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秉多《深刻的人生启示——读李红<潮起潮落>札记之五》

枫

深刻的人生启示——读李红《潮起潮落》札记之五文/郑秉多我把李红《潮起潮落》当作一部艺术化的“社会发展史”来读。他从解放初一直写到改革开放，写得波涛汹涌，惊心动魄，写得曲折缠绵，淒楚泪目。这部史诗般的巨著，使我读到了人的渺小与伟大、脆弱与顽强、丑恶与善良，也看到了人生的不易。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一文中总结他写《史记》的初衷：“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古文观止译注》P401），李红《潮》正是以史家的笔法，向我们展示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社会画卷，她向我们提供的人生启示又是什么呢？一、人必须保持自己人性底色的“清亮” 历史是以曲折迂回的形式向前发展的；“潮流”是以回环不息的形式向前奔腾的。作为生命的个体，左右不了潮流，也改变不了历史走向。但我们必须保持自己人性的清亮，在任何时候不作恶，不造孽，保持“向善”的定力。 《潮（二）》第29章右仁和靖亮的一段对话，耐人寻味—— 右仁说着，想起韦章，说：“你还罢了，我们那儿——你记得吧，我给你说过，就是那个韦章——直接进了局子。”靖亮“哼”了一声，说不上是得意还是不屑：“那他肯定有命案哩。” 右仁这才想起，碰到靖亮疼处了，赶紧说：“也是。老书记胳膊被打折了，副校长也被那逼死了。唉，潮流把人害了，要不是‘文化革命‘，韦章咋说也进不了局子。”靖亮看着右仁，很有些自傲地说：“浪再大，虾米能翻多大个跟斗？在人。” “那他也不是龙嘛”。 “不是龙，想当龙，把自己当龙了嘛。” 右仁看了靖亮一眼，觉得靖亮还有些水平，他说：“不说了，反正不管啥时候，都要能把持住，不敢太猖狂。”靖亮挑衅地盯住右仁：“你是说我？”右仁笑了：“我说你啥哩。你挺好的，你看你，潮起潮落都没把你咋嘛。”靖亮高兴了，很得意，说：“关键是咱这人不恶，我虽然不爱念书，但我也不想害人。”（P445—446） 这番对白给人的启示是，潮流固然可以影响人，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自身。做人先修心，心地善良自舍利。善恶回环，环环相扣，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因果报应这个法则。二、不能被物欲横流冲昏头脑 物，人之所欲；利人之所争，但在物欲利益面前要保持清醒头脑，把控住物与人的关系，这是做人之大道。《潮》中主人公厚坤一心“想过上好日子”，起早贪黑，这本无可厚非，他之过就在于“大了还想大”。用他自己将死时反省的话说：“他想他的一生，那时候他那么年轻，他心野，也能吃下苦，人都说他能把日子过成，他也自信他能成让人仰着头看的人物……可谁承想，家还没兴，业还未旺，就落塌了，一下子落到井底，地没了，钱没了，啥啥都没了。罢罢罢，过日子没个准样，千间万间，你就能睡席大的一片；千斗万斗，到你肚子里能有几口？再多的东西，都是装门面给人看哩。”（《潮》P315） 这个自省式的道白，可算得上新版“醒世恒言”！ 诚然，厚坤的命运，客观上是与“潮流”有一定关系，但在物欲和利益面前，自制自省是一道永久“修为”的话题，使人省悟思考再三的话题。早在厚坤年轻气盛时，他的父亲赵天柱就提醒他说：“娃，世上那钱挣不完，够用就行了。”厚坤大的人生经验是：再厚的席面都有抹桌子的时候，犯不着为财伤身，为财舍命。人贵，钱不顶下。厚坤大在他不久人世时，一再嘱咐厚坤：“娃，过日子不敢那么狠掐，世上的东西是世上人的，你挣不完。”但厚坤没听，觉得他大过于悲凉，觉得“吃糠咽菜是个过，大鱼大肉还是个过，可谁爱吃糠糠菜菜，谁看见肥肉片子不眼馋？日子就得奔，受苦受累拼命奔，不奔就没好日子过”。（《潮（一）》P002、015、016）在物欲与利益面前，人往往像滚轮滑车，一旦动起来，形成惯性，就会疯转。作为“自耕农”式的小生产者是如此，就是在商品经济大潮中，商界亦是如此！这是“资本”的本性决定的。李红《潮》所揭示的人生道理，对我们今天的人来说，既是古老话题重提，也是一剂具有时代特色的新的“清凉剂”！对当下物欲横流，一切向“钱”看的人来说，极具警示意义。 三、处世立命必须有傲骨，不可有傲气 大凡傲骨，说的是人一身正气。正如文天祥在《正气歌》中所描绘的“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古代散文选》P376）。这个正气，充斥天地之间，不为名利所动，不为权势所迁，我们常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是对浩然正气的形象描述。正气是做人之道，立身之本，人无正气，不可与之言也。傲气，则是一种浮躁气，一种始不知自醒，终不知自觉的戾气，是立德、立命、立功的颓败之气！《潮（二）》第八章梦梦和她老师关于毛主席《咏梅》词的争辩一节，很是引人入胜，耐人寻思。 事情的起因是，梦梦因爸爸“历史问题”一直入不了团，思想苦闷，精神孤独，她“成了一只被遗弃的羔羊，孤独迷芒，充满恐惧，没有谁理她……要是只有这些也罢了，梦梦扛得住……她已经学会了在孤独中坚持和奋进……”但她的同学童亚男怀疑梦梦考试成绩有问题，理由是梦梦自己说有个小数点可能点错了，但卷子发下来却没有错，可见梦梦把卷子改了，或者干脆就是重做一份替换了，还说这是老师为梦梦入团给梦梦创造条件。