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轶事

龙猫

河口轶事

多年后又去了河口，南溪河畔的故地重游。

红河、南溪河两河的交汇处称河口，云南的最南端，也是云南最低的地方，海拔只有七十多米。两条河的对面是越南老街，法国人所建的滇越铁路仍连接两地。

(一)南溪河与铁路大桥

南溪河已大变。

原先它只是一条小河，旱季河水浅浅的，清清的。有的地方感觉只要稍稍退后，一纵身便可跳过河去。

那时的南溪河似大小不同形状水塘的连接，水塘镜面折射出周遭的一切，变幻多端很是神秘。河两边的动物，鸡、鸭、猪等随便跑来跑去的，人却不行。

战争刚过，河对岸越南那边的植被极为茂密，戴法式绿帽子的越南士兵身背步枪闪现其中，你不免胆战心惊。越南久经战乱，法国人、美国人、中国人统统干过一遍。越南人枪法可好得很，一枪就可要了你的小命。

偏偏那次为恢复业务，我们自告奋勇去南溪河调研，考察渡口的情况，小楚、苏永兴和我，三人沿南溪河走了很远，还绘制了地图。沿途风光尽收眼底，情形令让人难忘。

因为战争和长期的对峙，南溪河的生态反倒好了许多。河里有了很多鱼虾，特有一种黄鱼，黄碣色，有深色的斑点，样子有点像江鳅，只是头小些；原始状，肚皮黄生生的，味道鲜美。

江晋、杜康我们，吃完晚饭最喜沿南溪河、沿铁路散步，河里情景总是让人陷入沉思。

早在100多年前，法国人就在南溪河与红河相交处，南溪河最宽的地方修好了铁路大桥。

上世纪九十年代，刚恢复业务时，大桥还塌邋在河里。据说是部队撤退回来时我方炸断的，我不大相信，难道还怕越南人追过来不成？这太有损大国风范。

大桥被重新架起，火车却迟迟没通，恢复业务后首任山腰办事处（铁路）主任江晋，直到离开河口，也没见过这趟国际列车。

那时火车虽然没通，两边的边民便从桥上进进出出，武警和海关监管科人员守在桥上。此时河口口岸只允许中越两国的人员进出，但不允许第三国的人通过。

有一法国小伙到了河口海关旅检时才知道，从河口并不能到对面的越南。小伙子一急，冲出海关旅检大厅狂奔起来，想从大桥直接冲到越南那边去，但海关旅检的女士亦跑得飞快，小伙硬被追了回来。开放口岸却仍不让进出，非要绕一大圈子，让人想不通。

国人一直喜欢野味，原先越南人逮了野生动物，大摇大摆的从桥上走过来，到河口街上卖。野生动物有灵虫（巨蜥）、蟒蛇、眼镜蛇等等。都极珍贵。

当时的想法，反正吃的是越南的东西，又不是中国的。去广西考察边贸的车上，河口县长与我争辩：“如果没有野味可吃，谁会来这偏僻河口?”联合国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来到河口，看到当地宰杀野生动物的情况，急得大哭了起来。蟒蛇被挂在电杆上剥皮抽筋，远望似两根电杆立在一起，有一根倾斜要倒。

终于有一天，有越南人用背箩背了一条漂亮的黄金蟒从桥上过来，海关苏永兴招手把他拦下，并伸手去抓那蟒蛇，不料蟒蛇返身就是一口。蟒蛇的牙齿刀片一般锋利，苏永兴的手立即血流如注。这是当地海关首次查没野生动物。

再后来，南溪河边树立起广告牌子：“保护野生动物无国界”。这是多少野生动物流血换来的。

如今的南溪河为防偷渡走私，加宽了河道，我方一侧不仅修了河堤，还修建了“国墙”；河岸也整得极为陡峭，不仅人就连动物都难以上下。许多地方还拉起铁丝网。

这就表明了国家的强大？

（二）八只越南鸡

虽然火车还没通，进出也要办边民证，但架不住两边人们改善生活的热切，两国边民踊跃。互市上越南的海产品及一些地方土特产很受欢迎。印象最深是越南鸡。

莫笑，越南鸡不是说越南小姐，而是真的越南土鸡，越南人家里养的那种。个头虽小，肉极嫩且有嚼头，味道鲜甜。它从原鸡训化而来，基因研究可以证明，越南鸡肯定更接近原鸡。一人吃两叁只越南鸡，轻轻松松。

