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水古渡 橘源新界

嵩岩潮溪

　　新界一直是记忆里滔滔永宁江北岸一片翠绿的橘林。童年时母亲告诉我：隔着浑浊急湍的大江，正对岸的村庄是新界，那里也住着一支与我们同宗同姓的人。成年后，永宁江成了淡水内河，河水澄清，如今的江两岸大片土地被认定为世界上最大的宽皮柑橘主要产源区。

01 澄水村落

这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村南面横亘着百里的母亲河——永宁江，南眺嵩岩石大人，北顾狮子岩，两峰遥相对应，依江亲水，村人自谓：揽平原之沃土，拥车马之便利，仍富美之乡，江畔明珠。水是村庄永远的灵魂，环村还有四条小河：塗田河、前河、前彭河、上桥头河。村里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八口水塘，却各自有着被住民命名为龙舌塘、菏花塘、方塘、圆塘、三透塘、隔塘等， 这些是人们多年生活中形成的习俗地名，普通、形象而带着出处，成为区分方位的标志，如“周先生家住在前面荷花塘东”、“包婶到方塘汏衣裳去了”。偌大的村庄因这些小方位地名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隔江与澄江的凤洋等村相望，江边绿道自灵江交汇处的三江口一直贯通到长潭水库大坝下，是浙江最美的绿道之一，既有想象中的杏花春雨，草长莺飞，更多见到的是农居的泥翻燕啄，植橘培林。

水乡的一个固有的特色是桥多，村里就有：塗田桥、周家桥、下包桥、前头桥等九座桥，江南小村的桥可以是烟雨飘缭的存在，也可以平铺简单的存在人间烟火气里。水和桥把村划分为前彭、后彭、周家、何家、西邵等八个自然村，聚合繁衍了包、周、彭、邵、何五个为主的种姓，多姓氏的家族在一个村居里相互包容、共存融合，形成充满生机活力的最低层级的行政组织。

远古时这里四面环海，平原因海塗淤积，沧海桑田，由石牛栏山屿延伸而成的一块沿海陆地，故称为新界道头。

曾在解放初期有个小乡直接命名为新界乡，不久又与附近的前洋村一起取名叫新前乡，1958年新界划归头陀，却把新前的地名留在了隔壁的乡镇。

02 古渡兴衰

我在村里的草从中发现了一块巨石，上书“古渡风情”大字。然而沿着永宁江河岸溯寻，由于三江口筑闸以后永宁江不再候潮，两岸绿道芳草，完全找不到昔日的渡口和埠头。唯见荡漾浅浅的绿波，偶尔飞鸟在水面划过。

古渡确然真实的存在过，也没有那么出名，不似“风陵渡一见误终身”，也没有孟津渡产出了“关关雎鸠，之河之洲”的美丽传说，更无“瓜洲渡楼船夜雪”的美景。真实的是百千年来的永宁江新界段江阔水急、潮涨潮落、波涛汹涌，轮渡切切实实解决了人们走亲访友、婚娶、求学，进城卖橘子、红糖换取生活用品的交流需要。当地交通部门渡口办的文件记载着：这里原是文明悠久的历史渡口，两岸十余村庄行人及农副产品集市交易，日近三五百行人往返，确是交通要道。

永宁江上共有八个渡口，新界渡是其中之一，至今已有300余年的历史，以前没有渡船村民进城要绕道下路魏家东江七里小船过江，至大树下再进城，交通十分不便。

传古渡的发起人周士哲是清乾隆年间大豪，家境殷实，有财有势，而且较有见地，记载为郡痒生，即是考取了地市一级的生员，比邑痒生高一级的秀才。其温岭的友人黄某应邀来访，从焦坑松兴堂进入仪凤彭到永宁江畔，其时江面宽阔水势汹涌，无法过江，于是调头返回到大树下从七里渡小船过江，经东江，魏家、下路总算到周士哲家。黄某说了句：“新界这么大，出入这样困难，你再有钱有何用？”。触动了周士哲下了决心，建造了埠头，修置了渡船。这一开埠，就是到了2010年道头桥建桥二年后，才结束了渡船。

繁华终究落幕，一度拥有：大坟浦、新界渡头、孙东交界、车埠等四个埠头，足以证明曾经运力兴旺的景象。

和大多所有渡口一样， 都经历了繁华与荒凉的蜕变，演绎着多少年的人来人往，相遇的喜悦和送别的惆怅，丰收的希望和生活的奔波，渡口的记忆是江风中吹动的衣裾，是山川流云，是尘封已久在内心深处的时光。

03 橘林叠翠

橘林环抱的新界，如同长幅素色的水墨清描，轻轻铺卷在永宁江的卷轴上，每一帧都是清新淡雅，每一景必是橙红或桔绿。

河晏水清的永宁江，是一条新兴产业的科创带，也是“中华橘源”地标打造的核心文化经济带，规划中的“中华橘源”小镇以江为界划分为南北两大片区，北岸以新界、孙家汇等产区的柑橘品质复兴为重点，南岸以凤洋等产区为柑橘文化复兴的重点。

元人林昉道：断江之东为新界，西跨江，北为新南，地皆宜柑。自古断江、新界、江田、东江就是贡橘的备礼乡。得益于永宁江两岸的土壤，在咸水与淡水的交替冲淋灌溉作用，河海的於积土富有微量元素十分适宜橘类果树根系的吸收。这块土地不仅是自然资源和环境适合橘树栽培，千百年间智慧的橘农形成丰富的科学种植技术，如1700年来独特筑墩技术就是得到联合国农业组织认可一项农业文化遗产。近年来新界村流转出新的土地鼓励和引进种植开发，总的柑橘面积达千亩以上，与专业的科研机构合作，不断优化品质培育，形成五十多种的优质种植品种，现代农业下高品质的橘产品正在新界这个“渡口”重新起航。

黄岩作为蜜橘始产地，东魁杨梅的始祖地，国内最大的水果加工基地，被长期引以为骄傲和自豪，随着几个邻县的旅游经济综合开发，包括蜜橘和杨梅在内的地理标志物等产品在品质和品牌上被不同程度的超越，这一直是乡人们心中的最大的意难平。

黄岩蜜橘不仅仅是一种人们喜欢的水果，百姓赖以生存的首要经济作物，更是积淀着黄岩人的情感，新界的千亩橘园不仅背负柑橘振兴的重任，并且寄托着一代黄岩人的信心和希望，这是另一种形态的渡口担当。

行走在新界江堤绿道，向北望，刚好细雨不疾不徐，洒落橘海，眼前层层叠叠，绿意盎然，青绿间，光和影中似乎呈现出一种扩张的力量。

春花秋果，香了千年，甜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