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乡愁最深处

湘西木鱼石

文字原创：湘西木鱼石

摄影图片：湘西木鱼石

作 词：湘西木鱼石

谱曲弹唱：董 明 安

(一)

夯沙村，离老家夯吉村不到十公里，乡政府所在地，现称吕洞山镇。小时候父母在夯沙工作过，阿婆、大姐、二姐和我住过三年，后来随父母工作调动去水田河乡，在水田河住了五六年。四十多年一晃而过，对夯沙村几乎没有太深的印象，虽然工作就在吉首离夯沙很近，却很少回去走一走，看一看，仅有两次是父亲在世时陪他去过。

五月二十六日，这天刚好是周末，还没到早上七点，便一个人乘着初夏的暖风，沐浴柔阳的温情，坐上吉首市25路公交从火车站出发到夯沙走玩。这条穿行在吕洞山脉峡谷中的二级公路，经过酒鬼酒公司、云上夯坨、金寨夯吉村，终点是夯沙村，沿途馥郁酒香、田园清溪、茶山幽谷、五行苗寨尽收眼底，可以欣赏到“馥郁酒谷、神秘峡谷、云雾粮谷、黄金茶谷、五行居谷”独特的“五谷”融合水墨山水画面和丰厚的苗族历史文化风情。

车到夯沙村公交站，下车走不到十分钟，通往村子的石桥边能看到三个美丽的苗族姑娘，每天在一个服装店里拍抖音直播卖苗族女式服装，身上穿的、货贺和墙上挂的，每一件服饰都很雅致、漂亮，展示出亮丽、时尚、大气的民族文化韵涵。她们分别姓龙、姓梁和姓杨，都是本地人，十分健谈，语言中透露出对故乡挚爱，对推介苗族服饰未来发展的美好憧憬、文化自信。她们的热情感染了我，让我停留了近半小时，放弃年龄差距的代沟，我们一起聊聊生活和工作的想法，也顺便问了问有没有男式服装，她们说将来会设计男款，下次再来会满足我的期待。

离开她们的店子，走过石桥不到五分钟，便到了夯沙超市坐了一会儿，超市是杨姨开的，小时抱过我，今年杨姨七十二岁，身体很硬朗，很健谈。超市虽小，各类货物却也品种齐全，这个超市杨姨开了三十多年了，现在她交给女儿石群负责，她戏说自己该退休了，该交班女儿。石群与我属同辈，一直正忙着从一辆小货车下货，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来。

杨姨亲切地问起我的父母现状。我回答说父亲去年去世了，母亲八十多了，身体还好，现在母亲出来的比较少。杨姨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是有些生气，说我父亲去世的事没告诉她，没能最后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她说，希望我能有更多时间陪陪母亲，争取天气好的时候陪母亲回一趟夯沙，到她家里吃晚饭、并住上一宿。父辈们的情感是纯朴的，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便毫不犹豫地说一定会陪母亲回夯沙村来看杨姨。

夯沙村素有“一村横卧，三溪汇聚，群山环抱”之名。这里是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有湖南省最美少数民族特色村、首批特色旅游名村和最美村寨美誉。现在由梯子、大烽、夯沙、排拔四个大寨自然寨组成，大约1200人，主要以苗族为主，也有少许土家族、汉族。

夯沙有一条古街，古老的民居，虽然历经风雨，但依然屹立不倒。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漫步在夯沙的古街上，仿佛能够穿越时空，回到那个古老的年代，感受那份淳朴与宁静。这里有一个“苗乡一品”的民宿，颇有名气，是一个姓杨老支书开的，可品茶、可餐饮，也可住宿。当过三十多年村支书的他见证了夯沙村的发展，付出了大好青春年华。他坚信夯沙、乃至吕洞山物华景美，人杰地灵，最适合发展旅游，是湘西州旅游开发的一块处女地。从2012年起，他坚守了十多年，成立了旅游公司，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号“吕洞山第一个发展旅游的人”，一如继往在推进夯沙村的旅游，为村里、镇政府和县里的领导当参谋。

夯沙河静静的穿过村子。小时候的许多事已记不清了，大多来于母亲和大姐的回忆。阿婆和大姐节经常在河里撮鱼捞虾，为我们改善生活，在那个生活清但精神丰满的时代，享受到一餐鱼虾算得上不可多得的美味，也给儿时增添无限的快乐。夯沙河，就像一条古老的透明的丝带，清澈见底，河床上的鹅卵石经过岁月的洗礼，圆滑而富有光泽。我信步走到河滩，看到几个孩子在河边嬉耍，河滩上有绿草丛、有盛开野花，鸟跳、蝶绕，鱼游、鸭逐，成为了童年撒欢的天堂。

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那座古老的风雨桥。风雨桥横跨在小河之上，古朴典雅，桥身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桥下则是一汪碧水，与桥、青山的倒影相映成趣。闲暇时，村子里的人会聚集在桥上，或聊天、或打牌、或唱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和谐。小河、古屋与风雨桥，不仅仅是一处风景，更是一种千年不屈的历史文化的传承。

(二)

缓缓的走在排拔村。这里古朴的民居依山而建，土黄色的墙壁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屋顶上，青瓦错落有致，偶尔有几株野草顽强地探出头来，给这片古老的村落增添了几分生机。漫步村中，仿佛穿越回到遥远的年代。老人坐在门前晒着太阳，或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透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与安详。孩子在巷子里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让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童真与快乐。

