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

若尘

<p class="ql-block">  窗外雨声潺潺,清明节前后的小雨如春风、又似轻纱般轻柔,缓缓地、缓缓地从午夜开始,就那么滴答、滴答地下着、下着……</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时节、氛围,适合一个人撑一把雨伞去田间小径漫步,看青青小草刚从土地温床拱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的萌态、看知名或不知名的野花在雨水洗濯下色泽更艳丽妖娆的媚态、看绿油油的大片麦田在雨水滋润中拔节生长的狂态! </p><p class="ql-block"> 可惜这样的愿望只适合城市郊外的人们,对生存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的人来说,这只能算是种奢望。</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氛围也适合一个人什么也不做窝在沙发或者床上回忆,任思绪纷杂、天马行空。滴答的雨声是回忆的伴奏、也是催化剂,它让回忆:痛苦的、快乐的、辛酸的、悲伤的、幸福的更透彻更深隧些。</p><p class="ql-block"> 忽然就忆起了童年,小时候是在城乡结合部的一村子中度过的,小学、初中都在村中的学校度过。那时少不更事,不知道自己从小就比较幸运:家庭虽不富裕,但父亲有份固定的工作,所以我家的日子还过得去。</p><p class="ql-block"> 只是当年总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父亲不知何原因让我提前入学,我是和比我大一、两岁的学兄学姐们一块上的学。</p><p class="ql-block"> 说幸运,是上学到放学没有几分钟就到校或到家,而同班级的同学有的居住在周围几里外的村庄,近的步行一、二里地,远的步行六、七里地才到校到家。也因为年龄的原因,从上学起我不爱说话、怯生、自卑!</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胆小、内向的性格,放学后少有和同龄人交往,所以我的童年和少年比同龄人孤单,校外闲暇时间钟爱于伺弄些花花草草,秋冬季节捡拾柴禾扫扫落叶以打发时间。</p><p class="ql-block"> 那时家的西边是一片小树林,不大但足以盛得下我的简单的快乐。春夏秋三季都是树木荫翳,一条窄窄的小水沟绕过小树林西边蜿蜒南下,树林、小桥、流水很自然和谐的村舍风光。</p><p class="ql-block"> 一到春季,我就忙活开了,放学回家翻找些破桶烂罐器皿到西边的小树林里捡拾蚯蚓粪便,看书报杂志介绍蚯蚓粪便是种营养成份很高的植物土壤肥料。正因如此,所种的花花草草都很有生机,故颇有成就感。不过也有一次出了个小意外、糗事儿。春季里仅仅播了一株向日葵,浇水、培士小心侍弄,长势旺盛。秋季向日葵大大的果盘成熟了,喜滋滋滋地嗑开一粒瓜子,空的,再嗑,还是空的,顿时傻眼了。葵花籽外观颗粒饱满,里面空空如也,居然没有果肉!!!原因是只种了一株,花开时无授粉的来源,故一个大大的花托盘全是花而无实的空壳。</p><p class="ql-block"> 到深秋季节,小树林开始叶落大地,厚厚的一层,人踩在上面松软无声,感觉如踏上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厚毛毡毯。</p><p class="ql-block"> 落叶也真多,刚刚扫过一遍,一阵秋风吹过又哗哗地铺满一地,那遍地的金黄的、橘红色的、焦糖色、还有深绿色的被夕阳的余辉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远远望去如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等把它们扫拢到一大堆撮到篮子里倒回家时,心中升起的是强烈的收获后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暮秋易刮北风。夜晚的风刮过后,第二天傍晚再去小树林里捡落树下的细碎枯枝,常常捡了一抱一抱地往家里跑,且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想到小时的捡柴趣事儿,由不得想起几年前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那时身材曾圆润、饱满的母亲已被无情的岁月侵蚀成耄耋之年的小老太太,如一枚风干了水份的果核般的枯瘦,所幸身体还硬朗。闲暇时间便村里村外的活动活动身体,顺便捡些大小柴禾有个事儿干。其实吃穿无忧的母亲以捡柴禾为乐纯粹是打发无聊的时间,借机锻炼了身体。</p><p class="ql-block"> 自从十几年前父亲去世后,我们子女几个极力想把独居的母亲接到身边安享晚年。然而一辈子要强的母亲到晚年性格更加固执,拒绝了每个儿女,非要独居在和父亲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小院之中。用母亲自己的话讲:她平时多活动身体,生活上能自理,尽量不拖累儿女们,儿女们过好各自的小日子她就放心、开心。哎!多么明事理、刚强、自尊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话说自小就热衷于扫落叶、捡柴禾也和我从小就百吃不厌的一道主食有关一一烙饼夹菜,老家俗称"菜馍儿"。而要使菜馍儿吃起来更香的最佳炊具就是铁鏊子,儿时我就是常使用铁鏊子烙菜馍的那个烧火者。但烧鏊子最好用的柴禾就是干燥的树叶和细碎的枯树枝,这两样柴火可以更好地掌控火苗的大小及鏊子的温度。况且干燥的树叶、细碎枯树枝"噼噼啵啵”燃烧时本身就散发出缕缕浓郁清香,这清香自然也氤氲着鏊子上的菜馍……。因为母亲做的菜馍香味的诱惑和我的贪吃、好吃,常常一边烧火一边偷偷地掐一块烫手的菜馍飞快地捂到嘴巴里。当然手、嘴都会被烫疼,当然被忙活着的母亲用小擀杖轻敲一下我的小脑门并笑骂:饿死鬼投胎来的,等会烙完了就等不了?多年以后,当年的场景常常浮现于眼前,那久违的香味仿佛就萦绕在鼻端,但母亲做的菜馍再也不会有,永远也吃不到了……</p><p class="ql-block">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地下,思绪也回到了现实中。如今母亲也追随父亲去了遥远的天国。再也不会相见,再也听不到 "饿死鬼投胎来的啊 ",这句母亲的口头禅,但母亲慈祥的面容和儿时满满的单纯的快乐犹如刻入脑海之中,时时跳到眼前,尤其是在这缠绵的清明雨天里,犹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