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善寺碑文考(一)

天外随风

李振亨

本文的目的是破解兴善寺三碑（代传不朽碑、勒碑刻铭碑、永垂不朽碑）的碑文。

目前能见到的这三通石碑碑文的文字整理，是竖立在三碑发现地之中心公园里的版本，其中永垂不朽碑碑文的文字整理于2022年在文献[1]中略有更新。从这些整理出来的文字可以发现，因碑面破损的缘故，代传不朽碑的碑文有39字无法辨认；勒碑刻铭碑的碑文有2字不能确定；永垂不朽碑的碑文里有19个人名待定。

本文彻底破解了代传不朽碑和勒碑刻铭碑的碑文，而且确定了永垂不朽碑19个未定人名中的17个。这项工作不仅丰富了兴善寺的历史，而且提升了其文化内涵。

这里所说的兴善寺是旧址位于今河北省三河市新集镇刁庄庄内的一座古寺。下面的照片是家住刁庄的表叔唐德民，向作者指明兴善寺旧址所在地后，与作者的合影留念。表婶孟希伶和另一表叔唐志民也介绍了兴善寺的情况，可惜当时没有留下照片。

李振亨与唐德民

石碑的由来

2017年劳动节前，三河市新集镇东达屯因修建 “东达屯村综合服务站”，在拆除本村小学教室时，作为台阶的代传不朽碑和作为墙基的另外两通石碑被挖掘出来。这三通石碑现在躺在东达屯村综合服务站院内，上面堆满了灰尘。下面的照片是作者2023年第一次见到它们时拍摄的。

正在清理石碑上的尘土

清理后的三通石碑

问题来了：为什么兴善寺的旧址在刁辛庄内，而其三通石碑却出现在东达屯？想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梳理一下兴善寺的历史。

兴善寺简史

兴善寺始建于元代，清时位于刁辛庄（时属蓟州）与其南面的达官屯（时属宝坻县）交界处。坐北朝南，占地面积约十亩①，乾隆年间有香火地三顷。

清末民初，兴善寺作为中、小学校校园为更多人所知晓。宣统二年（1910）兴善寺成为宝蓟两等小学堂的堂址。民国二年（1913）成为宝蓟中学校园。该中学是京东八县（通县除外）第一所中学②，比通县潞河中学正式成立还早6年。随着宝蓟中学声誉日盛，兴善寺不胫而走。

在宝蓟中学和两等小学成立之初，学校和兴善寺为宝坻县和蓟县共同拥有，但宝坻县学界和达官屯想单独占有这一切，为此官司不断。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民国元年（1912）开始的那场官司。宝蓟小学和中学创始人李福廷（字泽浓）与校董孟兆安（字竹亭）代表兴善寺，始从东路厅③，打到顺天府④，第二年又打到京师高等厅⑤，最后大理院判决⑥：兴善寺位于宝坻县与蓟县交界处，香火地362亩为两庄所共有。然而，李福廷英年早逝，其生平记录在1918年出版的《泽浓事略》[2]一书中。

1960年前后，兴善寺的大部分建筑和设施被拆除，只剩几间高大的房屋耸立在原址，其影子后来被生产队用来确定下班儿的时间，因为那时农民还没有手表。

因所拆砖瓦木料归属问题，刁辛庄和达官屯打了好几年的架。从石碑的发现过程来看，石碑是归了达官屯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人口的增加，刁辛庄逐渐向南扩张，兴善寺旧址便位于刁辛庄内了。1966刁辛庄改称刁庄，而达官屯改称东达屯。

石碑简介

自建寺以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修缮。代传不朽碑记录了清雍正二年（1724）的那次修缮。

勒碑刻铭碑记载了乾隆中期，唐士敬等代表兴善寺控告旗人凌士振，将其霸占的土地两顷零五亩追回的事件；还记述了道光年间，兴善寺控告僧人心诚为修建观音堂筹集钱款，强行租占兴善寺大片土地，并最终胜诉的过程。

永垂不朽碑上刻有105位施主名和施钱数，但没有事件和时间记载。

碑文整理和考证

三河市文物所得知石碑的消息后，做了扎实、有用的工作。完成了现场断代和查内容；王淑艳找人做了碑拓。三河市博物馆及碑群文史顾问杨希旺去拍照并抄了碑文，回来后整理成文字，编入《三河碑碣石刻》庙碑篇。

代传不朽碑的碑拓

作者从2023年暑假开始，考证这三通石碑上的碑文，有新发现。当时正值作者回家探母，恰逢天时地利人和，有幸于8月7日上午在东达屯综合服务部，亲眼目睹了这三通石碑的尊容并拍了照片和视频。

