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谒子久

稽山红叶

　　一幅画竟然使历经坎坷、怀才不遇、终生不得志的一介书生名垂青史。这幅画就是《富春山居图》，这位书生就是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历时7年，于1350年画就的纸本水墨画，系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此画是黄公望为师弟郑樗（无用师）所绘，几经易手，并因“焚画殉葬”而身首两段。前半断名《剩山图》，现收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后半断名《无用师卷》，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富春山居图》以横幅长卷的形式描绘了富春江两岸秀丽的山水风光。画中峰峦坡石随势起伏，山涧深处清泉飞泻，在群山环抱中，茅屋村舍参差其间，渔舟小桥错落有致。可谓人随景迁、景随人移。此画集中体现了作者勾勒、皴擦、点染的高超技法，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被清初吴其贞推崇为“亘古第一画”，也有人誉此画为“画中之兰亭”，属国宝级文物。2011年3月中国总理温家宝在记着招待会上谈及此画后，同年6月此画全卷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首度合璧展出。

　　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以其深邃的意境、独特的笔墨技巧和超凡脱俗的艺术风格，被誉为中国山水画的巅峰之作，对后世的绘画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世界艺术史上，黄公望的名字常常与西方的大师们一同被提及，显示了他在国际艺术界的重要地位。 黄公望的艺术风格和哲学思想，融合了儒家、道家和禅宗的元素，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他的画作不仅仅是视觉艺术的展现，更是一种哲学思考和精神追求的传达。正因如此，清朝乾隆皇帝曾对《富春山居图》爱不释手；也正因如此 ，被烧成两截的《富春山居图》一直牵动着海峡两岸人民的爱国之心。

基于对名画《富春山居图》的好奇以及对黄老先生的崇敬，近日吾邀约了几位老友驱车至富阳黄公望村拜谒瞻仰了黄公望隐居地及纪念馆。

　　黄公望，生于宋末元初，字子久，号大痴、大痴道人，亦号一峰道人、净竖，晚年自号井西道人。乃元代画坛巨匠，书界高手，位列元四大家之首。

生逢乱世，出继黄氏

黄公望生于南宋度宗咸淳五年（1269年），原名陆坚，居于姑苏琴川，即今之常熟虞山镇。其七八岁时，元兵南侵，常熟沦陷，父母亦不幸逝世，遗为孤儿。当时寓居常熟的温州平阳人黄乐，见其聪慧可人，遂收为义子。《录鬼簿》记载：“幼时，被温州黄氏收养为嗣，因而改姓黄。其父九旬方立嗣，见子久，叹曰：‘黄公望子久矣。’”由此，陆坚更名黄公望，字子久。

天资聪慧，怀才不遇

黄公望天资聪慧，博览群书，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诗词歌赋无所不能，长词短句落笔就成，绘画才能尤为出众，十二岁时，就参加了元朝的神童科考试。少年英才黄公望踌躇满志，当然渴望金榜题名，施展胸中抱负。但他生不逢时，他虽然生在南宋，等到他十几岁的时，却已经是元朝了。元朝初期，废除了科举考试，且汉人是下等公民，想晋升仕途就得靠人推荐，从小吏做起。尽管黄公望才名早著，却很难踏入官场，直至23岁时才混到一个小吏。

据《浙江通志》记载：“元至元年间，浙西廉访使徐琰辟其为书吏，未久即离去。”时年（1291年）黄公望已经23岁。大德三年（1299年）徐琰进京任翰林学士承旨，黄公望就离职赋闲了。 但因他办事干练，才名远播，至大四年（1311年）左右，黄公望又获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张闾青睐，再度任为书吏。

身陷囹圄，浪迹江湖

元延祐二年（1315年）九月，张闾被逮下狱，黄公望因曾为其书吏，涉案其中，时年47岁。此时恰逢元朝首次开科取士，黄公望却因身陷囹圄，错失良机，也重创了他的身心。此事虽巧合，却深刻影响了黄公望的思想，本就通三教、晓诸艺的他，就深信了宿命论。

