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牙记

周宁

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我在54岁之前从未品尝过牙疼的滋味，以为自己的牙是非常好的。孰料55岁开始闹牙病，饱受牙疼之苦，并且来势迅猛，不断地治牙拔牙，真是兵败如山倒。到57岁这一年，熟悉的资深牙医给我作了检查，对我说：趁你现在的好牙还能做桩，赶紧满口做四块牙冠套在牙桩上，这样可保十至十五年无牙病。如果延误了时间，现有的好牙再松动，这方案就不能用了。

于是采纳建议，拔去松动的牙，未松动的好牙治死牙神经，然后磨小，套上四块牙冠。又是一口整齐的白牙，牙之间无缝隙，牙冠紧贴牙龈也无缝隙，咬与咀嚼与以前满口好牙一样。其后十三年间，除了偶尔因着凉引起牙龈发炎外，牙齿没闹过病。

随着年龄增长，牙龈不断地萎缩，牙齿根部渐渐暴露，牙与牙之间在根部有了缝隙甚至是空洞。吃东西后便有食物残留其中，刷牙漱口也不一定能清理干净。这样易产生牙结石，引发牙周炎，最终影响牙桩的稳固。69岁这一年，上牙左侧带门牙的这块牙冠开始松动，稍硬一点的食物咬不动了。虽然咀嚼还没问题，但吃食物后总感觉牙齿不舒服，这告诉我需医治了。

上海第九人民医院口腔科是国内最有名气的。女儿又通过好友介绍，请九院经验丰富的蒲医生为我诊疗。2022年12月去九院初诊，蒲医生让我做了全景CT，又检查了全部牙齿。说：全部牙的牙槽骨已萎缩到根尖，上牙牙冠一至二度松动，下牙牙冠一度松动，无法保住。治疗方案是全部拔去，或满口种植，或做活动假牙。若满口种植宜早不宜迟，因为年龄再大，身体条件就可能不合适种植了。同时告诉我，现在满口种植费用30万左右，明年（2023）有集采，价格会下降不少，那时来做种植比较经济。

为使选择恰当，对高龄治牙，使用活动假牙以及种植牙的情况作了一些了解。老人到了一定的高龄（80岁左右），如果牙齿丧失咬与咀嚼的功能，再去治疗修复，一般医院，诊所都不给做，因为老人身体条件多有不允许。也就是说，你牙齿的咬与咀嚼功能还能保持多久（医生评估），能否达到你自己的生命预期，不能则应及时治疗修复。

选择活动假牙，治疗比较简单，人也不痛苦，费用也不高，咬与咀嚼的功能都能恢复。但假牙作力于牙龈，咬力咀嚼力同作力于骨相比差了很多。另外活动假牙戴着并不舒服，还影响味觉，用餐后需卸下清洗，甚是麻烦。

种植牙比较坚固，能象原来自己长的牙一样。但是种植周期比较长，一般要8到10个月。人也挺痛苦，拔牙、种钉、安装修复基台均要打麻药，缝合牙龈。另外费用比较高。为保证生活质量，我选择及时满口种植。

2023年四月种植牙集采结果出来，费用下降了六成左右。也就是说满口种植原先要花30万，现在只需十小几万，于是去九院预约满口种植。

2023年5月9日去九院挂蒲医生号就诊，蒲医生作必要的检查后，给出方案：满口种植十二颗，上下各6颗。先做上半口，预约6月15日拔牙，如条件允许当即种植。由此开启种牙历程。我翻了一下病历，从今天算起到2024年5月15日安装好牙冠，历时一年零6天，去医院整20次。

6月15日去九院口腔科门诊手术室，先测量血压，显示正常后进手术室。躺在无影灯下的手术椅上，脸部全被罩住，只露出嘴巴。医生用酒精棉球擦洗上牙内外牙龈后打麻药，好像三针同时注射，打了约六七次，很疼，很快牙龈有肿胀感麻药起效了，开始拔牙。感觉已松动的这块牙冠没费多大的劲就拔除了，而右边这块牙冠牙桩挺牢固，拔得比较费劲。医生用钳子夹住牙冠不断地左扮右扮，到听见象木柴被撕裂的声音才停止，估计拔下来了。医生对我说：老先生，你有牙周炎，今天不能种！缝合牙龈后让我咬住棉球下手术椅，拔牙完毕（共拔去九颗），用时约40分钟。

麻药的药效大概一小时后开始消退，刚出医院门，就感觉到创口痛。于是赶紧服止痛药，改乘出租车回家。随着麻药效果进一步消退，止痛药的药效又跟不上，整个脸部的骨头都感到痛，面部的肿胀感越发强烈，很难受。隔了约3小时再次服止痛药，其后疼痛渐渐减轻。次日疼痛基本消除，面部肿胀也渐渐好转。因无牙只能吃半流食，不是稀饭就是烂面条。直到28天后其后的7月12日戴上临时假牙，才恢复正常吃东西（当然食物不宜硬）。其间去医院四次，一打牙模、二拆线、三试牙、四戴临时假牙。用了活动假牙，才知道其中的不舒服。一是咬与咀嚼的功能较原来差了太多，吃东西只能慢咬细嚼象反刍。二是上颌被遮挡大部，味觉明显差了一截。三是戴的时间稍长一点，牙龈便有被勒的感觉，很不舒服。四是餐后要卸下冲洗，晚上还需刷净用专用泡腾片浸泡。