当天下午我来到兴善寺旧址，丈量了兴善寺的面积。

然而，因年代久远，没能见到这座古寺的一砖一瓦，但据这里的住户讲，往地底下挖，还是可以挖到原来的老砖和老瓦的。心中怅然。

2024年暑假作者再次回家探母，于5月9日下午第二次来到东达屯综合服务部，进一步考证了三通石碑上的文字，再次有了新发现，才使得三通石碑的碑文得以“全部”破解。

代传不朽碑

代传不朽碑为汉白玉石质，立于清雍正二年（1724）五月。

代传不朽碑

碑首从右至左横刻“代传不朽”四个大字，其上方有云纹；正文竖刻在碑首下方，两侧有花卉图案，如莲花、葵花等；碑尾平常，未见图案。碑面四周有些粉化，需要保护。

碑文《重建禅堂碑文记》共310字，指明兴善寺始建于元代，前盖大殿、耳设配殿，后建禅堂。因年久失修，禅堂损坏。兴善寺住持宗广，带领众僧省吃俭用，重新将禅堂修复，立此碑为记。

2017年的碑拓和文字，现竖立在东达屯 “中心公园” 里。见上面和下面的照片。

2017年代传不朽碑碑文的文字整理

碑文中有39字无法辨认。无法辨认的主要原因是这通石碑在被发现以前，被用作东达屯老学校教室的台阶，因常年踩踏，碑面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碑面的损坏给文字考证带来的诸多困难，有可能导致整理出来的文字会出现某种偏差。比如，上面文字中的：蓟州、鸟雀、羹口、“后，人强余”。当然这种现象，是研究古碑和阶段性文字考证工作的一部分，是不可避免的。

本文彻底破解了代传不朽碑的碑文。实际上，作者完全确定了上面提到的、无法辨认的39字，其所涉及的内容与古印度佛教有关；修正了上面提到的偏差：蓟州-->通州，鸟雀-->乌雀，羹口-->羔口，“后，人强余” -->“捧人强余”。需要指出的是，修正蓟州为通州非常关键，因为这还原了宝坻县，在雍正二年隶属通州而非蓟州的史实。另外，碑面正文开篇处有9字被刻意破坏，其中4字可以根据残存的笔画确定，而其余5字只能凭史实确认。本文还对碑文做了重新断句，以期恢复碑文作者严阴（香河县淑阳镇1706年进士）的本意。因作者学识所限，不当和错误之处，还请方家指正。

破解的新版碑文如下。文中紫色为新破解的字，共46个；红色为猜出的字，共5个；蓝色为新断句，共3处。

代传不朽

重建禅堂碑文记

顺天府通州宝坻西北乡三十里许，有一寺名兴善寺。自大元建创以来，已经数百年所矣。曩者不知几为经营，亦不知几为颓坏。惟兹兴善寺，前盖大殿、耳设配殿，后建禅堂。客舍虽无圣迹，乡野亦为巨观。晨有乌鹊之声，昏有风月之伴。鸟呜能做钟鼓，槐柳曾是故交。虽云荒野之草刹，亦足襟带山河之美景。幸尔佛法显应，地脉有灵，葺补修造，继续得人。本寺住持宗广，心归释教，素守清规，志在庄农，以耕为本。向来修造并不募化，而今禅堂亦是，若羔口俭。厨积粗粮变价，重修复之。檀越同具大雄之心，共兴长者之怀。自兹美轮美奂，彰绘藻于重新。林烟廊客览无穷之园鸟，岂非祇园之部院，堪配只林之禅宫。工程告竣，捧人强余为文。余因住僧之托志，蓋兴善之实施。道若文詞之记于志乎书。

淑阳丙戌进士 阴严 题

越郡候选登仕郎 朱贤 书

大清 雍正二年五月 仝立

译文

顺天府通州宝坻县西北乡间约三十里，有一寺名叫兴善寺。自大元朝建创以来，已经有数百年了。到现在不知有多少次规划维修，也不知多少次颓倾坍坏。

这兴善寺，前面盖有大殿、旁边设有配殿，后面建有禅堂。寺院虽然没有圣人的遗迹，但是在乡野也算是宏伟的建筑了。早晨有喜鹊飞来，晚上有清风明月陪伴。园鸟发出的声音好似钟音鼓乐，槐树与柳树曾是故交。虽然建在乡村荒野之上，但寺院很有山水如襟带环绕之美景。

所幸的是佛法显灵，地脉也具有灵气。葺补修造，后继有人。

本寺住持宗广心归佛教，素守清规，志在百姓，以耕为本。向来修理建造并不化缘，而今重修禅堂也是一样，恰似待哺羔羊口里节食。平时积攒粮食，换成钱款，将禅堂修复。施主同样具有佛祖之心，共同倡导忠厚长者之胸怀。从此禅堂美轮美奂，彰显华丽的色彩和装饰。烟雾笼罩的树林拥有无穷之园鸟，而殿堂内外之人可以观赏之。这岂不是祇园之部院，又配得上只林之禅宫吗？

