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的流浪狗

刘力军

那天在斯大林的故乡格里，我匆匆吃完午餐，跟团友打个招呼先行离座，准备趁中午用餐的时间拍拍附近的街景和行人。

不料刚迈出餐厅大门，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白花的大狗从街头径直冲着我跑来，咕咚一声，四仰八叉摔在我脚面上。

这一刻着实吓了我一跳，瞬间想起碰瓷的。我环顾四下里无人，把双脚从狗子身下抽出，顺手用手机给这只狗子拍了张照片。

格里市五月正午阳光煞是烤人，狗子很会选位置，它躺的位置正好是屋檐下的阴影中，横档在餐厅门口，忽闪着眼睛，像是在说：行行好，给点吃的。

南高加索三国行，无论是阿塞拜疆、格鲁吉亚还是后来的亚美尼亚，所有旅游景点上都能看见三五成群四处溜达的流浪狗，它们与有主人牵着或抱着的宠物狗相比，少了项圈和牵引绳，耳朵上钉着打过疫苗或标明其他特殊身份的彩色塑料牌子。遇见旅游大巴车停下，便低眉顺目摇着尾巴慢慢靠拢过来，希望得到一点零食之类的东西吃。

我们一路上的团餐主要以当地的特色餐饮为主，蔬菜汤或豆子汤，主食是烤饼面包（亚美尼亚还有拉瓦什薄饼），主菜多是烤鸡烤猪肉配黄瓜西红柿沙拉，菠菜胡萝卜蘑菇之类的蔬菜一律烤成软塌塌，偶尔能吃上一条烤鱼，中餐厅甚少。没过几天团友们吃肉的战斗力锐减，吃剩的烤鸡烤肉用餐巾纸包裹起来，遇上那些温和的流浪狗便爱心洋溢奉献出来。

后来发现，流浪狗不仅仅盘桓在教堂城堡景点附近，城市里到处都能遇见它们，商业街头的公交车站里，狗子该躺躺该睡睡，仿佛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以它们为中心，排队上车的乘客都小心翼翼绕着狗子走，生怕打扰它们的狗生美梦。

上图是我在阿塞拜疆与格鲁吉亚边境口岸的通廊里拍到的另一只流浪狗。我们拖着行李箱、举着护照从一侧出境，顶风冒雨走过两国边界山坡，再来到另一侧打卡入境，验明正身。这只狗子却无人监管，自由出入两国边境，比那些持有外交护照的贵宾待遇更高。

上图是在格鲁吉亚姆茨赫塔古城里的生命之柱主教座堂前，团友在认真听导游奈莉姑娘讲解，腿边的流浪狗闭目养神。

相传该教堂建成后，国王为了让这座教堂独一无二，不让设计师阿苏基茨再设计出超过这座教堂的作品，命令断其手臂颐养天年，把他的断臂放到了教堂中的某块石头里以纪念设计师的丰功伟绩，特命人把他的断臂放到了教堂中的某块石头里，教堂外墙上画有设计者的右臂，以供瞻仰。

导游奈莉姑娘说其实当地关于断手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即建筑师爱上了国王也看上了的女士，出于嫉妒怒火中烧，下令砍去建筑师的右手。她问团友相信哪个版本的断手故事？团友异口同声：一定是嫉妒闹的！

其实高加索的流浪狗不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我在阿塞拜疆戈布斯坦的Diri Baba 陵前，亲眼见过一群瘦小的流浪狗把一只肥胖的流浪狗从停车场驱赶出去，也在格鲁吉亚的安南努利城里拍到一只黄狗在教训另一只黑狗（下图）。

后面几张流浪狗的照片不再一一解释。

关于前面那位拦路耍赖的狗子，为了它不影响餐厅客人进出，也算是跟我有一面之缘，我回餐厅从团友的餐桌上拿了几块烤鸡和猪骨，出门朝躺在地下的狗子比划一下，意思是起来别挡道，来墙边角落里吃点。那狗子一骨碌翻身起来，跑到墙边三口两口大快朵颐，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不用说，狗子的江湖也是一样的丛林法则。

看着一路上千姿百态的流浪狗，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宁做太平犬，不为离乱人。

对照今天巴勒斯坦加沙地区的人间惨状，此刻再品味一下那位号称“我不在乎大国崛起，我只在乎小民尊严”的说法，幼稚的连这些流浪狗都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