按医生要求，8月28日复诊做CT，看牙槽骨及牙龈复合情况，医生读片后认为还需等些日子。9月5日如约再诊，确认可以种植后，预约10月12日种植。10月12日进手术室前测量血压，结果血压出乎意料地达到105至170。我对护士说：我血压没有高过。护士间隔20分钟后再测，依然如此。医生说：今天不能种，11月2月再来种植，让我回去自测血压是否高，如高应医治。我回家后连测三天，每日数次，结果有高有正常，于是去中山医院检查。医生让做动态血压检测，检测结果是：数值均在上限，不能算高血压（我忽然想起10月10日同学聚喝了不少酒，加上进手术室心理确实紧张，可能这两因素导致血压高）。为保证种牙时血压正常，医生开了一瓶降压片，说种牙当日上午服一粒即可。

11月2日上午服一粒降压片，下午去医院种植。这次测血压正常，进手术室躺在无影灯下的手术椅上，罩上只露出嘴巴的手术服。医生让放松，我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挺紧张的。医生的助手给我酒精消毒、打麻药，然后蒲医生来手术。我感觉手术过程是：切开牙龈露出牙槽骨，助手用吹气球不停地吹走牙槽骨上的渗血，医生不知用什么器具来回铲牙槽骨，喉咙感觉有液体，隔一会需下咽一次。然后医生用电钻在牙槽骨上钻孔，一个，二个，共七个。再然后听蒲医生让其他助手按她报的号码取钉，取来后放入孔中旋进（相当于自攻螺钉），最后缝合牙龈。蒲医生对我说：老先生，放松！手术很顺利，快结束了。很快让我咬住棉球起来，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休息。看时间，手术整整一小时。术后蒲医生告诉我女儿：因牙槽骨有缺陷，一处用自身的骨头作了植骨处理，并比计划多种了一颗钉。

这种手术挺伤人的，出手术室自感恍惚无力若伤员。离院前服下止痛药，然后乘车回家。脸部既疼痛又有肿胀感，到规定时间吐掉棉球，漱口，仍见血块。稍后再服止痛药，到次日疼痛消除，面部也逐渐松驰。戴上假牙还能将就吃饭，只是格外不能用力。心中如释重负，因为最痛苦的工序结束了。其后拆线，修复临时假牙，约三个半月后即24年3月5日复诊。

今年3月5日复诊，再做CT，看种植的钉与牙槽骨牙龈结合情况。医生读片后说：仍需长三周，约3月28日更换复合基台。届时去门诊手术室，消毒、麻醉同前。感觉过程是：医生切开牙龈，露出种植钉的顶端，卸下原来钉内物件，旋上愈合基台，完毕后缝合。这次门诊手术与拔牙、种牙相比，不算痛苦了。

其后4月11日拆线，4月16月取模、比色，4月23日制上颌架，4月30日试牙，5月15日戴牙。戴牙前进行了很认真的修磨：咬合试片，磨去高点，再咬合再磨去，如此六七次，直到咬合度满意。然后固定牙冠，固定牙冠有点象安装拼装家具。依次收紧牙钉上的安装基台，戴牙看结合度，结合度滿意后，最终收紧所有安装基台。然后牙冠内注满胶状物装上，让咬紧，到胶状物凝固张开，然后清理边缘溢出的胶状物凝固体，大功告成。医生拿镜子给我，让我看看外观，体会装牙后的感觉。我仔细看，认真体会，真的感觉非常好！医生听我说感觉非常好，也很高兴。说三个月后来做一次复查，半年后来做下半口。离开医院后，我对种牙达如此效果很开心，忍不住在地铁上自拍一张照（放于文后）。

我要感谢九院的蒲医生，她对种植牙经验丰富，诊断准确，方案得当，细节认真，操作娴熟，一丝不苟。我还要感谢我的女儿，她不但为我寻医，而且每次都全程陪同。预约挂号，付费取药，与医生沟通全面包办。

戴上种植牙冠已两周余，仔细品味感觉如下：种植牙就象原生牙一样，不需要适应排异。其咬力与咀嚼力虽然没有验证（稳妥起见，避免咬坚硬的东西），但自感不逊当初的好牙。因为蒲医生在拔牙前就量好鼻尖至下巴低点的距离，其后做临时假牙与种植牙冠均保持这个尺寸，所以戴上种植牙冠后，脸部保持了原样，可以说这牙种得很成功。

我将种牙过程与其间的感受记录下来，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回顾回顾，另一方面可供年龄相近的，牙有问题的朋友借鉴。牙好与不好关乎生活质量，人老了依然需要通过食物吸取必要的营养，需要品尝各种人间美味，没有牙口怎行！我将上半口种植牙的过程总结为：历时一年，花费八万，过程痛苦，结果圆满。

当然牙没有毛病最好，我们这辈人并不知道口腔卫生的重要性，平素不重视对牙齿的保护，以致于老年后生牙病的很多（我每次去九院，连扶手电梯都是挤挤挨挨的人）。据说西方人从年轻时就重视口腔卫生，餐后用冲牙器冲洗，每年去诊所洗一次牙，如遇牙病及时医治，这些都值得我们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