工程告竣之后，有推荐人劝我写一篇记述重建禅堂的文章。因为住持僧所寄托的情志多是兴善之实施，所以我写了这篇文章，并以碑文的形式诉诸文字。

淑阳丙戌（1706年）进士 阴严 题

越郡候选登仕郎 朱贤 书

大清雍正二年（1724年）五月 仝立

注释

曩（nǎng）者：从前。

几为：多少次。

经营：规划治理。

乌鹊：指喜鹊。古以鹊噪而行人至，因常以乌鹊预示远人将归。晨有乌鹊之声：不是鸟鹊。

襟带：衣襟和腰带。比喻山川环绕的险峻地势：山水如襟带环抱。

募化：化缘。指佛、道徒求人施舍财物。

若：如此。

价：钱款

檀（tán）越：梵语的音译。施主。

大雄：释迦摩尼，又叫佛陀，或可解释为菩萨。

绘藻：修饰，装饰，彩色的绣纹，错杂华丽的色彩。

祇（qí）园： 印度佛教圣地之一。后用为佛寺的代称。祇园是古印度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当年传法的一个重要场所，比王舍城的竹林佛寺稍晚一些。但祗园是佛陀在世时规模最的佛寺，也称为祇洹（huán），祇林，祇苑。

部院：（一）分开来看，部指佛教经典，院指寺内的院落。那么部院可以解释为，祇园里存放佛教经典或讲经的院落。（二）从任继愈主编的《佛教大辞典》推知“部院”可以指一片有某种用途的区域。祇园之部院指祇园内有某种用途的区域或地方，而这用途应该是藏经或讲经了。（三）在佛教史中，释迦牟尼佛涅槃后，僧团分裂成“上座部”与“大众部”。上座部的僧团仍然按照佛陀所制订的戒律过着原来最简单的生活；大众部不愿遵守严格的戒律，便退出原来教团的主体，自成一派。因为他们人数多，就叫做“大众部”。上座部和大众部僧团所在的寺院，似亦可称为部院。

只（qí）园：祇园。

蓋：概，多。

捧人：推荐人，推捧之人。

托志：寄托情志。

道：讲述、说出、表达。

志：碑志，碑铭。用文字记载。亦有心里之意。

乎：于，在。

书：文字。

记于志乎书：以碑文的形式诉诸文字记载。亦可解释为记在心里并诉诸文字。我倾向于前者。

淑阳： 雍正二年隶属于通州香河县，现在是香河县人民政府驻地。地处香河县中部，东与钱旺镇隔潮白河相望，西北隔运潮新河与北京市通州区西集镇相望，北连蒋辛屯镇。

越郡：绍兴的古称。

登仕郎：相当于现在的乡长或镇长。

勒碑刻铭碑

勒碑刻铭碑为青石质，立于道光十八年（1838）。碑首中央成田字形，刻有“勒碑刻铭”四个大字，其两侧有云纹，上面有花卉，花卉的两侧有对称的祥凤飞翔。碑文竖刻在碑首下方的长方形区域内，两侧刻有飞龙图案。碑尾寻常，未见图案。

勒碑刻铭碑

这通石碑有天生的奇性。平时碑面为青白色，遇水则变成青绿色。原有的图案和花纹会变得更加清晰、漂亮。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碑面上还会出现一些原来看不到的花纹和图案。见上面照片。

碑文记载兴善寺在乾隆年间有香火地三顷，其中两顷零五亩在乾隆中期被旗人凌姓家族霸占。

勒碑刻铭碑的碑拓

唐士敬等有识之士，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提出控告，将被霸占土地追回。道光八年（1828），一僧人心诚为修建观音堂筹集钱款，强行租占兴善寺大片土地。为将土地收回，兴善寺把心诚控告到官。经过宝坻欧阳县令断案，兴善寺最终胜诉。僧人焚修恳恩宽恕，责令心诚退地，甘心签字结案，共退地101亩地。

碑上文字的详细记录如下：

勒碑刻铭

京都顺天府宝坻县西北有一寺名兴善寺，立碑文引。盖闻金光现于周朝，开释教于万古。白马留于汉代，衍佛经于千秋。此古寺之建肇自元明，非旦夕之所有也。

兹因本乡兴善寺原有香火地三顷，二庄交代被旗人凌姓霸占香火地两顷零五亩。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十二月十四日，善士唐士敬等控。蒙本县周尊当堂断明，将闺女坟地二十三亩、棋盘地二十四亩、王家坟地七十四亩、大港边地三十四亩 ，共四段壹顷伍十伍亩，业已交兴善寺。又于四十三年（1778）十一月十四日蒙本县员尊判断明白，又归东大道地伍十亩。前后共交地两顷零伍亩，交于兴善寺自安收种。旗人凌士振并子侄甘结存案。文实自判明以后，倘有土豪不法之徒，借端生事，以致万年之香火绝于一朝。为此，会同合庄善等共成胜事，始终情弊，勒之贞珉，以劝善类，道德一而风俗同矣。后世善仁君子，共相传留，保全于不衰云尔。

