳务证，上岗证。云梦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身处异乡的打工者们的不易；第一次知道了打工族这个群体，所处的不公平境遇和他们的喜怒哀乐，及孤苦无助。没想到，自己今天也沦落到他们中间。第一次从多年来形成的优越感中坠落；第一次有了社会弱势群体中挣扎的无奈和悲哀。每天疲惫地回到家，躺在床上都不想起来。可是看看儿子那可怜懂事的大眼睛和委屈的小脸，心疼也酸楚。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强撑着尚未痊愈的身体照顾儿子的衣食住行。自己也尽量多吃点饭，以增强体质，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再出去找工作。这天傍晚，刘承骑着那辆去年秋天买的自行车来到这间出租小屋。他皱着眉，四顾这一无所有，很寒冷的小屋，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声音冷厉地说:“这么冷的天，这种房子怎么能住人？炊具餐具都不齐，怎么做的饭?最起码连张桌子都没有，孩子怎么写作业？”一连串问题。云梦回身指指正趴在床上写作业的潇潇。孩子小手冻得胡萝卜一样，指头僵硬艰难地写着字。他抬头一见爸爸，再听了爸爸说的，不禁委屈得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不住地低头擦起来。刘承见潇潇哭了，不容分说，抱起床上的儿子:“不行，我儿子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你愿意受罪我不管，儿子我得带走。想孩子尽管回去看。”“对了，小红她爸来了，他把家搬这儿来了。昨天说想见见你，毕竟他是你前任姨夫啊”。“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是奔他女儿来的，见不见我无关紧要。他们谁要来，事先也没问过我，又何必走这过场！”云梦冷漠地回绝了。刘承: “我把自行车骑来了，扔在我那儿也没人骑，你要出去，有自行车方便点”。“我不用，还是留给小红骑吧。”云梦执拗着。刘承: “小红才不骑自行车呢，她新买了一辆光阳100型摩托。”云梦不禁一笑，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那辆日本原装进口的摩托至少两万元。她看看冻得小脸通红的孩子，心里有点悲凉:“好吧，你暂且把孩子带回去吧，住我这，确实苦了孩子，等天暖和了再回来吧”。“等天热了时候，你这儿也没空调，这小屋还不闷死！”刘承讥讽地说。潇潇拉住妈妈说：“妈妈您也跟我们一起回家呗，这太冷了。剩下您一个人会更冷的。我要爸爸，也要妈妈。”孩子天真的话引得云梦辛酸起来。她一边替儿子穿外罩一边说:“妈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那不再是妈妈的家了，妈妈的家搬这儿来了”。“您再搬回去嘛，您不愿意和爸爸住一个房间，就和我住呗。”孩子天真的话让两个大人无语。“妈妈会经常去看你的，听话啊。”云梦哄着儿子。潇潇泪眼汪汪地跟爸爸走了。临上车，小手还摇摇地叮嘱:“妈妈早点来看我啊！”云梦不舍地直看着父子俩的车消逝在街道拐弯尽头。脸上的泪都干涸了才叹气回到出租屋。后来又过些天，云梦奔波得太疲惫了，无奈之际，只得在一家职业中介所交了一百二十元的中介费，才在一个幼儿园找了份幼师的工作。她无奈苦笑:“一个高中教师又改教幼儿园了。还这么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工资待遇也不高，但总算是暂时有了一个寄托。自此每天早出晚归，又恢复了以前上班的作息，忙忙碌碌的和幼儿园的孩子们在一起倒也快乐充实！ 第三十四章无言的结局 一个周末，云梦下班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后面一辆风速摩托车紧擦身边超过去。骑车人在前边一踩刹车，停了下来。云梦此时也看清楚了，原来是唐静秋。一件皮大衣合体地裹着她匀称的身材。头上戴着银色的春秋款摩托盔，脚上穿着半高腰的坤靴。她掀起头盔的玻璃跟云梦打招呼。“云梦，你这是去哪儿？”“哦，回家。”突然面对上唐静秋有点尴尬。“你家不是在西边吗？”唐静秋奇怪地看着她“我在潇潇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云梦有点躲闪“租房子?干什么？你住？”静秋疑惑地审视着她。“你这是为什么?身体怎么样了？”唐静秋感觉不对劲。“已经没事儿了。”云梦语气轻松。“唉，你们哪！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你和余扬的事，我全知道了。以前，总以为自己思想观念还跟得上，现在才知道落伍了！有些事想都不敢想，可是它就发生了”。静秋感叹着。云梦象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眼睛不敢正视她。她现在多想问问余扬的情况，可是不敢启齿。“云梦，不是我观念传统转不过去，为了孩子，还是回家去吧，有没有感情不也过了十来年了嘛！”“已经不能了，我俩正式办了离婚手续。”云梦平静地好像说的别人的事。“你是为余扬?”静秋有点惊讶“不，我为自己。人生有几个十年？