这天江晋过生日，他买了四只鸡打底；在已经吃饱的情况下，小楚又吃下一大簸头饭，赢下两只鸡；吃饱的我，用一分钟喝完一瓶啤酒，又赢了两只。总共是八只越南鸡！把两只送去油淋，两只黄焖，四只清汤！

江晋和我正操作，有关里的美女田红雨伸头进厨房，笑眯眯地对我们说道：“江师、李师，香呢嘛。我在隔壁卡拉OK，鸡煮好你们喊我嘎。”她风格如此，也不会进来帮帮忙，理由不就是现成的啦？

那鸡煮好，作为老同志我们原准备喊田红雨。但后面来的年轻人厉色把我们拦住，就不让叫她。

四溢飘香当中，隔壁田的歌声渐渐变了调。

田确实都长得漂亮，她曾是滇西海关五朵金花之一，但与周围人的关系不好。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不等于公开说大家都是沙子，都是她陪衬？

她长得漂亮，还特别擅长即兴歌唱表演，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是多大的领导，一般人起码难以这么快进入角色。

当时条件不行，只有科长以上交流干部才配有穿衣镜的大衣柜。傍晚出去约会，田双手提着漂亮的连衣裙：“‘李师，借你的镜子用用嘎？’”然后照例在大衣柜的镜子前放开裙子，快速旋转一圈，把我看得发呆。

彼时同一单位的拉得曼疯狂追求她，但凭对她的了解，大家认为拉得曼拿不住她。果然三年后他俩离婚，拉得曼总结：“田红雨，自己扯个谎，自己都被感动得掉泪。”

河口海关筹建完毕，回昆明田分在办公室工作。她写东西手脚快，办公室接待任务也重，渐渐地她被更多人知晓，其优点得以充分发挥。她到北京出差，副署长的派专车接站，单位老大也没有这待遇。

离异后办公室领导派她去总署交流，我认为这是主任最为知人善任的一次。其间我到北京出差。一天，一进饭堂就有一部门处长招手，刚一坐下，见他要开口，我便反问他：“是不是要谈田红雨？”“是啊，怎么回事？现在总署的请她吃饭要头一个星期预约。”

正说呢，正好田红雨揣着饭从我们桌前经过。只见她穿一袭长裙，上身却穿的是一民族小红坎肩，半边酥胸微露。那时的北京人怎见过这阵势，加上田的即兴表演，她大受欢迎。

后来田认识了个比她大许多的青岛老总，极有钱成功人士。田离开昆明时候，在佳宁娜请办公室全体吃饭，那老总说：“有人说我和小田好不过三年，我就不信这个邪。’

几年后他们离婚，之前小田全家都去了青岛。

由于要防禽流感，越南鸡已经不让进来，所有餐馆都换成了饲料大白鸡，那种难吃！

（三）“一枝花”与“娜姐”

离开河口多年，曾经在饭桌上有朋友聊起彼时的河口：

“可知道河口现也有个‘娜姐’？”

我摇摇头。

“全国人民只知道一个‘娜姐’--那英，不知道我们河口也有个‘娜姐’。”

“娜姐开着缉私局长的车，会在渡口露面，人们纷纷避让。你从南溪河上过东西，不通过娜姐或不给她分成，她就向警察报告。她本是警察的特殊关系人，警察线人，报告是她分内之事。’’

“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车上经常挂着娜姐的乳罩。”

南溪河的主要渡口之一是“二条半”（条即公里 “二条半”的意思离河口有二里半）。娜姐在此处开了个“二条半鱼庄”，彼时生意火得不行。

现如今人去楼空，不免感叹。

“二条半”正对的山坡上有一别致的建筑。从上面可以俯看南溪河、越南风光。它主人便是曾经鼎鼎大名的河口“一枝花”。

由于临近越南，河口人有越南血统，越南又长期被法国人占领。由于混血，本地出产美女！敢称河口“一枝花”，当然颇有姿色。如何想像她的美丽?

多年前她选中在这“二条半”的山上盖别墅，并请我的朋友老毛来施工。最后工程结算，作为施工方的老毛反倒是差了建设方“一枝花”的钱，且不存在工程款多付的情况。

老毛自愿种了美人计！　　　

两代人的故事都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