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老翁京城求医记

箫鸣

老翁我九年前得了一次严重的带状疱疹，疱疹病毒主要感染左侧肋间神经，波及左侧腋下和背部的大片皮肤，当时可真是剧痛难忍，尤如针扎，吃了很多阿昔洛韦类的抗病毒药物，同时使用利多卡因麻醉剂湿敷皮肤以降低疼痛，为此我还咨询了在美国做医生的大学同班同学，他讲美国医院的治疗方法和国内一样，除了对症治疗之外，战胜病毒感染多靠自身免疫力的恢复和提高，用老百姓的通俗语言来形容，基本上就是干靠，美国的同学也提醒我，你至少要疼2-3年，此言一出让我顿感心寒，小童时代我曾罹患严重的水痘感染，听家里的老阿姨讲差一点死在上海的广慈医院（今瑞金医院），从那时起就留下了一生的祸根，二十几岁时也得过一次带状疱疹，是典型的“缠腰龙”，就在左侧腰间皮肤上，波及面不大，也不是太疼，两周就好了，那是因为年轻、抵抗力强，九年前的再次感染，年方六十一岁的小老翁免疫力明显下降了，以致两年后虽剧疼减轻，但仍有很不舒服的左侧肋间深部钝疼，还有几个有皮损的地方不规律放电骚扰，不时的引起刺痛，阴雨天时更重一筹。

为了提高生存质量，减轻这些令人烦恼的疼痛，还是决定找个有经验的医生看一下，于是便在百度上寻找有疼痛科的医院，因为并非每家医院都有疼痛科，九十年代末期，301医院、北大医院、天坛医院、中日友好医院等大医院相继建立了疼痛专科门诊，水平旗鼓相当，最终看到中日友好医院是疼痛研究中心，感官上认为他们一定对各种疼痛做过深入细致的研究，临床经验应该丰富，而且也有擅长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痛的专家，就从百度网站上预约挂了5月22日的50元普通“加号”，即没有号，但你可以到医院来看看能否加得上，如加得上号就可以看病了。

不巧的是，5月21日短信通知就来了，加号失败，于是改挂了60元的副主任医师号，5月29日的“加号”，并告知早些到医院询问医生可否加号看病。

5月29日一早五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就准备上路了，虽然老翁今年七十整，却很少去医院看病，也从未做过任何手术，因为本身就是医生出身，有些身体不适自己都能处理，如果不懂的专业咨询一下在医院工作的同学们，也就基本搞定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不能不说是医学生的特殊待遇吧。

都说老百姓看病难，今天我就去体验一把，看看有多难，毕竟是异地求医，不如在本地方便，一切都靠自己啦。

从手机上寻找公交车，921路是五点半发第一班车，从我家走到公交车站还要十分钟。估计车快到了我就正式出发了，没想到第一班车居然坐无虚席，大老远站着可有点太耗精气神，决定等第二班车，第二班车上有不少空座，由于很少坐公交，也就没去社区办理外地老人乘公交免费手续，我就刷卡上车了。

历经27个公交站的行驶，使用时间一小时十分钟，好在时间早，路上不堵车，下车刷卡居然只收二元钱，还真是便宜。如果自行开车，汽油费、停车费至少要一百多元，遇到堵车耽误时间还堵心。

以前是中日友好医院，现在变成了中日医院，中日人民之间还是相互友好的嘛。

下车后使用手机高德地图步行导航，穿过樱花园南街，十分钟就到了中日友好医院，还不到七点半钟，医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北京的医院进出还要安检，虽只是随身带了一只小小的腰包，也必须走安检通道，这和我们山东济南的大医院有点不一样。

滚梯直上二楼挂号大厅，才七点半就人声鼎沸、比肩接踵了。大厅右侧有几台自助取号机，遇见导医员问她怎样取号，她领我到机器前指挥着：请输入你在百度上挂号的手机号码，我输了进去，一会儿就自动吐出一个纸条，导医员告知，拿这个条去门诊四楼疼痛科门诊找医生加号吧。

这只是加号卡片，证明你在规定时间里向医院报到了，还要持这个卡片到指定医生那里加号，加上号才可以挂上号，交上钱。如果加不上号就只能打道回府啦。

门诊楼的电梯设计的不错，和日本国的医院一样，有多部电梯，排队等候的人不多，上下都很方便，这所四十年前设计建造的医院现在看起来也不落后。四十年前的老院长、心脏病专家强瑞春是我的老大哥，可惜已经阴阳两隔了。

四楼门诊很快找到了疼痛科，这里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导医员，导医员热情的问我是医保还是自费，我说是外地医保，她说你马上下载国家医保平台APP，将你的医保转过来就可以报销了，我曾从手机上转过，但按照我们当地医保规定，转过来必须等半年后才可转回去，我认为这样不方便，还是愿意在当地就诊，认识人多、好处多多。

“那你就自费啦？”导医员一脸遗憾的看着我，我说没关系，自费。我担心的是能不能加上号，她告诉我：一般都加得上，大夫现在查房，大约八点多一点就到了，你好好和大夫说：“外地来的不容易，多说几句好话就加上号了”。

说实话，我从心里很感谢这个热心服务的导医员，一个从未到过的新医院，对于任何患者来说都是陌生的，于是乎助人者的一点点帮衬都会使受助者感激涕零的。

随后导医员让我扫了中日友好医院的二维码，告诉我以后你从小程序里直接挂号就行，不用再上百度多此一举了。我用手机试了一下果真如此，看来对于不太会玩手机的老年人来讲，“信息茧房”还是无处不在的，像我这个自认为玩手机功夫还不错的老年人也甘拜下风了。