我不能就这样昏沉，迷茫又无奈地走完，一辈子，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人活着就该明明白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再说，我也不想耽误了刘承去找他自己想要的幸福。”云梦说得坦然又诚实。“哎，我知道，劝也没用。一个人生活也不易啊！缺少什么就到家来说一声，现在家里也只剩我自己了。”唐静秋感慨万千。“余扬呢？”云梦吃惊地看着唐静秋。“咳，你还不知道，他从医院回来没养几天，就联系几个做生意的同学一起走了。临走时嘱咐我，把美容院兑出去，等他在外面混出个样儿来，就来接我。说再也不想回这儿来了。这里本来也不是故乡，是个满目伤心之城！我想他也确实没法再留在这儿了！人言可畏呀！所以我也没怎么阻拦。随他自己心意去闯吧！前两天在福建厦门打电话来说，在哪儿几个人合伙开了个茶庄。据说生意还不错。听语气过得也挺开心的。孩子大了，随他去闯荡吧！”静秋边感慨边述说。“是呀，应该出去看看，趁年轻去闯闯，多些经历真挺好的”。云梦脸上是释然的笑。“以后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有困难只管说啊”。静秋仍那么热情。“我已经又找了份幼师工作，自食其力完全没问题。”“你是说去打工了？”静秋有点吃惊。云梦点点头:“打工有什么，我本来就想辞职呢，不愿做一辈子教书匠而误人子弟。想重新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身体行吗？”唐静秋语气中的担忧似不假。“慢慢会好起来的”。自信又坚强。…… 告别了唐静秋，云梦觉得心里失失落落，空空荡荡的痛楚。忽然惊觉，原来自己潜意识里仍在思念着余扬。而以后的日子不再有他出现，甚至今生不会再相见！这有点太残酷了！感觉一切都似乎没有意义了！一时心中伤痛难以平息，今后的人生路上，这曾经沧海的感觉将伴随自己一生了….. 她忽然想起那条小路。对，再到那去一次吧！他曾说，在哪儿，会感觉离自己很近，那么独自一个人去，会有什么感觉呢？她骑上车，一口气到了那条小路口，积雪已融化尽了，曲曲阡陌因少人迹，显得幽静深邃。自行车碾出两条清晰的辙痕，向深处驶去。她想起在这儿发生的一切，想起那山壁上曾经刻上的四个大字…. 在那片断坡下，她停住车，当抬头看时，不由惊呆了！只见那‘爱’和‘想’两个字上插满密密麻麻的荆刺儿。她走到近前，伸手拔下一根，看看足有一寸多长，随俩字形排满了这样的尖刺儿！她看清了，这些尖锐的刺儿是从一种荆条上扳下来的，有上千根，这需要多少功夫啊！这说明余扬他曾在这儿徘徊了很久。这些锋利的尖刺儿需多少时间才能扳下来，又插到山壁上去。云梦明白他的用意--是告诉她，这种爱和想是让他万刺穿心的痛苦。看着这些锋芒的尖锐荆刺，真如根根都扎在心上一般疼，她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四个大字下端快速写下这样几句： 夙念误逢两相痴，情深缘浅天妒时。荒郊为证天地鉴， 季节错位命途滞。 万恨千愁成憔悴，心碎缘悭独体会， 伤病痛，天涯味， 情断空余执念累！写完她把树枝重重掷在地。又泪眼婆娑地慢慢拔着两个字上所有的尖刺儿。这种长长锋芒毕露的荆刺，一不小心碰到手指，就会刺出血。全部拔完后，她的手已有几处出了血！她想着，要从荆条上扳下来，又插到山壁上，这期间不知道他的手上留了多少刺伤，出了多少血呢！她蹲下，用纤瘦的十指在山壁下扒开一个深深地土坑，慢慢地把所有拔下来的荆刺儿推进坑里，又用土覆盖上。埋好后，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枣林，山壁，草坪还有刚刚埋好的刺儿冢。景物依旧，却物是人非。她久久地伫立，久久地思考着。也许是上苍有意安排，故意和他们开个残忍的玩笑。或者说是用来考验人性的质地---让她在而立之后，不期遇上余扬这样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十几岁的差距，按正常理相遇了，根本也不会有任何故事。世上的事有些真的说不清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情不愧是世间最妙不可言的东西，只需一眼便足以误终生。”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盲目…….生命中许多美好的东西，我们无法据为己有，只能在缘聚的时候，用心的感受。有些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是我们路遇邂逅的风景，无法留住，更不能携走。所以，我们只能在当即欣赏，而日后只有在记忆中相忆。余扬和李红这样年龄的青年，本该各就各位，按常规成为朋友，恋人，乃至最终结为夫妻。可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与世俗迥然背道的走法！这种完全是成年人才该有的思想，过早体现在这样年轻孩子的身上。这种冷酷的成熟，偏颇，执拗地选择，让人心酸，心疼。也许这正是某本心理学书籍上介绍的----社会和家庭铸就的畸形性格，心理学上叫恋父情结和恋母情结吧。是否单亲的家庭会让孩子过早懂事，过份依恋？因为相依为命的生活，会让孩子更多地依靠单亲的感情，是否单亲之家，缺少爱的心灵多会失衡？而今这样的单亲家庭越来越多，这样的畸形心灵，将来又会回报给社会多少不稳定因素。这样的恶性循环何时是了？…..直到暮色四合她才缓缓离开这片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