对于这个谬指，老师没有提出严厉批评，只是让童亚男和梦梦同时做了几道题，温和地开导童亚男，指出童亚男没有证据，只凭想象乱猜乱讲是不对的。对于老师的做法，梦梦很是不解，也很委屈，由此引发了梦梦和老师对毛主席《卜算子·咏梅》的讨论。梦梦郁闷，又在看抄在日记本扉页的毛主席的《卜算子·咏梅》。老师过来了，指着《卜算子·咏梅》问：“理解吗？”又问：“你最喜欢哪句？”梦梦用手指了一下上阙的最后两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老师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呢？” 梦梦很认真，隐隐还有些挑衅：“这是一种精神，一种气势，也是一种信仰。”老师觉察到梦梦情绪了，他温和地说：“哦，说说看，怎样一种精神，怎样一种气势和信仰？”梦梦非常崇敬，非常赞赏地说：“独傲风霜的精神，泰山压顶不动摇的气势，对春天对理想永不改变的追求和渴望。” 老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但他的眼光是忧郁的，游离的，他说：“梅要是生在春天，一定会更妩媚一些。”老师的话很轻，像是说给梦梦，又像是自言自语。梦梦疑惑地看着老师，没弄懂老师的意思。 老师收回目光，指了指最后两句，说：“我更喜欢这两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笔者注）梦梦想起老师上次说的“一枝独秀不是春”，知道老师是用这教育自己哩，是叫自己和童亚男搞好关系，和所有的同学搞好关系。 但“梦梦依然叛逆地想，即使站在万花丛中，梅还是梅。梅的枝干是风雪雕成的，梅的花是血与泪铸成的……梅无意争春，但纵然万紫千红，也不能掩饰梅的光芒。” 她说：“我也喜欢这两句，但我觉得梅的笑不仅仅表示友爱和友好。” 老师被眼前这个学生吓住了，他不敢相信梦梦这么小的年纪说话竟如此深刻、犀利。他说：“说说看，还有什么意思。”梦梦看着老师，非常自信地说：“胜利者的自信与气度，幸福与满足，对那些没有意志只会坐享其成的花草的怜爱与惋惜。” 于是又有了梦梦和老师关于徐悲鸿名句“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的辨析： …… 没有人说梦梦不对，但梦梦不知道，傲骨太盛，就会射出一种气势，这气势让人压抑，让人不舒服，没有几个人愿意和这硬邦邦的傲骨相拥，它没有亲和力，当然傲骨碰傲骨，高山流水，铮铮悦耳。但傲骨不是花朵，不是树叶，遇到土遇到雨就能绽放就能发芽。它是骨，是干，它是一年一年长起来的……傲骨是孤独的，它很容易让人想起傲气，它比傲气还傲气，傲气是气，遮眼挡目，让人不舒服。傲骨却从里往外透着冷光，花和叶受不了这咄咄的清孤和冷傲。 当然，古树百年就有了应对冰霜的从容和柔韧，宝玉千载便映透出宜人的温婉与和润。但那需要时间，需要千百次的磨砺和锤炼〞。（《潮（二）P119—121） 这段富有哲理的思辩，为做人做事提供了深刻的思考：首先要具备傲骨，打消傲气。经历千锤百炼的打磨，使其“玉汝于成”。其次要有亲和力。“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玉在深层土壤中才能养其温润。善于和大众融为一体，在群众中“健康成长”，才能成其大才，不可骨傲成孤，这也是单木不能成林，独木不能成桥的道理。其三、要不断修为，摒弃傲气。傲气是败事败己之源。“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该永远记住这个真理”（毛泽东语）。其四、表现了老师诲人不倦的高超技巧和善巧方便的育人慈悲心。 五、阐明了人人都是生态环境，只要人人向善，这个世界方才更美好的大道理。 这段很有意思的思辨，我既读作是书中主人公对人生的“醒悟”，也看作是作者自己不懈修为的人生总结！ 结语 李红长篇小说《潮起潮落》对潮与人的关系探究是全方位的；对人生感悟是多层次的。一个优秀作品，一千个读者可以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者自有领悟。我只是从哲学层面理岀二、三。读者仔细鉴赏，会感受到它的人生箴言能量满满，处世“金句”俯拾皆是。作为一部艺术化了的史书，它对“天人之道，古今之变”的探究是深刻的，哲理的，发人深省的，会常读常新，值得广为推介！ 2024年4月9日于西溪湖畔之觉心楼 郑秉多（笔名澄天），陕西旬邑县人。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市诗词学会会员，旬邑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从事过宣传、财经、企业管理和行政工作。常有文学作品见诸于《陕西日报》《咸阳日报》《检察文学》《华文月刊》《旬邑文艺》和各大文学文艺网网络，出版有诗词、楹联和自传体散文集《流水心声》《心路余音》《应俗例隅》《郑秉多墨迹选》和文艺理论专著《思想艺术论——文学作品评论集》等，作品和事迹入选《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中华卷第二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