八点多一点，我所挂号的刘医生来了，我按照导医员说的告诉了刘医生，他很客气的说没问题，只是需要等挺长时间的，你到十一点至十一点半再来吧。

刘医生在电脑中给我加上号后就可以在旁边的自助挂号机上交钱挂号了，北京的三甲医院副主任医师号为六十元，山东济南为十八元，差别还是挺大的。

放置在疼痛科侯诊走廊里的自助挂号机

支付宝交了六十元钱之后，挂号单就自动吐了出来。

挂好号后我就询问导医台的护士姐姐们，我是退役军人，有退役军人优待证，可否优先看病？护士姐姐爽快的回答：我们医院没有这项规定，不过你可以和你前面的病人协商，如果大家都同意、我就优先让你看。瞧这话说的，我前面几十个病人呢，怎么协商？我还能舍下脸皮大声喊：“病友们、你们同意我这个退役军人优先看病吗？”这不是精神病吗？护士姐姐这样说等于“你老实排队吧，别异想天开了”。联想起北医三院就大不一样，北医三院挂号处有退役军人专门通道，各个门诊科室墙上都挂有明显的标识牌：退役军人优先，如果挂好号并亮出优待证，护士姐姐马上安排你到N号诊室就诊，真的感到亲切无比，两家大医院同在京城，真是冰火两重天，冷暖不相宜。

知道优先不了，那就先吃饭吧，早晨为了赶路走的早没吃饭，这时还真有点饥肠辘辘，中日友好医院对面马路旁歺馆林立，最方便的还属肯德基，都说是垃圾食品，可人家毕竟干净卫生、歺食健康，再说一年吃不上几回，没关系的，我点了一碗雪菜肉末粥、一根油条、一块薯饼，外加一杯拿铁咖啡，细嚼慢咽的吃吧，反正看病时间还早着呢！吃完饭还可以坐在这里看手机，看累了就眯眼休息一会儿。

十一点钟，我又上门诊四楼看了一下，前面还有近十个病人呢，闲暇之时，我转了转四楼门诊，隔壁就是特需门诊，所谓特需门诊，也就是高价的专家门诊，这里人少清静，环境优雅，导医台的护士姐姐告诉我：50-100元的都属普通号，医保卡可以报销大部分，特需门诊的号都是300-500元的，医保卡是不能报销的。联想到仍在大医院工作着的大学同学，混的风生水起的现在的号已经挂到1200元了，都是谁在挂这种号，非富即贵，高干？土豪？真让人瞠目结舌了。

十一点五十了，前面还有四个病人，可能是医院空调开的比较足，消耗了一部分卡路里，突然感到有些低血糖，饿的心慌，这时真是进退两难，出去买吃的，又怕耽误就诊时间，不吃又饿的难受，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还是吃点什么，立马下楼，最近的是一个肉饼店，一个门丁肉饼八元，速速买了两个边吃边走，赶回疼痛科门诊时，前面还有一个病人，十分钟后也就是快十二点半了，终于轮到我了。

向刘医生叙述了病情后，刘医生看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让继续使用利多卡因凝胶贴剂，嘱一定夜间使用，同时推荐一款物理治疗，经颅磁性刺激仪，让我找有这个机器的医院去做治疗，全部接诊用时三分钟，折腾了一早晨一上午最后是黄金三分钟，和我预料到的差不多，令人惊诧的是我在网上也发现了刘医生的特需号可以挂到400元，如果当初我挂的是400元的号，扪心自问、这种结果会满意吗？

临走时刘医生给了我一张医嘱随访单，可按二维码加他的微信，以后便于随时咨询，接着百度平台上也来了医生评价，我毫不犹豫地给小刘医生一个五星好评，因为都是同行，深感年轻后生的不易，如果上午全部看完病人，至少也要到一点钟了，每天都不能按时吃饭，无疑对身体是一种摧残，联想起年轻时做医生的我，加班加点那是常态，如果急症来了手术，扔下饭碗就要去手术室，有一次连轴转累的我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是几个病人好心扶起了我，回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

另外也想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上说一说专家，随着时代的变迁，那些光彩照人、德艺双馨的民国大师们，如林巧稚、张孝骞、裘法祖、吴孟超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类超人了。如今的专家很多都带有铜臭味，难免有人称之为“砖家”，那些锒铛入獄的院士、院长也不在少数，大多都有博士头衔，现在动辙三百五百的专家号在普通人眼里感觉都是非常神圣的，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医师评价机制存在着诸多弊端，往往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好医生不会送礼搞关系，职称低且默默无闻，而往往善于阿谀奉迎、倾其之力在网上炒红自己的专家都是水平一般的，仅靠几篇论文荣登教授宝座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既缺乏临床经验，也上不了手术台，只会纸上谈兵，所谓上得了厅堂，却下不得厨房的大概就是这类伪专家，当然这些内情只有本医院的人才清楚，让寻常百姓来辨别真是免为其难了。

做为一个历史见证人，顺便评价一下看病难的问题，我认为通过改革开放四十余年的努力，我们医院的就医环境、医生素质、医疗技术、医用设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医院的不断增加，大医院床位的不断扩张，对于常见病和多发病的诊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特别是近年来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和打击号贩子的成功，看病难在大城市的大医院里，除了儿童医院和急诊外，基本上得到了解决，我的这次体验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的主要问题是看病贵和公共医疗资源分配不均，例如高干保健问题，企事业单位的医保费用给付标准明显不一样，我们省还存在着省级医保和市级医保报销额度不一致等等，追求公平公正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的权利，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多做社会调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存在的问题，切实提高百姓生活的幸福指数，切实为民造福！

中日友好医院的鉴真花园，当年曾是中日两国友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