(三)

梯子寨刚好位于吕洞溪河与大峰溪河交汇处的一茸平地。这里是团结报社记者好友龙清章的老家，他的文笔很好，在许多刊物发表走文章，是个乡情极重的苗家汉子，不少的作品是介绍吕洞山的。梯子寨两湾清溪三面环绕，好一幅田园风光，这里有许多的古树，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群山之间，闪耀着独特的光芒。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木制房屋，屋檐下挂着金黄的玉米和火红的辣椒，仿佛一幅生动的田园画卷。

生活在这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清晨，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木叶声声、日出而作，村庄便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中。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古老的吊脚楼上，坐在楼下的竹椅上上，品着村民自酿的米酒，听着他们讲述着村子里的故事。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村子，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四)

不去大烽冲爱情谷，等于没来过吕洞山镇，古人说的小径通幽莫过于此处，近两年陪朋友到过五次。大烽冲民居散落林中溪涧，山势巍峨，林木葱茏，古木参天，飞瀑流泉。而最壮观的是指环瀑布，漂高约十丈，宽约数丈，形如环状，宛若天上掉下的玉环，嵌于山间。瀑布之水，源自山巅，流经峭壁，跌宕而下，化作一道银练，直落深潭。每当阳光斜照，瀑布之水便泛起七彩之光，如梦幻般美丽。

从指环往回走的时候，想起良师益友保靖县政协主席石远定给我讲过苗族“赶边边场”、对唱苗歌事来。“赶边边场”说的是每逢苗族场赶集，各寨的男女青年就会结伴前来进行交友活动，寻觅意中人。赶集人群中，小伙子只要看上某个姑娘，就会悄悄拉一下她的衣袖，偷偷踩一下她的脚，或者轻轻撞她一下，以试探对方的心意。互生好感的双方则会在散场回家的路上结伴而行，以歌传情，相互问答，作进一步的沟通交流，以期缔结良缘。想到这个自由烂漫的场景，便应景写下一首《指环瀑布》来赞美这个爱情圣地。

吉峒与年姑的故事惊艳

发生在圣山脚下传说

千百年所有的爱恨情愁一笑而过

无论上古、现在、还是未来

遐思与期盼中，我们来到这里

仰望，心在颤抖涨红的脸

被离火的赤情灼烧

一身裸白，一身娇羞

挣脱大地母亲温柔的怀抱

从四十多米高的崖壁

纵身一跃，穿过一枚玉指环

一挂清纯的情愫洄流在爱恋的漩涡中

潭底粼粼碧波，泛起朵朵琼花

掬一手，幽幽碧潭的翠绿

剪一抹，蝶媚的枫红空灵飞歌

和谐深壑幽谷的鸟鸣虫叫

柔阳雾露

让彩虹飞上痴情男女的眉梢

(五)

梯子寨不远的地方，就是我的老家夯吉金寨，湘西州最大的苗寨。 “夯吉”为苗语，原本是“夯革”，“夯”是山谷的意思，“革”是茶叶，即“茶叶的山谷”。由于苗语的“革”发音在汉语中不好写，就改为“吉”。史料记载，夯吉金寨是古代黄金茶作为贡品，向外输出的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和供应点。

狭长的穿过古寨的青石板路是茶马古道，保存着打披、图久两大古茶园，被考古专家认定这里的古茶园与葫芦黄金古茶园同属一系。这条茶马古道是从吉首市马颈坳起始，途径中黄村、坪年村、夯沙村等盛产茶叶的苗族聚居地，再通往花垣茶峒直达重庆，运输湘西茶叶到重庆，再从重庆运回日用品到湘西。

石板路，石板阶，环寨而行，镶嵌其中。蔓藤攀爬石壁，简朴泉水清凉，野花散落杂生，纵横交错窄巷小岔，仿佛走进九宫八卦阵。据老人说古代夯吉金寨，很少有兵患，土匪很少敢来这里惹事，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

晨羲里，夕阳下，袅袅炊烟，穷巷深处，犬吠鸡鸣，青瓦木屋泛出乌褐油亮的颜色，与山水、田野、古树自然糅合为一体，一幅静美的山水画卷展现在你眼前。古朴的房屋保持了山体自然的颜色与宽容的气质，用一种最为原生态的方式表达生存在这里的人，对于天地自然的谦恭，对于山水田园的谐和赤诚。

人生，一路蒙尘。走出喧嚣的城市回到祖辈的老屋，晨听狗叫鸡鸣，夜闻陈雨花香，心魂归零。同样的景，年复一年，依然如故；不同的心境，一轮又一轮，眷恋日渐深沉。曾经，少年时面对生活的一个一个决择道路叉口，茫然失措。如今，人至中年，走在生命旅程中一条又一条曲折的小路上，心灵静极而定。

人生，魂归故里。每年春节与清明，与家人回到夯吉金寨，祭拜仙逝四十多年前带大我的阿婆，看望住在老家的阿叔。听老家的人讲童婴的故事，跟着大姐和二姐念念不忘的童年足迹。一鼎罐火坑饭，一桌子柴火菜，简约的生活，更让我醉意于乡土乡情。这里是根，是源，终究是我心灵皈依的圣地。

(2024年9月2日整理于吉首家中)

作者：龙景庚，笔名湘西木鱼石，长期服务于工业和信息化企业的工信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