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大花开了</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鸽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的大花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小的花,小得几乎如袁枚说的“苔花如米小”那种米粒儿大的花。米白色,五个花瓣外翻,形似一口古钟,但似乎又更像一只民国时期的留声机的喇叭。这花有一个比较长的名字,叫“金叶大花六道木”,因从主干到茎条都有六道不太明显的纵沟而得名。据说大花六道木是从法国引进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去夏逛百二河时才认识这花的。她们就开在东岳路的立交桥下河道左岸一溜百十来米长的花圃里。整个河道公园也就这儿有。大花的叶儿挺小,就指甲盖儿那么大。枝条像藤,却又不是藤,一蓬一蓬的互相穿插编织,直把整个花圃里的大花“编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一点儿都看不出下面的泥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准确地说我是闻到她们的芳香才知道这花的。去年夏天起,我每日清晨都去百二河散步,权当晨练。百二河建成河道公园后,成了实实在在的百花园,里面什么样的花都有,一年四季总有开的,是市民健身休闲的好去处。我常常从六堰走到三堰,再从三堰走回六堰,这么一趟来回一天的运动量也就够了。这天回途中忽然闻到一股不一样的花香,抬眼望去,就看到了这一溜花圃。里面的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芳香也很独特,闻起来像一种法国香水的味道。我甚至怀疑法国香水就是从她这里面提炼出来的,因为这花本来就是从法国引进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花很香,她不像别的花香得那么含蓄,你得把鼻子凑上去或者等一阵风来才能嗅到淡淡的香味。她的香是浓郁的,主动溢出来的,只要你一走近花圃,哪怕没有一丝儿风,就有一股馥郁的浓香扑鼻而来,香得连心和脾都是沉醉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她浓香,但又绝不像有的花那样浓得冲鼻子,闻久了还闷头。她不,不管多久,除了带给你一种沉醉的享受,一点儿也不冲人。自从知道大花后,我每次路过这个地方总要停留一会,主要是品味大花的芳香。我很清楚自己每天出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闻一闻大花。由于过于痴迷,常常闻着闻着就忘了自己。我这么沉醉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这芳香我似曾相识。总觉得以前在哪儿闻到过,但答案就像是故意跟我捉迷藏似的,一直藏在记忆深处不出来。感觉这大花既有茉莉花的清香,又有栀子花的芬芳,偶尔还能闻出丝丝的荷香。说她像哪一种吧,仔细品又觉得哪一种都不全像。非要说像的话,倒像是这几种花调合在一起的混合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终于想起了一种植物,这植物在农村很平常,出门就能见到,因为浑身长满了刺,乡下人就叫它刺。刺的枝条也像大花一样似藤又不是藤,互相纠缠穿插,直把邻近的几蓬缠成一个整体的刺架,扯都扯不开。刺开出来的花也叫刺花。刺花开在春末夏初,主体白色,但因为有血丝样的花纹从五个花瓣的底部呈放射状延伸,又使整朵的花白里透红,现出淡淡的粉色,很是好看。我很喜欢粉色,至今仍对这种颜色情有独钟,这或许是小时候看惯了刺花早就培养出了这种情结。刺的花儿不大,五分钱硬币大小,但乍开的时候其香无比,因此常有成群的蜜蜂嗡嗡营营绕飞其间。也就是这个季节,因为到处都有刺花开着,每天从早到晚,十里八村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这种醉人的芳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大花的香气就像刺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第一次闻到法国香水的时候,觉得这不就是刺花的味道吗?巧了,去年我第一次闻到大花的香气时,感觉又像是法国香水的味儿。也就是说大花的芳香与我很早以前在乡下闻到的刺花的香气如出一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刺花在农村是一种极为平常的野花,因为到处都有,比如田边、地头、路旁、坎下、灌木丛中随处可见。我不敢肯定她是否就是书上说的野蔷薇,但觉得至少应该是野蔷薇的一种。我十八岁以前都是在乡下度过的,刺花就是我那个时候见得最多、也是最为芳香的山花。可以说是刺花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刺花的芳香与大花高度相似,所以我每每一闻到大花,就随着这缕缕清香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我很怀念童年时光,尽管那是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日子过得非常紧巴,但那时候的大人小孩都过得从容,没什么压力。之所以嗅着大花不能自已,就因为这时候的大脑已经在不知觉间被熟悉的芳香一路引领,穿越时空,把自己放飞到那个曾经留下儿时的苦涩、顽皮和童趣的时空里,任思绪纵横驰骋、恣意飞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缕缕暗香让我神游天外。此时无形的芳香在我大脑里幻化成一幅幅动态的影像:浓墨在清水里洇染,晨雾在霞光中氤氲,白云在蓝天上飞渡,仙子在花海里起舞……她们无不以一种可见的形态映入我眼帘,钻进我鼻孔,刻进我大脑,带我在刺花遍野的空谷南山展翅遨游,如梦如幻……</span></p> <p class="ql-block"> 刺花,野蔷薇的一种(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喜欢大花的芳香,隐隐的、毫无痕迹的,但又是积极地、主动地向我的鼻孔发起进攻,一缕一缕直扑心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古往今来写花的方家大伽不胜枚举,但写花香的作品好像不多。印象中王安石有过一首《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是的,我太喜欢“暗香”这个说法了!香是一种气息,无影无踪。能闻到,是因为她通过空气的流动钻进你鼻孔里来的。她来的时候是在你不知觉间,隐隐地,幽幽地,甚至是悄悄咪咪、偷偷摸摸地——这不是“暗香”又是什么?妙就妙在诗人在前面还用了一个“遥”字。“遥”就是远,是一种距离。这很能说明问题:那么远就能闻到,就能“遥知”,全因为梅花的香气浓厚,散发得远。而凭我对这两种花的了解,我敢说大花的芳香的浓郁程度又远远胜过梅花。我在想,王安石那个时候大花六道木大概还没有从国外引进来,否则他会不会把“遥知”和“暗香”两个词送给大花呢?这,还真说不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外孙女儿一放暑假我就回十堰一直待到现在,自发现河道公园有大花后,差不多每天都要去百二河走走。实际上我是给自己每天来一次时空穿越,反刍一下自己的童年。我一直在时光往返中自我陶醉,并为此乐此不疲。人总是喜欢怀念过去,尤其喜欢怀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童年。也难怪,在日益焦虑的当下,人们自然会想起过去慢生活的好处,我当然毫不例外。幸亏大花帮我满足了这一爱好。大花的花期很长,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一直开到冬初方才渐渐谢幕,所以去年我至少“陶醉”了半年。真要感谢大花,这么香,一年里香的时间又这么长,不得不说她太懂我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值百花盛开时候,河道公园诸如月季蔷薇美人蕉夜来香等等开得正旺。就在几天前,发现我最喜欢的大花终于开了。开始是一朵两朵地开,躲在枝叶下面,显得有些羞羞答答。今天一看,竟然是百花竞放,一片繁华!这么迅猛的态势,我觉得只有唐人岑参写梨花盛开的那句诗才可以完美地表达出来。如果这位边塞诗人活在当下,我毫不怀疑他还会发出“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朵万朵大花开”的感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的,大花又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像约好了似的,她们赶着趟儿千朵万朵地竞相绽放,直把这百十来米的花圃变成了一座生产芳香的工厂。每每走近这座“工厂”,我的灵魂就被大花一缕一缕的芬芳掳了去,就开始随着这丝丝缕缕的香气远离尘世的繁杂和喧嚣,飞到山的那一边,那一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6.1 十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作品为本人原创,未经本人同意严禁复制、转载)</span></p>