出狱后的黄公望近50岁，他曾居杨载处，结识汪从善，望提携再展，未果。元朝文人画家多不以卖画为生，故在松江、杭州以卜术度日。

黄公望个性鲜明，常以痴相狂态醉游山林江湖，狂放之极。同时，他又潜心山水画创作，画名日隆。

绝念仕途，结庐隐居

在此时期，黄公望曾向前辈名家如赵孟頫请教，与富豪画家曹知白等交往，广泛临摹古画，追求画中“古意”。也常游历江南山水，结交各界名流，包括隐逸之士与佛道高人。在卖卜、作画、交友、游览间，他对社会现实有了深刻理解，画名亦日益显赫。以画名，得官僚地主欢迎，获画家尊敬。半生奋斗未得之社会地位、名望意外得之，使黄公望醒悟，绝仕途之念，开隐士之生。

元天历二年（1329年），黄公望与倪瓒同拜金月岩为师，加入全真教，改号“一峰道人”，又更名苦行，号净墅、大痴。全真教云游、打坐、炼性等教义，对其山水画风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

黄公望古稀之年云游至富春江畔，见庙山坞风光如画、环境恬静野逸，遂结庐隐居。隐居杭州时，好友王逢屡以诗怀念，“十年不见黄大痴……大痴真是人中豪”。相传黄公望常戴竹笠、芒鞋，坐山石上观景作画。一日大雨，竹笠被刮走，全身湿透，仍痴坐观雨，后称此石为“雨淋岩”。

潜心绘事 ，终成大家

黄公望正式投身绘画约自五十岁始，至62岁画名显赫，可谓大器晚成。随后，以“教授弟子”为业，《辍耕录》收录其课徒之作《写山水诀》，开篇即要求学者“尽心”，末尾警示学生画作需去“邪、甜、俗、赖”四弊。

黄公望常游历四方，“往来三吴”，遍览吴地山水，直至暮年。据《东维子文集》，知其在60岁前后及77岁时，多次与友荡舟太湖，喜吹铁笛。晚年思想趋于空寂，常于荒山丛林、湖桥之上独坐冥思。

黄公望还结交多名豪门巨富，如松江曹知白、无锡倪瓒，既是富豪，亦是杰出书画家。黄公望画艺精湛，获时人赞誉，成倪瓒、曹知白座上宾。曹氏博学儒雅，藏书丰富，黄公望常出入其宅，关系非同一般。倪瓒家有“清閟阁”，收藏颇丰，黄公望成倪府常客，历代书画名迹成其临习范本，从中吸收艺术营养，扩展艺术视野，提升艺术品位。

黄公望与倪瓒、王蒙、吴镇、曹知白、张渥等大画家切磋绘事，互赠题画，合作山水画，部分合作画迹尚存世。与名士杨维桢、张雨、杨载等交好，常于其画题诗题字，以诗文相唱和。他们切磋借鉴，使画风成熟，推中国文人山水画至高峰。后人尊为元代四大山水画家，黄公望影响最大，居“元四家”之首。

南投援笔，搜妙创真

元至正七年（1347年），79岁高龄的黄公望始创《富春山居图》。为画此作，他“搜尽奇峰打草稿”，积素材。于南楼援笔，兴至布局，逐旋填札。《富春山居图》构图由平面向纵深展宽，画面宽阔空灵，山体圆浑、江面宽广、沙洲穿插，尽展富阳山水特征，真显春江秋初风貌，宁静与动感交织，达到了“景随人迁，人随景移”之神效。

大痴遗韵，后世敬仰

元至正十四年（1354年），黄公望逝于富春江边上的小洞天，享年86岁。2011年，富阳黄公望研究会会员在筲箕泉后的灯台瀛发现了一处古代墓葬，当地人说这就是黄公望之墓。经考古学家考证，这确是一座元明古墓，所以有可能是黄公望墓。

子久死后曾留下不少传说。如周亮工《书影》中所记：“李君实（日华）曰：常闻人说黄子久……一日于武林虎跑，方同数客立石上，忽四山云雾拥溢郁勃，片时竟不见子久，以为仙去。”孙承泽《庚子销夏记》也有“人传子久于武林虎跑石上飞升”的记载。方薰《山静居论画》更谓：“辞世后，人有见其吹横竹出秦关，遂以为蝉蜕不死。”这些传说当然不可信以为真，但从中可见子久在人们心目中的形像与地位。

　　嗟乎！古之达人往往大器晚成，且多有坎坷人生。纵观史实，成王成事者，多属流寇盗贼之辈，而德才兼备的正人君子在世时则很难有出头之日——此恐亦系天规人道吧。

　　非常不幸——2024年7月8日，黄公望纪念馆因电器线路短路引起火灾，故已暂时停止对外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