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嗨皮（Happy）

老龙

小狗嗨皮（Happy）

女儿的同事郭君养有一只小狗，取名嗨皮（Happy），意思为幸福。郭君出差美国，为期两个月，得知女儿爱狗，找到了寄养人，郭君便放心走了，我女儿像是彩票中了大奖，喜滋滋的。

我们从东方大国来到西班牙，有嗨皮陪伴，平添了很多高兴和快乐，到了要走的时候，郭君也从美国回来了。女儿说要将小狗退还给郭君，我请求女儿和郭君说说，等我们走了再退，郭君知道后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嗨皮是一只名贵的黑色杜宾小母狗。毛发油光发亮，长长的耳朵或高高竖起精气神十足，或耳朵耷拉露出忧郁的眼神，既可爱又值得怜爱。女儿对狗的喜欢，超出我的想象。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带嗨皮去公园走走，并随身携带塑料袋，把嗨皮的大便处理到垃圾箱里。

最近几天，嗨皮的眼睑起了眼屎，眼底起了血丝，女儿每天给它点眼药水，现已治愈。对于弱小生命的关怀备至，令人动容。

女儿对我们有时候发脾气，但对嗨皮从来都是温言软语。我说她是狗道主义者，她不反对，她说和人打交道比和狗打交道要难得多。你对别人好，种瓜得豆倒无所谓，反目成仇就叫人心寒齿冷，但狗不会，它只会朝你摇头摆尾，表示亲昵。细想起来，这世界还真有那么回事。我们一家出门，女儿总要对它 叮嘱一番，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认真听着，似乎听懂了什么，便转身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有时带它出去，女儿牵着它，我和夫人从后面跟着，嗨皮竖起尾巴，两条短小的后脚轮换着地，很像竞走运动员的双脚轻巧急促匆匆前行，充满了运动的节奏和美感。

四、五月份马德里的天气还是蛮凉爽的。它呆在家里，总是躺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把它抱在怀里，抚摩它的脖子和背脊，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爱抚。享受关爱和抚慰，人之相异于禽兽者几希。

嗨皮的耳朵很灵，它能辩识细微的动静。当女儿下班回来，人还电梯里，它便急促地奔向大门，四脚在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门一打开，便扑向主人，翘起尾巴，前脚打恭作揖，摇着那条黑色尾巴，女儿受宠若惊，不免嗲声嗲气。这一刻，也许是她最愉快的时刻。嗨皮有恐高症，二楼围着栅栏的阳台，他都不敢靠边。坐在海边的挡墙上，它瑟瑟发抖，不敢一动。但在空旷平坦的草地上，除却缰绳羁绊，它就左冲右突，狂奔急停，翻腾跳跃，像一个黑色精灵，在绿色的草地上旋转飛舞，充满了生命之活力。

在两个月的漫长时间里，嗨皮只犯了一次错。那一天我们上午出去，把它锁在家里，也许是去得太久了，回来后发现它把尿拉在床上，忙得我们把被盖拆下洗涤。对它骂了几句，它便躲在桌子下不敢出来。女儿下班回来，它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平时惊喜若狂之态。女儿骂了它，它怯生生地躲在桌子下面神情木然，牠知道自己错了。

在西班牙西北行的几天里，同行的俩位小姐姐成了嗨皮的忠实的伙伴。不同物种的年轻生命相处在一起，更显得融洽祥和。

我与嗨皮，在一起坐了18天车，行程数千公里。它和我坐在后排，总是将下巴搁在我的腿上，安静她躺着。有时它也钻进座位下方，踡缩在车底板上，把下巴搁在我的鞋面上酣睡。每到途中休息站，它就急不可奈地要挣脱安全带下车。见不到我女儿的身影，它会如婴儿咽咽啼哭，凄婉悲切。狗对主人的依恋更甚于人。

之前我对女儿喜欢狗这一癖好很是反感，视狗为物，忽视了它的生命性。把养狗视为玩物丧志之行为，倒是我自己错了。李银河女士在谈起人生的意义时，她断然肯定了人生没有意义。她说人在世界上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因此要善待自己，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喜欢着自己的喜欢，其他都是浮云，如此而己，因此对于喜欢养狗的人，就不必苛责了。

在马德里，养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早上九点之前，大街上冷冷清清，见到的多是溜狗的人，店子里不卖狗肉，也没有听到吃狗肉的传闻，狗的归宿就是终老而死，回归大地，这一现象不能不说是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　

国人骂人，恶语不胜烦举。口头禅如“你这狗东西”，走投无路的人被称为丧家之犬，吓唬他人时说“小心你的狗头＂，贬低无权无势之人称其为＂狗腿子”、“狗崽子＂等皆是。狗文化之滥觞不惟使狗的生活环境更为恶劣，“狗东西”也成了部分人的丑恶标签。鲁迅先生称有些读书人为帝国主义的乏走狗,并提出对于落水狗不但不能同情且要痛打之。人类最忠诚的物种和人类社会中最知书识礼的人受到如此待遇，实在是寃者枉也！做狗难，做人亦不易，悲夫！

狗退回原主人，我想我女儿会难受一阵子的，希望她挺过去。 龙成章撰文 于马德里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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