道光八年（1828），因租办工地，重修观音堂，僧人心诚霸修，致于争讼到官。十二月二十日，蒙欧阳县尊判断，质讯明白，法令枷责，金枇逐撵，令着妥实。僧人焚修恳恩宽恕，饬令退地，甘心具结存案。和尚坟地一段二十亩，庙西地一段拾二亩半，庙东地一段拾玖亩半，又叁亩半，又叁亩半，庙后地一段伍亩，庙前地一段伍亩，又四亩，西桥口地一段捌亩，河沟地一段十四亩，西港地一段陆亩。已（以）后庄中庙宇滩（坍）塌、桥道损坏，此地租两顷余办工无工，兴善寺照管。

大清岁次戊戌（1838） 梅月（农历四月）既望日，代书善士：刘珍

质讯人：孟德福 蒋汗 蒋士俊 王昱 张怀玺 刁昆 蒋士祥 王兆

道光己丑年（1829）阳月（农历十月）后造地段。

住持僧：增焰 建碑

注释

文实：文书和事实。

情弊：作弊情况，弊端。

贞珉：石刻碑铭的美称。

办工地：被用做某种目的的土地，所种庄稼换得的钱款，用于这种目的，如公益事业。

枷责：施加审讯责罚。

办工无工：将某些土地租出作为办工地，或不想这样做。

此地租两顷余办工无工：这两顷多地是否被租为办工地这件事。

道光己丑年（1829）阳月（农历十月）后造地段：这句话应为正文的补充。公历年是作者所加。

永垂不朽碑

关于永垂不朽碑的碑文及相关故事

请见下集

注释

① 兴善寺占地约十亩，这个结论是作者亲自测量的结果，与刁庄人唐景旺和该村许多五十五岁以上的人，顺口都能说出的“十亩大庙”相吻合；与文献[1]中兴善寺占地五十亩有出入。

② 东路厅中学创建于1906年，比宝蓟中学早7年。

③ 东路厅是顺天府所辖四个路厅之一。清末民初东路厅辖通县、蓟县、三河、香河、宝坻、武清、宁河。

④ 顺天府是首都的最高行政机关，分为四个路厅，清末领二十四县。

⑤ 京师高等厅：清末民初，京师地区的审判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

⑥ 大理院：中华民国最高法院。

感谢

在本文的写作过程中，得到了老师、亲戚和朋友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没有他们的帮助，本文是不可能完成的。在此对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恩师赵文跃和好友张崇文帮助确认了碑文中极难识别的字。好友杨希旺介绍了石碑的发掘过程及文字整理情况。恩师王连勤提到他1967年平整土地时，还见到过兴善寺的残垣断壁。

表叔唐德民、唐志民、表婶孟希伶介绍了兴善寺的内外结构以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兴善寺的变迁过程。唐德民还亲自带我来到兴善寺旧址，指明具体位置并详细介绍细部。唐志民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唐氏家谱；永垂不朽碑记载的捐款人唐福才赫然位列其中。家谱显示唐福才是唐德民和唐志民的高祖。“十亩大庙”的说法是第一次从表弟唐景旺那里听到的，为确定兴善寺的规模提供了参考。唐景旺让我有幸见到其母孟希伶——我的表婶，从而得到更多关于兴善寺的信息。

李庄书记潘振忠和东达屯书记张立松的帮助，使我有机会在2023年暑假见到了兴善寺的三通石碑。2024年5月9日，三叔李绍义专程陪同我来到东达屯综合服务部，接洽书记张立松、老书记魏松文以及会计蒋伯福，让我有机会再次了解石碑的发掘过程并再次考证了石碑上的文字。本村老者张月、张庄同学田玉平和宋淑娟为确定永垂不朽碑的年代和碑文提供了帮助。

特别说明：在本文主体工作完成的时候，收到了文献[3]。特此致谢。

参考文献

[1] 兴善寺，《宝蓟中学》，陈克强、李振亨主编，2022年印刷，页数210-220。

[2] 《泽浓事略》，天津教育印书处印，中华民国七年（1918）九月刊。

[3] 东达屯三通古碑录往事（手稿），杨希旺，2020年8月。

李振亨，2024年6月1日于八月花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